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羽才不过是刚进鸾凤殿,就被红茶哭着抱了个满怀。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内心的柔软也有此化开。

你看,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置她于死地的。

“红茶,我没事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栖羽无奈地回抱着红茶,轻轻地拍着红茶的后背,以此来缓解红茶的情绪。

而红茶因为太过于担忧栖羽,在栖羽出现在殿内之时便扑了上去,压根儿就是没有注意到一侧的暮无锋的。

被忽视在一旁的暮无锋,看着栖羽与自己之外的人亲密如此,吃醋不已。这些日子以来,即便她对他展露笑颜,但是暮无锋可以从栖羽的眼神之中看得出来,那是有所疏离的。而这一份疏离,他也明白,是因为戴雅的存在。可是被隐藏在心底的那些苦衷,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只想好好地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背后,为她遮挡风风雨雨。

“咳咳……”良久过后,暮无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子依旧没有分开的意思,抑制不住地干咳了两声。

红茶这才是发现了栖羽的身后还站在暮无锋,慌乱之下眼泪都来不及擦,就跪在了地上,“圣上……”

“你先下去。”暮无锋紧随着开口说道。

不等栖羽做出反应,红茶起身便是向着殿外跑去,开玩笑,她家小姐好不容易回来,漫漫长夜,当然是要和圣上“促膝长谈”啊。

暮无锋上前,将栖羽拢在怀里,双臂收紧。

栖羽几次挣扎,都是挣脱不开,到了最后她也就放弃了,任由他紧紧地抱着自己。

“凤儿,真好……”真好,你回来了。真好,你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在我的怀里。暮无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栖羽颈窝儿,温热的气息打在她微凉的脖颈上,她的身体随之一颤。

次日,戴雅一早就来兴师问罪了。

栖羽面色慵懒的看着来人,不动声色。

戴雅咄咄逼人,“南宫凤儿,你既然已经走了,凭什么又回来?”得知栖羽被带走的消息之后,戴雅昨夜兴奋地都没有睡着。没曾想到,兴奋还没有来得及沉淀,被自己安排盯着鸾凤殿的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告诉她,戴雅被暮无锋给带回来了。那些跳跃的隐隐的兴奋,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妒恨,再次喷薄而出。

栖羽无言,她越发的发现,戴雅颠倒黑白的能力,在这深宫之中无人能敌。一件明明她在理的事情,硬是可以被戴雅将她言成罪人。

见栖羽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戴雅的火气迅速蹿升。凭什么,她水深火热地生活着,而栖羽就可以相安无事,她不甘心。

“南宫凤儿,你知道他之所以能够登上这个皇位,完全是依仗着我和我的父皇的支持。你应该知道,为了这个皇位,他究竟是付出了多么。”

栖羽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戴雅会这样说。她不怕戴雅对她伺机报复,她担忧的是,戴雅抓住自己的软肋,施加以威胁。而她的软肋,便是暮无锋。

戴雅眼中精光迸发,“你若是硬要留在这皇宫,也不难。只是我不敢保证,父皇知道了他的宝贝女儿在玄武国受了委屈,会不会重新考虑一下,这玄武国的皇位,究竟是谁做才最合适的。要知道,这玄武国的皇室正统,可不仅仅是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一旦妒忌起来,就连话锋都是带着狠戾的杀伤力的。就如,此时的戴雅。

栖羽脸上愈显苍白,心跳露了一拍,“戴雅,你,非要这么做吗?”

“南宫凤儿,不是我非要这么做,是你,是你逼得我这样做!”大红色的宫服,衬着戴雅那张盛怒的脸庞更加狰狞了起来。她的声音凄厉而没有温度,让人听了冷意十足。

克制住自己激动地情绪,栖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了,他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那是自然。”戴雅迫不及待地开口回答道,“只要是你离开,并且发誓永远都不再回来,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自然都是他。”

栖羽冰凉的食指滑过自己精致的耳垂,那上面,还存有他昨夜留下的温度。一夜之后,事情天翻地覆。纵然是她不情不愿,仍是有着她要保护的人。

暮无锋,如果我走了,这江山,你便可以后顾无忧了。白虎国的国主,自会是看着戴雅的面上,与玄武国交好无战事。这,是我能够唯一为你做的了。

“好,”栖羽沉痛地闭上眼睛,“我答应你。离开这皇宫,离开……无锋……”胸口的绞痛,在讲出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带给她的身体一阵**。原来伤心,是这么的疼。即便是她早就已经尝过了。

