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开始准备眼睛手术的几天里岳雷天天来看我,身边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鬼。

岳雷告诉我他就是‘火莲’陈廉时我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就是让阿城头痛不已的‘北联’第二把交椅。

听声音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有本事把黑白两道搞得鸡飞狗跳,大哥陈也几乎把东南亚所有的生意交给了他。

但是前段时间‘北联’在这里的势力不是被根除了吗?

为什么陈廉还敢大模大样出现在这里?

待岳雷把陈廉指使出去煮咖啡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他:“灲,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呵呵————”

他笑什么,我不自在撇开脸。

“哎————你们啊————怎么这么别扭————这些事你问他本人不是更好吗?”岳雷语重心长。

我不语,或许是错觉,与沈允灲隔墙相处这段时间里反而感觉比过去几年都还要靠近,总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感觉到他的心跳。

半夜的时候我经常爬起来走到门口站在门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就是觉得灲就在门外,他就站在门外看着我等着我。

或许只要我一打开门就可以拥抱到日夜思念的他,可是我不敢,我怕希望破灭换来的是再一次毁天灭地的伤害。

我宁愿彼此就这么擦肩而过。

岳雷还是没有告诉我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走的时候还安慰我说:“你放心,有史蒂夫-沃尔伦-甘道夫这道坚实的后盾,没有人敢动灲,即使是泰国国王也要三思而行。”

我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和灲之间到底————————

连忙摇摇头,我在想什么啊,放下电话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灲对我很放心,我相信他没在房间安置摄像头和录音机。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不该继续留在他身边。

否则,两人目前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状况就很难把持了,还有一个蝎横在我们中间,以及那死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晓风。

有的时候真想见一见那个人,虽然岳雷说他和蝎长得一模一样,但至少在气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吧。

能让沈允灲一生一世念念不忘的男人,我想他一定非常出色非常优秀,恐怕不会像我这样是个黑社会。

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来,让大狗趴在腿上,我默默等待。

墙上的钟敲响午夜十二点时,我听到沈允灲回来的声音。

照例疲惫不堪。

可是今天他没有很快上楼回到蝎的房间,而是在我的门外停了下来。

我坐起身屏住呼吸等了好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外面静悄悄的。

于是把枕在膝上睡着的大狗轻轻搬开,摸索着站起来。

对这间卧室我是相当熟悉的,来到门口,站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伸手开了门,灲————他应该还在外面。

一阵冷风让我哆嗦了一下,我光着脚站在门边,伸手在门框边摩挲,低声叫他:“灲,你在吗?”

“灲————”

有股血腥味。

灲他出事了!

我摸着墙大叫出声:“灲!灲!”

“我在这里。”冷淡的声音。

他就坐在我身后的方向,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答我。

循着声音走过去,又摸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抓到他的手,蹲下来,问:“你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你受伤了吗?”

“呵呵————没有。”

骗人!

我不信,伸手去摸他身上,被他握住手,笑着说:“真没有。只是回来的路上恶战了一场,杀了几个人,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我这才放心,“那你坐在门口干什么,快回房吧。”

“没什么————就是走到你门口的时候突然累得不得了,想歇一歇,就坐了下来,谁知刚坐下就睡着了。”

我的灲——————

我握紧他的手拉他起来:“你进来,到我房间里来,蝎他可能睡了,明天再回去吧。”

我们都知道灲不回家,蝎不会睡我也不会睡,可我只想骗自己,哪怕一刻也好。

沈允灲没说什么跟着我起身进了房间。

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来,我突然手忙脚乱起来,忙着给他倒水,找浴衣睡袍,然后急急忙忙跑到浴室去给他放热水。

心慌得不得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到。

一个瞎子想的事情果然没那么周全。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面冥思苦想。

脚步声走进浴室,我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转身对着门口脱口而出:“你吃饭了没有?”

“……”

“怎么?”

我不安后退,每当沈允灲沉默的时候我都感到害怕,我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高兴还是会发怒。

但此时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沉重叹息,“耀,你把我当成客人了吗?”

呃,也对,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我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讪讪笑了笑,我连忙侧身离开浴室,“那你洗澡吧,我出去了。”

肩膀被握住,我停下来不明所以望着他。

温暖微带凉意的手掌覆盖在我眼睛上,我听见他说:“耀,对不起。”

在说什么呀。

我心慌意乱推开他的手,“快洗吧,水要凉了。”

不再说什么,他让我关了门。

合上门的一霎那我虚脱靠在墙上滑坐到地上。

蜷缩起来抱住腿。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你只不过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了这些事,你任xing了这么久,一次一次伤害我,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意义。

灲——————

我爱你————

怨你——————

也恨你——————

所以那些事情————

已经没有道歉的必要了。

我坐在床头等沈允灲洗完澡出来。

墙上的钟敲响了第二天的第一个点。

还没到时间。

带着他身上的冷香,他擦着头发走到我身边,问:“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我摇摇头,拉他坐下来:“灲,让我好好摸摸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面对面了。可惜我现在瞎了,不能把你看得更仔细一些。让我摸摸你的脸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