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不喜欢艺术,总觉得玩艺术的人特装,但今天一走进这间私人画廊,我登时就感觉被净化了。
张淳,本名张小童,男,1981年1月7日出生,汉族,高中文化,独立画家。他不是那种一吹就倒的林黛玉,而是帅气粗犷型的。
通哥说了我们的来意,他倒没回避,说和王亚菊认识,当通哥问及他们的关系时,他很坦诚,说:“我们是情人关系。”
他说即使撒谎,早晚也会被查出来,到时候反倒觉得他有问题。
张淳说了他和王亚菊认识的过程:
他们是在三年前的某慈善晚会上遇到的,当时的他苦于没门路,希望在晚会上找到机会,也正是那次晚会,他的人生改变了。晚会过后,王亚菊就开始疯狂联系他,称可以资助他去国外学习,还可以帮他办画展,开画廊,他提的要求她都答应,只要他同意做她的情人。
张淳同意了,王亚菊也兑现了承诺,帮他进修,办画展,开画廊,还给他一张卡,卡里有几十万,他可以随便花,而他要做的只有一点,就是用身体给她快乐。
他们的关系很隐秘,王亚菊隐藏得很好,这三年来都没人发现。
通哥问王亚菊为什么选择他,他说她偏爱懂艺术的人,尤其是画家,而张淳是画家和**的结合体,满足了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需求。
通哥问:“你知道她被杀了吗?”
张淳说:“知道,我看新闻了。”
通哥问:“那你为什么不联系警方,说明你们的关系。”
张淳说:“人又不是我杀的,我觉得没必要澄清。”
通哥问:“那你知道她可能被谁杀了吗?”
张淳说:“不知道,虽然我们是情人关系,但她说我不能打听她的事,每次她来,我们就是**,完事她就走。我只知道她是福利院的院长,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通哥将那张银行卡要了过来,并告诉他手机保持开机状态,以便联系。
回去的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说:“真没想到,他们俩竟然是情人。”
通哥啧了啧牙,说:“我早就想到这里面有猫腻了。”
我感叹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王亚菊的年纪都可以做张淳的妈了,不知道每次在**纠缠的时候,他俩在想些什么。”
通哥说:“就允许老男人找小妹妹,老女人就不能找小帅哥吗,说不定人家是真爱呢!”
我瞄了他一眼,说:“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怪‘蜀黍’。”
通哥拍了我脑袋一下,说:“什么怪叔叔,还怪婶子呢,说案子。”
我言归正传:“张淳说王亚菊曾出钱帮他进修办画展开画廊,这花费没一百万下不来的,她还给他一张银行卡,卡里还有十几万呢!”
通哥点点头,说:“这女人很有钱啊!”
我详细说:“王亚菊每月工资五千块,却分文不要,都捐给福利院做教育基金了,福利院接受的所有捐赠都有专人负责,她也碰不到那些钱的,再说了,捐赠也有限,一年前她在某慈善晚会上捐了所有存款,哪来那么多钱养情人。”
我们没有回分局,直接去了银行。
经查,张淳手中这张银行卡的开户人叫张明秀,周边县城的普通农民,我们随后又找到了张明秀,她不认识王亚菊,更不知道有人用自己的信息办了一张卡,卡内有十几万。
一个宣称全部家当捐赠儿童福利事业的慈善人士,却盗用他人信息办卡存钱养情人。
我们回到分局的时候,老迟通知我们尸检报告出来了,让后我们过去一趟。
虽然是夏天,但是解剖室内还是凉飕飕的。
老迟见我来了,将一份尸检报告递给了通哥,我瞄了一眼解剖台上被解剖过的王亚菊,就不愿意多看了。
老迟说:“通过尸检,受害者右颞部皮下充血……”
我插了一句:“颞部是哪里?”
通哥点了点我太阳穴说:“就是这儿!”
