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柴郡猫的推荐下,爱丽丝结识了几位新朋友。由于经常打断睡鼠讲故事,爱丽丝遭到帽匠等人的白眼。可怜的爱丽丝只好离开那个让她欢喜让她忧的午茶会……

三月兔的房子特别漂亮,让人看起来非常舒服,有一种想睡觉的感觉。此时三月兔和帽匠正悠闲地坐房子前的大树下喝午茶。爱丽丝看到一只睡鼠在那两个家伙的身子下面熟睡,心中不禁可怜起这只小动物,“这两个家伙真可恶!把人家坐在屁股下面也不脸红。”爱丽丝心想,“不过可怜的小家伙睡着了,可能就不再乎这些了吧?”

树下的这张桌子很大,他们却都挤在桌子一角。看到爱丽丝走过来,三月兔和帽匠大声叫起来:“没地方啦!没地方啦!”爱丽丝才不管这些呢,她大摇大摆地坐在扶手椅上,气冲冲地说道:

“地方有的是,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

“喝点什么?来杯酒怎么样?”三月兔讨好地问怒气未消的爱丽丝。

爱丽丝发现桌子上除了茶以外,什么也没有。

“我可没看到有什么酒啊!”爱丽丝奇怪地说,眼睛四处张望。此时,她确实想喝杯酒。

“本来就没有酒嘛!”三月兔说。

“那你为什么说请我喝酒呢?噢!我明白了,肯定是你在戏弄我!”爱丽丝更加生气了。

“没有人请你入座,那你为什么擅自坐下来了?”三月兔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

“这张桌子又没有刻着你的名字,你们能坐,我当然也能坐,”爱丽丝说,“再说了,这张桌子可以围坐好多人,可不止三个!”

三月兔还没来得及争辩,就被帽匠的话顶了回去。

“爱丽丝,看你像个小疯子,你的头发该剪了!”帽匠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爱丽丝两眼望着他,发现帽匠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不禁扳起脸孔:“你应该学会不随便给别人提建议,或者,你应该上幼儿班学习,”爱丽丝继续说,“这样没有礼貌,会惹人生气的。”

帽匠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让爱丽丝都有些害怕了。但最后他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乌鸦像一张写字台呢?”

爱丽丝一时没有听清,又该她瞪大眼睛望帽匠了。

“为什么乌鸦像一张写字台?”三月兔得意地重复了一遍帽匠的话,他以为爱丽丝脑瓜迟钝,回答不出来呢!

“太好啦!原来你们让我猜谜语,这下可好玩了!”爱丽丝欢快地跳起来,差点把茶桌给掀翻。

“看你这样高兴,是不是已经想出答案了?”三月兔问。

“当然,我最喜欢猜谜语啦!”爱丽丝重新坐下来,兴奋地回答。

“那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吧!”三月兔向来话多,此时他正想让爱丽丝出丑呢!

“我正是这样做的,”爱丽丝不喜欢三月兔说话时的口气,“凡是我说出来的话都是我想说的,这是一回事,你不会怀疑我说出来的话是你想说的吧?——这不可能,谁都知道。”爱丽丝感到三月兔处处都跟自己作对。

“根本不是一回事,”帽匠真是可恶,总在她后面插话,“这怎么能说是一回事?你能说‘凡是我吃的东西我都能看见’和‘凡是我看见的东西我都能吃’是一回事吗?”

“你能说‘是我的东西我都喜欢’和‘我喜欢的东西都是我的’是一回事吗?”三月兔更得意地反问。

爱丽丝气得脸都红了,“该死的帽匠,如果不是他,三月兔也不可能想出这样的话来问我!”当然了,这只是爱丽丝心中想的,她可不能说这样无礼的话。不然,又该被他们嘲笑了。

爱丽丝正在气头上,又有一句梦呓似的话传过来:“你能说‘我睡觉时总在呼吸’和‘我呼吸时总在睡觉’是一回事吗?”原来是睡鼠说出的这句话。

“刚才真不该可怜他,可恶的小东西!”爱丽丝气愤地想。

“这句话对你来说倒是十分合适。”帽匠的话总让人感到一股凉气。

没有人讲话了,睡鼠好像又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三月兔只顾喝茶,忘记了对付爱丽丝的事儿。爱丽丝则全心全意地在想有关乌鸦和写字台的事,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通。乌鸦怎么会像一张写字台呢?天上飞的乌鸦跟写字台有什么关系?最终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她知道的实在不多。

