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进落地的玻璃窗户,一眼望去,办公室里尽是一颗颗趴着午睡的后脑勺。当然也有不休息的人,比如周叶,她受不了枕着胳膊睡觉醒来后手脚酸麻的感觉,索性对着电脑浏览网页了。

正看完一则新闻,右下角的企鹅就跳动了起来,一看头像就知道是凌风,打开一看只简单两字:上来。外加三个感叹号。

他的意思是叫她上去他办公室,好像还带了点情绪在里面。周叶撇撇嘴,回复如下:现在是休息时间,有事上班了再说。

那边很快打出:那我下去。

周叶无奈,只好关掉了对话框走向电梯。她特别讨厌去凌风的办公室,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当然不是说室内空气不好,而是里面的人让她觉得不自在。

在门扉上敲了三下,听到里面的回应后,她便开门进了去,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四次到这个办公室。在他的办公桌前站定,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提交上去的申请表,果然是为了这事儿才叫她上来的呀。

公司里有个项目需要出差,目的地是偏远的山区。据说那里还未通电,照明用的是蜡烛,也未通气,生火靠煤炉,用水也不方便,要用担子从好远的地方挑回来,这么热的天,洗个澡都是奢侈的事,条件艰苦得一塌糊涂。这样的苦差自然没人愿意去,周叶就自告奋勇地填好申请表上交给了经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凌风手上。

其实她会申请这个名额或多或少是因为秦树阳,最近他不知道怎么了,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臭着张脸,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芥蒂梗在了两人之间,问他他又说没什么,她最讨厌‘没什么’这三个字了,不想说就不想说吧。与其这样不冷不热地天天见面,倒不如干脆让他见不到一段时间。

室内很安静,只听得见空调运作的声音,凌风将申请表推到她的面前,冷着脸说到:“你的申请无法通过。”

“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能吃苦耐劳的人去完成这个项目,而你显然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周叶追问到,事实上递交了申请表以后她也有点后悔的,担心自己适应不了那样的环境而把任务搞砸,可是如今遭到他的质疑,她也就偏不退缩了。

“哪都不合适,别说要在那呆上一个月,就是一天你都忍受不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这事没得商量,你不准去!”凌风字字坚定地打断,不让她去,一方面是不忍她受苦,另一方面,他就是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要一个月都看不见她,想想都觉得恐怖,尤其是在习惯了和她共事的如今。

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周叶在心里不平道,趁他低下头去时朝他翻了个白眼,下一刻他就抬头,她也立刻挤出笑脸:“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见她不再辩驳,凌风也就安心让她离去了。

回到办公室后,周叶的心情就一直阴沉沉的,为着自己总是被凌风压制,为着想远离他却又抵抗不住流言。是的,从秦罗岛回来后,有关两人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公司,就像刚才从凌风办公室回来后又被调侃了一番。当然同事们知道她有男朋友只是开玩笑的,可都令她觉得十分郁闷。

可能老天也感受到了她的不痛快,跟着她一起变脸,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一下就被密布的乌云替代,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果然,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大雨就倾盆而下了。

办公室里的灯纷纷亮起,周叶望着窗外汹汹的雨势,祈祷着它快快过去,她可没有带伞啊,要是下班还不停的话她怎么回去啊。听着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知道他们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烦恼。也是啊,出门时那么好的天气谁会想到去带伞。

然而天不随人愿,直到下班这雨都没小过,仍然大颗大颗地落向地面。五点一过,那些没伞又没车的人都堵在公司门口,不一会,有的人搭顺风车走了,有的人提前打电话让人来接了,有的人冒雨跑出去了,原本拥挤的人群很快就剩下稀疏几人。

这雨看来是不会停了,周叶本想打电话给秦树阳的,可是想起昨晚分别前他那张仿佛欠了他五百万的臭脸,她就赌气一般没去烦扰他了。

把包顶在头上,踩着高跟鞋一鼓作气地向外面奔去,企图以最快的速度拦到一辆出租车。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原本十分空闲的出租,此刻竟全都有客。

为了挡住雨势,周叶在旁边商店的檐下站着,满心期盼着能有空载的出租车过来。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自己面前,没注意到牌照不知道是谁的,疑惑间车窗降下,她一下便看见了凌风探过来的脸。

“还不快上来。”

“不用了,我等出租就好。”

就知道她会拒绝,凌风故意叹了口气,“别这么别扭行吗,我顺路而已,今天大马路上都是没伞的人,出租不好等。”

周叶想了想,确实没必要跟自己较劲,有车停在跟前,不上白不上,于是她就拉开了车门。本就很短的路程,没多久车子便驶到了‘金运小区’的门口。

“等一下。”周叶正准备开门下车,立刻被旁边的声音叫住了。她看着凌风下了车后冒着雨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一把伞,撑开后绕到她这边为她打开车门,将她从车里接了出来,接着把伞递给了她:“拿着,雨还很大,撑回去吧。”

“谢谢。”周叶由衷说到,随即便与他道别,转身往小区里走去。她没有发现,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停靠着一辆银灰色别克。

那不远处,秦树阳就坐在车里漠然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待周叶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后,他才倒车回去,路过垃圾桶时,随手将旁边座位上的礼盒扔了进去。原本是想给周叶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是她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她一定忘了吧,今天是他们恋爱四周年的纪念日。他老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提前二十分钟下班过来接她,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遇到了她的同事,是她告诉他周叶刚走不久,于是他立刻追了过来,看到的便是她上了别人车子的一幕。他不知道车里是谁,心底却隐约有个答案,便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前去,然后,心底的答案得到证实,果真就是那个男人。脑海中又回**起一些画面,与眼前他们同站在一把伞下的情景交织一起,有无数道讥笑声从心底浮现,他几乎就要冲上去揍那个家伙一顿,但还是忍住了。

车子经过‘贝莱德’公司门口时,秦树阳又见到了那个女子,他停下车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那个女子——也就是罗佳——扁着嘴颇有些愤慨:“我等的人临时放我鸽子,我得去打的了。”

“你往哪边?”听她说出一个地址后,秦树阳对她说:“我们一个方向,我带你吧。”

“真的吗?谢谢。”她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整了整被雨打湿的衣服和头发,随即偷偷地望向旁边,看到那张阴郁着的脸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到:“你没有追到周叶吗?”

“嗯。”

“你要来接她应该早点打电话给她嘛,这样也就不会错过啦。”

秦树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哦。”罗佳鼓了鼓腮帮子赶忙闭嘴。车内归于宁静,使得雨点打在车玻璃上的响声格外清脆,幸好这雨声够大,否则她那颗鼓噪得砰砰直跳的心就要无处遁行了。

好不容易与他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可不能让沉默继续,她积极地寻找话题:“我们之前见过一次的,那天也是你来接周叶,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记得。”

对方的回答显然心不在焉,罗佳自动忽略掉他的爱理不理,径自热情地说到:“那你记住啦,我叫罗佳。”

秦树阳望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