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希音右边的硝子和歌姬都很介意地看向直哉, 直哉回以视线,他不认识硝子,但认识歌姬, 此时颇恶质地对着她扬起唇角,“歌姬你本来就只有脸可爱了, 怎么还落下这么大一块疤, 啧啧,我记得你也老大不小了, 这可怎么办呐。”
歌姬冲他翻了个白眼, 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直哉也不在意,继续对希音道:“我之前寄给你的信, 你收到没有?女人的青春没有几年,错过了就要后悔莫及,你也差不多该考虑下以后了吧?”
“留在高专做老师, 这种不上不下的工作,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我看你以前也不是个不会为未来考虑的个性,都已经是这种处境了, 怎么反而不上心了呢?”
希音看了他一眼,微妙地笑道:“直哉你果然是过着相当无趣的生活呢……虽说大家难免会有些会有些不同看法,但彼此尊重,保持距离是最基本的礼貌吧,对别人评头论足,妄加议论,稍微有些没品哦。”
话说到这个份上, 正常人要么闭嘴要么翻脸,可禅院直哉毕竟是禅院直哉,反应不同于常人, 自我到忘我的地步。
他盯着面前紫发紫瞳的女人,颇有深意地笑道:“你这家伙,未免也太不领情了吧,我可完全是为你着想,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不明不白,糊涂地过下去吗?也稍微考虑下以后吧,希音,我是在关心你耶,你稍微清醒一点,仔细想想吧?”
虽然今非昔比,但直哉觉得如果大野希音如果能比从前更成熟识趣一点,作出些许让步,他也不是不能娶她,给她一个名分。
毕竟她是他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女人,到底和一般人不同。
这时候,五条悟动作很大地回头看向他们,大声道:“你们是来聊天的吗,一直在那边嘀嘀咕咕,有吵到我,影响我看比赛的心情了哦~”
这里是开放式广场,他们又隔着是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的距离,虽说咒术师耳聪目明,但他这话说得,也很有找茬的嫌疑。
不过这毕竟是五条悟啊,直哉僵笑着闭了嘴。
白发的咒术师还不满意,超介意地扫了后座几人两眼,不满地嘟囔,“比赛不是刚到精彩的地方吗,都给我认真看啊。”
确实,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京都院高速占据的领先优势逐渐缓慢下来,歌姬望着分屏的一角,嘴中发出惊呼,“东京那边的孩子改变策略了吗,比不上京都院熟悉地形,更具备祓除诅咒的经验,干脆就釜底抽薪,直接攻击术师本人?”
团体赛是在一个被投放固定数量诅咒的封闭空间举行,以双方祓除诅咒多少来判断输赢。
被投放于赛场的诅咒数量是固定的,所以两个团队同时也在竞争速度,这些被投放的诅咒多半是二三级,就算是学生单独遇到,也很难造成威胁,考验的是祓除能力和熟练度。
不过想获得胜利还有另一个方法——那就是让对手失去战斗力,把他们淘汰出局,再好整以暇地祓除诅咒。
“今年的孩子,还蛮有魄力的嘛。”
歌姬小声嘀咕着瞥了五条悟一眼,心中暗想,果然不愧是这家伙带出来的学生。
最强咒术师虽然在提醒别人认真看比赛,实际上自己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比赛上了。
他面朝着屏幕,好像在认真观看的样子,360度无死角的六眼视角,已经有大半注意力凝固到了后排的希音和直哉身上。
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干嘛凑那么近,聊的又是什么鬼?有熟到那个份上吗?
五条悟苦思冥想,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一点端倪。
希音这家伙当初之所以会从京都转来东京,好像就是因为被某个世家少爷纠缠到不堪其扰,承受不了心理压力才转学的……虽然这理由扯到不行,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不过总而言之,直哉是她的铁杆追求者,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放弃?
他盯着屏幕上自家学生如何拦堵京都院学员的景象,相当不满地啧出声来,引来一旁的乐岩寺嘉伸侧目一眼,但他毫不放在心上。
如果脑子正常,怎么样都不可能在他和直哉那个恶臭熏天的家伙里选直哉吧?
这家伙作为竞争对手,完全没有威胁性嘛!
最强咒术师相当自信,然后望着六眼视界里,低敛着眉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的希音,突然又没那么自信了——可是希音这家伙,脑回路本来就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无聊的比赛变得有意思了嘛,”
这头,直哉倒是觉得比赛没那么无聊了,他微挑了下眉毛,指着屏幕里样貌清俊的久能,压低声线对希音道:“这家伙是你们东京院的,术式效果是旋转物体?”
