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巩大头急,担心警察赶来,开始骂娘了。巩大头急,张汉水就急,比巩大头都急。

毕大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张汉水真想踹死他,踹死他估计都不解恨。拉着满满一车沙子不卸,却莫名其妙的跑到外环路上追尾来了,真是他娘的吃饱了撑着了,要么就是脑袋让破车门挤了。

张汉水急切的想搞清楚,毕大发是怎么了,一车沙子不卸,跑到了外环路上,难道是鬼催的。毕大发吭哧了半天也不说他为什么会把车开到外环路上,毕竟有些事情他是讲不出口的。尤其是面对张汉水,他总不能说他老娘给他打电话了,说王兰在家偷男人了。

巩大头才不关心毕大发,他关心的是他儿子巩华华,担心儿子坐牢,担心他自己被记者们尾追堵截地采访。看一时半会儿做不通毕大发的工作,他让张汉水赶紧想办法把车弄车。外环路上不时的会有车辆过来过去,碰上多管闲事儿的,或是看热闹的司机停下车询问,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操作。

在巩大头的授意下,张汉水想把那辆跑车开走。主要是那辆跑车太显眼了,巩大头的坐驾虽然也很抢眼,和那辆跑车比起来逊色多了,关键的关键是那跑车的屁股被撞的不堪入目,就像走在大街上的绝色美女一样,美女无论长多美,可能有人不会关注,若是美女穿了一条破了洞的裤子,偏偏那窟窿破在屁股上,而且那窟窿又是人为的被人用锐器划破的,那注目的人一定少不了。至于他张汉水那辆车,就算扔到最繁华的步行街都不会有人瞅它一眼,毕大发开的那辆破翻斗车就更甭说。

张汉水要挪车,毕大发却和他急了,问他你要做什么?张汉水让他滚开,开着破翻斗车赶紧滚回工地去,工地还等着沙子呢。毕大发却把胳臂一张,不让张汉水挪。张汉水恼了,咬牙切齿地吓唬他,再不滚就开车撞死他。

没想到毕大发掏出破手机要报警,说等警察来了才能挪,必须保护事故现场,不然现场被破坏了,他就算跳到黄河里也说不清楚了,那时他就真的得坐牢了。

巩大头一把抢过毕大发的手机,直接摔到了马路上,大脑袋晃着一指毕大发土匪或者地痞流氓一样的口气道,你再给老子报个警试试。毕大发以为巩大头抬手要揍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想去捡已经摔的四分五裂的破手机。不等他捡到手里,张汉水已经抢先一步替巩大头把毕大发的破手机三脚两脚踩成了一堆零碎,还嫌不够,一脚把一堆手机零碎踢飞了,好像生怕不踢飞,毕大发依然能抓起来打电话报警似的。

巩华华还在哭,瘫坐在外环路中间的护栏上,让他爹救他。巩大头够心烦意乱的了,让儿子哭的更心烦了,不顾呼啸而过的车就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儿子的胳膊,把他揪到了路边,让他开着张汉水的车先走。六神无主的巩华华乖乖地上了车,准备离开,又被毕大发拦下了。毕大发疯了,大声地叫嚷着问巩华华准备去那里。张汉水扑上去踹了毕大发一脚,问他想干什么?毕大发恼了,瞪着眼吼,他那车是偷的,他那车是偷的。

巩大头想去捂毕大发的嘴,怕他的吼叫声被别人听了去。张汉水有眼色,知道大老板心里想什么,立即制止了毕大发,让他闭住他娘的臭嘴,没人把他当哑巴卖了。毕大发偏偏不吃他那一套,眼瞪的更大了,指着又瘫坐在路边的巩华华说,他是贼,他是偷车贼。话音还没落,就被巩大头一脚踹趴下了。巩大头丝毫不顾忌毕大发是王兰的老公,把他踹的爬都爬不起来了。

张汉水怕真把毕大发踹出个好歹来,同学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王兰给他戴了多绿的帽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倘若巩大头真把他老公踹死了,他怎么向她交代。甭说踹死了,就算踹残废了,日后三个孩子谁拉扯。他清楚地知道,巩大头踹死毕大发比踹死一只蚂蚁都容易,所以他及时地拉住了巩大头。

毕大发鼻子出血了,眼睛也肿了,倒在地上打滚。

在巩大头的眼里,就算毕大发死了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他却不能让他的儿子巩华华有任何的闪失,当他再次把巩华华揪上车,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他开车离去了。车都启动了,巩华华还在说,爸,救我呀。

巩华华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不救他,他已经在救他了。他让张汉水赶紧把被追了尾的赛车开走,开到郊区的工地上藏起来。张汉水瞅了一眼依然倒地的毕大发小心翼翼地问巩大头,毕大发怎么办?巩大头有恃无恐地说快让车撞死他算了。

张汉水明白,巩大头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毕大发躺在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躲闪不及会碾压到他的。张汉水只好说他和毕大发是同学,毕大发的老婆王兰也是他的同学。巩大头可能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亲自把毕大发拖死狗一样拖到了路边。

