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希音。”
她拖长了语调,仔细观察同期的表情,唯恐错过一丝改变,“我也是偶尔发现的,那家伙一直在吃药耶。”
“啥?”
五条悟愣了下,超大声地嚷嚷起来,“那家伙虽然成天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其实身体好得很吧。居然长期吃药,是什么毛病,影响大吗?”
硝子点了点头,严肃道:“影响蛮大的,性质也很严重。”
她看着同期介意到不行的脸色,飞快道:“她一直在吃避孕药,这个在高专里,和她鬼混却不肯公开的家伙,是你吗?”
突然被诈五条悟表情空白,那副懵逼的样子,活像被人在他脑子里放了枚炸弹。
硝子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已经有答案了。
她挑了下眉,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可以保持沉默。”
五条悟才不想保持沉默咧!
他僵硬了会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思议道:“她一直在吃药?”
“嗯,对,不然也不会被我看出马脚。那家伙认真想骗人的时候,可是会做到相当认真的地步。”
“靠!”最强咒术师只能用这个音节抒发他混乱一片,不知如何总结的心情。
硝子瞥了眼不管怎么说,都和高兴或者轻松这类情绪无缘的神情,试探着问:“反正你们的事也被我猜出来了,我就姑且问一句好了,你想怎样?”
她向来承秉看戏不参合的优良传统,就算这次事件中心是她唯的两个同期。
反正他们俩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了也没什么道德危机……可是怎么搞成现在这样了呢?
一个对外宣称自己对前男友旧情难忘,拒绝一干追求者,并且因为这段感情经历,
决定关注咒术师心理健康,在高专成立心理咨询室的大野希音。
一个是铁血改革派,宣称对她软弱作法嗤之以鼻,自和挚友背道而驰之后,连带着也看不上眼他前女友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这要是宣扬出去,非得惊掉一干人等的下巴。
现在人是怎么了,要玩就玩大得,非得弄个大新闻出来不可吗?
理所当然,平平无奇的一句问语,恰恰戳中了最强咒术师的肺管子。
“你问我打算怎样?”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出离愤怒:“你问我怎么想?我怎么想的算个屁啊,你怎么不问她是怎么想的?”
硝子没想到他这么激动,眨着眼打量他两眼,小心道:“那我再确认一下好了,你们之间是谁主动的,你,是喜欢希音的吧?”
“要不是喜欢,谁要和这种糟糕家伙在一起啊!”
而且还弄成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五条悟可太委屈了!
“所以是你主动的咯?”
硝子超感兴趣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多久了?”
“……”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他还是要脸的,说不出来诸如‘没经住勾引,把持不住被坑了’这种话来。
他只好抹了把脸,含糊其辞:“蛮久了,当时我们都喝了酒……反正都是我的错。”
嗯,不然呢?
“我看你也不是想负责。”
他越是遮掩含糊,硝子就越好奇啊,简直百爪挠心,“怎么搞成这样的?”
五条悟又火了,“你去问她啊,去问她干嘛要搞成这样!”
硝子拒绝,“不,我要装作不知道,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我只看戏。”
我的同期没一个省油的灯,真要说起来,处于食物链底端的说不定是我啊!
最强咒术师搓了把脸,龇牙咧嘴地想。
乐子人硝子还不肯放过他,转了转眼珠子,轻声道:“她脑回路确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不过你为什么要由着她的性子来?”
五条悟把重量全压在木制椅子靠背上,让椅子前腿翘离地面,有一种享受,但让人觉得危险的姿态说:“你没发现吗,咒术师都有点疯,不过希音她不一样,她不光疯。”
他拿食指敲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这里还有点毛病。”
硝子等他继续。
白发的咒术师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她不折磨别人就活不下去,以前杰在的时候折磨杰,杰走了以后,她就折磨她自己……谁让我被她坑了呢,不让她折磨,不顺着她的意思。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硝子觉得他对自己挚友的形容并不完全对,但她并没有辩驳的意思。
她打量这个身负重担的同期几眼,心想,反正不管怎么样,希音也不吃亏……那就随她去吧。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于是道:“我不会对别人提这件事的。”
五条悟怕这事传出去吗?才不呢,他之所以没自己拿着喇叭宣扬出去,完全是把不准希音会做什么。
现在硝子自己猜出来了,露马脚的还是希音自己,他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我说,你也别光顾着看戏,就算不站在我这边,也稍微为希音考虑下如何?”
他语带不满。
硝子拿手指卷着头发丝,上下扫视他几眼,懒散道:“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同期,我还是了解你的……你虽然是个人渣,但大概不是个渣男,也确实长得好看,希音也不亏嘛。”
靠!
