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车停在地下室后,经过保安介绍,来到十八楼的公司行政中心,即总经理办公室。胡建立注意到,十八楼看上去很冷清,偶尔有办公人走过,不过看上去好像这里的人都还不知道他们的总经理已经遇害,公司里人虽然少,但是一切井然有序。
礼仪小姐把胡建立和贾冰带到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门大开着,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一个身穿米黄色连衣裙风姿绰约的女人正站在宽大的玻璃墙前,看着城市的风景。
礼仪小姐用手敲了敲门,说道:韩总,有两个警官要见您。
那个被称作韩总的女人,转身道:你去到两杯茶。
然后又对胡建立说道:请坐。
胡建立看到,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不过看上去这个女人保养得很好,岁月在他脸上似乎没有留下过多苍老的痕迹。
那个被称为韩总的女士说道:我叫韩滔,这个公司总经理徐卫的妻子。
胡建立道: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来了解一下徐总经理的一些情况。
韩滔道:徐卫的死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这事有些突然,我已命人把消息一压再压。现在,只是要求你们尽快破案,要知道,徐卫的死如果传出去,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看到,一个优秀的建筑企业会轰然倒地,就像草原上一只奔跑的大象,被一粒子弹击中后轰然倒地的。多少人多少年的心血转瞬间会化为乌有。
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胡建立明显感觉韩滔已经没有了第一眼看到的沉静,而是变得有些激动。
胡建立有些尴尬地道:贵公司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个人觉得很可惜。对于大成公司的情况,我们知道的并不多,我们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徐卫的情况,以便继续下面的工作。
韩滔用手摸了摸额头道:对不起,我有些激动,可能徐卫的死对我打击有点大。
贾冰道:可以理解。
胡建立道:我们现在可以问了吗?
韩滔点了点头。
胡建立道:你是什么时候和徐卫失去联系的?
韩滔想了想道:由于公司大,我们各管一块,他在外面的时间多一点,有时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一般有事我们都是电话联系。到前天为止,我已经有四五天没有见到他了,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四天前打的,当时我问他在哪,他说在城郊和一个人谈事情。
胡建立道:他一般是一个人出去吗,还是有保镖或者助手陪同。
韩滔道:他不喜欢人跟着,加之会涉及一些商业秘密,他一般都是一个人去办,只是在需要人的时候他会打电话给我或者他的助理。
胡建立道:他一般开什么车/
韩滔道:一辆奔驰600,进口车,他一般都是开着这辆车。
胡建立道:那这辆车呢?
韩滔道:不知道。
胡建立道:那这辆车有没有安装GPS定位系统。
韩滔道:本来是要装的,但是徐卫说装这个东西是方便别人,所以就没有装。
胡建立道:徐卫还有没有其他住的地方?
韩滔道:这个不太清楚。
胡建立道:那你们有没有与谁结仇?