张汉水不敢怠慢,按着巩大头的指示把那辆被毕大发追了尾的赛车藏到了郊区的工地里,才想起外环路上,毕大发开的翻斗车还停在那里。没敢声张,打了个车到了外环口就下了车,一路步行走到了翻斗车跟前,发现毕大发不见了,路上的血迹还在,把他吓了一跳,心思不会是让车碾压了吧?急忙在翻斗车的前后左右寻找碾压过的痕迹,找了一圈才松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声地喊毕大发的名字,没回音,就给王兰打了电话,问她毕大发回家没有?王兰说没有。张汉水若无其事地在手机里和王兰抱怨,工地等沙子用呢,毕大发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让张汉水和巩大头没料到的是,他们前脚走,后脚毕大发就爬了起来,沿着小路趔趄着就跑进了就近的派出所。鼻青脸肿的毕大发语无伦次地把自己的遭遇向接待他的民警叙述完之后,民警却乐了,说他是不是脑袋被打坏了,有人偷了车,被他追了尾,他这是见义勇为啊。又问他是不是想申请见义勇为的奖励金,如果想申请的话必须得有失主或者是公安部门的证明,证明他当时是知情的情况下配合失主或者公安部门追的尾。倘若是碰巧追的尾,又赶上那车是偷来的,建议他最好不要申请。

毕大发和接待他的民警急了,说他不是来申请什么见义勇为奖励金的,他是来举报偷车贼的,说的头头是道,如何追的尾,如何被偷车那小子的爹打的。接待他的小警察更乐了,反问毕大发,是他开的车追了人家的尾,人家把他打了?毕大发点头。小警察说换了我我也打你。

毕大发发现自己越说越说不清楚了,那小警察竟然问他开车翻斗车不去工地,上外环路做什么?毕大发只好说他路过,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小警察说老娘给他打电话说他老婆在家偷男人了,然后就沙子都没来得及卸开车准备赶回家抓老婆和那男人的现行吧。他觉得小警察的话真多,又问他从那里拉的沙子?这回他实话实说了。小警察顺着他的话,又问他往那里拉?毕大发觉得没必要隐瞒,拉沙子又不犯法,就理直气壮地回答了。小警察抑扬顿挫地揶揄毕大发,说他有病,绕一个大弯就为了上外环去追尾的。

被接待他的小警察这一揶揄,毕大发自己都觉得说不清楚了。从他拉沙子的地方到他要去的工地,除非有病,或者大脑缺弦儿才走外环。

幸亏小警察没有为难他,让他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伤的厉害不厉害。

出了派出所,毕大发的眼睛肿的更厉害了,回家怕老婆王兰说他,更怕张汉水领着巩大头去找他。他明知道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初五,却还是不想回家束手就擒。

毕大发担心张汉水和巩大头合伙陷害他,一口咬定那车是他偷的,他该怎么办。老婆在家里明目张胆地又偷了男人,他又没把他们堵到**,就算堵到**又能怎样,离婚是万万不能的。毕大发有点怪他的老娘,看见就看见吧,王兰又不是第一次在家偷男人了,偏要打电话告诉他。这下好了,不但奸没被捉了,还捅了那么大的篓子。

翻斗车是不能去开了,说不定张汉水和巩大头正等着他呢,已经张好了网,就等他钻了。思来想去,毕大发觉得还是应该回趟家,王兰再怎么样,也是他毕大发三个孩子的亲娘。大难临头,毕大发真想不出一个商量的人。张汉水是他的同学,可他那汉奸样,见了巩大头像见了他亲爹似的,恨不得舔人家的屁股。

张汉水也是为了他好,人挪活树挪死,也想他进城换个环境,没有他,毕大发也进不了城,开不上翻斗车。没想到张汉水会和巩大头站在同一战壕里,让他顶替巩大头的儿子巩华华自首,坐牢。

说心理话,坐牢毕大发不怕,他怕王兰,怕王兰等不到他从监狱里出来就拍拍屁股跟人跑了,所以毕大发铁了心不替巩华华顶包坐牢。

7.毕大发之所以多年不想外出打工,主要原因就是担心老婆王兰,留在乡下不放心,带出去更不放心。留在乡下,王兰更明目张胆的养男人了,有老娘在身边守着也是枉然。带在身边吧,迟早成了别人的老婆。他总不能整天守在老婆身边看着她,或者像乡下的猪狗一样脖子上套根绳子限制她的自由吧,她是人不是猪,更不是狗。

当初张汉水让他进城的时候,毕大发的老娘是极力反对的,问毕大发,就你那老婆,领出去你能领的回来?老娘的担忧也是毕大发的担忧。毕大发没有正面回答老娘的问题,而是唉声叹气地和老娘说王兰非要走。王兰非要走,毕大发没有办法,毕大发的老娘更没有办法。毕大发和他老娘说张汉水是他的同学,光屁股长大的。他老娘没吭声。

张汉水喝了点酒,在毕大发家院子里咣咣地踢毕大发早已成了一堆废铁的四轮拖拉机,一边踹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毕大发,说他不赶紧卖废铁,难道等着熬着吃呢。毕大发也喝了不少酒,走道有点摇晃。王兰不喝酒,王兰清醒的很,让他俩赶紧进屋,破拖拉机有什么瞅的。

俩人进屋又喝了半夜酒,张汉水又开导了半夜毕大发,向他保证进城打工比在家种地挣的多。其实张汉水不说,毕大发都知道进城打工比在家种地挣的多,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进城打工。所以尽管俩人喝了多半夜酒,最后毕大发还是没答应跟着张汉水进城打工。