“不错嘛,不管是术式还是脑子……很有前途啊。”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夸奖的话——确实,久能康太的表现相当亮眼,不论是谋略还是对局势的判断。
而且他还颇具领导力,把散沙般的东京院学员整合到一起,合理分派,如臂使指。
然后这个看似完美的学生,身上似乎还有一些小小的缺点。
歌姬凝眉看着比赛,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可怕,好像是会把队友当作棋子牺牲的类型啊。”
“哦呀。”
硝子微挑了下眉,看了眼前面抱手坐着,盯着屏幕看,嘴角上扬却让人无法分辨情绪如何的五条悟,“这孩子很聪明,肯定是知道我在这里,不管闹成什么场面,只要剩口气在都能摆平。”
希音也看了五条悟一眼,用轻盈的,微带惋惜的声音说:“就算这样,能毫不犹豫牺牲队友,置他们于险境,自己却全身而退,也让人觉得不太好呢。”
直哉倒是抱有不同的意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里,毫不迟疑地用术式把队友和敌人一起坑了,接着抽身离去,追逐胜利的久能,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欣赏,“领导者本就负有不计得失取得胜利的义务,既然做了棋手,当然要把所有能利用到的人都当棋子使用,而且没到最后,绝对要以万全的方式保全自己,这家伙倒是很有觉悟啊。”
如此说完,他用令人不适的目光打量了旁边三个女人几眼,摊手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没法理解,毕竟是女人嘛。”
这家伙,比五条还讨人厌啊!
歌姬皱起眉头,却听直哉继续道:“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世界,只是软弱无能者的臆想,这世界充斥着的竞争和淘汰法则,全都证明软弱无能的渣滓只有被贱踏淘汰的份。”
得意洋洋地说完自己那套理论,他看着希音道:“就算披着所谓同学同期的外皮,咒术师也摆脱不了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本质,希音,你不要总做傻事,偶尔也要聪明一点,做出正确的选择啊。”
“说到底,你又不是平民出身,应该比她们更明白咒术界,咒术师是怎么回事才对,你年轻漂亮,倒有几分挑剔的资本,是被人捧着惯着脑袋发晕了吗?”
歌姬额头青筋直跳,就跳起来骂他,就被硝子按住,硝子拍着她的手背,轻声道:“冷静一点,没事的。”
直哉当她俩是空气,看也不看一眼。
希音非常平静,脸上一丝意外或者气愤的表情都没有,只冷淡道:“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倒是要谢谢直哉你这么关心我……”
直哉知道她肯定要拒绝自己,他的耐心也到极限,实在不想听下去了,于是向她伸出手……
这时,前排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却是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一脚把身后的椅子踹翻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屏幕边那张被红绿二色光点覆盖的简易地图上,象征东京院的红色光点超过绿色光点,覆盖了大半张地图。
东京院嬴了。
白发的咒术师单脚踩在被他踹翻的椅子上,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用那双明亮到炽烈的六眼俯视着禅院直哉。
“我说。”
他嚣张且狂傲,不讲道理得理所当然,“不是早就提醒过你,既然来看比赛就好好看,别在那边嘀嘀咕咕,吵个没完。”
“我的忍耐也不是没有限度的,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滚出去。”
既然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那直哉无话可说,只能涨红了脸,屈辱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开。
在场的人都被突然发彪的最强咒术师强大气场震慑,一时间竟没人敢说些什么。
只有希音一点都不受影响,平静地看了眼分屏里受伤严重,在密林各处七横八倒的学员,心想,看来在他眼里,这不算是一场值得高兴的胜利呢。
她看了眼重新坐回座位,光从微带笑容的表情看,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的五条悟,心想,没耐心的猫咪面对老师生涯的第一次败北,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呢。
像死人一样沉默的乐岩寺嘉伸这时终于有反应了,他咳嗽了两声,拿食指点了下五条悟。
“直是无法无天!”
他斥责道:“你这家伙怎么能当老师,夜蛾实在是太松懈了,居然就把东京院交给你了,直是岂有此理。”
五条悟当场给他撅回去,“老头子,你不知道夜蛾为什么不来吗?”
他咧着嘴,恶劣地笑道:“每年都要见你这家伙一面,夜蛾可是相当头痛的哟~今年终于能让我顶锅不来见你,他可不就解脱了嘛。”
这是胡说八道,夜蛾兢兢业业,对他这个问题儿童一点都不放心,要不是前妻那边出了点事,他来不了,否则不可能不跟着过来防止他在京都院惹祸的。
嘉伸愣了一下,虽然五条悟是故意气他的,可照样被气得够呛。
之前是倚老卖老装样子,现在是真喘不过气一样,大声咳嗽起来。
比起气人来,还是五条这家伙略胜一筹!
歌姬这样想着,连忙跑过去给老人家拍背顺气。
硝子伸了个懒腰,拉着希音道:“走吧,轮到我们干活了。”
救治过受伤的学员,吃过午饭,下午就开始个人竞赛了。
两边各有六名选手分组竞赛,一年级的秤和久能都还算轻松的羸了对手,可惜二年级的两个女生,山下晶和睦和都输了,唯一的高年级迟田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也无可奈何地输了比赛,倒是二年级的幸雄太靠着血多皮厚,硬是苟到了胜利。
三胜三负,是平手。
算上上午团体赛的胜利,这次是东京都羸了比赛,五条悟保住了他的面子,用不着用广播喊自己是个弱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