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力帆慢慢合上信,把它放进信封里,又把信封轻轻放在左言的腹肚上。

蒋月晴没有出现,在她知道左言身患重病的时候,对他的态度都不好。现在通知她左言命已不久,她还不来,那么,这封信,就没有交给她的意义了。

南力帆和大刘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他们没有惊动医院的护士。护士们都知道,这里住的人是沙院长亲自安排的,只有需要叫她们,他们才能进来。

大刘看南力帆很伤心的样子,就提议,让他先出去吃点东西。南力帆想了想,就起身,他也想出去吐吐空气。因为蒋月晴的没来,他心里很不舒服。

刚出院门,就看见一辆的士快速驶进。这么晚,会是谁呢?他第一反应就想到是左言的父母。他下意示地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四十。

车门打开,孙梅急匆匆下了车,车上的行李东西也不要了,直往医院奔。

南力帆忙迎上去,叫了一声:“孙阿姨!”

孙梅一见是南力帆,一把就抓住他,声音颤抖着问:“力帆,言儿呢?”

南力帆不知道怎么说,只有指指里面说:“他在里面,我带您去。”

孙梅似乎从南力帆的表情上看出了点什么,一路她一句话也没再问南力帆,而是飞腿如轮地直往左言的病房赶。

南力帆把孙梅带到左言的病房,孙梅喘了几口气,停在门口,半天都不敢推开门。她早已泪如雨下,在门口深吸几口气后,极力收住悲痛,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大刘见有人进来,忙起身让到一边。孙梅见**的人已经被盖上白床单,两腿一软,扑通就倒在了地上。

左邦国随后也赶了过来,顿时,病房里一片混乱……

蒋月晴出差两天,谈了一笔生意,心里很是得意。这是她上任后亲自出马谈下的第一笔生意。

回到公司,她做了一个简单的安排,就直奔财叔家去了。心情好,她不顾疲劳,想给财叔做一顿美餐。

晚餐时,财叔对蒋月晴的工作能力大加赞扬,还问她,晚上是否回去。蒋月晴妩媚一笑说:“我到是想留在这里,可几天没回家了,妈妈把我的手机都打爆了。”

“好,那今晚你回去看看你妈妈,明天再来。”

蒋月晴其实不是想回家,而是在出差回来的路上,突然想到,都十多天没见到左言了,也没去过他家。一想到左言,她的心就有点紧张起来,不知道他的病情怎样了?

刚接手新公司,她不想让公司的人和财叔看扁她,开始没日没夜地看材料,熟悉公司的事项。接着,又出差谈生意,这一忙,就把左言给忘了。

车停在左言的别墅前,里面有灯,蒋月晴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在,也许还没睡等着她呢。

蒋月晴锁好车,拿出钥匙开门,谁知门竟没锁,而是虚掩着。她一推,就开了。

“左言……你睡了吗?”

蒋月晴边走边喊。走到大门口,她突然止住了脚步。

从大门,可以看到客厅里的一切。左邦国和孙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面色阴沉,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认识他们俩,蒋月晴还会以为是两座雕像蹲在哪里。她吓了一跳,脚步条件反射似地顿住了。

她的脚步声,打断了正发呆的左言的父母,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蒋月晴。以至于,蒋月晴想转身悄悄溜走,都来不及。

三个人都停住了,彼此看着,都不说话。或许,他们根本找不到可以说的话来打破这个僵局。

对望了几秒钟,还是蒋月晴想起来了,她是来看左言的。既然来了,就得看上一眼再回去吧。她挺挺腰,径直往客厅走去。

“伯父伯母好!”她边走还是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心里却说:这是看在左言病了的份上。

“我是来看看左言的,这段时间我太忙,有十多天没见着他了,他人呢?”

左邦国和孙梅还是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与面部表情非常复杂,蒋月晴一时都猜不透,他们对于她的到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既然你们来了,我想他应该没事了,那我走了。”蒋月晴转身就走。

“等等!”