张汉水临走的时候,王兰对他说,毕大发不走,她带三个孩子走。

与其说是张汉水给毕大发来了个釜底抽薪,或者破釜沉舟,不如说是王兰。

捅了大篓子的毕大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老婆王兰,所以打死他,他都不会去坐牢。毕大发本想去派出所报案,让警察抓巩大头的儿子巩华华,可接待他的小警察却以为他的脑子有问题。

毕大发想想也不能怪接待他的那个小警察,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就在几小时前,他还开着翻斗车吹着口哨拉沙子,几小时之后却被打了,不但被打了,还追了尾。

张汉水发现毕大发不在事故现场了,第一时间给大老板巩大头打了电话。巩大头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命令他,赶紧去找,找不到就让张汉水替他儿子去坐牢。张汉水吓出一身冷汗,他太了解巩大头了,说一不二,如果他真的找不到毕大发,他就真的得替巩华华去坐牢。张汉水也不怕坐牢,可他坐牢后,工地那么大的摊子谁管啊,一百多号人要吃要喝啊,他一坐牢,还不是树倒猢狲散,等他熬到出狱的那一天,恐怕黄瓜菜都凉了,想东山再起,恐怕门儿都没有了。

听巩大头那口气,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毕大发找出来。巩大头的意思就是他张汉水的意思,他的脑海里迅速地把毕大发能躲的地儿想了一遍,最后肯定地判断出毕大发回家了。张汉水太了解毕大发了,王兰就是他的命,捅了那么大的篓子,他肯定回家看他老婆,再跑不迟。

都说上帝为一个人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为他再开一扇窗。张汉水觉得如果找不到毕大发,就等于上帝不但关闭了他原来畅通无阻的门,还关闭了他透气的窗。

张汉水的判断是正确的,毕大发果然回了家。王兰吓的哆嗦成一团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毕大发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泪水就在他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眶里打开了转,开门一看见老婆,那眼泪就如被风吹过的清晨的荷叶一样,露珠一般扑簌簌地挤出了眼眶,然后生离死别似的抱着老婆王兰哽咽的都说不出话了。

王兰急切地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出车祸了,还是被人打了。毕大发也不说,抱着王兰就知道落泪了。哆嗦成一团的王兰失去了耐心,毕大发,你说话呀!毕大发这才说他被人打了。王兰当时就急了,追问他谁打的?他说说了王兰也不知道。王兰更急了,说他不说她怎么知道。毕大发说巩大头。

王兰心里咯噔一下,腾地窜起了火,心思打狗还看主人呢,倘若是别人打的也就罢了,竟然是巩大头打的。她都没有问为什么,就开始恨巩大头了,他也太过分了,睡了毕大发的老婆,还打毕大发。王兰觉得就算毕大发犯了天大的错误也轮不到他巩大头打,他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有钱怎么了,就可以随便打人啊。他有钱是他的,她王兰才不稀罕,她是跟他好了,可她没花过他半文钱,她又不是卖的。

毕大发还在掉泪,说巩大头是不会放过他的。王兰一把推开他,抢白毕大发,你怕他吃了你啊?说完抓起手机毫不客气地拨通了巩大头的电话,毫不顾忌地质问他凭什么打毕大发,问他长没长眼睛,是不是眼瞎了。巩大头赔着不是,说他是气极了。王兰说气极了也轮不到他打。

正吵吵着,张汉水狼撵似的,又像是天要塌似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她的名字,王兰,毕大发捅大篓子了。王兰正在气头上,说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也轮不着他巩大头打。

张汉水慌忙把毕大发捅的大篓子向王兰言简意赅的讲了一下。王兰听完转身狐疑地瞪了毕大发半天,瞪的毕大发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才慢言慢语地说,毕大发,你跑外环做什么去了?毕大发也想把眼睛瞪成王兰那么大,努力了半天还是一条缝儿,视觉都变的模糊了,模糊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定时炸弹一样的话,他问王兰怎么会有巩大头的手机号码?

王兰有巩大头的电话号码,这是张汉水完全没有料到的,他也在纳闷,王兰怎么会有巩大头的手机号码。他也在等待着王兰的回答。可惜王兰死揪着毕大发不放,追问他去外环路干什么去了。这同样也是张汉水想不明白的,毕大发好端端的开着翻斗车都进了工地的大门,怎么又掉头返了出去跑到了外环上,他也在急切地等待着毕大发给王兰一个交代,同时也给他一个交代。

谁知道俩人叫上了劲,都闭口不提。王兰一味的追问毕大发跑外环做什么去了?毕大发一味的追问王兰怎么会有巩大头的手机号码?

火都烧到房梁了,再不泼水恐怕都烧到隔壁邻居家了。毕大发和王兰却还在互不相让地叫劲。张汉水死的心都有了,如果死能改变所发生的一切的话,他情愿去死。张汉水说都这时候了,你们俩问这些问题还有意义嘛?说完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对毕大发讲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了,如果不去坐牢的话。王兰矛头又对准了张汉水,问他凭什么让毕大发坐牢?

