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儿迈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到棺材边。她望着伏在女尸身上的婴儿,伸和将他抱了出来。他身上异常冰凉,肌肤僵硬,绣儿将他抱在怀中,刚要离去。他却伸出手,挣扎着,循着他所指方向,绣儿的目光落在女尸口中的夜明珠上。她踮起脚尖趴在巨棺上,伸手取出女尸口中的夜明珠递给婴儿。婴儿将它抱在怀中,冰冷的身体紧贴在她身上。

寝殿两旁各有两个小宫殿,石门紧闭。想着女尸不凡的身份,两偏殿应该是陪葬品,恐惧占据绣儿的心扉,她已顾不得多想,抱着婴儿急急离开墓室。

重新回到寺庙,绣儿不敢再作停留,紧抱着怀中的婴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暴雨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山间月色皎洁,空气清晰。绣儿趁着月色,将婴儿放在竹篓内,背着他摸爬着下山。

就在绣儿离开不久后,破烂的寺庙轰然倒塌,千年的历史化为灰烬,消失于山林间。

匆匆山下,慌不择路的爬过几座山头,心中的恐惧淡了些。她在溪边选了个地方休息,放下背上的竹篓。别看他只是个小孩子,身体可重的很,一路背着他没少出汗。

绣儿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到溪边洗了把脸,喝了几口山泉水。婴儿身体**,雨后微凉的天气肯定会将他冻着。尽量身上穿得单薄,绣儿仍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想套在他身上保暖。只是衣服沾了雨水跟汗水,闻着有股怪味,不知他喜欢不?

闻汗味,总比受伤着凉好。绣儿起身起用衣服包裹住婴儿,却发现婴儿不知何时已离开竹篓,站在不远处的溪水边,怀抱夜明珠,微仰着头似是吸食月华,一动不动的。

两岁多的孩子,连爬都不利索呢,他居然能走出竹篓径直的站在溪边?

绣儿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该不会直遇到鬼了吧?脑子一个哆嗦,她不敢再向前走了,坐在一旁静眼旁观。

山间之夜静谧万分,皎月洒照苍穹大地。远处溪水潺潺,暴雨过后偶尔有栖鸟惊鸣拍翅。婴儿一直保持着吸食天地精华的动作,私稚的身体,站姿相当笔直。

绣儿一直没见他变成厉鬼来咬自己,当下也没那么紧张,纯当自己胡思乱想了。喝了一肚子的山泉水,尿意憋得厉害,远处有处草丛,她急急的奔了过去,解开裤子刚要蹲下,眼前突然亮光一闪,怀抱夜明珠的婴儿直直站在她面前。

在夜明珠光芒照射下,他面无表情的面粉脸呈现绿色,甚是骇人。绣儿手一抖,裤子自腿上滑落,屁股凉嗖嗖的……

“你怎么过来的?”诧异的同时,绣儿的脸躁的厉害。虽是两岁多的婴儿,但娘一直教导她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当然,三哥除外,三哥最疼她,最宠她的了。

她忙弯腰去接裤子,内急憋得厉害,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去,别碍着姐姐……小解。”

光腚奶娃站着不肯走,直直仰头盯着绣儿。她伸出去推他,不料他竟然站着纹丝未动的,被憋疯的他实在顾不得男女之别,示意他转过身去。两岁的小屁孩,让他看,他也看不懂吧?

想着到,她不由大胆了一些,比划着动作让他转身不准偷看。绣儿撸了撸往下跌的裤子,向前一步跟他并排站,然后,转身。

奶娃儿有样学样,跟着转身。

“转着别动,不准偷看。”聪明的孩子,绣儿高兴的转身,钻进草丛里脱下裤子,痛快的解决起来。

黑影晃了一下,奶娃儿再一次直直的站在她面前。蹲着身体的绣儿,目光一抬,碰巧落在他的小鸟上。

咳!这孩子真不听话。

绣儿挺无语的,快速的系好裤子,抱起奶娃儿走回溪边给他披上自己的外衣,裹个严严实实的,然后塞到竹篓里。

奶娃儿见她在一旁坐,倒也不再挣扎,安静着躺在竹篓里,继续吸食天地灵气。离开天亮还有段时间,绣儿躺在地上,想着奶娃的莫名举动。只是连番经历生死考验,身体早已超出早人所能承限的负荷,她很快就熟睡过去。

