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鬼影

“绿湖不解浮萍情,红烛不识飞蛾心。”朱唇轻启下,歌声婉转而出。涯风站在窗外看着屋内抱弹琵琶的女子,先是轻笑了两声又爆笑出口。女子问道:“屋外何人?”涯风止住笑,把下巴一摸,推开房门,径直走到女子身旁,又转身坐到矮凳上:“我就是觉得好笑。”女子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有何可笑?”涯风把手指向屋内一角,又转指长廊外的夜空道:“花好,月圆。”她故意忽略女子的迷惑神情,继续自顾自的叹息,顺带着掏了掏耳朵:“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只可惜污浊了我的耳朵。”女子愤而起身,一抹长裙下摆随之滑落到地面,遮挡了半张矮凳,涯风收回停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脸无所谓道:“都说弹曲的希望寻觅知音,我想我没法当一个怨妇的知音,纯属路过,不想看见我呢,这就走。若你想留下我呢,嘿嘿。”她的脸上浮出一抹怪笑。

女子怀抱琵琶,仔细打量涯风一番道:“你是何人?”很快便得到答案:“我是这儿的贵客。”女子黑眸一转道:“姑娘言笑了吧?你是女子如何能成为此处的贵客?”涯风浅笑道:“看来姑娘对此处还挺了解的嘛,那么你又是何人?”女子沉默,一双弯而上翘的长睫毛盖了下来。涯风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十指,抚摸着各处骨关节道:“不用回答,我来此地寻欢,这里我比你熟,要说到这里头的女人吧,十句话九句都不是真话,听和没听没区别。”女子对眼前的黑衣女子起了一丝好奇,或许出于同为女子的原因,她放下戒备,坐回矮凳上轻笑道:“姑娘寻欢?呵呵。”涯风又抬起脚来,弹了弹鞋面道:“悦乐大姐可是拿了我整袋银两,但就是找不到姑娘来招待我,只好自己瞎走喽。你呢?有没被某男定走了?男人来这地儿,大多都因为家里有个怨妇,你以后就别唱这种曲子了,接不到客的。”女子微微一笑,看了涯风几眼,眼神写满无奈,她却没有再开口。

涯风拍了拍手掌,站起身道:“走喽,找我的乐子去。”她边慢慢腾腾的朝门外走,边在心里狂念,和我说话,快和我说话,赶紧开口说话……“姑娘。”身后的女子唤到,涯风迅速转身,只见女子行至桌子一侧道:“好走。”涯风轻哼着小曲,乐滋滋的离开。悦乐柳腰款摆的迎过来道:“咋样?风爷,成了?”涯风努了努嘴道:“和上次一样,成了一半,照旧吧,你可别想再收我银两,全款我都付了好几倍。”悦乐手中的丝巾一挥道:“嗨,说到哪儿去了,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去。”

尚书府内,钱思语跪在闺房门外望天,心中超级不满,入柴房又不是离府,娘亲的反应咋这么大,非得罚她跪在此处望天思过,她哪有错?她嘟着嘴,左顾右盼,见周围没人,偷偷爬起来揉了揉膝盖,蹲在地上发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又慌忙跪回原处,两眼深情的望天,望得个眼前朦胧,眼睛酸涩得像要流眼泪。“贞儿,你爹不在府内,你就不安份,身为尚书千金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要嫁个好人家就别去后院那些低贱的地方。”钱夫人教训完一看钱思语含泪的双眼道:“娘也不是有心罚你,就怕你失了自己的身份,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是受苦的命啊,乖,答应娘以后不进柴房,娘就让你起来。”钱思语把望天的深情目光拉回到她娘身后,眼中的晶莹一闪,抬袖一抹,爬起来就飞奔过去。钱夫人失笑道:“乖,你慢点儿。”可钱思语绕过她,直奔她身后,抱住潘小溪道:“小溪,你出来了?你刚才没受伤吧?”钱夫人转身,讶异的看着她俩,钱思语顺着潘小溪的目光回头,放开她,站到一旁道:“娘,咱们府内有采花大盗,方才是那大盗把女儿拖进柴房的,她,她救了我。”

潘小溪俯身拍了拍她膝部的尘土,谁救谁啊?说反了吧?她警惕的环视四周,关切道:“你没事儿吧?”钱思语低头摇了摇。钱夫人早已扯紧了胸前的衣边道:“潘姑娘在此就好,这两天都没在府中见到你呢。我去催催下人,赶紧备膳,天色不早了,早早用过,各回各屋吧。”潘小溪待钱夫人远去,捧着钱思语的脸,指尖抚过她的眼角道:“怎么哭了?被那络腮胡子吓坏了吧?”钱思语咧嘴笑道:“我诈我娘呢,哪有采花大盗,我只想进我爹的密室玩,没想到看到了你还遇到一只鬼,还真有些吓人。小溪,她的眼睛就像我让你带走的那块玉,可她为什么会住在我爹的密室里呢?”潘小溪看着眼前越来越看不清的脸道:“我也不知道,贞儿,天黑啦,晚上你能收留我过夜不?”钱思语轻轻地应了一声,勾过潘小溪的尾指甩呀甩。天幕中窜起一朵朵烟花,迅速炸开又渐渐消散。潘小溪侧过脸来看了看身旁的钱思语,轻轻搂入怀中。