孙梅叫住了她。蒋月晴停下来,转身看着向她走来的孙梅。

孙梅走到她面前,离她很近,蒋月晴感到了压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言儿为什么一定要回国吗?就是为了找到你,为了在最后的时光里陪在你的身边。你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他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就不肯出现?”

孙梅眼里含着泪水,但蒋月晴还是能从里面看到,有一种叫“仇恨”的光芒。

什么见她最后一面?蒋月晴的心猛地抖了一下,最后一面?

“蒋月晴,看来,当初我反对言儿娶你是正确的,对于这么一个没有一点人性的女人,言儿幸亏没有娶回左家。所以说我们家言儿真是傻,病成那样,心里始终想着的只有你一个人。在美国有那么好的治疗条件,他就是不肯留在美国,说怕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就抛下我们一大家子人,来这里找你。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

孙梅说到这里,早就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她两手撑在大门沿上,放声痛哭起来。

看孙梅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蒋月晴明白过来了:莫非,左言已经……她只是觉得,脚下没力,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她很难受,特别想哭,可怎么也哭不出来。不是说还有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吗?而且,这些天左言也没打电话给她,只是发过两次短信,说他想她。怎么,人就没了呢?

“不是……医生说……不会这么早走吗?”

蒋月晴喃喃着。两眼的泪水,随之汹涌而出。

孙梅听蒋月晴说完这话,猛地向她面前一冲,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脸差点顶到她的脸上,歇斯底里地对蒋月晴吼叫着:“言儿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要伤害他,让他觉得不想活下去,就给自己断了药……”

接下来,都始料示及地,“啪”地一声,孙梅给了蒋月晴一个耳光。

“你这个坏女人,你滚!你滚出去--”

左邦国这时已经冲到孙梅身边,一把将她搂住,安慰着她。孙梅有高血压,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

蒋月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直到蒋冰拿手在她眼前晃几晃,她才像从梦中苏醒。

她呆滞的目光把蒋冰吓了一大跳。她摸摸蒋月晴的头,还好,不烧。再推推蒋月晴:“晴晴,你怎么了?”

蒋月晴依然呆滞着目光,盯着蒋冰:“妈,左言死了!”

蒋冰没有听清楚:“什么?谁死了?”

“左言。左言你认识吧?就是那个把我骗去美国,后又囚禁了我十年的那个叫左言的男人。我曾经爱过的男人,我的初恋,我的第一个男人,他,死了……”

说完,她身体一软,倒在了蒋冰的怀里。

这一倒,着实把蒋冰给惊着了。先是她听清了,左言死了。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这个消息,让她很是震惊。

再是女儿的晕倒,让她吃惊不小,这是因为左言的死而打击成这样的吗?这么说,女儿还爱着他?

接着,她想起刚才女儿说的,左言囚禁了女儿十年。这么说,她跟左言私奔去美国,是上当受骗了?难怪,女儿回国后性情大变,变得狂躁,不可理解。

只是,这一切,得等蒋月晴醒了,才能弄个明白。蒋冰忙把蒋月晴拖到**,掐她人中。

蒋月晴醒了,看了一眼蒋冰,便瞪大眼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蒋冰知道,她心里还是难受的,也不便说话,便悄悄退出了房间,让她独自呆会儿。

蒋月晴看着天花板,仔仔细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左言的父母都回来了,孙梅还打了她一耳光。对了,孙梅好像说过,左言是因为她而自断了治疗的药。

她猛地翻身起来。是啊,就那次她骂过他后,就再也没有去找他,也没有接他的电话。他是因为这个断的药吗?

想到这里,蒋月晴的心强烈地刺痛着,她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责着。她没想到就那么一句话,左言就停了药。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脆弱。

还有,她不是真心地想吼他的,也不是不想再理他,她只是想等财叔完全相信了她,放心把公司交给她,她再好好陪他几天。

她一直以为,左言最少还有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她一直看他状况还不错,也没听他说胃痛得厉害。可这药怎么能停呢?这个傻子,笨蛋!

是的,孙梅说过,左言要见她最后一面,那么,她得去见左言一面。

她怎么就回来了呢?还没见过左言,也许,他们只是不想她见他呢?对,无论如何,她都得见左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