韩滔不自然地道:这个可说不好,干我们这行的要和那些拆迁户打交道,要和城管打交道,还要和政府官员打交道,有时还要和黑社会打交道,有时候得罪了谁都不知道,不过我想,也不至于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胡建立道: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打过电话给你们,比如说言语里带有威胁恐吓的词语。
韩滔想了想道:没有印象,好像没有。
胡建立道:那好,今天就问到这里,我想如果你还记起什么事的话就和我联系。
说着胡建立递给韩滔一张名片。
韩滔并未伸手接,她说道:如果我有事就不找你了,饶副市长和你们周局长我都很熟。
胡建立道:为了你好,你还是收下吧,因为,这案子是我办理的,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尽可以去找他们。
说完胡建立把名片放在了茶几上,和贾冰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路上,贾冰说道:我说胡队,还是你脾气好,要是我,早骂她了,什么东西啊,表面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其实骨子里傲得很,把谁都不放眼里。
胡建立道: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架子大,脾气大,不过祸事也大。
贾冰笑道:唉,你这么说我倒是挺同意。
贾冰继续道:你说这个韩滔跟这件案子有关吗,我发觉丈夫死了她一点也不难过,她反而对公司非常紧张,你看就刚才那一会,提起公司的事是非常紧张,而对丈夫的事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胡建立道:最起码我们知道,这两口子关系并不那么好。
贾冰道:嗯,是的,可能他们有一些外人所不知的秘密。
胡建立:回去以后你把徐卫的资料收集整理一下交给我,比如他是怎么发家的,他常和那些人来往,他的公司账目情况怎么样等等,越详细越好,你最好再去他父母家看看,看有什么发现。
贾冰道:好的。
雨夜,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人站在位于江口市中心金色年华科技大楼楼顶,在他身后的移动信号接收塔下,挂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被一根绳子绕颈吊在铁塔下,一道闪电划过,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挂着的中年男子胸前一个血红的十字,雨水混着鲜血留到地上,染红了地面。
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胡建立感觉头有点大。
上次徐卫的案子才过去一个星期,紧接着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除了地点不同以外,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胡建立想道:这个凶手究竟要干什么,才过了几天,上一个案子还没有眉目呢,又出了一个案子,这几天的媒体像疯了一样,挡都挡不住,电话一个接一个,真感觉有点招架不了了。
电话又再次响起,胡建立拿起电话道:不好意思,现在无可奉告。
电话对面传来了周局长的声音:什么无可奉告,是我,你马上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胡建立灰溜溜地走进局长办公室。
周局长板着脸道:我问你,上一个案子你查的怎么样?
胡建立道:还在查。
周局长道:你看,才过了几天,又出命案,这样下去,我这局长也不用当了,今天市里接连来了几个电话,问这问那,案子破不了,你让我说什么。
胡建立道:局长,我一定抓紧追查,不过你知道,像这种命案,一般是蓄谋已久的,要找到线索,还要花点时间。
周局长叫道:时间,时间,我知道要时间,可市里不给我时间,我也给不了你时间,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我只能给你一个星期,好,你可以出去了。
晚上,胡建立翻阅着第二个人死者苏金晖的档案。
苏金晖,男,现年四十二岁,金色年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运营总监,海归博士。
胡建立越看,脑子越乱,他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以后。
此时,他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电脑旁边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拍于十五年前,那时胡建立和特警队的一班战友刚刚进入市特警指挥中心,当时虽然个个脸上稚气未退,但个个意气风发,都决心用自己的青春年华书写新的篇章。
胡建立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又回忆起从前的往事。
胡建立想道:现在这些人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遇到困难了?
忽然,胡建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个人,就是他当年最好的朋友——肖建刚。
胡建立开始回忆他,这位当年一起同甘共苦的战友,他记得,在他调到明城市以前,肖建刚被调到北京某个神秘部门。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还好吗。
胡建立振奋了一下精神,打开电脑,开始在公安系统软件里搜寻肖建刚的名字,结果,没有搜寻到。
胡建立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在首都公安部工作的朋友,一阵寒暄以后,胡建立问起了肖建刚的消息。
电话另一头他的朋友想了想说道:这我知道一点,不过他在的部门可不一般,我可以把他的电话给你,你试试看能不能打通。
五分钟后,胡建立拨通了肖建刚的电话。
肖建刚:哪位?
胡建立:建刚,是我啊,我是建立。
肖建刚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激动,说道:是你啊,这么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胡建立:还好,只是找你太难找了。
肖建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工作有些特殊,所以有的事不好办。
胡建立道:我知道,我们这批战友还是你最有出息。
肖建刚:不要这么说,都是为了破案,为了将歹徒绳之以法。
胡建立道:嗯,你说的对,不过最近我就有一件困惑的案子,刚才我就想到你了,你方便吗,我想问问你。
肖建刚想了想道:你有MSN吗,要不我们MSN聊。
胡建立:好的,你告诉我你的号,我加你。
肖建刚道:好的。
半个小时以后,胡建立把自己经手的两起案子给肖建刚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肖建刚仔细看了以后回复道:你这两起案件真是有点离奇,这两个案件给我的第一个直觉是带有某种宗教仪式的报复案。
胡建立道:你是说宗教报复?