“今天是几号?”帽匠打破了沉默。

爱丽丝想:“帽匠其实挺惹人喜爱的,比如这时候。”

帽匠一边掏出怀表,摇晃了几下,然后放在耳边,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爱丽丝。

“今天是四号。”爱丽丝高兴地回答,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想那个伤脑筋的问题了:乌鸦和写字台的事情。

“错了两天!”帽匠并没有对爱丽丝热心的回答表示感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埋怨的语气对三月兔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用奶油涂表的零件。这下,若出大祸了吧!”

“我是用最好的奶油涂的。”三月兔有点委屈地辩白说。

“我知道,但是你把许多面包屑涂了进去,”帽匠仍旧埋怨说,“你把我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我告诉过你不能用面包刀涂表油,可你还是用了!”

爱丽丝这时又特别可怜三月兔了,因为三月兔的无辜样子着实让人可怜。他们似乎都忘记了猜谜语一事。只知道睡觉的睡鼠确实像自己所说的“我呼吸时总是在睡觉”。那样,好像周围发生的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三月兔垂头丧气地拿起怀表左看右看,想修好它。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他把怀表放进水杯,希望能够把表里的面包屑洗掉。过了一会儿,他将怀表取出来看了看,可仍是前面那句话:“我是用最好的奶油除的。”除了这句,再说不出其它的话了。

爱丽丝凑上前去,好奇地看了看那块怀表。“这怀表真好玩啊!只报日期,不报钟点。”她惊讶地说。

“为什么一定要报钟点呢?”帽匠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难道你的表可以告诉你年份?”

“当然不会,”爱丽丝认真地回答,她与帽匠讲话时有一种认真的感觉,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原因,“因为一年的时间太长了。”

“你说的很对,我的表不报钟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帽匠一本正经地回答。

“但是……”爱丽丝欲言又止,她实在弄不懂帽匠的话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不报钟点跟不报年份怎么能一样呢?她感到帽匠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说:“我不太懂你的话。”

帽匠似乎不把爱丽丝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地说:“睡鼠又睡着了,我要让他醒过来。”

说完端起那杯刚倒上的热茶,朝着睡鼠轻微动着的鼻子上倒去。

他的这个动作并没有让爱丽丝感到惊奇,因为帽匠的一言一行总是那么古怪。

睡鼠只是抽了几下鼻涕,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梦呓似的话又冒出来:“就是,就是,我自己正要这么说呢!”

“没人理这个只知道睡觉的家伙,我也不会理他。”爱丽丝想。

“你猜出那个谜语了吗?”帽匠总是在所有人都将某件事忘记的时候提出来。

“你们说的谜语太奇怪了,我猜不出来,”爱丽丝老实回答,“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呢?我想不通,你告诉我谜底吧!”

“我也不知道!”帽匠先是望着爱丽丝,然后又望向三月兔说,“我们以为她能够猜出,但她跟我们一样。”

三月兔顺口也说:“是的,她跟我们一样!”

爱丽丝感到有点可笑,出于礼貌,她没笑出来,只是轻轻叹口气说:“我看咱们应该珍惜时间,不要在这个没有谜底的谜语上消耗精力,白白浪费时间。”爱丽丝一边说一边看帽匠是不是在听自己讲话。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了解时间,就不应该说它‘浪费’了,而应该叫它‘老伙计’了。”帽匠居然有点得意起来,爱丽丝没有想到,一向一本正经的帽匠也会这样。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爱丽丝很有礼貌地说。

“你当然不明白。如果你明白那倒成怪事了,”帽匠仍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他摇头晃脑地继续说,“我敢打赌,你从来没与时间说过话。”

爱丽丝并不想与他争什么,老老实实地说:“也许没有,但是我在学校学音乐的时候,知道按时间打拍子。”

“什么?你居然拍打时间?”帽匠有点惊讶地说,“你拍它打它,它能高兴吗?你如果与他交情好一点,它就会让钟表听你的话。比如说,现在早晨九点钟,正好是上课的时间,而你不想去上课,只要你对钟表悄悄地说一声,钟表就会很听话地将指针转到一点半,该吃午饭了!”