张汉水不想和王兰争辩,就说她不懂。王兰更急了,说毕大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追个尾也要坐牢啊?张汉水坑的直跺脚,说王兰是不知道毕大发追了什么车的尾。王兰摇头表示不知道。似乎王兰对什么车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毕大发开车翻斗车跑到外环路干什么去了,因为她又问毕大发说不说?毕大发说她说他就说。王兰苦笑道,说她没什么好说的。毕大发终于撑不住气了,当着张汉水的面发作了,问王兰家里是不是来过男人?王兰是啊,来过。毕大发的伤口被他夸张的表情又挤出了血水,谁?张汉水啊,谁,你自己没长眼睛啊,王兰轻描淡写地说。

张汉水受不了了,大老板巩大头还等着他回话呢,估计早就急的骂张汉水的娘了。他让毕大发和王兰别废话了,赶紧想法儿吧,要么替巩大头的儿子坐牢,要么赔车。赔车他们是赔不起的,他也赔不起,所以只能选择替巩大头的儿子去坐牢。

毕大发说他不坐牢。张汉水问他不坐牢拿什么赔车?毕大发不管那一套,说他反正是不坐牢。

张汉水以为毕大发担心坐牢后三个孩子和王兰没人照顾,安慰他,让他安心的坐牢,他替他照顾老婆孩子。又说巩大头又不让他白坐牢,还有十几万的好处费。张汉水一提钱,王兰又来劲儿了,有钱了不起啊,可以随便让人替他儿子坐牢啊。然后矛头直指张汉水,说她不缺少他照顾,照顾她的人多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说全世界的男人哪怕都死光了,也不会让他张汉水照顾。

张汉水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王兰了,他是喜欢她,一直都有非分之想,他就不明白,他张汉水那点不如她养的那些男人了,他抱抱她都不行,给他来了一句朋友妻不可欺。

蛇有七寸,他张汉水也有七寸,那句话就是他张汉水的七寸,被王兰打了个正着,朋友妻不可欺。

8.巩大头的电话又打来了,张汉水没有勇气接,接不接他都知道巩大头要骂他的娘。张汉水时常想,他娘这辈子跟着他没享过多少福,却时常被骂,仿佛都是他娘的错。他不接电话都知道巩大头不问青红皂白地会给他一句,你他娘的要找到什么时候。

张汉水明知道会挨骂,却还是没有勇气不接巩大头的电话。当着毕大发和王兰的面,他被电话里的巩大头骂了个狗血喷头。巩大头骂他不如一条狗,狗知道护主人。巩大头的意思是他儿子巩华华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张汉水却连肇事的司机都找不到。巩大头在电话里已经明确的指示了,如果再找不到肇事司机毕大发,让他赶紧的想办法。他能想什么办法,谁都上有老下有小,让谁去坐牢谁心甘情愿?坐牢如果是好事,还轮的到他毕大发,他张汉水早抢着去了。

进监狱就意味着犯了罪,而不是错。一个人如果犯了错或许是可以得到别人谅解的,如果犯了罪谁谅解他都没有用,监狱里的窝头倘若有生命都不会谅解他,每天啃窝头,窝头也疼啊。

张汉水想想,活了三十多岁,甭说是偷别人的车了,连苹果都没偷过,女人更没有偷过。不是张汉水没有那贼心,也不是他没有那贼胆儿,他贼心贼胆儿都有。从最早上高中时蠢蠢欲动地暗下决心为王兰去偷学校食堂的白菜,像毕大发那样。直到毕大发都改偷果园里的果子了,他还是没敢跨进菜地半步。

后来见王兰每次乖乖地跟着毕大发翻过学校的院墙,上了后山,他依然蠢蠢欲动地发誓要为王兰偷一次果子。

那时的张汉水如果对王兰抱有幻想,无论是纯洁的还是肮脏的幻想都不为过,那个少年不多情,正是体内的荷尔蒙无处释放的年纪。每次张汉水偷偷的尾随着毕大发和王兰,却不敢走进果园,躲在外面偷窥。每次王兰都特别的乖,倚靠在果树上,闭上眼睛,任由毕大发那双恶心的手在他的怀里摸来摸去,有次可恶的毕大发竟然解开了王兰的胸前的扣子。

张汉水被晃了眼,穿过果树叶的阳光正好落在了王兰的胸脯上,像是抹了一层猪油一样白,馋的他只有吞咽口水的份儿了。那一刻他相信毕大发比他更馋,因为他叼着王兰胸脯上的东西贪婪地狼吞虎咽开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张汉水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尿湿了裤子。

中间王兰竟然睁开了眼,睁的特别的大,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不过很快又闭上了。张汉水也吓坏了,他以为王兰发现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王兰又闭上了眼。

最终张汉水也没敢走进果园,但每次只要毕大发和王兰偷偷的溜出去,他都会尾随,直到俩人被学校开除。

张汉水做小工的时候,工地上经常有其他的小工偷卖工地上的钢筋,他却从没有。那些偷卖工地钢筋的小工觉得他有病,不卖白不卖,卖了也白卖。每次看别人偷卖工地的钢筋,张汉水都会想起王兰那抹了猪油一样的胸脯。

