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刑警,从事公安工作已经有十四年了,先后在北京、上海、南京、广州等地借调,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在这些年里,我曾经参与过许多大案要案和重案,之前一直有过将过去参与侦破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案件进行梳理和回顾,但因工作太忙未能提上日程,如今升职做幕后指导工作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子冲锋陷阵在前线了,终于有时间静下来好好整理了。

我不是一名作家,没有娴熟优美的文笔,也没有高超的写作技巧,我只是原汁原味、一五一十地将那些案件讲给你听,因而在这里你看不到跌宕起伏的情节或悬念重重的描写,有的只是朴素的陈述,但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别处看不到的真实——除了出于保护当事人的隐私和不必要的麻烦,我将案发时间、地点和姓名以及作案过程做了一点适当的改动和删节之外,这些案件的真实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在说这些案件之前,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和我的工作性质,我出生在湖南长沙,长在广州,父亲也是个刑警,他是长沙公安厅“善后组”的一名刑警,专门处理变态杀人狂犯制造的变态命案现场。刑警一般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叫刑侦组,负责调查,询问,讯问,追凶等事宜,另一部分叫技术组,负责现场勘验,现场痕迹、物证提取、分析、鉴定,两者统称刑警,不同的地区,对此有不同的叫法,但是基本上分为这二组,但在长沙,刑警里还有一个特别的部门叫“变态命案现场处理与善后工作组”,简称“善后组”,也是全国唯一一家挂牌处理变态命案现场的部门。

一般的命案现场,比如像凶杀案和自杀案,命案现场交多数由死者家属自行解决,像严重的交通案,则交通局会请相关的清洁公司处理,然而如果命案现场极度残忍恶心、有传染疫病的可能,甚至案件又牵扯到保密,这就必须得内部的专业人士前来特别处理,所以隶属公安厅的善后组运势而生,又因为这种案子较少,不可能全国各地都开增这个部门,因而善后组主要被各地借调展开工作,换句话来说,哪里有极度变态杀人狂,哪里就有善后组!为此,父亲常年在长沙、广州、南京、北京等地借调,所以打从我记忆起就随着父亲到处奔波。

大概是受了父亲的影响,从小耳目濡染的我就立志也要成为一名像父亲一样的刑警,但是每每父亲都摇头如捣蒜,起初我一直很奇怪,直到有一天酒后父亲失言,方才知道答案。

善后工作虽然薪水一般,但是福利比其他部门的刑警好得多,然而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不大好找对象,这就跟那些学殡仪的一样,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结婚都是内部解决,你想啊,你老公或者老婆白天在裹尸袋里、停尸台上摸死人的残肢断臂,晚上再回到**摸你的身体,说不定还带着满身任何洗浴露也洗不去,什么香水也掩盖不了的尸臭味。换了一般人,崩溃几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

我老爹年轻时候高高帅帅,人长得贼帅,就因为是干这个的,找了很久的对象都没有找上,每次相亲,一开始女方听说是干警察的,“高危帅”嘛,都挺憧憬,一交往才知道整天的工作是处理尸体,立马就给吓跑了,三十老几实在没办法娶了我妈。我妈属于老派女人,长得基本上就是卸了妆的林青霞。老爸的观念很传统,认为家庭最重要。咱们这一行虽然不愁失业,衣食无忧,但也难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到最后,还是守着媳妇老老实实过日子。找不到媳妇,整天守着一堆尸体怎么能过一辈子?所以卖力的供我读书,盼望我以后有个光鲜的职业,娶个好老婆。所以,送我去了澳洲。所以,我也很不情愿地读了个金融硕士回来。可是,没想到我最后还是步入了父亲的后尘。

得知缘由后,我老是跟父亲说,你作为一个“酒精考验”的老党员,不能在骨子里还有这种职业歧视。清理工作怎么了?好歹也是为除暴安良、伸张正义做贡献。你虽然干这一行,不也照样娶个山寨明星做老婆吗?

说到这,二老就一块不乐意了。我妈总是坚持让我把山寨二字拿掉,而老爸总是例数前辈老李、王叔等人的悲惨遭遇,一个二个的媳妇不是胎记长错地方,就是胳膊腿先后天发育速度不均衡。他找到我老妈那是千载难逢的运气,带有不可复制性。这时候我就会义正辞严地反驳,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待残疾人,这样的思想有违社会和谐。

他始终拗不过我,所以,老李退休之后,上头需要新血加入。而我正好毕业从悉尼回来忙着找工作。“高志帅”,高学历、有志向,人很帅。就算纪委下来查,也不能说是靠走关系顶的职。于是乎,我开始了血肉模糊的人生,这话真的一点不为过,血肉模糊,各种变态恶心的凶案现场和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有些至今想起来都有点不寒而栗!

