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每天都给洛信诚发几十条信息,追问他有没有去见洛琦,追问他什么时候下班回来听自己发牢骚。
“我觉得自己不是怀二胎,是犯大错了,蹲牢子了。”
莫瑶不敢打扰许星愿,她又要赶画稿,又要帮自己照顾洛琦,够忙的了。只是许星愿主动打来电话,她才敢趁机诉诉苦。
“别担心,洛琦不知道你回来了,自己做了一个倒计时的表格,每天都会画一个记号。”许星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莫瑶。
她想把洛琦的点滴和可爱都告诉莫瑶,即便母女两人没办法见面,也能感受到爱。
她又怕转达洛琦的倒计时会伤害莫瑶,就像是指责她来见女儿。
“我让洛信诚一定要去幼儿园接洛琦,就跟洛奇说,妈妈临时追加了任务,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归队。”
不能见到妈妈,至少让孩子见一见爸爸。
洛信诚平常没试过一个人带洛琦,只要再说工作很忙,暂时不能接洛琦回家,也是说得过去,洛琦也不会怀疑。
“我能理解姐夫的难处,他肯定也很想洛琦,面对孩子也没办法说谎吧。”许星愿就是接到了洛信诚的“求助”,才会给莫瑶打电话。
洛信诚今天不会去幼儿园见洛琦,又怕莫瑶怪他,只好让许星愿帮他说几句好话。
“我跟姐夫说好了,尽快带洛琦回去见你。”
许星愿安抚莫瑶,明知道这种空口白说的约定一点意义也没有。
洛信诚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只是被紧紧夹在了父母和妻子中间,动弹不得。
“是你去找星愿搬救兵的吗?我听你们的话,没有马上去见女儿,你们应该把孩子带回来!”
洛信诚端着母亲熬了半天的汤走进卧室,本想甜言蜜语哄一哄老婆,一看她整个人坐起来了。坐在床边,满脸怒色。
洛信诚吓得急忙关上房门,匆匆放下汤碗,跑过去劝说:“躺下吧,医生不是说了不能起来走动?”
“只是不能起来长时间走动,医生根本没有让我24小时一直卧床不起,像个植物人一样!公公婆婆不懂就算了,你也是医生,怎么就不懂呢?”
莫瑶很生气的时候,会情不自禁挖苦人,谈恋爱之前就有这样的习惯,洛信诚就被挖苦了好多次。
洛信诚转身去拿汤碗,不敢直视妻子,喃喃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很荒唐很愚昧,但是我爸妈真心为你好,他们就是典型的为子孙操碎了心那种传统父母。”
“你是医生,我是护士,有责任向他们解释,告诉他们科学的保胎,不是像我现在这样24小时卧床,不能动弹,吃饭都要他们一口一口喂。”
“你别激动,别激动!”洛信诚一边劝一边还是坚持要莫瑶躺着。
莫瑶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汤碗砸在地上。
“我要去星愿家,我要亲自把洛琦接回来!”亲妈都回到家了,自家的女儿还要交给表妹来照顾,哪有这样当妈妈的?
在外地支援中倒下,莫瑶为了不拖大家后腿,不给大家添麻烦,乖乖在当地保胎,一直等着洛信诚完成工作,一块回来。
那些日子,她的耐心耗尽了,支撑她的是跟丈夫一起归队、见到女儿。
结果,回到家就把她关起来,还不许她跟女儿见面。
公公婆婆一句“都是为你好”,丈夫的一句“爸妈也是关心你紧张你”,就要她承受一切?
莫瑶这两天躺在**,享受着饭来张口的照顾,没有一丁点的幸福感,满脑子只有埋怨,只觉得公公婆婆太夸张,只觉得丈夫太不理性,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感受。
“呵,都是为我好?都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紧张和关心你们洛家的男孙吧?”
