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易本来想劝劝,但一想,虽然才认识她不久,她带来的那群人也不好惹,但是她对村里人很温和,谁都喜欢她。虽说接触不深,但她的性子又是大家都知道的倔强,冷易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泡了壶茶过来。
茶叶是村里人自己种的茶,味道独具一格,叶子在开水里片片舒展开来,淡青色透明的茶水冒着袅袅白烟,看着滚烫,但这样的天气里,喝起来如同温水。
冷易喝了一口就撇了撇嘴:“早知道就把小火炉拿过来,把茶温着了。”
沐清欢一连灌了几杯,意犹未尽的道:“温茶水也不错。”淡淡的苦涩流过舌尖,滑入喉道,最后留在嘴里的是甘甜的余韵。
沐清欢一面喝着茶,一面与冷易东拉西扯的聊着天,面前有火盆,这么说着说着,雪也下了很厚,却不沉寒冷。
一壶茶见底,冷易肚子也灌满了,他看了沐清欢一眼,心下一直有一个疑问。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沐姐姐对别人总是客气温和,却独独对那个至令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格外冷漠无情。
一不小心,他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等到回神想捂住嘴已经来不及。
沐清欢不在意的笑笑:“因为他是我仇人。”
“……呃。”冷易明显不明白。
只不过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沐清欢面色一僵,眼神带着几许惊讶几许悲凉的望着他的身后,总之,那眼神极为复杂。
他转身望去,风雪里,祁墨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走来。脚步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痕迹,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终于走到她面前,祁墨一字一顿道:“我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沐清欢原本唇边温和的笑意陡然冷冽,她望着祁墨,心头冷笑。
祁墨不答,但是答案却鲜明。
沐清欢拂去肩上雪花,缓缓起身,才感觉到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了。
为了司落,这个男人已经连尊严和骄傲都不要了么?宁愿答应做她的奴隶,也要留下来。
她望着祁墨,像是要看到他露出屈辱的样子一般,逼问道:“留下来做什么?”
祁墨一脸坦**:“侍候你。”
“噗!”冷易猛地被口水呛到,生怕两人祸及到他,赶紧逃之夭夭。
乖乖,那男人的那副样子,哪里是像去侍候人的?不过沐姐姐也真是的,被那个男人那么温柔的注视着,她居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女人啊,真是不懂。
一句侍候你,过了好久才落进沐清欢的耳朵。
习惯了祁墨的高高在上,他的无情冷漠,他的骄傲自大,突然听到坦****的说出这三个字,纵然有心里准备,她也不禁默然了一下。
她是想看到他的屈辱与愤怒的,不是想看到他用这么自然平静的口吻说出这种对他来说近乎耻辱的回答。
她讥笑:“祁少爷果然是情圣,为了一个司落,甘愿为奴为婢。”
“不是为了司落。”祁墨眼中含笑:“是为了不让你寂寞。”
他不是逃不掉,只要他想,沐清欢根本困不住他。就在刚才,他甚至想直接将她掳回去,他有足够的耐心,重新温暖她那颗心。
可也是刚才,当他看到独自一人坐在风雪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时的样子,突然感觉到了她的寂寞。
那单薄而孤单的背影,如同一只手狠狠揪住他的心脏,令他几乎失控。他就站在暗处,看着她露出久违的温和,与冷易交谈,可纵使如此,她的眼底仍是那么落寞寒凉。
甚过那漫天飞雪的寒凉,阻止了他一切想法。
只想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挡住那在她周身肆意的风雪,撑起她一片天空。
他曾说过,要为她撑起一片天,可是最后他食言了。
如今她就在眼前,他想让她相信他一次。
相信他可以护住她。
沐清欢听到他的话,以为出现了幻听。她揉了揉太阳穴,正要出言讽刺,祁墨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风雪,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他说:“再信我一次。”
四目相对,时间停驻。
在这沉默中,祁墨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许久,沐清欢陡然一笑。
那笑足以让他感到失望。
沐清欢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微歪着头,笑望着他:“你在说笑话么?”
“不是。”
“你说的就是笑话。”沐清欢突然变脸,那速度比翻书还快。她弹了弹落在脸上的雪,道:“既然你要留下来,从明天早上开始,就在这等着我的吩咐。”
“好。”
沐清欢转身便往屋内里,走了两步又停下,侧过脸瞧着他:“以后别再说刚才那样的话,我恶心。”
“好。”
沐清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集的风雪里。
祁墨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火盆里的炭已经快要熄了,散发着淡淡热气。
夜幕降临,雪也停了下来。
祁墨用枯枝拨弄着火盆里的火星子,沐清欢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木房子本就没什么隔音的效果,她每字每句都清晰可闻:“滚回去,明天我可不想看到一具尸体!”
祁墨这辈子鲜少被人这么喝过,活了这么多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滚的,除了沐清欢,其他对他说这个字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此时听到她嫌弃的低喝,他不仅不生气,反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仍无表情,连声音都依旧那么淡淡地:“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沐清欢就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一轻一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对于祁墨的听话,沐清欢只是暗里嗤笑了一声,翻身又睡去。
却怎么都睡不着,那脚步声停在了外面,再没有声息。
她闭着眼,细听着动静,却什么也没听见。
不知不觉便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外面又下了起雪,寒风把窗子吹得呼呼的响。
沐清欢披了件外套,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檐下的祁墨。她神情未变,冷斥道:“谁让你站进来的!”
祁墨退出屋檐,不一会儿雪就落了他一身。
沐清欢道:“去厨房里烧水,让你留下来不是当雕像的。”
祁墨眼隐晦的抽了抽,以前怎么都不会想到,黑化了的沐清欢这么刁钻古怪。神色变化只在瞬间,连沐清欢都没来得及欣赏,他情绪藏尽,淡淡问:“厨房在哪里?”
沐清欢劈手一指,祁墨就跟被遥控了似的转身朝左手边的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