张汉水最想偷的人就是王兰,做梦都想,从王兰被开除住进毕大发家那天起,他就发誓要把王兰偷到手。

不能再等了,他瞅了一眼看不清五官的毕大发,又瞅了一眼怒不可遏的王兰,扑通就给她跪下了。王兰说求她没用,巩大头又不是让她替他儿子坐牢。张汉水让她说说毕大发,车是他追的尾,他又没钱赔,不坐牢都说不过去。张汉水一提追尾,王兰又来劲儿了,逼视着毕大发又开始问他开着破翻斗车跑外环究竟干什么去了?幸亏毕大发没再提王兰怎么会有巩大头手机号的事儿,不然张汉水真的要疯了。

毕大发的脸肿成了发面饼子,张嘴都困难,故意含糊不清地想糊弄王兰。王兰不吃他那一套,逼着他说。毕大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王兰转身让张汉水起来,车是毕大发追的尾,他不坐牢谁坐牢。毕大发急了,声音很响地问王兰凭什么?王兰说她以为毕大发哑巴了,不会说话了,原来会说呀。

张汉水真急了,问毕大发还是不是他同学,还是不是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儿,他都火烧眉毛了,他和王兰还有心思斗嘴皮子。毕大发拍了拍张汉水的肩膀说是,永远都是。张汉水说,是,就他娘的给老子坐牢去。毕大发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说那不成。张汉水一把揪住了毕大发的脖领子,问他是不是想耍赖。毕大发说欠债还钱,凭什么坐牢。张汉水把手一伸,还钱,还钱,你还你娘的X。毕大发的老娘跟着倒霉了。

毕大发一直存在的侥幸的心理,那车是巩大头的儿子偷的,也许他还用不着赔呢。就说拉沙子赔,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张汉水心思,你他娘的以为你是愚公呢,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就问毕大发拉沙子一年挣几个钱,毕大发如实回答了。又问他老婆孩子吃什么喝什么?毕大发回答不上来了,憋了半天轻飘飘的憋出仨字儿,饿不死。

张汉水觉得毕大发说的都是废话,甭说王兰有他毕大发,没他照样饿不死,不但饿不死,活的更滋润。不是张汉水说大话,要是王兰前脚跟毕大发离婚,他后脚就跟老婆离婚娶王兰,男子汉大丈夫他说到做到。谁知道王兰和毕大发打了十几年吵了十几年,王兰给毕大发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始终没闹过离婚。开始的几年,张汉水信心十足地等着,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见,就等着王兰和毕大发离婚了,等到过了三十岁,他有点慌了,等的他都失去了信心,才娶了老婆结了婚。

别人娶老婆入洞房,和老婆上床之前都会发誓说如何如何爱老婆一辈子,他却和老婆说他们的婚姻走到那里是那里,如果有一天需要离婚,谁也不要纠缠谁。他那是在为王兰和毕大发离婚做准备,只要王兰和毕大发离婚,他就离婚。让他失望的是,他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王兰和毕大发都没有如他的愿离婚。

张汉水想再努力一次,他落了泪,他说就算他求毕大发,就算毕大发是替他张汉水坐的牢行不行?毕大发的眼角抽搐了半天,也没明显的动弹,却抽出一句话,说又不是他张汉水偷的车,凭什么替他坐牢。说完还十分仗义地拍着胸脯说如果是他张汉水偷的车,他毕大发甭说是坐牢了,就是替他挨枪子儿,他也认了,谁让他是他的同学呢,谁让他们是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儿呢。

张汉水让毕大发就当做那车是他偷的,就当做是替他坐牢。毕大发说那不行。张汉水说毕大发是见死不救,还说什么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儿,眼睁睁的看着他要妻离子散。毕大发心思,要是他替巩华华坐牢,他就得妻离子散。他张汉水会不会妻离子散,毕大发不敢说,他毕大发是铁板钉钉子,妻离子散无疑,所以无论张汉水如何将他的军,他都不能答应替巩大头的儿子巩华华坐牢。毕大发不是信不过张汉水,是信不过自己的老婆王兰。毕大发想他前脚进监狱,老婆王兰后脚就领着三个女儿跟人跑了,等他出狱的恐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他必须得守在老婆身边,不能给她任何的机会。

毕大发坚信,只要他不替巩大头的儿子巩华华坐牢,老婆就不会跟人跑了,他就不会妻离子散,至于张汉水是否妻离子散,他管不了那么多。

巩大头的电话又打来了,张汉水想好了,也做好了准备,只有他亲自去坐牢了,为了他的宝贝儿子巩华华,为了跟着他的那一百多个兄弟有活干,在城市里能混的下去,活的像个人样。

张汉水接罢电话后脊梁直冒冷汗,巩大头让他逮住毕大发,卸他两条腿就行了。张汉水一再的说他替巩华华去坐牢,巩大头早已不耐烦了,又骂了张汉水的娘,坐牢,坐牢,除了你娘的坐牢你还记得什么,赶紧给老子找毕大发,卸他两条腿来见老子。不给张汉水缓和的余地就撂了电话。

张汉水让毕大发快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巩大头要卸他的腿。

毕大发不含糊,说卸腿也不坐牢。

王兰又提起了毕大发开翻斗车上外环的事儿,张汉水都快急死了,巩大头手下又不止他张汉水一个肯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油锅的小包工头,他下不去手卸毕大发的腿,有的是下的去手的人,他只能让毕大发赶紧跑,再不怕就来不及了。