三月兔一听到“吃午饭”这三个字,马上来了精神,说:“真巴不得现在就是吃午饭的时间。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帽匠瞪了三月兔一眼,好像在说:“你还想着吃饭,我那宝贵的怀表都被你弄坏了!”当然,这只是爱丽丝推断的,至于帽匠到底为什么瞪眼,她并不知道。爱丽丝觉得帽匠说的话真是太神奇了!

“如果真能够那样,简直太棒了!”爱丽丝兴奋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奇妙的事情呢,“可是那时我刚吃早餐,一点也不饿,该怎么办呢?”

“你说的很对,那时刚好吃完早餐,确实不会感到饥饿。”帽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但只要你不想上课,就可以把时间定在一点半,无论多长时间都行。直到你饿了再吃午饭。”

“我最喜欢上课了,我不会让时间跑得那么快。况且,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呢!”爱丽丝说。

“那你可以让时间永远待在九点,你就可以永远坐在教室里学习。当然,也就不能吃午饭了。”帽匠用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望着爱丽丝,好像他就是时间一样。

“你就是这样定时间的吗?”爱丽丝问。

帽匠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顿时暗了下去,伤心地抚摸着自己的怀表,摇摇头说:“现在可不行了,我与时间在三月份大吵了一架。噢,想起来了,就在他发疯以前。”

爱丽丝感到有点口渴,自从坐下来以后还没有喝一口茶水呢!没有人邀请她,她便自己给自己拿过一个茶杯,然后端起茶壶倒水。没想到,茶壶是空的。爱丽丝有点失望地看了看帽匠和三月兔,希望他们能够对她说该去哪儿取水,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爱丽丝询求的目光,而爱丽丝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因为这样会打断大家的谈话,是非常没有礼貌的。

帽匠仍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他用茶匙指着三月兔说:“你知道的,在红心王后举行的一次盛大音乐会上,我演唱了:

“闪闪发光亮晶晶!

天上都是小蜻蜓!”

“你听过这首歌,对吗?”帽匠又将脸转向爱丽丝,希望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能够喜欢听自己优美的声音。

“嗯,我想想,”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用双手托着下巴,“听过类似的歌。”

“是吗?太好了!你听,接下来是这样唱的。”帽匠好像从悲哀中走出来了,这时,他的两眼又开始发光了。帽匠继续唱:

犹如许多小布丁,

天空之中放光明。

忽闪忽闪……”

突然,帽匠那粗哑的声音停止了,接着传来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格外不舒服。“闪啊,闪啊,闪啊,闪啊……”唱个不停。爱丽丝一看,原来是睡鼠发出的。只见他眼睛仍然闭着,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难听的声音。如果不是三月兔和爱丽丝,还有一向稳重的帽匠一齐用手伸向他,用力捅他,而且差一点将他推到地上,他还会一直不停地唱下去。

睡鼠真是个可怜的家伙,遭到大家的一致反对,却仍然舍不得睁开眼睛,只发出“吱吱”两声,便又没有动静了。大家不管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帽匠说:“自从那以后,我怎么求它,它也不肯答应我的请求了,所以现在总是待在六点钟。”

“怪不得我肚子咕咕叫,老是不到吃饭时间,原来时间停止不走了。唉……”三月兔发着牢骚。

爱丽丝脑子忽然闪过一个聪明的想法,于是,她忘记了口渴,又坐在帽匠对面,问道:“所以这儿就有这么多茶具,是这样吗?”

“是的,可爱的小姑娘。你真聪明,我现在真有点喜欢你啦!”帽匠说完这句话,眼睛转向前面的茶杯,叹了口气,又说:“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只有喝茶的时间,根本没有去洗茶具的时间。”

三月兔用眼睛瞟了一眼帽匠和爱丽丝,说:“对,这样说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些茶具没有洗并不是懒惰的原因,而是因为没有时间。”

爱丽丝不理他,继续问帽匠:“所以你们就一直围着桌子打转转,是不是?”

