张祖荫嗅了嗅:“嗯,闻起来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中看不中吃。”
箫竹筠解下身上的围裙:“你准备好胃药就行了。”
张祖荫故作惊奇地抬头:“你对自己的手艺这么有信心?居然认定我会吃到撑坏胃?”
箫竹筠对他的扮猪吃老虎已经深有体会,也懒得去跟他较真。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顿饭还是吃得很愉快的。
张祖荫虽然自嘲是二世祖,箫竹筠却认为他更象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
他知识丰富,见闻广博,各地的民俗趣事更是知道不少,再加上语言风趣,仪态翩翩,无论多么枯燥的话题,经他说来都会显得十分有趣。
箫竹筠虽然不善交际,仍然不得不承认,和这样一个对象吃饭聊天,实在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箫竹筠总算明白为什么明知他是花花公子,依然有那么多的少女前赴后继了。
或许是气氛很融洽,便连箫竹筠自己也被迷惑了,所以当电话铃响的时候,她的声音也就带着几分慵懒。
“你好,请问你哪位?”
“竹筠啊,”电话里传来吴父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慌乱和期望:“悦悦在不在你那里?”
“悦悦?”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箫竹筠猛地弹了起来:“悦悦怎么了?”
“我就一眨眼的功夫,悦悦,悦悦就不见了。”
箫竹筠失声道:“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悦悦本来在院子里骑脚踏车玩得好好的,他要吃苹果,等我进去拿了出来,就找不着了。”
悦悦不见了,找不着了!
箫竹筠只觉得天眩地转,她紧紧攥着手机,只觉得身体发抖,几乎要站不住。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别着急,他一个小孩子跑了不多远的,我的车在下面,我陪你去找找。”
箫竹筠六神无主,只一个劲的点头,出门的时候,连门都顾不上关。
“他只有五岁,会跑到哪里去呢。”箫竹筠坐在车上,嘴里不住地喃喃道:“他也不认识回家的路,外面那么多车……如果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张祖荫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拍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别担心,他一个小孩子体力有限,不可能跑得太远,多半是在附近迷路了,那一带治安很好,应该不会有事的。”
见箫竹筠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张祖荫又道:“你再心急也于事无补,不如静下心来想想,他平时都喜欢在哪些地方玩?附近有没有特别吸引小孩子或者他平时说得最多的地方?”
箫竹筠抬手抚胸,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绪:“他以前……很喜欢到街心公园喂鸽子,可是那附近他爷爷奶奶肯定都找过了,不然不会打电话我的。”
看箫竹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的无助与软弱清晰可见,张祖荫不禁心中一软,这个总是淡漠地,似乎总是冷眼旁观的女子,没想到有也如此脆弱无措的时候。
他柔声道:“没关系,说不定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我们再去找找。”
几乎在张祖荫刚刚赶到街心公园的同时,吴子荣的车“吱”的一声猛然停在了公园门口。
从车上跳下的吴子荣满头大汗,神色焦灼,完全没有平日市长的从容派头,一看到箫竹筠和张祖荫,劈头便道:“悦悦找着了没有?”
箫竹筠摇头咬唇道:“我们正准备到公园去找。”
“那还磨蹭什么?”吴子荣一伸手扯下脖间的领带,率先跑了进去。
箫竹筠和张祖荫也无暇去计较他的语气,跟在后面跑了进去。
连续转了三圈一无所获之后,箫竹筠终于掌不住哭了起来。
张祖荫在一旁低声安慰着她。
吴子荣看在眼里,脸色越发阴沉:“你还哭,如果当初不是你非闹着要离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箫竹筠也不反驳,缩着肩膀,直哭得浑身发抖。
张祖荫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先别哭,再想想,他还有可能去哪里?”
箫竹筠摇头,哽咽道:“他……他那么小,能跑到哪里去?”