张汉水抬腿要踹毕大发,让他赶紧跑。毕大发磨磨蹭蹭的不跑,不但不跑还让张汉水赶紧把他踹死吧,他也不想活了。

王兰不但不劝说毕大发,反而火上浇油,跑,凭什么跑,等他来卸。那一刻张汉水觉得王兰活脱脱就像《水浒传》里卖人肉包子的孙二娘一样,可孙二娘再厉害还不是被逼上了梁山。王兰再厉害,胳臂能拧的过大腿,巩大头是谁,活阎罗。

毕大发不跑,张汉水只能去求巩大头,给毕大发留一条狗命,也许在巩大头的心目中,毕大发连狗命都不如,可他是他张汉水的同学,是他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儿,他不救他谁救他。

9.都说狡兔三穴,在张汉水的心目中,巩大头不狡猾,不但不狡猾,反而特别的讲义气,这些年如果没有巩大头,他早就混不下去了,跟着他的那一百多号兄弟早就混不下去,怎么还能塌塌实实,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在城里安居乐业。从某种意义上说,张汉水是感激巩大头的,虽然大多的时间他都在骂他张汉水的娘,可他给了他一年四季都干不完的工程。

工程是什么,工程是他张汉水的爹,是他张汉水的娘,没有工程,一百多号人喝西北风恐怕都没人给刮。如果说巩大头是他张汉水的衣食父母的话,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巩大头不狡猾,可巩大头也经常是来无踪去无影,一般的人想见他也堪比登天。张汉水能找见他,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他不敢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他的行踪,张汉水还是基本摸的清楚的。

巩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找人,把被毕大发追了尾的那辆赛车开回了别墅的停车场,正和他的宝贝儿子围着车转呢。看见张汉水,巩华华火冒三丈地瞪圆了眼,问他找到毕大发那乡巴佬没有?不等张汉水接茬,巩大头感慨万千地让张汉水看那车,张汉水,你瞅瞅,好端端的车被毕大发他娘的给毁了。好像追那车尾的是毕大发的老娘,不是毕大发似的。

张汉水最怕人家叫他乡巴佬,没错他是农民工,他是乡巴佬,他身上有痕迹,所以巩华华问他找到毕大发那乡巴佬没有的时候,他的心痛了一下,又一下,忍了。他觉得巩华华不但在挑战他的极限,也在挑战他爹的极限,他爹也是乡巴佬,尽管他有钱了,可他依然改变不了自己乡巴佬的身份。

果然巩华华再次辱骂毕大发那个乡巴佬的时候,他爹发作了,说他刚吃了三顿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字正腔圆地告诉巩华华,他巩大头也是乡巴佬,所以他的儿子巩华华也是乡巴佬。巩大头越说越气,竟然说巩华华甭以为穿名牌吃西餐就忘了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说着巩大发竟然掏出了身份证,让巩华华看,指着上面的字让他看清楚了,他的户口依然在乡下。

巩华华不吃他老子那一套,只顾着心疼眼前的车了。让张汉水赶紧的把毕大发那孙子找来,赔他的车,否则他咽不下那口气。

不但巩华华咽不下那口气,巩大头也咽不下,他知道毕大发那孙子也赔不起,就让张汉水赶紧的去给他把毕大发的两条腿卸了。说完又围着那车转了一圈,心疼不已地道,老子买的好端端的车,就给他追了尾。

张汉水有点懵,之前一直说是巩华华偷的车,怎么几小时的时间变成买的了。

原来巩大头被儿子一哭二闹三绝食,淘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一个人喝闷酒,喝着喝着就上了头,糊里糊涂的就给公司的主管打了电话,让他赶紧的给儿子巩华华订一辆赛车,越快越好。说完还大着舌头嘟囔了一句,迟早撞死小王八蛋的。说完还嘱咐主管别告诉儿子巩华华,他要给他一个惊喜。

公司的主管那敢怠慢,当天连夜就帮巩华华通过电话和德国一家汽车制造公司订购了一辆最新款的赛车。

主管跟着老板巩大头干了十几年了,可谓他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他要拉什么粪,所以从巩大头的口气里,他完全判断的出老板心目中那辆赛车的价位,既然不让告诉巩华华,要给他一个惊喜,价格自然不能低。

打过电话巩大头就忘了那码事,完全不记得曾经给公司的主管打过电话,让他给巩华华买赛车的事儿。

车几经辗转顺利地抵达了物流公司的停车场,司机小心翼翼地卸完车,把运送赛车的货车停好,又找苫布把他眼里那辆他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赛车盖好,想吃了午饭休息下,下午上班的时候再给车主打电话。谁知道等他吃了饭,午休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停车场的时候,苫布下的车早已不翼而飞了。

货车司机不知道,刚出厂的车,车钥匙都放在后备箱里,连同购车的合同发票说明书等等一切的东西,都放在后备箱里。

物流公司的停车场紧挨着赛车场,巩华华每天去赛车都路过停车场的大门口,经常开着他的那辆已经很豪华的车进里面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他看上眼的车。物流公司车进车出,谁都没在意他。那天那场比赛本来是定在下午两点半开始的,巩华华为了提前熟悉下赛道上午就去赛车场跑了几圈。开车出了赛车场顺路又拐进了物流公司的大院,转了一圈并没发现吸引他眼球的好车,正准备走,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发现苫布下面盖着一辆车,或许是心血**吧,竟然鬼使神差地下了车掀开了苫布的一角。