我嘟囔道:“太阳穴就太阳穴呗,非说是什么颞部……”
老迟咳嗽了一声,继续说:“受害者右颞部皮下充血,右颞肌广泛出血,枕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心脏表面散在针尖样点状出血,心脏内血液呈现暗红色流动状,受害者系他人用钝器伤及头部至枕部粉碎性骨折,脑实质搓碎死亡,即当场死亡。”
我看了看通哥,他听得还挺认真,虽然警校的时候也做过这方面的课程,但是真心听不太懂:“根据尸斑浅淡,呈现紫红色,位于腰背部及低下部位,指压稍褪色,尸僵存在于下颚,上下肢关节处,死亡时间距当时发现尸体的时间大约为24小时,根据胃容物推断,死亡应为餐后2小时左右……”
迷迷糊糊地听了老迟一通报告,我和通哥回了办公室。
大龙回来的时候,我们俩正在办公室看从银行调来的流水账单,见他一脸的无奈,陈刚幸灾乐祸地说大龙当爸爸了。
原来今天下午他们去福利院调取近期访客名单,当时孩子们在院里做游戏,他们正往办公楼里走,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抱着大龙的腿喊爸爸。
那孩子叫大宝子,五岁了,抱着大龙的腿就不撒手,一个劲儿地叫爸爸,起初大龙还反抗,后来基本放弃了,就连福利院的管理员张阿姨都没办法。
“你叫大龙,他叫大宝子,你们应该做兄弟啊,怎么成爷俩了。”我开他玩笑,他没搭理我,却问通哥分局里有没有一个叫作张昊的民警,通哥摇头说不知道,然后问他打听这个张昊干吗。
大龙解释说,这个大宝子人小鬼大,见他是警察,就说让他帮忙找自己的好朋友笑笑和二锤。
听管理员张阿姨说,大宝子,笑笑和二锤三个孩子关系很好,两个月前,笑笑和二锤被一对夫妇领养了,男的是警察,他们走的时候,说会回来看大宝子的,不过走后一直没回来。这次见了大龙,他也是一时冒出鬼主意,用喊爸爸的方式让大龙帮他的忙,他想再见见笑笑和二锤。
大龙根据领养人张昊留在福利院的登记住址去了东方水榭花都12栋3单元301,但户主不叫张昊,整栋楼里都没一个叫张昊的。
这事有点儿怪。
随后,大龙通过全市警员信息库查到了信息,全市公安系统中只有三个叫张昊的,一个正式民警,两个协警,他们都结婚有孩子了,没人去阳光儿童福利院领养过孩子。
听大龙这么一说,通哥也纳闷了,在仔细核查了张昊夫妇的资料后,发现他们所填信息全是假的!
当下我们都懵了,领走笑笑和二锤的人用的都是假身份,当时的负责人应该认真核查的,为什么他们能利用假身份领走两个孩子。
他们是谁?
被领走的笑笑和二锤现在又在哪儿?
好像一根掉进大海的针,咻的一声,没有了任何回音。
像阳光儿童福利院这种地方,对领养者身份必须仔细核实后才能办手续,既然他们能领走笑笑和二锤,就说明身份没问题。大龙随即找了福利院负责这些事情的副院长,他解释说这件事当时是由王亚菊一手负责的。
我和大龙对看了一眼:又是和这个女人有关!
王亚菊惨死后,这个被包装得光鲜亮丽的成功女人身上的外衣被一层一层扒掉,先是包养情人,又是隐藏大笔不明收入,现在又被查出曾经手身份不实的领养。
她就跟一个烂桃子似的,皮子破掉后,腐烂的汁儿开始扑哧扑哧往外冒了。
我和大龙随即调取了福利院五年内的领养档案和相关手续,在副院长的帮助下,我们确定这五年内由王亚菊经手的领养儿童有37个,领养家庭来自各个行业,有企业家,有医生,有警察,还有退休干部,领养者信息完整,手续齐全,看不出任何问题。
我和大龙还有陈刚在一天内就把这37个领养家庭核实了一遍,发现这些领养家庭的住址信息全是假的,他们的身份信息,包括身份证户口本以及工作证复印件,还有相关辅助资料也都是假的。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作假!
5年时间,37个人。
对于阳光儿童福利院的几百号孤儿来说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在我看来,却非同小可。
王亚菊明知道那些领养信息是假的,还是将那些孩子交给他们了。可怜了那些孩子,还以为从此就美好生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跟“爸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