“没错,”三月兔说,“茶具脏了,我们就往下挪。”

帽匠不由怒火中烧,因为他听见了可恶的三月兔的讲话。以前用过的茶具都是轮流洗的,可是轮到帽匠洗时,他总是偷偷地将未洗的茶具放在茶盘。这样,茶具越来越脏。三月兔首先发现了帽匠这个秘密行为,两人为此还争吵了一番,从那以后,茶具就没人洗了。

爱丽丝像没有听到三月兔说话一样,仍追问道:“如果这样下去,结果怎样呢?我想,那一定特别糟糕!”

三月兔可真有意思,发现爱丽丝与帽匠都不听自己讲话,于是便学着帽匠先前的样子,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冲着呼呼大睡的睡鼠鼻子倒下去。他知道结果会怎样,但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实在感到无聊。

“啊!烫死了!烫死了!”睡鼠终于睁开了小眼睛,大叫起来。

爱丽丝与帽匠的谈话被他的大叫声打断了,三月兔心里暗自高兴起来。他的目的达到了,此时爱丽丝与帽匠都用惊讶的目光望着呼哧呼哧吸鼻涕的睡鼠。

“我可怜的小家伙,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帽匠一副心疼的样子,轻轻抚摸着睡鼠的脊背。

“他一定梦到大火烧身了,不然他怎么会叫‘烫死了’,肯定是这样的!”爱丽丝附和着说。

睡鼠抖了一下小小的身体,模糊不清地说:“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确实是被烫了一下。”

“你觉得是被水烫了一下,还是被火烫了一下?”三月兔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睡鼠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而是说:“是不是该吃晚饭了,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是的,早该吃饭了,只是可恶的时间老停在六点钟。”三月兔说。

“爱丽丝,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帽匠又想到了关于时间的问题。

爱丽丝刚想说话,三月兔抢着说:“可敬的帽匠先生,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噢,对了,就让可爱的小姑娘给我们讲个故事怎么样?”

“我怕连一个故事都讲不好,”爱丽丝对三月兔的这个提议吃惊不小,“就让睡鼠给我们讲一个吧!”

帽匠有点不高兴,但还是附和着三月兔一起说:“对,就让睡鼠讲一个!”

大家一致同意,于是对着又闭上眼睛的睡鼠齐声叫道:“睡鼠,醒醒!醒醒!”帽匠还用一只手拽睡鼠小小的耳朵。

睡鼠哑着嗓子有点生气地说:“你们干嘛,我又没睡着。你们讲的每句话我都听着呢!”

“那你起来给我们讲个故事!”爱丽丝说。

“就是,起来给我们讲一个吧!”三月兔也恳求道。

“快点起来讲吧,要不然你又要睡着了。”帽匠也说。

睡鼠终于站了起来,见大家都在注意自己,便摇了摇脑袋,好像要使自己清醒一下。之后,瓮声瓮气地说:“我有点渴,可不可以先喝点水?”

“当然,这里就有。”三月兔殷勤地给睡鼠端过去。

“谢谢!”睡鼠非常有礼貌地说,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讲吧,快讲吧!”大家都催促道。

“从前,有一座宫殿,宫殿前面有一棵大树,大树的下面呢,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大井,里面住着三个小姐妹,她们的名字是:埃尔西,莱斯,蒂尔莉,她们在井下面愉快幸福地生活着,可是……”

“她们靠什么维持生活呢?噢,如果有人给她们送吃的就好了!”爱丽丝对吃喝非常感兴趣。

“她们吃糖浆。”睡鼠想了几分钟后答道。

“吃糖浆?天天都可以吃糖浆?真是太好了!”三月兔羡慕地说。

“那有什么好呢?天天吃糖浆会得病的。”爱丽丝轻声提醒大家。因为爱丽丝不知道,三月兔最喜欢吃糖浆了,可是每次只能吃到一点点,糖浆的香味使他永远都忘不了。

“正因为这样,她们最后都得病了,而且病得非常厉害。”睡鼠说。

“啊!真不可想象,如此美味的东西也会使人得病!”三月兔有点惋惜地说。

爱丽丝对这个神奇的故事非常感兴趣,她努力想象着三姐妹在井中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可就是想不出来,于是问道:“她们为什么要住在井下面呢?”

“因为井下面比井上面好。”睡鼠说。

“那井下面也有太阳吗?”爱丽丝追问。三月兔和帽匠用生气的眼光望着爱丽丝,到底是谁在讲故事?三月兔终于忍不住了,对爱丽丝说:“你再多喝点茶吧!”

