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正式见到凌风是在搬去唐逸家的第二天晚上。
那时知道凌风要来,安落和苏聆月早就买好了菜在厨房里忙碌着,苏言本想帮忙硬是被两人赶了出来。唐逸和唐继尧出去办事还没回来,她就只能一个人在客厅里看杂志。当门铃敲响的时候,她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
两人有在视频里见过,虽然凭空想象不出对方的模样,但一见面,一下就认出了彼此。
凌风站在门口,肆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高挑匀称的身材,干练的白色西服加牛仔,脚上穿着一双嫩黄色甚是可爱的拖鞋,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之意。“苏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彼此彼此。”苏言让开了身,回以礼貌地微笑,“快进来吧。”
“凌风来啦。”
安落从厨房间探了个头出来,热情地朝着外边喊。凌风一听立刻走了过去,顿时香味扑鼻而来,看到苏聆月时,他猜测到:“这位一定是苏言的妈妈了吧?”
两人基本地客套了一番,随后凌风看着专心掌勺的安落,一点都不客气地说着客气的话:“伯母,每次我一来你就做这么多好吃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喜欢吃伯母做的菜,伯母开心着呢。”安落一边搭配调料一边对他说:“这里油烟味重,快出去快出去,到客厅里去。”
凌风回到客厅,挨着苏言在沙发上坐下,支着下巴又打量起她来。
“干嘛这么看着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苏言扔下杂志换了个姿势。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去年回德国以前。”
“……Season吧。”苏言认真想了想觉得这里最为可能,误打误撞认识了唐逸的地方,那时里面一堆人,他估计也在里面的。
“哦,对对,就是那里。”凌风恍然大悟,想起那天的情景,他还是觉得如梦一场。“这么说来,你和唐逸蛮有缘分的嘛。”
“对呀,现在想想,真庆幸自己当时走错了包厢。”
“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说着这话的凌风是嘴角带笑的,他刚毅的明显西方风格的脸庞上,因想到某事而变得柔和万分,他问苏言:“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周叶的吗?”
“她不是你下属吗,应该是在公司里认识的吧。”
“不!”当时公司要从中国调来十个员工交流学习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没放在心上,这事儿底下的人自会办理妥当。所以周叶初到德国的接风宴上,他并没有参加,也就错过了初识的机会。“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第一次遇见周叶,是在一副画像里。”
他永远记得那天,他应朋友邀请去参加一次画展,布置一新的展览馆里,展出的都是一些名家最新的画作,各有各的画风,或清新或张扬,或写实或想象。
他对画并没有兴趣,会答应前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麻木地浏览着一幅幅过目即忘的图画,听着其余人的啧啧称奇声,他实在觉得自己与这氛围有些格格不入。而那幅画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他的视线的,当目光扫到那里时,他整个人就被定格在了一米开外的空间里,灵魂被吸附般动弹不得。
那是一个柔美的东方女子,独自静坐在浪花朵朵的海滩边,抱着双膝眺望远方。夕阳的余辉洒在她扬起的侧脸上,晕红了她纯白的衣裙,美得不切实际。海风吹拂起她的黑发,那飞扬的发丝一缕一缕,犹如海藻般缠绕上他的心。
只是一个侧面就如此牵魂摄魄,他多想入得画的那面去,一睹那画笔勾勒不到的容颜。
离开展览馆的时候,他将那幅画的题名记在了脑海——《夕•望》,强尼•约翰,8月3日,于莫斯利海湾。
找到那位约翰先生并不难,依着朋友提供的线索,他很快便造访到他的家里,那是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近天命之年的男子。
钟点工将他请至画室,约翰正在作画,即使凌风来了也没有因此停下手中的画笔,他头也不抬地说:“买画还是问画?”他的绘画主要以人物为主,而人物又以少女为主,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对她画中女孩的探询,是以有此一问。
“都是。”
“哪一幅?”
“《夕•望》。”
听到这个名字,约翰的笔顿了一顿,终是将目光离开了画板,“这幅不卖。”
“为什么?”
“这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作品,也是唯一一幅侧面图。”以往的人物画,侧重的都是脸部勾勒,所以不管什么姿势什么背景,正面都是清晰的。这算是他新的挑战,没想到会那么成功。
“如果我说,这幅画我要定了呢?”凌风字字坚定:“这是我看到它第一眼就有的执着,你应该能明白吧,就像你一定要完成某幅作品一样。”
“那你说说,你愿意出多少钱买我的这幅画?”
“说实话,它在我心中是无价的,是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是如果一定要拿钱交易的话,那么你说一个数字,我给你。”
约翰听了哈哈大笑,彻底搁下手中的笔,转身到一旁取出了那幅《夕•望》,递到凌风的手中对他说:“你拿走吧,分文不取。”
“送给我?!”凌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说不卖的么?
“你都说无价了,我怎么还能开价来贬低自己的作品呢。”约翰取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还有,我是说了不卖,但没说不送啊。”
“谢谢!”早就听说画家的脾气都很古怪,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凌风将画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一边问着:“对了,能告诉我这个女孩是谁吗?”
“这我就帮不到你了,我并不认识她。”在他探究的眼神里,约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天我在海边写生,选角取景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海滩上很是热闹,她却一个人望着天际,应该是在思念着什么吧,故乡或者亲人。那是一个极具感染力的女孩,那个时刻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不见了,天地之间,我只看得到她。”
原来他也不认识她,凌风有些失落,那他该如何才能找到她呢?是的,他要找到她,非常强烈的一种意念,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这女孩如此上心。
回去后,他就把画收藏进了柜子里。空闲的时候他会跑去莫斯利海湾,企图邂逅那个俏丽的身影,但从未如愿。
那个女孩,就这样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在外面苦苦搜寻的女子,竟然会在我的公司里,我竟然与她共事了近一个月。”凌风颇为激动地对苏言说到,接着进入下一段叙述。
那天他到公司有些晚,还有两三分钟就九点了,反正他不用打卡,自然很是优哉游哉。然而当他跨进电梯正要按下关门键时,一个扎着马尾风风火火的东方女孩用着明显带有口音的德语边跑边冲他叫嚷:“等一下等一下。”
“谢谢。”女孩跻身进来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便侧过了头去不再看他。她一直紧紧盯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情绪有些急躁。而他,早已心湖澎湃。
刚才看到她正面的时候,他的心就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这身材像极了画中的女孩,而此刻侧过身去后,几乎就与脑海中的画像重合。
电梯停在16层,她几乎是箭一样冲了出去,而他进到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来了她的档案。公司里的东方女孩,无疑就是从中国调来的十个名额之一。
原来,她叫周叶。
迫不及待地把她叫来了办公室,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把你的头发放下来,好吗?”
她起先很是疑惑,他以老总之势压迫她,皮筋扯去头发披散下来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在心底惊呼:就是她!
“周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从遇上她开始就对她紧追不舍,她可能一直觉得我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如此**。”凌风收回思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态道:“所以,虽然她已经有男朋友,我都不想放弃。”
苏言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凌风,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是啊,她原本也以为这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对妙龄少女的一时兴起罢了。
唐逸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苏言对着凌风深情凝望的场面,他重重地咳了两记,然后将望见他后展颜飞奔过来的苏言纳入怀里。
然而刚才究竟什么情况呢?吃完饭后他得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