张祖荫沉吟了下:“你别着急,我有几个朋友,消息很灵通,就算被绑架或拐卖了,只要还没出这个省,也能给你追回来。”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透着金石之音,吴子荣讶然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箫竹筠心神俱乱之下,也无力去分辨他话中的深意,只是,张祖荫的话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让她的心也跟着稍微平静下来。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边继续扩大范围寻找,一边报警,虽然还没到24小时,但这个时候,就算是利用职权,吴子荣也讲不得了。
车子刚刚停在派出所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这声音……
箫竹筠和吴子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不可置信和狂喜。
箫竹筠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大门,就看到值班室内,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正哭个不停,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警正急得团团转。
“悦悦!”箫竹筠一把冲上去,搂着小孩子,泪如雨下。
这下子,不仅是女警员如释重负,便连一旁的张祖荫也松了口气。
又哭又笑的闹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吴悦骑着脚踏车跑到了马路边,一个行人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哭,便把他送到了派出所,偏偏派出所的其他干警都下片去了,只留下一个女警员值班,而这个女警员刚刚分来,不认识吴悦,问吴悦住在哪里,吴悦也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地哭着要回家,直把年轻的女警闹得束手无策。
张祖荫看着哭得花猫似的一大一小,再看看围在一旁哄完了这个哄那个的吴子荣,心中突然有些羡慕他了。
好半天,箫竹筠才终于止住了泪,她站起身来,手里还紧紧抱着吴悦,生怕他又突然不见。
张祖荫见她鼻头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小兔子来。
他不禁一笑,引得那一直偷偷观望他年轻女警员粉面微红。
“好在是虚惊一场,我看大家也累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不要影响警花的工作啊。”
一行人出了派出所,吴子荣就伸出手:“悦悦给我抱吧。”
箫竹筠面色苍白。
张祖荫在一旁看着,知她舍不得,可是这毕竟是她的家事,他即使心疼,也无法插手。
张祖荫突然面色微变,自己方才怎么会想到心疼这两个字?
他微摇头,一定是刚才被箫竹筠给哭糊涂了。
箫竹筠犹豫再三,才将吴悦从自己身上放下来。
吴子荣抱起孩子:“如果舍不得,为什么不肯回来?”
箫竹筠咬牙不语。
吴子荣沉下脸,冷冷道:“好,箫竹筠,既然你这样心狠,那从今天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可不要后悔。”
箫竹筠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却道:“我们一年前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吴子荣脸色越发阴沉,他看了看张祖荫,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径直抱着吴悦离去。
箫竹筠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张祖荫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箫竹筠摇摇头:“他爷爷奶奶一定急坏了,老人家年级大了,又因为悦悦走失的事自责,悦悦不回去,他们怎么能安心。”
张祖荫笑起来:“你看你,又是哭又是笑的,一身狼狈,我先送你回去吧,要看儿子以后有得是机会。”
箫竹筠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很想儿子,可是按规定,她一个月只能探视一次,而且,每次去,还要看谭惜惜那张晚娘脸。
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吴子荣真的和谭惜惜结了婚,谭惜惜会怎样对悦悦。
张祖荫看箫竹筠一直默默看着窗外,一脸消沉,知道她还在为儿子的事担心,便道:“你有没有想过,把悦悦的监护权要过来?”
见箫竹筠转过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张祖荫正色道:“我有个朋友是律师,他对这种案子很有经验。”
箫竹筠看看他:“是吗,你的朋友还真多呢。”
张祖荫不动声色:“嗯,我们做生意的,自然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箫竹筠点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悦悦还小,我不想因为这个闹到法院,那样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
张祖荫斟酌道:“也许我们可以和吴子荣私下谈谈,不一定要到法院。”
箫竹筠摇头道:“他不会答应的。”
她轻轻一叹:“或许,等他们结了婚,有了孩子,我还有一点希望。”
无论什么事件只要肯付出足够的代价,就有成功的可能。
这句话,张祖荫只放在心里,却没有说出来。
他今天已经说得够多的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反常。
“今天,真的要多谢你了。”
箫竹筠面带歉意地看着他:“本来说请你吃饭的,结果却弄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又谢?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谢我就好了。”
箫竹筠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哈,没什么。”
“我是说,只要你以后见了我不再横眉立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