巩华华的眼睛直了,幸亏下面盖着的不是女人,如果是女人,他就流口水了。

巩华华对车可是有研究的,所以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整个苫布掀开了,露出了那车的庐山真面目。巩华华先是走远了,从远处瞧那车,又回到近处瞧那车,怎么瞧怎么爱。巩华华先是颤抖着伸出手像是第一次爱抚女人的肌肤一样,脑子一片空白,继而又像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地打开了那车的后备箱,犹如解开女人的裤腰带一样得心应手。

然后巩华华发现了他需要的东西,车钥匙。那一刻就如欲火攻心的男人怀抱了女人一样,没有什么能让他停止进攻的步伐,接下来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就打开了车门,上到了驾驶的位置,无师自通地就发动了那车。

巩华华考虑都没考虑,就把车开出了物流公司的大门,刚放开手脚拐上外环路准备过把瘾,就让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毕大发追了尾。

货车司机在物流公司的大院里心惊胆战地转了一圈,才拨打了报警电话,那时那车已经被张汉水藏到了郊区的工地里。

打完报警电话,货车司机才联系车主。不等警察赶到,巩大头公司的主管就赶到了,火烧火燎地埋怨那货车司机,说他不报警还愣着做什么?货车司机没等张嘴,警察就赶到了。

在警察询问货车司机的间隙,主管给巩大头打电话汇报说他让他买的车,运回来了,却在物流公司的院子里被人偷走了。

巩大头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他让主管买的车,什么被人偷了。主管又进一步的给他解释,他才听明白,电话里确认了一下那车的颜色款式,才对主管讲那车没丢,是巩华华开走了。不过他只字没提车被追了尾的事。

巩华华当时心疼的就要去找毕大发,让他赔车。巩大头心疼的第一时间给张汉水打电话,让他立刻马上找到毕大发,把他的两条腿卸了。那可是巩大头准备给儿子一个惊喜的,全被毕大发毁了。

张汉水也围着那车转了一圈,说修修吧。巩华华拿眼翻他,本来他就瞧不起张汉水,他说修修,他就更瞧不起他了,口气特别冲地给了张汉水一句:你修啊?张汉水摸摸后脑勺打哈哈让巩华华开到4S店去修。巩华华更瞧不起他了,觉得他就是个土包子,屁都不懂,还4S店,巩华华懒的再搭理张汉水,爱抚着他受了重伤的宝马良驹,心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巩大头看了一眼儿子巩华华,问张汉水他娘的究竟能不能找到毕大发,找不到赶紧滚。巩华华眼泪没掉下来,反而莫名其妙的笑了,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真他妈的服了那孙子,眼睛长他妈的屁股上了。巩大头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完全是下意识的问了张汉水一句,他扑到外环路做什么去了?张汉水苦笑说他也不知道。

张汉水小心翼翼地试探说,要么再买一辆吧?巩华华被张汉水的无知彻底激怒了,问张汉水知不知道什么是限量版,全球就那么几辆懂不懂?问完又忍俊不禁地问他LV懂不懂,GUCCI懂不懂?张汉水直摇头。巩华华把嘴一撇,不懂就别你妈的胡诌,4S店,4S店你家开的啊,有本事你修一个试试。

巩华华说完,懒的再和张汉水计较,撇下张汉水和他爹进了别墅。巩大头又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车,方才问张汉水卸毕大发两条腿过分不过分?张汉水再次把目光投向被毕大发撞的惨不忍睹的车说卸他八条腿都不过分。巩大头眼一瞪,那就赶紧去卸,磨蹭你娘的什么。

张汉水说就去就去。巩大头的耐心是有限的,他限张汉水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还找不到毕大发卸不了他的两条狗腿,就让张汉水永远都不要再来见他了。

10.张汉水一离开巩大头就慌忙给王兰打电话,告诉她让毕大发赶紧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王兰真倔,问张汉水往那里跑?张汉水觉得王兰真逗,天下那么大,往那里跑不都比等着被巩大头卸腿强吧。

在电话里,张汉水觉得和王兰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手忙脚乱地开着车又来到了王兰家。都大难临头了,毕大发竟然还有心思躺**睡大觉,竟然还能睡的着,还能打的出呼噜。

王兰不等张汉水开口,就把双手一张无可奈何地说,跑跑跑,往那里跑。张汉水愤然道,那总比死等着强吧。

说话间毕大发醒了,眯缝着眼睛问张汉水是不是又来劝说他替巩华华坐牢了,如果是的话让他不要再开口。张汉水真想照着毕大发那眯缝的眼睛上再给一拳,坐牢,想的美,过了村儿没那店儿了。于是就瞪着毕大发那眯缝的眼睛哀叹道,就算毕大发想坐牢都坐不成了,那车原本就是人家巩大头给巩华华买的,人家巩华华开的是自家的车,坐屁的牢。

毕大发努力的想睁大眼睛,可惜眼睛肿的太严重失败了。可能是嘴巴也肿的严重了,话都说不利索了,什什么,买的车,绝绝对不可能。说完还说他听的真真的,巩华华在电话里让巩大头救他。

