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启走后,我转头忽地对上了夙昧的双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下面。细致的吻一一落了下来,我那重新穿好的衣衫也被再次褪下。

“我没让人叫云启来。”我怕他误会,连忙撇清关系。告诉他,我并没有存着心思来让云启为我解这药。

“我知道。”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我脑后起了一阵黑线。还以为他刚才误会我在生气好么,真是的!那份愧疚之情现下**然无存了。

“我记得,我们还有事没做完不是么?”

不是说不行了么!

“太后就是要这样将微臣弃之如履了么?”夙昧幽幽地看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他叹一口气,故作弃妇状,“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

嘴上虽是这样说,身体的动作倒是不停歇,我抚额道:“什么将恐将惧,我中了药,见你也是乐在其中的好么!将安将乐之时我不也征求过你的意见是否要继续么。”说到后来我的声音是越来越轻,不为别的,总觉着我这话听上去碜得慌。

天哪,我现在竟是在义正言辞地与这人讨论那那什么翻云覆雨之事!我脸皮一下子犯了红,哀家堂堂一太后,不关在佛门里一心青灯孤影诵经书,竟是做出了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勾引臣子上榻之事。还生生地在关键时刻停止,让某些不可忍的东西憋回去,这可是万分有害于我朝臣子的身心健康的啊!

“若不是你的皇帝儿子打扰了你的安寝,本应早早完成的事情却搁置到眼下来做。”夙昧的发丝垂到我的面上,晚风吹入,将罗帐轻轻吹起,“你说该是如何?”

我垂了眼,推了推他。夙昧便从上面一翻身,随意半躺在我边上,他道:“并无谁告诉我你中了药,你道我是不是中了什么彩头,你这等好事,竟是让我给撞上了。”

“我原是叫小兰子去叫你的,”我撑起半个身子,望向他见他神色戏笑喜不自禁的模样,不禁撇了撇嘴,继续说:“那么此番做法又是为了什么?若是那有心人的计谋得逞,真被云启看到了,难道他会以秽乱宫廷的罪名将我废黜么?目的究竟在何?”

“应只是些小女子的勾心斗角罢,无伤大雅,也是与朝堂之事扯不上关系。”

“我这位子,又有谁会来谋害我呢?”

“她许是知道了某些宫闱秘事,许是你那皇帝儿子对你意图被人发觉,心下愤懑难平,想着自己年轻貌美,怎会比不上一个早就过了出嫁年龄的老女人呢?”他眼睛对上我的,欢谑地道。

而我心头一震,云启那心思竟是被他看穿了。亏我还瞒他甚久,几日来也从不去寻他,本是打着最好不相见的念头,一是为了以防我自己情愫泛滥,做出什么留下来的举动。二是为了不让他从我的举止中知道些什么,例如我将要出宫再也不回来了,例如云启的事等等。

而胸口那股子气又冒了上来,损损损,我快体无完肤了好么,貌似我也并不怎么老么。不就,晚了四年么。其实这恼怒大家都能理解,别人说自己不好就是在贬低,心头会觉着难受,而自己说自己老,就是种自谦的方式,口头上说说多过瘾。

“你的意思是,有人嫉妒我和云启关系好?”我觉得万分不可信,李双今日对我的眼神是有些不对,但是怎么会想出这种拙劣的法子呢?若是被人查出我是被下了药的,他们李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那她不是自寻死路么。那个“有人”又会是谁呢?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入了后宫啊。

夙昧似笑非笑,我有些不明了为何他是这个态度,我记得原来我还没什么绯闻轶事时,他可是极其不待见我的,老是污蔑我和云启有一腿,和聂疏言有一胳膊的,怎么现在他。好像不是很生气么。难道是终于看到了我忠贞传统保守稳重的秉性了?

夙昧淡淡道:“不是她,想是有人弄巧成拙了。”

“那么到底是谁?”

“你言让小兰子去请我,但最终皇上却来了,皇上似是不知情,而关键就在于这个小兰子。”夙昧转眼看向我说,“之前蓝衣人是怎么回事?魏游么?他倒是一直穿着蓝袍子。”

“小兰子,蓝衣人。”我幡然醒悟的样子,拍了拍夙昧,“这二人不会就是一人罢!”

然后,夙昧身后画满黑线。

“呵、呵,”夙昧嘴角抽搐,“微臣倒是佩服太后的聪明才智。”

额,我也是想明白了,这二人当然不会是同一人,他们身量不对,长得也不一样,即使有缩骨功易容术这些个东西。除非,真的有什么分身术。那日,为范世源送行时,我分明是叫小兰子去和云启说小心蓝衣人的,二人同时出现不可能是一人。

“他们同是范家人。范世源有一只卫队,叫做锦蓝。”

呦呦,如今他也快成了范家人了,这范家事倒是拎得灵清。我不知为何心下不是很自在。一想到不自在的原因,就更不自在了。

眼看着夙昧那种欠扁的神情,我真真想一掌拍死他。

“那么,我晓得了,”我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说,“是你那未过门的娘子设下的计谋,却被她家准官人给识破了,不知道她若是晓得了这个事情会是个什么表情。”

谁知这夙某人脸皮厚连脑门都退化了,硬是没听出我的怒火四海,而依旧是这么一副欢喜的神情说:“我未过门的娘子可从来不会设什么计,她没般脑子。”

一时未听出他的话中有话,我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方面,例如:他的面部表情。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成了某种程度的笑瘫。这可是种病啊,不治疗不行!