最强咒术师暗骂一声,不爽道:“我的忍耐也不是没有限度,希音那家伙根本不知道分寸是什么,我们到最后要是闹得太难看,也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硝子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当然是希望你们好,不过这事情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吧,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哦。”
五条悟沉默了会儿,突然道:“女人的话,再怎么疯也有个底线吧,如果有孩子,会不会更好些?”
硝子很惊讶,“不会吧,你这么年轻就想做爸爸了,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不想被家庭牵绊的类型呢。”
“我才不想!”
他断然否认,“不过我们现在处在一种难受的胶着状态,这样下去不行,想打破它又需要一点决心,我这边要多一点筹码才行。”
因为是男人,所以想得出这种馊主意?
硝子觉得自己有义务打消他的想法。她竖起食指摇了摇,肯定道:“你和希音会怎么样,要怎样,都是你们俩的事。是你们的自由……但唯独不要把孩子当成筹码,没有孩子应该为这种理由出生哦。”
五条悟倒不是不理解硝子的意思,他有些不满,“说得我好像渣男似得,如果我们会在一起。”
他和希音到最后会怎样呢,能有一个看得过去的结局吗?
这种事情,就算是最强,心里也没底。
“既然如此,那会结婚,有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现在不过是把顺序稍微颠倒一下。”
“可是有些事情就非得按顺序来不可,否则好事就会变成坏事。”
如此般说完,硝子唯恐自己还没打消同期的‘坏’心眼,告诫着说:“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我都想像不出来,如果有预期外的孩子,希音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她有些感叹地说:“希音的话,除非是在很有安全感,做好完全的情况,否则是没办法成为‘母亲’这个角色的。”
六眼咒术师盯着她看,等她给出解释。
硝子想了想,谨慎道:“她不是什么正常家庭出生的小孩,和一般女孩子的想法不太一样。”
五条悟说:“我知道啊,她是世家大小姐嘛。”
就是他最受不了、最烦恼的类型,把优雅体面该进骨子里去,想要什么从来不明说,别扭阴沉,什么都要你猜,要你捉摸,偏偏你还猜不透她,简直烦死人啦。
“我是说这个啦,父母亲感情不好,养出的小孩就很容易出问题,她的话……还不止那么简单而已。”
硝子迎着他明亮的,带着压力的视线,觉得这家伙说不通又烦人,不由撇嘴道:“有机会你自己去问她。”
*
五条本家在京都,五条悟毕业之后,在市区置办了住处,是相当现代化的高档小区,兼顾交通方便和幽静的优点,离惠和津美纪的住处也近。
夜色已深,六眼的咒术师乘着电梯到了最高楼层,推开房门走近大厅,他毫不意外地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灰色洋装套裙包裹着窈窕身姿,深色的波浪卷长发披散下来,衬得那张脸蛋愈发小巧晶莹,镶嵌于其上的暗紫色眼瞳无疑是最美妙的一笔,虽不明妍,却像迷离着星沙般的雾气,引人探究。
“终于回来啦,辛苦吗?”
这温声细语的问候,真像等待辛苦工作的丈夫归家的妻子。
五条悟却很冷淡,只用鼻子发出的气音敷衍着应了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看起来。
不过说到底,谁关心今天的综艺节目,请来的搞笑艺人都说了什么冷笑话。
“你怎么这么冷淡啊。”
希音绕到他身后,伸出双臂环绕到他的脖颈上,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极亲昵地在他耳边轻语:“看到我一点都不高兴吗?”
“我一直很辛苦啊。”
五条悟懒懒地扫她一眼,拖长语调不满道:“不过你放心,还死不掉。”
希音呼出口气来,蹭了蹭他的脸,细声道:“你今天特别不高兴……不会是教资没考过,把气撒到我头上来了吧?”
五条悟嘴角**一下,又听她轻绵绵地,安慰似得说:“其实你本来就是不是当老师的料子,趁早放弃算了,再说咒术师这个职业,和年纪还有受什么教育基本上没关系啊,你会是最强,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出生起就被定下来的吗?”
永远暗藏机锋,绵里藏针。
有时候,五条悟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既然他就是喜欢上了她这样的女人。
如果他认识的大野希音,一直是这副模样,也许他能成功说服自己。
可凭什么呢?
她也不是只有这副恶劣的模样啊,就算是她,在杰面前,也会收起爪牙,露出最温良柔软的一面,为什么轮到他了,就只剩下尖刻与折磨了呢?
想到这里,再想到今天从硝子那里听到的事,五条悟按住希音的手,别有深意地打量她,“你不觉得自己太肆意妄为了吗?”
“有吗?”
希音无辜地看着他,“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五条悟用镜片下清湛明亮的六眼打量着她,足有几秒钟。
普通人在他这带着压迫的视线下,就算什么也没做,也会感到压力,僵硬失措,希音却只笑意盈盈地用暗紫色的眼睛回望过去,轻松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