爱丽丝一听到茶,立即感到特别口渴,说:“我从坐在这儿,还没有喝过一口茶呢!你怎么能说再多喝一点呢?”

“我想你是想说你不能再少喝了。”帽匠望着爱丽丝说。

爱丽丝发现从帽匠眼睛里冒出来的不是亮光,而是说不出来的令人讨厌的那种光。“我又没跟你说话!真不懂礼貌!”爱丽丝生气地说。

“我乱插话是不懂礼貌,可是在人家讲故事时乱插话是不是非常有礼貌呢?”帽匠又摆出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真令人讨厌!刚才我还挺尊重你的,没想到你竟会这样!”爱丽丝心想。

“是啊!人家讲故事时乱插话,就是有礼貌了!”三月兔也得意地说。

“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爱丽丝愤愤地想。不过现在爱丽丝口渴得难受,嗓子都冒烟了,她顾不得跟三月兔和帽匠吵嘴,喝茶要紧。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哪儿去取水?”爱丽丝聪明地用一副让人怜爱的表情问三月兔。

“茶壶里有水,你自己倒。”三月兔说。

“可我刚才倒水时,里面已经空了!”爱丽丝说。

“对,你倒水时里面确实是空的。因为这个茶壶有点怪,凡是没有礼貌的人倒水时,它就会变空。”帽匠并不看爱丽丝,而是望着那个大茶壶,“里面怎么会空呢?”帽匠心想。

爱丽丝被帽匠的话惊了一下,“怎么会呢?我在学校时老师总夸我是个礼貌的好学生。”爱丽丝望着三月兔继续说:“那,你帮我倒一杯茶,好吗?我实在太渴了!”

三月兔很高兴爱丽丝能这样有礼貌地跟自己说话,便想帮一帮她。但转念一想,我如果帮了她,帽匠会怎么想呢?再说,现在茶壶很可能真是空的,我如果倒不出水来,那不就说明我也没有礼貌吗?不行!

“三月兔先生,求求你帮我倒杯水吧!”爱丽丝恳求道,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三月兔吱吱唔唔,用眼睛望了望帽匠,发现帽匠也在看着他,连忙收回目光。不过三月兔确实想帮爱丽丝,于是他绞尽脑汁想啊,想啊,想了足足有三分钟,终于想出一个妙计。

“可爱的小姑娘,你等一会儿,我到屋中跟茶壶商量一下,说不定它会同意让你喝茶的。”三月兔说完,便提着好像特别重的茶壶走到屋里去了。

爱丽丝高兴起来,大叫着:“三月兔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呀三月兔!”

“你们还听不听我讲故事呀?”睡鼠被冷落到一边,不高兴地看了爱丽丝与帽匠一眼,继续说:“你们如果不听,我可要睡觉了。”

“听,当然听,我只是太渴了,”爱丽丝急忙说,“她们姐妹三个为什么要住在井底呢?”

“因为那个井里有许多糖浆。”睡鼠回答。

“可是你不是说她们已经得病了吗?而且病得很重,那可怎么办呢?里面有个医生就好了。”爱丽丝有点可怜那三个小女孩,真担心她们会一直病下去。

“对,你真聪明,里面确实有个医生,专为她们治病。”睡鼠回答。

“可爱的小爱丽丝,你的话能不能少一点?”帽匠不客气地对爱丽丝说。

这时,三月兔提着茶壶出来了,一摇一摆地来到爱丽丝面前,将茶壶放在桌上,高兴地说:“茶壶终于同意让你喝茶了,我费了不少口舌呢!”

“真是太谢谢你了,三月兔,”爱丽丝感激地说,“我现在可以倒茶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三月兔说,“只是注意不要烫伤自己。”

“茶壶不会烫伤有礼貌的小姑娘。”帽匠插话道。

爱丽丝不理他,小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小口,“太烫了!”爱丽丝说。

“故事讲到哪儿了?我为了爱丽丝肯定落下一大截!”三月兔说。

“我可以给你讲啊,刚才睡鼠说三个小姐妹住的那口井是糖浆井……”爱丽丝沉思了一会儿,转向睡鼠问:“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糖浆井呢?你不会是瞎编的吧!”