吸食灵力够了,婴儿挣扎着身上的束缚,只是绣儿绑得有些紧。他手指一伸,死灰色指甲瞬间长出寸许,锋利而尖锐。“嘶嘶”几下,裹身的衣服变成碎布条条,他跳出竹篓几步来到绣儿身边,然后俯身紧贴着她的身体,獠牙慢慢缩回嘴内,他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合眼睡觉。

身上阵阵发烫,绣儿被刺眼的阳光晒醒,远处的草丛里传出阵阵焦急的吼叫声。她赶紧爬起身,发现太阳已挂在半空中。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些,想着为自己担惊的家人,她赶紧拿起竹篓,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撕成了碎布条条。

她的奶娃儿呢?

绣儿有些慌乱,忙四下寻着。她听到山脚传来野兽的嘶吼声,更是害怕起来,这孩子该不会晚上让狼给叼走了吧?

四周并没有发现血迹,野兽的声音隐约传来,却并没有靠近之意。她壮了壮胆,循着声音寻了过去。虚弱的嘶吼声是从山脚的灌木丛中发出的,她找了支枯木棍子,以防万一。

拔开草丛树枝,奶娃儿虚弱的躺在地上,满身的灼伤,眼睛紧睁成一条线,奄奄一息的喘不过气来。绣儿忙扔掉手中的棍子,将他抱了起来,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将他烧成这模样了?

他的伤口有些怪异,不似普通孩子烧伤的血肉模糊,伤口呈焦黑色,有股烧焦的气味。她顾不得多想,直接抱着他回溪边,不料阳光照在他身上,一股青烟冒起,他忍不住又是一声痛苦的吼叫。

他怕光!绣儿脑海中莫名的浮现这句话,脚下意识的退了回来,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下。

她低下看着他,愕然发现他嘴里长着两颗长长的獠牙。粽……粽子!她吓得手一松,奶娃儿重重摔在地上,獠牙慢慢缩了回去。

天啊,她她她……竟然捡了只粽子!绣儿两腿一软,跌坐在地,差点没吓的大小便失襟。脑海中闪过古墓诡异的场景,身体开始发凉,大脑一片空白。

小粽子吃力地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被阳光灼伤冒青烟的地方,跌跌撞撞往她身上钻,他尖锐的指甲勾着她单薄的衣服,身体瑟瑟发抖。

他的指甲扎得她生疼,绣儿吓的尖叫一声,推开他拼命往前逃。小粽子紧跟着她,跌跌撞撞的追了过来,身体**的阳光下,冒出一阵阵青烟。他嘶叫着,却没有停下脚步,抱着绣儿的腿不放。

他身上冒出来阵阵浓烈的青烟,刺激着绣儿的鼻子,她腿抖的厉害,牙齿咯咯打颤。阳光,将小粽子的身体,面部,手脚,烧焦的不堪入目。他紧抱住她的腿,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似在说着什么。

绣儿吓得忙用脚踹他,慌乱中她的用劲很大,竟然“喀嚓”一声将他的腿给踢断了。可让她叫苦不迭的事,小粽子宁愿被她踢断腿,也不肯松开手让她离去。

他被烧焦的部分越来越多,身上浓烟滚滚的,绣儿真怕下刻会“砰”一下着火了,自己陪着他葬身火海。

可说来也奇怪,尽管他獠牙毕现,竟然没咬她的肉,喝她的血。绿色的瞳孔流溢滴转,带着股可怜的神态,绣儿心一软,便不再踢他。

她弯腰扯过几把野草,严实的盖在他身上,将他抱回竹篓里藏好。

竹篓的青烟逐渐散去,绣儿靠坐在山脚的阴暗角落,一筹莫展的盯着装满杂草的篓子。竹篓里装着只粽子,不过端午节吃的粽子,是吃人的粽子。

绣儿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虽是伤痕累累的,但全是被树枝、杂草、石头弄伤的,她全身上下连一个牙印都找不到。