戴雅的双目放光,“最好你言出必行。”

见栖羽痛苦地捂着胸口的位置,戴雅并没有放任自己的怜悯之心,“若是这一次你再毁约,南宫凤儿,你就休怪我戴雅不客气了。毕竟,白虎国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栖羽依旧是垂着眸子,一滴清泪落在她的手背,竟是让她觉得灼烫不已。就算是她南宫家再富庶,也没有强大到足以和一个国家相抗衡的地步。

这一仗,她输了。

输的不是新,而是她们各自背后的力量。

可是栖羽,却是没有半分的怨恨。

“出宫的宫牌,我明日会遣人拿给你。”戴雅的语气,难得的缓和了下来。她也深知,栖羽其实也是这一场爱情里的受害者,怪就只怪她们爱上的是同一个男子。这一场战争里,势必会有一个人,狼狈的退出。她绝对不允许那个退出的人是自己,所以,只能是栖羽。

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对于戴雅来说,只要是可以长长久久的留在暮无锋的身边,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就完全不计较是否手段卑劣。

因为,在爱情里,身处其中的人,谁都不会博爱到同情自己的对手。那是,大忌。

“七夜,带我离开这皇宫吧。”清冷的月光,打在栖羽的身上,带给她身边的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七夜侧目,双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这一路以来,七夜几乎是陪着栖羽走过来的,他自然是清楚,暮无锋在她的心里面的分量是有多重。如此深爱,怎么舍得是离去呢?

觉察到七夜探向自己的目光,良久过后栖羽才是缓缓地开口,“七夜,你爱过一个人吗?”

并不等七夜回答,栖羽接着自己的话继续开口,“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深宫之中,也只能是一个奢望了。我自小性子偏执,深爱着的男子,宁愿不要,也不肯与他人分享。而现在我的存在,成了他的困扰,成了他统治这江山的阻碍,离开,才是我最好的选择。七夜,我们离开这里吧。在这里,我,不快乐。”

七夜头都没有点的应允,他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栖羽说她待在这皇宫之中,并不快乐。而他答应过凤无幽,尽此一生守护她。既然她不快乐,那么他就遵循她的意思,带她离开这儿。

这江山,缺少了她,仍是妖娆;而这天下若是没了他,祸乱不定,岂不是大乱。

如果说她的离开,可以稳固暮无锋在玄武国皇权的话,她,甘愿离开。

因为爱,是甘愿付诸自己的一切的。

哪怕是离开他的身边,终老不见。

都说白首不相离,然而自此之后的他们,白头不得相见。

拿了戴雅送来的宫牌,果真是一路畅通,即便是马车这样招摇的出行,都没有受到盘问。

马车里的栖羽,万分感慨,心想着,不知道这一次的不辞而别,等到暮无锋发现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这样想着,原本已经平复的七七八八的那颗心,又开始动**不安了起来。

蓦然,马车停止了前进。

“七夜,怎么不走了?”栖羽挑开马车的帘子,探头看向七夜,并没有得到七夜的回答。栖羽只觉得心下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目光放远,顿在半空之中挑着帘子的那一只手,僵硬不已。

不远处一身黑衣的男子,是栖羽久不得见的故人。

是啊,一个此生不愿再见一面的——故人。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皇城之外的——故人。

那些原本对于暮飞铺天盖地的恨意,早在知晓了暮无锋生还的消息之后,就减去了几分。可是,暮飞仍然都是栖羽的死结。不得提,也不能提的死结。没有他,她和暮无锋两个人,今日也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栖羽的心,时至如今,还是在见到了暮飞之时,钝被痛感袭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来。

渐渐地,浓重粘稠。那伤口。

不碰,都疼。

无奈和无力感,在栖羽的心中油然而生。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几次狼狈不堪的时候,遇见的人,怎么都是自己恨极的暮飞。孽缘,也不过是如此吧。

暮飞眼中精光不断,嘴角噙起肆意的笑来,他的眼尾微微的弯起,连在夜色下飘飞的衣袂,都是被倾注了兴奋的,南宫凤儿,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