王兰也有点愣怔,问张汉水怎么突然又成买的了?张汉水才把实际情况跟王兰叙述了一遍。毕大发还嘴硬,说那车绝对是巩华华偷的。张汉水心思甭管是偷的还是买的,都是你他娘的追的尾,有什么区别,偷的买的都得赔,天经地义。

毕大发之所以坚持认为那车是巩华华偷的,就是侥幸的想也许不用他赔。毕大发虽然嘴硬,反应明显的迟缓了,好像大脑缺氧了似的嘟囔他巩大头打人白打啊。张汉水气呼呼地呛毕大发,问他的命能值几个钱。王兰竟然也向着毕大发说话,听那口气是想让巩大头给毕大发看病,想以此两不相欠。

张汉水觉得王兰不但长的美,而且想的也美。就毕大发一个在工地上开翻斗车拉沙子的农民工一条命能值几个钱,何况那车都不是他的。甭说毕大发了,就他张汉水的命能值几个钱。他不想和毕大再罗嗦了,他爱跑不跑,反正他已经提醒他了,他不跑有个三长两短的别老同学一场,光屁股长大一场的哥们儿没提醒他。

他向毕大发摊牌了,说大老板巩大头只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把毕大发的两条腿统统卸了,一条不剩。说完他又义愤地说就算他毕大发是螃蟹长着八条腿,统统卸了都不过分。还让王兰瞅瞅把人家巩华华的车撞成什么样儿了,好像那车就在跟前似的。

王兰就是不服气,嚷嚷着让巩大头亲自来卸毕大发的双腿。

张汉水觉得王兰的想法真幼稚,卸毕大发两条腿还用的着巩大头亲自出马亲自动手,她也不看看她老公毕大发是谁,也配。杀鸡焉用牛刀,卸他毕大发的两条腿有他张汉水就绰绰有余了。

毕大发显然撑不住了,软软的瘫坐在了从拆除的旧楼房里拉回的沙发里。张汉水催他,问他怎么还不走。毕大发把手一伸让张汉水把车钥匙给他,他想开着车跑。张汉水这才想起钥匙还在车上呢,刚才着急都忘记拔钥匙了。王兰让毕大发快省省吧,眼肿的睁都睁不开了,还要车钥匙,不要命了。

王兰让张汉水拉着她去找巩大头,张汉水有些为难。王兰说怕什么,他不吃人。

毕大发已经六神无主了,王兰让张汉水拉着她去找巩大头,他连反对的勇气都没了。张汉水还在迟疑,王兰急了,说张汉水不拉她,她自己去。

张汉水这才转身嘱咐毕大发先出去躲躲,别待在家里,好像巩大头随时会派人来卸毕大发的腿似的。毕大发唯唯诺诺的问张汉水往那里躲。王兰却说躲什么躲,老老实实的家里待着,连路都看不清,能躲那里去。

王兰一坐上张汉水的车就给巩大头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张汉水不明白她在给谁打电话,等电话一通,他明白了。

张汉水听的真真切切的,王兰问巩大头是不是真的要卸毕大发的腿。巩大头说你看看他把我儿子巩华华的车撞成什么样儿。王兰说毕大发也不是故意的,车都撞了,如果把毕大发的两条腿卸了那车能恢复的话,她情愿让巩大头把她的两条腿也卸了。

张汉水有些听不下去了,因为他清楚地听见巩大头在手机里叫王兰宝贝。巩大头竟然说我怎么舍得卸你我的宝贝的腿。王兰丝毫不估计张汉水的感受,在车竟然和巩大头打情骂俏开了,问巩大头谁是他的宝贝。巩大头说当然是你了。王兰又一本正经地问巩大头,还知道她是他的宝贝啊?

王兰越说越放肆,竟然说你都睡了他的老婆还想怎么样?撞车赔车,你也不能卸他的腿啊。巩大头说你和他离婚,我就不卸他腿了。王兰追问算话?巩大头让王兰问问她的老同学张汉水,他巩大头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好像巩大头知道张汉水就在王兰跟前似的。

张汉水这才知道,王兰为什么会有巩大头的手机号码。心莫名其妙的疼了两下。他把车窗玻璃摇下来,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有力气把车停靠在路边。

在车上,王兰给张汉水说起了她和毕大发,当初是毕大发强奸的她。实际那完全是突发事件,毕大发事先没和她讲果园里有狗,狗扑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扑进了毕大发的怀里。那之后毕大发隔三差五的威胁她,如果她不跟他去果园偷果子,他就去告诉老师他们之间的事。王兰害怕被老师知道,怕被学校开除,她要考大学。最终王兰还是被学校开除了,因为她和毕大发一起被果子的主人扭送到了学校。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汉水发现王兰流泪了,甚至有些哽咽。

张汉水伸出胳膊想抱王兰,王兰推开了他的手,继续哽咽着问张汉水是不是以为她一直不知道是他向果子的主人告发的她和毕大发?张汉水也流了泪,说了无数声对不起。张汉水试图再次搂抱王兰,王兰说我还没离婚呢。

巩华华的车装上集装箱,踏上返厂维修漫漫征途的那天上午,王兰和毕大发在老家办完了离婚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