好了,前面啰啰唆唆、零零碎碎做了那么多关于我基本情况的必要介绍。我实在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进入正题:扒一扒,我这些年遇到的那些变态杀人狂和他们制造的变态命案现场,以及警方是如何利用科技、智慧和超凡的耐心、耐力破获这些变态杀人案的过程!

2006年初,我们善后组借调到了上海,年底我们又调回了长沙,虽然在上海停留了大半年,但是案件却着实接了不少,印象中最深刻的有两件:一件是有个胖子被人淹死在浴缸里的,因为是独居,尸体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发现,直到整栋公寓都恶臭得不成,有人报警方才发现,这个时候已经距离他死亡时间几个月了,他的尸体被泡成了一团烂泥,蛆虫乱爬,臭蝇乱飞,血肉将水道都堵了,看上去就像一锅骨头汤似的,当时处理起来可没把我可累死,一桶一桶地将尸水滔出来,就像滔潲水一样,最难受忍受的是恶臭,尸体在腐烂的过程会散发出一种非常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它比茅坑里的臭虫还臭千百倍,就算是用专业的臭氧机事先处理都无济于事!另外一件就是后来广为流传的“上海滩开膛手杰克二代Z”!

2006年8月,我们善后组接到了前往上海郊区的任务。当时一听说要去郊去,我头就大。因为凭我这么多年来在“善后组”的工作经验,但凡郊区发生的案件,必定比城里发生的案件要复杂。郊区案发现场的清理工作,也绝对比城里罪案现场要难处理得多。

我的直觉没有错,案发地点是上海郊区红旗村附近的一个化粪池。

现场情况大致是这样的,由于城市扩建带来的商机,红旗村建起了许多简易出租房,客户群专门针对在京工作的北漂一族。这些北漂族在城里上班,拿到的工资往往不可能承担得起城里天价的房租。所以,他们基本都选择到离市区两小时左右车程的郊区,来找出租房。由于郊区地价相对城里还比较便宜,使得出租房的价格也比城里要便宜一大截。

可是,再便宜,对于当地农民来说,那也是不劳而获的一笔横财。他们有的是劳动力,在村领导的带领下,自己动手盖起了简易平房,专供出租。这些农民完全没有设计规划经验,也不舍得花钱去买图纸。一大溜一大溜地盖起来,然后用砖隔开一个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单间,有门有窗,放上一张床,一张书桌,接上电,装上宽带,就算是应有尽有了。

这对于大多数海漂来说,基本已经足够。出租房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个晚上睡觉的地方。反正他们大多也不做饭,真要做的话,在门口摆上煤气炉,连抽烟烟机也可以省了。唯一让大家感到不方便的就是上厕所。为了省钱、贪方便,村里只在那几排出租屋边上,盖了一间有四十个蹲位的男女公厕。

死尸并不是在公厕里发现的,而是在离公厕不远处的化粪池里。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在中国城卖啤酒的推销员黄丽。黄丽一大早起来上厕所,她披着件外套哆哆嗦嗦往厕所去的时候,本能地边走边转着头四处扫扫周围的环境。她发现公厕不远处,盖在化粪池上的一块水泥板被人挪开了。她本来不知道那是化粪池,平时经过的时候,她就很好奇,那两块对她来说有几顿重的水泥板盖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所以,这天早上她见水泥板被移开,她就很好奇,尿也不撒了想去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一股刺鼻刺眼的臭气扑面而至,更要命的是,她看到一只沾满大便的手从粪坑里伸出来。她当时就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那一泡晨尿也毫不客气地从两腿间汹涌而出。

黄丽的惊叫声引来了在出租屋值班室当班的村干部洪大福。洪大福一看化粪池里死尸后,立刻就向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片警到场了解情况后,立即封锁现场,清查出租屋里所有的住客,发现在紫金城房地产公司工作的售楼员包勇失踪了。洪大福从粪坑里伸出来那只手上戴的手表认出,坑里的人应该就是包勇。

片警胡坚强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刑侦干过,有一定的现场勘查知识。他首先排除了包勇是掉进厕所淹死的可能。因为包勇要是失足掉进厕所的话,应该是死在茅坑里,尸体不应该在化粪池里被发现。另外,化粪池的水泥板原本是盖上的,每一块板至少有两三百斤重,不是轻易就能挪开。就算事先有人无聊恶作剧将水泥板弄开,包勇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特意跑到化粪池来失足掉下去淹死。更重要的一个疑点是,在化粪池边上,找到了一件叠放整齐的外套。经证实,正是包勇的。如果属于自杀,这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开水泥板,然后跳进化粪池的死法实在过于奇葩。如果不是自杀,是他杀的话,这样的杀人手法,那可就是恶性杀人案件了。

于是,胡坚强立刻向上汇报到局里。刑侦队派人赶到现场勘查,并通知我们善后组来清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