涯风蹲在水池边放入一盏花灯,对着池边的女子道:“把你手中的花灯放到水上,闭眼许个愿望便可成真。”池面**出一圈水晕,一盏纸灯在波纹中摇晃,女子双手合十,闭目而立。涯风再次搓揉着手指关节,目光流连于那张被烟火映红的脸。悦乐指挥着不归楼内未接客的莺莺燕燕在楼侧朝天空中放着烟火,不经意间看到涯风的神情,在心里暗咒几句,对身边的姑娘们说道:“好了好了,都停会儿,你们手里的可都是银两哪。”女子睁开眼睛,双手垂放身侧,望着池中的花灯出神:“姑娘,花灯真的会实现我的愿望吗?”涯风起身对她笑了笑,朝楼堂走去,边走边答道:“世事多变迁,犹如夜空中的烟火,越美好的消逝得越快,有时许愿想要留住它,抓紧它,而拥有之后却又觉得好像不是自己想要的。”女子紧跟而来道:“我明白,姑娘是劝我一切随缘?”涯风停住脚步背对而立道:“我叫涯风。”女子道:“寒涯掬风,若不是心有烦忧,何以至此,呵呵,我叫无缘。”涯身转身之际正对上女子的脸,女子侧头躲闪,被她捧正,印上吻去。

悦乐眨巴着眼睛,这么快出手?手中的丝巾一挥道:“哎呀,散了散了。含素,你留下。”姑娘们收起嬉闹的笑脸,看了站在原地的绿衣女子一眼,各自散去。“妈妈。”含素揪着身侧的裙褶,有些不安。悦乐指着远处的涯风道:“看到没?所有姑娘里就你最没技巧,我这当妈妈的不亲自教导于你都不行,过来。”她颇为满意的看着渐渐走近的含素,眉毛都快乐的耸起,抱住眼前**的人儿,狠狠亲啃了一回。

尚书府内,钱思语和潘小溪共处一室,相对无语。潘小溪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钱思语,钱思语低头静坐着,房中的气氛超级诡异。潘小溪张了张嘴,还是没想好能打破沉默的话题,钱思语坐久了,甚至有些坐不住却仍强忍着,她生怕自己稍有动静就打破屋内的沉寂。桌上的烛影摇曳,各自觉得身上起了一丝寒意。钱思语轻咳了一声,潘小溪立马开口道:“那个,晚上风大,我去关窗。”她起身时补了一句:“贞儿喜欢烟火吗?如果你喜欢,下次我们自己放,肯定比看别人放的更开心。”钱思语‘嗯’了一声,没后文。潘小溪抿了抿唇,走向窗边。一道影子从窗外晃过,她喝道:“谁?”顺势从窗内扑跳出去,过道上空无一人。钱思语在屋内叫道:“小溪,怎么了?”潘小溪从窗外爬回屋里道:“没什么,可能我眼花。”钱思语乐得哈哈大笑道:“你为什么不走门儿呢?从窗内出去还从窗外爬回来,哈哈。”潘小溪尴尬的笑着道:“刚才没想那么多啦,你笑的时候真好看,我喜欢看你笑。”钱思语站起身来,在屋里乱走动道:“你没上次好玩了,闷着不出声儿,我坐到再也坐不住了。”“哈哈,傻瓜,以后记住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谨。”潘小溪关好窗,含笑拉住钱思语。

窗边乳白色的薄纸上印出一个瘦长的人影,不移不行。在烛光的反衬下,像一张风干多时,尚未完成的半幅山水画。钱思语条件反射性的闭上双眼,她很喜欢潘小溪贴着她的感觉,暖暖的,软软的……正想着,潘小溪的吻又落了过来。房外过道上的白影晃了晃,嘴里呜咽出声,尖细而又幽怨的啼哭传满整个庭院。潘小溪定住脑袋,恋恋不舍的离开钱思语的唇,再次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查看,淡淡的月光撒满院中的石地,风从窗边挤入房内,桌上的烛火左摇右摆,啼哭声再次传来,传声的方位像是在后院,潘小溪道:“贞儿,你呆在这儿,我到后院看看。”钱思语低头道:“我娘可能又责骂下人了,你要是看到就装作没看见,立即回来,她不喜欢她在训斥时被人打断。”潘小溪在她唇上补啄一口,离开闺房,顺着啼哭的声源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偷懒太久,努力找回自己以前的节奏,可还是...太龟速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