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圣之丑时最后一刻踏出了小碧的房间,恰好看见叶隐风正背手站在院落的树下,他亦是毫不意外,便抬脚朝叶隐风走去。
这一幕正被房间里头的两个女人偷窥着,一树碧叶,两个世间举世无双的男子,皆都风姿出尘,只是某些时候,眉眼之间的正邪区分,似乎又有那么些微妙。
崔圣之走到叶隐风旁,冷声说:“未料将军还有窥探别人的兴致。”
叶隐风笑,“我这是在等你,谁愿意窥探崔大人行房。”
微风轻轻吹拂过崔圣之的面庞,披泄的长发肆意飞起,崔圣之毫不羞愧的垂眼,似是闲谈的说道:“我恐怕要外出月余,往西南大漠的楼兰和夜郎走一趟。”
叶隐风挑眉,“是为了夜郎宝物一事吧?说来圣上亦是对这宝物分外好奇,他甚至说只要能先得到这宝物,说不定夜郎以后也会更加听话。”
崔圣之垂首接过一片落叶,淡淡的说:“当然,圣上对那位公主之事,也很挂心。”
叶隐风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绿叶之中的疏影洒落片片光影,晨光逐渐破云而上,他终于还是问了那个问题,“若照之前所推测的,小碧若当真是……你又如何保她?”
“这事崔某暂时不想想。若当真是了,便只有送进宫里。”
“你倒是对圣上一片忠心,就不怕小碧会恨你么?”如今推断尚未证实,所以崔圣之此行便是要拿到更多的证据,之前他曾经与叶隐风私下聊过一回,便是那前夜郎公主当年失踪的时间,与小碧略有出入。但当年上官轻鸿是从大漠捡到的小碧,地点却又吻合,所以他为了解除心中的疑虑,打算亲自去一趟西南边陲。
“其实你也是在拖延和荣华公主的婚期。”叶隐风摇头,“你这人,明明心里头有想法,为何嘴上定是死死不说。圣上知晓你是去办夜郎之事,怎敢催你大婚,偏就是这一趟,恐怕与小碧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哼。”崔圣之一言不发,“还不快些,要早朝了。”
“呀,崔大人难不成今日是不打算早朝了。”叶隐风长声问。
崔圣之拂袖微振,“崔某今日心情不佳,便不上朝了,不似叶将军,每日都需为国为民操劳。”
叶隐风无奈摇头,这个崔圣之啊……说他不努力,他也在想办法拖延时间,但这时间一拖延,却牵扯到小碧的真实身份,所以如今陷入困境的又何止他与陆云袖二人,眼瞧着崔圣之比谁都为难——小碧是那公主,那崔圣之可就替圣上戴了顶绿帽子,摘也摘不去了;若小碧不是那个公主,他总不能一直在大漠呆着,假以时日总要回来与那荣华公主成亲。
只有待在屋子里头的小碧,却是惆怅满腹的看着崔圣之离去的背影。陆云袖轻悄悄的迈到小碧房中,合上门来低声问昨夜与崔圣之之间的事情。小碧简略的将她的心情叙说了下,不过是以后能做崔圣之的情人,即便有被那荣华公主发现的危险,也要去做这桩事的。她放弃不了先生,就好比陆云袖如今也离不开崔圣之一样。
陆云袖无奈至极,这不就是与自己一般,她如今不也相当于叶隐风金屋藏娇的情人,并非夫妇,除非能拿到沈风景的那封休书,才有机会和叶隐风在一起。
只是当叶隐风与崔圣之走了未有多久,却看见个家丁匆匆忙忙的跑来,问:“二位姑娘,将军已经上朝去了?”
陆云袖奇怪的看了眼对方,问:“对,方才已经离开,若是派快马追,也还是来得及的。”
“作孽哦。出大事了。”这家丁拍着腿,突然陆云袖才觉着他有些眼熟,似乎是一直跟在叶茗衷这些人旁边打杂的,便问道:“那发生何事了?"
余下人是不知道昨日里陆云袖佛堂里的一切,只觉着这位夫人目前正自受宠,恐怕在将军府里头亦是有说话余地的,便也据实以告,“叶小姐自郊外游玩归来了,但是今晨刚到,便直直的去了佛堂请罪,说是希望阿怀夫人成全她与文先生。”
“什么?”陆云袖与小碧皆是不敢置信的对望了眼,这郊外一行未免也太进展迅速了吧,以文先生那脾性,居然当真被叶灵秋驯服?
那家丁转身要往外头走,“我这便派人去请将军,姑娘若是可以,去佛堂帮帮小姐吧,我看夫人如今气的浑身发抖,怕是要出大事。”
陆云袖暗暗叫苦,这分明是因为自己的事在前,叶灵秋的事情在后,所以才会让阿怀夫人气成这般吧,但她又不能去不瞧瞧此事进展,立时起身对小碧说:“你在屋里歇息,我去佛堂看看。”
小碧点点头。
陆云袖这才扭头朝着佛堂而去,佛堂离她的居处不算近,因为阿怀夫人为求清静,特特在清幽的南院开辟了个竹林洞天,只踏脚入了其中,便觉竹涛漫过,便如碧水卷浪。而她刚一靠近佛堂门外,便听着一个娇俏的女儿声频频响起,“是,我爹爹是要我嫁给将军,但我从小就将他当哥哥,而且我们性格也不和当的。”
阿怀夫人问:“如何不和当?”
“两个武夫在一起,难不成要整日打架么?”叶灵秋说的十分坦**,可陆云袖在这里反倒是觉着自己不太适合进去。她到底算个什么呢?昨日里刚刚被阿怀夫人训斥了一顿,这般进去是不是反而不好。
叶灵秋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叶隐风回来,连忙转身喊道:“叶大哥你快来替我说说。”
陆云袖止步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分外苦恼的看着内中。她与叶灵秋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产生。见她出现,阿怀夫人显然更加气恼,声音都冷了下来,“怎么?这是听说了叶灵秋不想嫁麟儿,心情愉快的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