肖建刚道:对,没错。
胡建立道:按你这么说就有些复杂了,你是说我面对的是一个复仇的宗教团体。
肖建刚道:应该是这样,你看,死者胸前的十字就是这个团体报复的符号。
胡建立:有些道理,那如果我要破这个案子,你有什么建议吗?
肖建刚道:这个我现在不能答复你,你看这样,我考虑一下明天答复你行吗?
胡建立:这个没问题,你帮我想想,看应该从何入手。
肖建刚:好的,明天回复你,再见。
地中海某处疗养基地。
在一幢欧罗巴风格的别墅里,左正专心地翻看着一本书,旁边的沙发上袁江正在电脑上查看资料。
左正合起书本,望着窗外旖旎的风光说道:其实,全世界所有国家的犯罪过程或者说作案手法都是一样的,不管黑人,白人或者说你在亚洲,他在非洲,所有的案件都是一样的,都是有共同点的,其实有时候我们有时候只要熟悉一个案件,就可以推理破获未知的案件。
袁江看着电脑说道:老大,你发表的一篇论文获奖了。
左正道:你是说我去年以笔名流沙发表的那篇《痕迹学在案件中的具体运用》的文章吗。
袁江说道:是的,就是这篇,据说有人读了以后,就破获了一起大的案件。
左正道:其实破案这种事,外人往往把它看得很神秘,或者以为某些破案人有着超异常人的能力,其实,破案也就是一件体力活,不在乎你有多聪明,只在乎你学习了多少破案的知识,比如说,作案心里分析,现场过程分析,血液鉴定,痕迹分析,肢体语言分析等等。你只需要用你收集到的线索,用一种或者几种方法加以分析判断,就可以得出结论,从而抓到凶手。这有点像几何证明题,用已知的推导未知的,其中只要运用一些定理就可以了。
袁江道:看你说起来很轻松,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有些难,我更愿意通过电脑来获取信息。
左正点点头道:破案中每一个环节都不可或缺,所以,搜集资料也是重要的一块。我以前就听说过,有一个放羊的老头,天生就会看脚印,先是看羊的,然后是看人的,一看一个准,他能在众多脚印中看出每个人的体重身高以及走路的样子,他用这个方法,帮助警方在短时间内破获了多个大案要案。
袁江道:这么说只要用他这个方法就可以破案啰。
左正道:任何破案方法,都有它的局限性,不是所有的案子都有脚印留下,也不是所有的人通过学习也都精通脚印鉴定学,其实,每个人学习能力不一样,领悟能力也不一样,得到的结果也就不一样,所有的方法,都有它的局限性。
袁江道:那我们就只有继续学习,不断完善啰。
左正道:其实罪犯也在不断学习,不断提高,要知道,世界上的凶杀案有百分之三十未能破获,或许这个数字还要高得多,也就是说,最少有百分之三十的罪犯逍遥法外。你说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袁江道:我觉得警察和案犯就像两个博弈者,谁水平高谁就赢,所以在某方面说,警察和凶犯是平等的。
左正微笑地点点头。
正在两人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肖建刚走着眉毛走了进来。
左正看着肖建刚的样子道:怎么,昨晚失眠了,不适应这地中海的气候。
肖建刚道:老大,我这有点事,想请你指点一下。
左正:别那么客气,说。
肖建刚把昨晚胡建立给他讲的两个案子说了一遍。
左正听完以后立即沉下脸道:你忘了我们的规矩了么,除了上级领导交付的案件,其他的案件一律不得染指。
肖建刚道:我知道,为了保持我们部门的独特性和专一性,上面要求我们必须以专案特案为主,不得私自接活,以免影响我们的精力。
左正板着脸道:那你知道还说?