莫瑶也讨厌只会抱怨,只会说出伤害家人话语的自己,可是她现在就一个念头,去见女儿,抱抱女儿,告诉女儿“妈妈想死她了”。
莫瑶要往外跑,洛信诚不敢用力抓她拦她,没想到她还是情绪激动得晕倒了。
洛信诚看着病**输液保胎的妻子,她醒来第一件事,仍然念着要去见女儿,要抱抱女儿,还是给许星愿打了电话。
洛琦见到日思夜想的妈妈很开心很兴奋,她本来直冲冲跑向病床,看到妈妈还在输液,乖巧地停住脚步。
莫瑶伸手去拉她,她才轻轻地靠在妈妈枕边,低声唤“妈咪、妈咪”。
莫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明明她有千言万语想对女儿说,有很多问题想关心女儿,想问她最近在幼儿园的生活怎么样,想问她跟幼儿园的好朋友相处的趣事。
这一刻她对女儿只有满心的愧疚,自责和心疼令她哽咽难言。
她有什么权利决定要不要继续保胎,留下这个还未出生的二胎孩子呢?她连洛琦的妈妈都做不好,连站在眼前的女儿都没办法照顾。
假如保胎艰难,这次住院的检查结果不理想,莫瑶打算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能为了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对女儿不理不顾。
他们都是她的孩子,相比之下,洛琦更加需要她的照顾和陪伴。
莫瑶平复了情绪,笑着跟洛琦聊起幼儿园的趣事,幼儿园最近开展的活动,洛琦还说“姨妈跳操经常同手同脚,很可爱。”
许星愿在病房外等待,把时间留给莫瑶和洛琦。
“星愿啊,这次是我们老两口求你,求你帮我们再带一带洛琦,等她妈妈保胎成功了,我们一定马上把孩子接回家。”
洛信诚的父母在病房门外找到许星愿,把莫瑶的情况又夸大了几分,也许他们只是不懂,过分紧张而夸大了事实。
但是,只要莫瑶需要自己的帮忙,自己愿意延长代班妈妈的期限。
“妈,我也回来了,洛琦我们就自己带吧,怎么能继续麻烦星愿?”
洛信诚知道这次还不把洛琦带回家,莫瑶跟他没完,也是自觉作为父亲,不能厚着脸皮把孩子推给别人。
洛信诚的母亲不满地瞪儿子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老婆?要是洛琦回家了,她怎么可能愿意卧床保胎?她肯定要折腾,一会给孩子弄吃的,一会陪孩子学习。”
母亲的话有道理,洛信诚闭嘴了。
“我可以继续带洛琦,只是,这件事应该跟莫瑶、洛琦先商量一下吧?”
许星愿的话,两位老人家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洛信诚先回神了,觉得有道理:“行,我进去跟孩子、孩子妈商量一下。”
“嘿,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不也知道你老婆的脾气,我这么安排就对了。”洛信诚妈妈一把抓住儿子,不让他进病房。
询问儿媳妇的意见?那绝对不行,莫瑶能同意才怪!
“妈,您也说了,她什么脾气,我们都清楚。要是我们就这么替她决定了,她非得接着跟我闹,今天都闹得晕过去了,万一肚子里孩子有个什么……”
洛信诚话没讲完,就被母亲打断:“呸呸呸,张口就来,不许咒我孙子!那是我们洛家的孙子啊,这么点小事,我们还不能安排?”
洛信诚的表情是坚定的,母亲又看了一眼许星愿,她也是坚持要跟莫瑶、洛琦商量。
“怀孕的人是我姐,尊重她的意见也很重要。还有洛琦,她已经是6周岁的孩子,懂事了,也应该跟她说明情况,不然她误会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不要她,会有心理阴影。”
洛信诚母亲总算放开了儿子,让他进去病房,一家三口好好商讨这件事。
“嘿,世道真是变了啊老头子,现在我们家的血脉、子孙,儿媳妇生个二胎的事情,还得听儿媳妇的意见,还得听一个6岁娃娃的想法了。”
洛信诚母亲认为,传宗接代可是家族大事啊。
许星愿在旁默默听着,心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二胎是一个家庭所有人息息相关的事情,二胎不二胎,怎么能够由家里的老人、大人们说了算?
万一大的孩子不愿意,内心十分抗拒,大人们非要生二胎,不是会影响一个家庭的幸福吗?
病房房门打开,洛信诚牵着洛琦走出来,洛琦跑到许星愿身边,拉着她的手。
“我跟姨妈回去,我想要个妹妹,弟弟也可以,妈妈跟小宝宝要加油。”
洛信诚说孩子亲口说的,爷爷奶奶猛夸“洛琦真懂事”“洛琦以后肯定是好姐姐”。
只有许星愿知道,洛琦的手冰凉冰凉的,而她只能竭尽全力将自己掌心的温暖传递给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