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祁东忽然开口,将简瑜的思绪拉回来,原来她竟差点睡了过去。

眼前一片模糊,她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泪水糊了眼。

“把我放下来。”祁东的声音轻的近乎无声,简瑜摇头,强撑起来,远远的看见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机,她又是哭又是笑,连腿上的痛也忘记了:“祁东,我们快到了,直升机就在前面,很快就得得救了!”

祁东艰难的抬眼望去,葱郁的树林,尽是落叶飘飞,哪有直升机的影子?

即便不知道直升机停在哪里,他也清楚,简瑜走错了路。他便是从这头的陡坡处,九死一生爬起来,才遇见了那两头棕熊。

那边根本没有直升机可停的地方。

“小瑜,停下来。”他费力才说出话来,对简瑜来说仍然非常轻,轻的她有种他随时都会断气的错觉。她失控般哭道:“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墨帆没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死在这里!”

“你听我说……”

“你不要说话!”简瑜一声低吼,脚下踩空,整个人扑倒在地,额头嗑上尖锐的石头,血糊了视线,流进眼里,如同血一般的泪。

祁东呼吸急切,呼吸间鼻孔里溢出血滴,他从简瑜腿上抽出刀,割断了绑着两人带子。简瑜好不容易爬起来,祁东只觉得头顶阳光热烈,脑子眩晕,腿弯一折,想伸手去抓简瑜,最后迟疑了下,身体便倒了下去。

简瑜猛然感觉到身上一轻,后知后觉的发现祁东已经不在身上。定睛一看,祁东正沿着旁边的陡坡一直往下滚……来不及多想,她惊叫一声,便扑了过去!

**

嘭!

沐清欢跌坐进沙发,失神的望着地面,张了张口,哑声道:“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面前的人连忙退走。

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人,祁墨见了她,当先道:“先什么都不要说,墨帆他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他拉着她往外走:“找到华叔了。”

华叔人是找到了,但是沐清欢无法相信,原本三十多岁的男人,短短时间不见,居然苍老的令她认不出来。

病房里,他全身插着营养管,白花苍染,皮肤褶皱不堪。连身形都似乎小了一圈,如同一个陌生人。

沐清欢险些站立不稳!

祁墨扶住她,解释道:“他的身体中被注射了不知名的药物,导致新陈代谢加速,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完全废了,只能靠着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沐清欢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音。她扶着墙,全身无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枫荛怎么能这么对他……”她猛地转身,祁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去杀了他!”

祁墨压制住她,将她抵在墙上,安抚道:“你别冲动,枫荛重伤,七重门已经易主,华叔的事情,不一定是枫荛所为。”见她完全听不进去,祁墨叹道:“华叔的时间不多了,他找到我,说想见你。”

他刚接到祁东在人出事的消息,华叔便突然冲到他车子前方,挡了他的去路。祁墨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认出是他,有几人追着他,在看到祁墨后,急忙逃走。祁墨震惊之余,急忙让人去追。

华叔体力透支,倒地时说的话,便是想见沐清欢。

她安静下来,祁墨不再禁锢她。打开门,沉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沐清欢站在门口,望着**那苍老的人,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仿佛迈出这一步,那个温和的华叔会就此消失一般。

“小姐……”**的华叔睁开眼,那只眼变得浑浊,像以前那样望着她,努力的扯出一丝笑。

沐清欢浑身一颤,走过去的每一步都重若千钧。终于到了床畔,房门合上,祁墨站在门口,静候着。

华叔伸出只剩下干皮的手,沐清欢急忙握住。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华叔心疼的道:“华叔没用,总是让你受苦。要是先生还在就好了,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沐清欢摇头,死死咬住唇。

“人都会死的,不要伤心。能找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到底给你用了什么药,难道就没有方法克制吗?”沐清欢紧握着他的手,那骨头硌得人掌心都疼。这个不久前还笑着说她像她父亲的人,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不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华叔用苍白的手抚着她的头,缓缓摇头:“没有用的,他们一直在复制先生的东西,先生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注射过抗体,如果他们真的复制出来了,倒不会有事。可怕的是,七重门一直在复制出更多恐怖的东西。他们是一群疯子……”他突然激动起来,沐清欢吓得手足无措,不论碰哪里,都生怕会将他最后一点生命力给碰散一般。

“啊,吓倒你了。我没事。”他嘴上说着没事,脸上近乎死灰。他阻止沐清欢说话,语速忽然加快:“你不要说话,让我说。”歇了口气,他道:“沐江左从来都不是先生的人,你不要信他。图腾玉是先生的东西,你一定要找回来!祁墨……祁墨是先生的人……”

“沐家老宅里,有先生留给你的东西。他说……他说哪天我保护不了你的时候,就把那些东西交给你。”华叔语无伦次,双手握着她的手,声音苍老而无力,他望着沐清欢,有欣慰,有心疼,更多的是不舍:“我要去见先生了,小姐,你千万……保重……”

“华叔……”沐清欢轻唤了声,华叔的眼睛一直望着她,没有合上。

双手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华叔!!”

祁墨走进去,将华叔的眼睛合上。将沐清欢揽进怀里,任由她压抑的哭泣着。

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人影。

枫荛默默地将将握在手里的药放回口袋,那本是可以维持华叔生命的药物,但终究还是晚了。他并不是为了这个平凡的中年人而伤心,尽管很小的时候,那个男人曾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