看着两人陷入僵局,袁江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昨晚建刚看了一本推理小说,刚看了个开头就睡着了,他想自己推理结局,所以就问你了,你看不要当真,这就是一个推理小说。左正也觉得自己有些认真了,说道:以后你们不要接外面的案子,我们现在出来休假,那就好好休假。
左正看着肖建刚脸色有些缓和道:不过,我倒是愿意做一些推理题,锻炼一下大脑,建刚,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听一听。
相处这么久,肖建刚已经深深熟悉了这位老大哥的脾气,他总是把规章制度放在第一位,他说做的事所说的话,绝不会越规章制度的红线一步,不仅他这样,他也要求手下这样。
左正示意肖建刚坐下,袁江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袁江的这种温和的性格,在左正和肖建刚中间有时起到了黏合的作用。
左正道:你说的这个故事,首先,我们要把这故事的过程串联起来,在第一个故事里,受害人是一家企业的老总,那么是谁可以把这么一位有身份的人,在一个下雨的黑夜里请到一幢废墟里面去呢,这不是很反常吗,这说明这个企业老总和请他去的这个人很熟。还有,如果是这个老总一个人去的,那么在这个雨夜他决不会走着去,最起码他会打一辆出租车,那么,带他去的车就是一个线索,而且是下雨的夜晚,屋外肯定有车辙碾压的痕迹,这有用到我们的痕迹鉴定方法了。
左正看肖建刚陷入思索中,继续说道:这两个凶杀案按照作案手法来看应该是一个人或者一伙人所为,那第二个案子也有一些疑点,比如说像科技大楼那种单位一般人是不容易混进去的,即便混进去,大楼的监控也应该能拍到一下线索,而且我估计,这个人是白天混进大楼,夜里出来作案,而且他对这幢大楼以及受害人工作时间很熟悉。
肖建刚道:那这么说只要抓住这些重点就可以破案了?
左正道:任何案件,都有他特殊的一面,就拿这个案件来说,这个杀人手法就很特殊,这有些像古代的某种报复或惩罚。从这个杀人手法,或许我们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肖建刚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会把这个故事的结尾说给我的朋友听。
左正笑了笑,继续看他手中的书。
中午,肖建刚用MSN将两件案子的一些分析结果给胡建立讲了。
胡建立回复道:你说的对我很有帮助,我现在脑子里是一片混乱,你这么一说,帮我理清了思路,我会按你的建议追查下去。
肖建刚回复道:老实说,这建议不是我出的,我们这有高人,我是听了他的建议然后转告给你的。
胡建立回复道:哦,那有时间介绍给我见一下。
肖建刚回复了一个尴尬的表情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规矩严,今天跟你讲了这么多我都已经犯错误了。
胡建立回复道: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这不是着急吗,我这里要么几年不出命案,这回一出就是两起,我们局长急得嘴都起泡了,你说,人就这么多,你让我怎么办?
肖建刚回复道:好了好了,别发牢骚了,原来选择这个工作就知道是这样,都干了这么多年了,抱怨还有什么用呢。
胡建立回复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有空,咱俩见一面。
肖建刚回复道:这个可说不好,我成天到处跑,我就没有自己的时间,要想见面,除非你那真出大案子了,上面把我派去你那,那样可以见一下,要不就是我不干了或者退休了,我就可以来找你了。
胡建立回复道:那好啊,你来我这里帮我们破案,我好吃好喝招待你。
肖建刚道:这不可能,全国要紧的事太多了,我们来不了了,案子还是你自己办吧。最后再提醒你一点,死者胸口的十字是破案的一个线索,我帮你查了一下,在胸口画十字然后吊死的报复方法,源于欧洲北部的一个传说,据说在古老的欧洲北部,有一个古怪的教会,这个教会以惩罚罪大恶极的人为己任,所偶逃脱法律的恶人,在一个特定的日子,都会被绞死,胸口会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十字。
胡建立回复道:你说的这个很重要,我会注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