“你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没有这样的井,你没有听说过的事还多着呢!”睡鼠辩解道。

“世上肯定没有这样的井!以前我吃的糖浆都是我妈妈给我买回来的!”爱丽丝天真地说。

“嘘……”帽匠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爱丽丝不要那么多话,三月兔也说:“咱们还是听睡鼠讲吧!”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明白糖浆井是什么样嘛,为什么里面会有医生呢?是不是三个小姐妹请的保姆呀?”爱丽丝猜测道。

睡鼠也怏怏不乐地说:“这是讲故事!讲故事,你知不知道?故事就是故事!”

“是啊,我知道是在讲故事。”爱丽丝边想边说,她仍然感到纳闷。

“如果你老是这样没有礼貌,还是你自己把故事讲完吧!”帽匠不快地说。

“不,还是睡鼠来讲吧,我想可能真有那样一口井吧!不过,她们三个小姐妹怎么生活呢?她们也去上学吗?”爱丽丝出神地望着睡鼠问道。

“嗯,当然。后来,她们就去学画画

,而且都画得非常漂亮……”睡鼠讲道。

“她们学画什么呢?”爱丽丝又把故事打断了。

“爱丽丝,难道你不想喝茶了吗?你如果还是这样没有礼貌,我看你喝完这杯茶就再也不能喝了!”三月兔提醒爱丽丝说。

“非常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打岔了。”爱丽丝小心地说,然后端起水杯一连喝了几大口,她感到舒服极了,忍不住说:“这茶水真好喝!好像有一股甜甜的糖浆味。”

“糖浆味?我怎么没闻出来?”三月兔说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味:“没有,一点儿糖浆味都没有。”

爱丽丝仍然关心三个小姐妹的故事,问睡鼠:“她们学画什么呢?大苹果还是香蕉?”

“你猜错了,她们学习的是画糖浆。”睡鼠毫不犹豫地回答。

“糖浆怎么画呢?老师从来不教我们画糖浆,只画苹果、香蕉。”爱丽丝忘记了自己的保证,又开口说话了。

“我想换一个干净的水杯,咱们全都挪一下位子吧!”帽匠实在受不了多嘴的爱丽丝,心想故事是听不成了,不如换换位子,找点新鲜的感觉。

帽匠说完,自己便坐到另一个位子上,睡鼠也跟着帽匠挪过去,这样睡鼠就坐在帽匠原来的位子上,三月兔就坐在原来睡鼠的位子了,爱丽丝也只好挪到了三月兔的位子上。

帽匠重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一匙一匙悠闲地喝着,爱丽丝心想:“真是个自私鬼!自己得到了好处就不管别人了,还说别人没有礼貌!”

这样一来,得到最多好处的当然是帽匠,不仅换上了一个新位置,而且又得到一个干净的杯子。而爱丽丝呢,只好端着自己还有半杯茶的杯子坐在三月兔的位置上,如果不是三月兔将许多牛奶洒在桌上,其实这个位置还是挺不错的。爱丽丝小心地擦掉桌上的牛奶,将餐巾纸随手扔在地上,继续问睡鼠: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糖浆怎么画。”这次爱丽丝特别注意说话的态度,因为她不想得罪会讲故事的睡鼠。

“你这样没有礼貌,没人会喜欢你的。”帽匠看着爱丽丝责备道。

爱丽丝以为帽匠怪她打断睡鼠的讲话,连忙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又打岔了。”

三月兔插话说:“如果谁踩到那个粘满牛奶的餐巾纸谁就倒霉了。”

爱丽丝这才注意到自己把餐巾纸扔在了本来特别干净的地上。如果真被人踩到了,肯定会滑倒的。爱丽丝心里连连责怪自己,今天怎么了,老是出错?如果在家这样,肯定会挨训的。想到这儿,起身弯下腰将餐巾纸拾起来,不好意思地问:“可是,垃圾箱在什么地方?”