阳光,越来越毒辣,绣儿小心翼翼的拨开青草,查看小粽子的情况。小粽子浑身被烧焦,俨然是一团焦碳,辩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绣儿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他身体僵硬面无表情,但也是个白玉般的俊婴儿,可惜被阳光一照,生生毁了容貌。想着被自己踢断的那条腿,绣儿挺内疚的。传说毕竟是传说,他没有主动伤人,却平白无故落得个毁容,腿瘸的毛病,这等残废,只怕以后连媳妇都讨不到了。

一想到这,绣儿实在不忍心将他扔在荒山僻野的,可归家似箭的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实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绣儿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想等小粽子的伤好了之后,再让他离开自己独自到深山里生活,一辈子都不准出来害人。

僵尸怕光,绣儿拿起被他撕毁的衣服,将竹篓里外裹了个严实,不透一点阳光。

她背着竹篓,五味杂陈的上路。

方向早已辩别不清,绣儿在莽莽大山中行走,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竹篓内时不时传出小粽子微弱的嘶吼声,绣儿忐忑不安着,僵尸昼伏夜出,白天哪怕不出来活动法力也会异常虚弱,虽然她将竹篓盖的严实,但仍是感觉到阳光的气息,长期如此会使得他丧命。

绣儿找了处平坦而阴凉的地方,她放下竹篓采了些治灼伤的草药,找了块石头捣烂,不知给他敷伤管不管用。

掀开竹篓的一个口子,小粽子虚弱的睁不开眼睛,不过烧焦的脸似乎好了些,没刚才那么严重了。想来,他还真是有自我恢复的能力,绣儿悬着的心不由安定了些。

草药生长在山间林地,属阴性之物,粘在脸上凉凉的,小粽子自是喜欢。重新将竹篓盖上杂草,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绣儿在山间采了些野果充饥。

没有水,她用手将野果抹干净,往嘴里送。野果汁多味甜,很是可口,想着山林莽莽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这个时节野果稀少,她得存些粮才能活着走出去。

不知小粽子吃不吃食物,绣儿有些突发奇想,她取了个李子抹干净,塞进竹篓里。小粽子似乎睡着了,她推他两下也没个动静,若非鼻子时不时有些弱不可察的呼吸,还真以为他翘辫子了。

将剩下的野果装进裤袋,绣儿背着竹篓继续在山林间行走。

走走停停,在莽林探路犹如在迷宫行走,白天一晃间就过去了。夜色很快降临,山间野兽多,各类嚎叫声听着让人毛骨悚然,怕有生命危险,绣儿找了个山洞,想暂时住一晚,待天明再走。

十五的月儿圆如银盘,月辉挥洒弥照在山林间。在竹篓里昏睡了一整天的小粽子有了动静,杂草被推了出来,篓子倒在地上,他四肢并用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身上的灼伤好了很多,迷糊的绿瞳逐渐晶莹。绣儿想着他滴水未尽,掏了颗果子递了过去。小粽子明显不懂她的意思,一脸茫然的盯着她。

“给你,吃。”绣儿的手一直举在半空中,朝他露出善意的微笑。

或是她一直坚持不动的举动,让小粽子有了些领悟,他伸出手将果子接了过来,放在鼻间闻了闻,着实闻不出是什么味道。他往地上一扔,摸起自己个的月明珠,直直往山洞外走去。

清亮月华挂天际,他站在洞口,怀抱夜明珠,吸食天地灵气。

想着僵尸是不吃东西的,绣儿捡掉他扔掉的果子擦了擦,放进嘴里。

夜明珠在黑夜间大放光彩,绣儿怕亮光会引来野兽,扯了几块碎布条走到他身边。她半蹲在地上,想将珠子包起来,不料小粽子力气大,手攒得紧紧的,压根舍不得放。

与僵尸抢东西,简直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