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玉清晨想来,却发现尊主一夜未离去,仍用手撑着头坐在桌前,此时已睡熟了。诺玉慢慢坐起身来,看着疲惫不堪的尊主,心里不禁无限感慨。他的亲生孩子昨夜刚刚出生,他却寸步不离的留在了自己身旁,怕是到现在连孩子的模样都没见过。诺玉越想心里越充满愧疚,尊主对自己一片真心,在昨夜已经以最真心的方式表达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终究是要离开魔域的,心里就充满了感伤,看着尊主不自觉的就哭丧起了脸。
“你还要继续感伤多久,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诺玉一回神就发现尊主其实早就醒了,他此时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坐到床边,温柔的握起诺玉的手柔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你的内力精进了不少,所以我的内力你应该能慢慢化解,不至于被内力冲破内脏和经脉。昨日我还很担心,你一直气虚微弱,在神游,嘴里不停喊着鹤云,我不放心,就彻夜守在你身旁。直到今日看见你起来半天都没有不适的反应,才放下心来。”尊主替诺玉捋了一下头发,“诺玉,你是我今生握在手心,唯一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子,我想好好待你,可是我发现我越靠近你,你就越容易受到伤害。我昨夜想了很久很久,莫羽几乎付出了全部,甚至是她的性命,此生我绝不能负她。所以从今日起,我就要彻底放下你了,但是你在我心里的记忆永远不会抹去,这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诺玉深深地望着尊主:“尊主对诺玉的宠爱和关怀,诺玉岂能不知,岂能不懂。诺玉从来没有后悔,甚至可以说就算我知道结局,那初次相见之日,我依然会深深迷恋上你。可是诺玉福浅,承载不了尊主的一往情深。如今夫人刚刚生产,夫人和孩子都需要尊主的关爱。日后无论发生什么,诺玉都会永远记得尊主刚才的一番话,永远守住我们的秘密的。”
尊主不舍的看着诺玉,最后一次轻柔的抚摸她的脸,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样子,心里却痛的无法呼吸,可是依旧满脸笑容。尊主把诺玉的手轻轻放下,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诺玉直直的看着尊主,他走了,真的走了,一直没有回头。尊主从此和自己真的就是陌路人了,为了各自心中那份最初最美好的记忆,他们选择默默守护,各自离开。
尊主离开诺玉居住的阁楼,就看见长老的人早已在外面等候了。好像有些防备,生怕自己发现什么一样,尊主也没有多想,只想赶快赶回去。自己昨夜一日未归,自己的确做的有些不公平了,莫羽和孩子此时应该还在怨恨自己吧。想想莫羽之前伤病的身子,和要留住孩子,一心只为自己的决心,内心不禁又充满愧疚。可是,所有的事都不能十全十美,都会顾此失彼,诺玉需要,莫羽需要,只是自己没有能力处理好,只能委屈一方,成全另一方。可是,最后自己还是选择了莫羽,这个让自己已经束手无策的女人。莫羽身上有对自己深深地眷恋,她对自己的爱,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此时的云逮尘并不知道,莫羽已经在昨夜选择了背叛自己,因为莫羽已经认定云逮尘早已放弃了自己。
“尊主!”如雪看见尊主若有所思的走了过来,高兴的对着殿内,大声喊了一句。尊主看着从来不大声说话的如雪如此激动,一把就拉住自己,把自己赶快往殿里拉,就知道莫羽此刻的心情了。
莫羽早已起来了,虽然依旧浓妆艳抹,但是浑身都显得十分疲惫。她虽然听见如雪的声音了,但是依旧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也没有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呢?”尊主走到莫羽身后,看着镜子中的她,柔声问道。
莫羽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同时拿起了面前的两根簪子,一根黄金蝴蝶簪子,一根牡丹红玉簪子,在自己的发髻上来回比划。如雪站在尊主身后,看着夫人一声不吭,自己也不敢上前插嘴。尊主正想要再问一句,莫羽突然就说话了:“如雪,你说哪根簪子好看啊?”
