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无法入眠

“喂?”我接起王沁电话的时候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王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道:“想你了呗。;.我之前想着你要收拾东西就没打扰你,现在估摸着你也安顿好了,本首长就特意来慰问一下,看你住得习不习惯。”

“习惯啊,怎么不习惯。”我毫无心理压力地对着王沁满嘴跑马,“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小区环境不错,地方还挺宽敞。”

“哦,那就好。”王沁理所当然地对我的话信以为真,接下来就问道:“话说你家新小区在哪儿啊,改天我去你家串串门。”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现在住学校,总不能让她参观职工宿舍吧?想到这里,我眼睛环视着沈冽家的屋子,再顺嘴瞎编道:“行啊,不过我住的地方有点儿远,在城北。”

恰在此时,沈冽拿了电吹风从卫生间里出来。他不小心把我同王沁的对话听入耳中,用怪异的眼光瞥了我一眼。

扯谎被沈冽听到了,我面皮一紧,又怕他多想,赶紧对他打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误会。

“城北?城北怎么了,就算你搬到天涯海角去,我也得把你给找着啊!”王沁的语气中带着些鼻音,语气也开始愈发慵懒。我猜她现在这个状态,约莫是躺在**和我电话煲,迷迷糊糊得快要睡着了。既然如此,还是快点结束对话,让她去睡觉为好。

“成成成,改天我把屋子收拾干净了,请你到家里来吃饭。”说到这里,我愈发放缓了语气,用轻柔的声音劝她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唔……”王沁挤出了一个细碎的鼻音,“那好吧。”

正当我快要哄着王沁去睡觉的时候,厨房却忽然发出“乒乒乓乓”的巨大声响,锅碗瓢盆齐齐奏响了一出高分贝的奏鸣曲。我听了心头猛地一跳,更不用说王沁那点儿瞌睡虫了,想必一下子被都赶走了。

“什么动静!”电话那头王沁的声音陡然来了劲,“你现在不在厨房呢吧,怎么我听到了碗碎的声音?你家是不是遭贼了!”

我家怎么可能遭贼,我根本就是在别人家里啊!

我捂着手机跑到厨房看了一眼,不成想却看到了一屋子的狼藉。装菜的盘子被打翻在地,几个洗干净的碗都碎成了渣。我瞪着眼睛用眼神问沈冽:“什么情况?”

沈冽皱了皱眉头,用食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大饼脸,再添上两个尖尖的耳朵,几根长长的胡须:有猫!

“没有没有,就是有猫。”我赶紧对王沁解释道。

“什么!”王沁立刻咋咋呼呼地道:“你不是不喜欢养小动物吗?现在竟然在家里养猫?你是不是太寂寞了!”

我一排额头,脑门上垂下三根黑线,今天这事儿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不是我养猫,我家住一楼,刚才猫从外面的窗格子里跳进来了。”今天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编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去圆,仅仅面对王沁随意几个问题,我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现在没事了。”

“你怎么租了个一楼的房子,你知不知道一楼夏天蚊虫多啊,你不是最怕虫子吗?”王沁听了之后一开始唠叨就刹不住,“你这住的什么小区啊,还有这些流浪猫,下次要记得物业那里投诉!”

我赶在王沁滔滔不绝之前先打断她:“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去收拾残局了,你先去睡觉吧。”

“好吧。”王沁吐槽得意犹未尽,颇有些悻悻然地说道:“屋子收拾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总要亲自去考察考察的……”

当我好不容易结束了和王沁的对话,沈冽已经拿着笤帚在扫地上的碎瓷片了。我放下手机想要上去帮忙,却被沈冽拦住:“电吹风我放在洗衣机上了。”言下之意,这里不需要我来清扫,我应该赶紧去吹头发。

我领了沈冽的情,头发湿漉漉的确实不舒服。当我拿着电吹风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刚插上插头,却发现水池边上摆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这套衣服并不是沈冽衣服中常见的黑色t恤,而是上次他生病住院无衣可换时,我给他买的一身白色棉麻。

想到之前也是沈冽浑身湿透了没衣服穿,我才给他买的这身衣服。用一句颇有文艺范儿的话来说,那就是现实的轨迹再一次和历史发生了惊人的重合。

沈冽一声不吭地将这套衣服放在这里,足见他心思的细腻:衣服提供好了,选择权在我。万一过会儿我忍受不了潮湿寒冷,想要反悔又不好意思开口,就可以自行过来换。更何况他挑的这一身衣服,想必是他所有衣服中穿的次数最少的,将我心理上的不适感降到了最低。

体会着沈冽细心的关照,我才愈发觉当初选择帮助沈冽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只要得到沈冽的认可,那做任何事情都会得到他悉心的照顾,给人一种体贴入微的感觉。

不过我虽然感谢沈冽的好意,但最终还是没把这一身衣服换上。

吹好头发后,我从卫生间出去,沈冽已经把客厅和厨房的灯都关了,却卧室门外留了一盏门灯。我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沈冽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他领着我进了对面的屋子,吩咐我道:“你今晚就在这个房间里睡一夜,我妈去世后我经常打扫的,席子昨天刚擦过一遍。我睡在对面,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我看了这收拾得整洁的屋子,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对他点了点头:“晚安。”

沈冽退出去,将房门带上,轻道一声:“晚安。”

我在床边坐下,视线四处打量。这间屋子里的天花板上用黄色木板做了个简易的吊顶,白底蓝花的灯罩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门对面摆着一张梳妆台、一个衣橱,除此之外便再放不下任何东西了。

我和衣在**躺下,背刚沾了席子又立刻弹起来,意识到我这一身湿漉漉的就往人家**躺似乎不妥。

我搭着床边坐了一会儿,入夜天地间淅沥的雨声衬得四周更加寂静,我望着对面的白墙发了一会儿呆,视线却忽然落在了梳妆台上层的一本相册上。

梳妆台上的东西被清扫了个干净,只剩一本相册,显得格外显眼。

将相册取过来,翻开第一页,原是一个呱呱坠地带把的婴儿。他五官干巴巴地皱在一起,丑得像个猴子,稚嫩的皮肤还带着肉嘟嘟的粉色,眯着眼睛睁不开的模样瞬间能把人心给柔化了。他嘴巴大大的咧着,似是在大声地哭闹,看着这张照片,隔着数十年的时空,我都能想象到初生的沈冽被护士一拍屁股,爆发出第一声啼哭时的样子。

我仔细看了一会儿,在照片的右下角发现了一行日期:。

看到沈冽的出声年月,我不得不再次感叹缘分的神奇。我的生日是八月十四,和沈冽前后只相差一天,掐指一算生日也近了。

暂且将心头的联想压下,我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更多沈冽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他眼中透着一股机灵劲,神情活泼天真。那时候他的妈妈也年轻漂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分外迷人。

老照片翻了数十页,但是看到沈冽四岁左右的时候,记录就断了,就像是时间在这里发生了断层。我心存不甘地又往后翻了几页,奈何确实一张照片都没有了。

我只好将前面的相册反复翻看了几遍,最后意犹未尽地阖上了相册。至于后面没有照片的原因,大概是家中忽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等到身上的湿衣稍许干了,我便上床躺着,扯过一条薄毯过来盖。身上裹着湿衣服的感觉不好受,潮湿阴冷的感觉阵阵传来,折腾得我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