“那么说,实际上是范子玉在我杯子中下了药,而让小兰子去叫云启。好让我不在纠缠与你,这公主大人真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你又知我对谁一往情深呢?”

我倒吸一口气,点题了点题了,中心了中心了,**了**了,关键了关键了最终我以为我曾经半生不熟地拒绝了他,他就再也不会说出这般的话来。本来我都做好了准备,就算他从此以后不提起,我若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大不了我开口说了便是。

人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若是先说了,即便是夙昧心中有这么个小疙瘩,也无所谓是么。反正就是容易到手的!

可是现在他再次暧昧不明地点了点题,我竟是快羞到床底去了,看来当初那个我追他的计划是无可能成功的啊!失败的原因也是见不得人的,我怎的好意思说是我害羞。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过他见我如此,那嘴角的笑意愈发地可恨了。夙昧倒是也不深究,说:“但是偏偏想不到,我竟是这么凑巧进了桑梓殿,而小兰子又不知为何如此拖拖拉拉方才叫你皇帝儿子过来。”

“幸好如此,若有了什么差错,我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夙昧淡淡一笑,起身帮我掩好被子,说:“今日这般闹腾,若不好好睡上一觉,明日起来怕是要着凉。”

我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究放下,若说他此刻再向我提出要继续那未继续的,我又不知该如何来面对他了。我便一直望着他,方才点燃的那还在摇曳的烛火明明暗暗,心中的起伏随之波动。

待他走之前,我赧着面子,下了极大了勇气,看着他在烛光投射下纯澈的脸,灰溜溜地问了句:“你那未过门的娘子。该不会指的就是我罢?”

“周公之礼都行了,怎的不是?”他笑答。

我一听到那四个字,就恨不得捂上被子遮住脸:“可、可是不是还没最终完成么。”

“你是想现在就将事情给办了?”夙昧一挑眉。

“我、我可没这个意思。”

我开始后悔,我一紧张就结巴,一结巴,我这如风四壁的太后气场就崩塌,那霸气测漏,我则干瘪成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太太不像我原来的样子了。

我脑中纠结百分,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断断续续地做了几个梦,醒来时全都忘了。不过有一点倒是被夙昧说中了,那就是我真的着凉了。头昏昏胀胀的,鼻子也塞住了,不过也不大严重,伤寒这种小毛病,过个几日就过去了。麻烦的是喝中药。

那些昨日被云启遣回去的太医又匆匆地赶来,把脉,开了点方子,令人煎送了过来。我自小就无法像别人一般一口喝下苦药,不知道是不是我不能忍耐,耐性不够,不能一下子把这些苦吃了,还或是其他原因,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半口半口地喝。

因为身体不适,脑子也转得慢。一时也没再想昨日发生的意外。直到有一人来给我请安,我才转过脑子来。

那人正是李双。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我之前还在想那李双除却第一日见过之后,没再来寻我请安说些话儿,今日竟是终于找到一个极好的理由来我这桑梓殿了?

“起来吧,坐过来与哀家说说话。”

李双微微一颔首,让身旁的宫女将一碗姜汤递了上来,说:“太后娘娘,听闻您受了风寒,这是臣妾特意做的姜汤,想来能驱驱寒气。”

“双儿的一片心意,哀家领了。”便拿过一碗说,“你与哀家坐得近,也盛个一碗,自己喝喝,若是被哀家传染上了病气,还不知道要被皇上怎么责怪我这老婆子呢。”

“太后娘娘怎的这样说自己,明明看上去是不过十八的呢。您与他一同长大,青梅竹马,这份感情是深的,皇上又怎会责怪您呢?”

李双的话再直白不过,青梅竹马,她竟是在我面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的含义显而易见,她也是有目的而来,然而我并不怎么生气,反反复复舀了几汤匙并不喝下去,对她说:“李贵人是明白人。”

李双浅浅一笑,寻了另一处话柄子:“其实,臣妾是来向太后娘娘赔罪的。”

“哦,怎么回事?”我想不出她会说什么。

“昨天夜里,臣妾先回了趟铜雀宫,见秋海棠开得正好,便折了几支想送到皇上的殿里去。无奈树太高,夜又黑,正巧看见了个小太监,便叫他爬上去帮忙摘个几枝,可是那小太监不太伶俐,折了半天也没摘下合臣妾心意的那枝,又让臣妾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便让人打了他几记板子,待臣妾到了群英殿,皇上早在那儿了。果真没能给他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