如雪站在后面正要开口,又看看尊主,尊主示意如雪和所有下人退下,然后拿起莫羽手中的两根簪子,放回首饰盒中,把莫羽强行转过来:“莫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是我是可以解释的。”
谁知莫羽一听冷笑了两下,站起身来看着尊主:“我从来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明白,尊主昨夜是如何抉择的,你放弃了我,我可以想的明白,可是孩子也是你的,你怎么能放心。他昨夜刚出生的时候一直不哭,小脸皱在一起,呼吸渐渐微弱。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是那么厉害,可是一生下来却失去了生机。我当时有多么害怕,一直在等你来,可是如雪却说你走了。”莫羽仰头,可是眼泪还是哗哗的流了下来,“后来你迟迟未归,产婆拼命拍打孩子,他最后终于大哭出来了,我当时就崩溃了。云逮尘,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孩子如果一直没哭,如果夭折了,我怎么办,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莫羽,我真的不知道情况这么危急,我原以为我可以赶到孩子出生的,只是当时……”
“滚,你滚出去。”尊主被莫羽推出去了。莫羽重重的合上殿门,背靠着门滑下去,直接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尊主坐在诺玉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的画面,还有那对诺玉说的话,那些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痛的话。七年,整整七年,我戴莫羽跟随你七年了,我所有的付出和爱,到最后一刻却输给了一个来魔域才一年半的人,而且还输的这么彻底。
尊主站在殿门外:“莫羽。你不要伤心,你要是不愿意看见我,我立刻就走。你刚生完孩子,不能这么激动,这样很伤身的。你不要哭了,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心。我全部都答应你。”
此话一出,殿门居然开了,莫羽一脸泪痕却满脸恨意的走了出来:“诺玉有问题,我请求尊主命令上清宇彻查。”
如雪听到夫人的话,立刻紧张地看着尊主,谁都知道诺玉是尊主和夫人之间的火线,只要任何一方触碰,都会激怒对方。尊主看着莫羽,皱起了双眉:“她有何问题?”
“我亲眼目睹她给袭击我们的首领下跪,那是属下参见上级的跪姿。绝对不会有错,我怀疑诺玉跟袭击之人有关,我们在来上清宇的路上数次被袭,一定有人做内应,而这个内应,就是诺玉,一定是她。”
尊主无奈的叹了口气:“莫羽,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怎么能随意说出这些话,你知道这些话的严重性吗?你知道请求上清宇彻查的利弊吗?你确定你没有以权谋私,想借此置诺玉于死地吗?”
“云逮尘,我真的不知道她诺玉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只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就完全放下了你的戒心,对她如此信服。就算我亲眼所见,此刻要求上清宇彻查,你却依然在犹豫不决。到底是我在以权谋私,还是你在以权谋私。”
如雪和周围在场的侍女、魔奴们都吓坏了,夫人是不是疯了,居然在所有人面前直呼尊主名讳,还当众质疑尊主。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吭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央及自己。
“莫羽,诺玉这一年半的所作所为,你身在魔域,应该也清楚。我没有袒护她,只是不想你一个亲眼所见,一通气话,就抹灭她对魔域付出的一切。我更不想她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孩子的事,都是我一人之过,不怪他人,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发泄,今日我就站在这里,任你处置,但是请你冷静,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好吗?”
“云逮尘,你句句都在袒护她,还说没有,我是在说气话,在故意栽赃她,你是这个意思吗?那你敢不敢让她来对峙,让上清宇彻查。她是功臣,可是嫌疑也最大,如果想自清,那就更要接受彻查,不是吗?尊主,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吧?那还谈什么?”
尊主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莫羽当着所有人的面都说了,此事在过多阻拦,只会适得其反。尊主转身看看如雪:“上清宇接令,彻查沿路遇袭之事。”
莫羽一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如雪赶快接令,然后上前扶住莫羽,把她送了回去。莫羽半靠着如雪,浑身都没了力气,自己这次真的跟尊主杠上了。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