“我们这儿没有垃圾箱。”三月兔说。

“没有垃圾箱?那怎么行呢?”爱丽丝不解地问。

“如果谁制造了垃圾,就得跑到三里地以外的地方去,将垃圾扔在该扔的地方。”帽匠冷冰冰地说。

爱丽丝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他们说的话简直不可思议!“那我该怎么办?”爱丽丝无助地问道。她真有点后悔不该换位子,自己给自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你顺着这儿一直往前走就行了,拿着这个脏兮兮的餐巾纸。”三月兔用手指着一条小路对爱丽丝说。

爱丽丝有点生气了,对三月兔说:“要知道,这都怪你。你不该将牛奶洒在桌子上,害得我去擦,结果又得处理这该死的餐巾纸!”

“这都怪你自作主张,怎么不问一下就随便用餐巾纸去擦呢?”帽匠埋怨道。

爱丽丝真被他们搞糊涂了,桌子脏了擦一下还得与他们商量吗?

“如果你问一下,我就会告诉你,桌子脏了你也不用管它,只换一个位子就行了。今天晚上会下一场雨将桌子冲干净的。”三月兔好心地对爱丽丝说。

“你怎么知道晚上会下雨?如果不下雨,那不就糟糕了吗?”爱丽丝纳闷起来。

“每天晚上下雨是我们这里的规矩,谁都不用担心不会下雨。”三月兔说。

爱丽丝只得顺着三月兔指的那条小路去扔那可恶的餐巾纸,一边走一边想:三里地足足可以让我走四个小时了,天哪,真不可思议,他们竟然有这种规矩!爱丽丝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不过,这里的景色还是不错的,只可惜没有一条小河,如果再有一条小船,那可就太棒了!爱丽丝可真会想象。她走啊,走啊,前面果然出现了一条清清的小河,而且岸边长着许多青青的柳树,柳条一直垂到绿油油的水中。爱丽丝急忙跑过去,兴奋地望着美丽如画的景色,是水把树给染绿了,还是树把河水给染绿了?爱丽丝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高兴地跑到岸边,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根柳条。

“呱,呱……”忽然传来了青蛙的叫声,这着实把爱丽丝吓了一大跳。青蛙说话了:“你太没礼貌了,怎么能随便折断柳条呢?”

“噢,真对不起!请问,就你自己在这里吗?”爱丽丝好奇地问青蛙。

“不,我还有好多朋友呢,今天轮到我值班,看护这儿的花草树木。”青蛙有点自傲地说,“你跑到这儿来有事吗?”

青蛙的一句话提醒了爱丽丝,她说:“我是从一个午茶会上来的,他们告诉我这边有垃圾池。所以我就跑到这边来了。”

“小姑娘,我想你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边风景这么美丽,哪儿会有你说的垃圾池?”青蛙听她说是来扔垃圾的,顿时不高兴了。

其实,爱丽丝手上哪还有餐巾纸,一路走来,她不知道随手丢在什么地方了。“唉,没办法,只好下不为例了。”爱丽丝自己劝着自己。

青蛙问爱丽丝:“你把垃圾丢在什么地方?千万不要随便乱丢,会破坏环境的!”

爱丽丝暗想:现在说什么都不顶用了,环境已经被破坏了,不过一定不会有第二次!她又一次安慰自己,并下了决心。

“如果没事可做的话,可爱的小姑娘,你可以离开了。”青蛙委婉地说。

爱丽丝见人家下了逐客令,哪还好意思赖着不走,尽管这儿的景色非常美,但是还得离开。于是,爱丽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并且一步一回头,希望好心的青蛙能够挽留一下自己。可是太令人失望了,青蛙已经不见了,可能又躲到草丛里面去了。

爱丽丝想了一下,没地方可去,只有再回到那个令人不快的午茶会中去。她走啊,走啊,原本以为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没想到走了不到二十步便听见三月兔与帽匠说话的声音。

“小姑娘回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但爱丽丝知道他们所说的小姑娘就是自己。

“你们的故事讲完了吗?”爱丽丝问他们。

“你不在,故事讲给谁听?”睡鼠说这句话时,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爱丽丝用眼睛望着三月兔和帽匠问道:“难道你们不喜欢听睡鼠讲故事吗?”

“喜欢,当然喜欢。要知道,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三月兔说。

“你走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帽匠一边用茶匙搅着茶水,一边说,眼睛只盯着茶杯中的水一圈一圈地打着转。

“故事没听完呢,我还想听三个小姐妹在井中的故事呢!你给我讲吧!”爱丽丝用手摇闭着眼睛的睡鼠。

睡鼠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用一只手揉了揉双眼,对爱丽丝说:“好吧,我们讲到哪儿啦?”

爱丽丝想了想说:“想起来了,你说她们三个姐妹去学画画,然后,然后……不过,有一点我仍不明白,她们住在井底,究竟怎样将糖浆取出来呢?”

“你能够从水井里向外吸水,当然也能够从糖浆井中吸出糖浆,是不是,傻瓜?”帽匠插话道。

爱丽丝并不在意帽匠叫自己傻瓜,自己本来就有许多事不懂嘛!“可是,她们是住在井底的呀!”爱丽丝说。

“当然是住在井底呀,”睡鼠说,“而且住在井的最里面呢!”

“你早就说过了,她们住在井的最里边。”三月兔不耐烦地说。

爱丽丝聪明的小脑瓜都被睡鼠的神奇故事搅糊涂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瞪着眼睛呆呆地听睡鼠一直讲下去,她再也不问什么了,因为她觉得越问会越糊涂。

“她们三人都去学画画,”睡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接着讲,“不只画糖浆,什么都画,而且每件东西的第一个字都是‘老’字。”

“奇怪,为什么要用‘老’字开头呢?”爱丽丝实在忍不住好奇,又开始发问了。

“为什么不能呢?”三月兔说话的口气让人听起来格外舒服。爱丽丝不理他,还是那句“为什么要用‘老’字开头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比如‘老鼠笼子’,‘老头’等等,总之还有很多,”睡鼠耐心地给爱丽丝解释着,“对,还有你们常说的‘老多’,但是‘老多’怎么能够画出来呢?”

“你问我呀?”爱丽丝被难住了,“我还没想过……”

“不知道就不要乱插嘴!”帽匠口气重得似乎要把爱丽丝给吃掉。

爱丽丝愤愤地站起来,可爱的脸蛋被气得红扑扑的,指着帽匠大声说:“你太没有礼貌了,我看你应该去幼儿班学习学习!”爱丽丝又想起那只青蛙,虽然人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但人家多有礼貌呀,从来不会让人难堪。于是又说:“我看你还是去找那只青蛙吧,他肯定会教你!”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睡鼠连连打了几个哈欠,随后就又睡着了。三月兔与帽匠面面相觑,然后一齐把目光移向爱丽丝所离去的方向,看着她的背影。

“青蛙,青蛙是谁?”帽匠自己嘀咕着。

爱丽丝真的被帽匠粗暴无礼的话给激怒了,她一边在树林中找路,一边说:“无论如何,我再不去那里了,这是我一辈子见到的最愚蠢的茶会!”

但是,爱丽丝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挽留一下自己,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无论怎样,把人给气走了,也得说句道歉的话吧!三月兔和帽匠似乎并不在意爱丽丝,当爱丽丝回头张望时,不知什么原因,那两个家伙正想把睡鼠塞进茶壶,可怜的小家伙,跟他们在一起总是受欺负。

就在爱丽丝叨叨咕咕说个不停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这棵大树的一侧有一个洞,而且一扇门敞开着,可以走到树里面去。“真奇怪!”她想,“不过今天我遇到的每一件事都非常奇怪,不如走进去看看吧!”于是,她就推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里面开始特别黑,爱丽丝的心都在咚咚地跳了。她小心地迈着步子,因为她害怕再往前一步就是无底深渊,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糟糕了。但里面并不是爱丽丝所想的那样可怕。很快,一束亮光照亮了爱丽丝的大眼睛,仔细一看,她发现自己来到了那个长长的大厅里面,而且就站在那个小玻璃桌子旁边。

“哈,这次我可不能搞砸了!”爱丽丝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这次该怎么做了。她拿起那把小金钥匙,打开花园的小门。然后从口袋掏出留下的那一小块蘑菇,轻轻咬了一口。一会儿,爱丽丝就变成了小人,大约有一英尺那么高,小小的爱丽丝迈了好多步才穿过那条并不算太长的走廊。最后,爱丽丝毫不费力地走过那扇小门,“啊!终于来到这个漂亮的花园,可以轻松无忧地欣赏美丽的花坛和清凉的喷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