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我一定在你忘记我后再忘记你。”路彬彬拿筷子给她夹菜，“我会在这里好好生活，会仰望你星球的方向默默地为你祈祷；我会告诉礼礼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我会……每天每天想你很多遍。”
路彬彬说不下去了，饭碗上的菜堆得高高的。
D33一口一口地吃着，堵在内心深处的难过突然变得轻松很多，“好啊，我也会每天都想你的，嗯……我们不要把这个当做是分别，你当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或许有一天，我会重新空降到你身边，然后听你跟我说‘我是你男朋友’。”
她扬起大大的嘴角，努力洗刷分开的悲伤。
——
原来，他不知道她回去是剔除心芯片；
原来，他只是当她返回R星球生活。
电视上人家男女主谈恋爱不停地切换各种场景，D33却觉得她跟路彬彬在家里一顿温馨的晚饭，晚饭过后在沙发上依偎聊天，最平凡最简单的时光便胜过人间无数。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点缀，彼此的眼睛是最好的风景。
路彬彬把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讲给D33听，包括让他始终无法释怀却也不再回头看的诬陷他是变态的事。
“你之前说的对，我的腿已经好了，没有好的是我的心。我没有放下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连带着下雨天勾起那段不好的记忆我的腿才会觉得好疼。”路彬彬抱着D33躺在沙发上，轻声的叹息叹在D33的头顶，“事情已经过去了，应该试着往前看。只要礼礼能好起来我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罢了。”
D33仰头看着路彬彬的下巴，不明白地问：“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伤害，为什么要受害者做努力放下？她为什么不做任何事可以这样过去？”
路彬彬捏着她的耳朵道：“你这是以牙还牙的报复心态，社会主义不提倡。”
D33的耳朵被捏住，忍不住龇牙咧嘴。
她虽然不服气，但路彬彬重新抱住她的温暖还是让她乖乖闭嘴。
即便是要给她正名正牌女朋友的身份，他也没有选择攻击萧冉做文章，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绅士有原则的人。
她可没有地球人的这么多底线和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谁伤害了自己在意的人就是跟她作对。
她只认，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的道理。
第二天。
D33早早地到了她给萧冉下套的地方。
在乔达黑到的邮件里她挑了一个今天安排跟萧冉见面的一个面膜厂商，在一个园区的花圃里。
对方邀请萧冉到这里见面的本意是让她参观一下面膜的自然生产，顺便让她拍一下视频做之后的宣传用。也正好合D33的意。
她抵达之前在暗处安排好摄像头，选好站定的位置，和给到谈话最好的镜头方向。
一切准备就绪后，D33把眼药水从口袋里拿出来往眼睛里递上两滴，再拿出手机盯着前边放着的镜子做好准备工作。
过了一会儿，离D33说的时间还缺上几分钟，镜子里D33看到萧冉到了的身影，她把手机贴到耳边开始表演：“不，江总，你听我说，我可以再降低点薪酬，只要你肯把这个活接给我！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我要救人。我要救我男朋友的妹妹，她等着钱换心脏的。”
镜子里，萧冉听到她在讲电话，双手报臂停下来。
“江总，江总？江总……”
D33唤了几声后缓缓垂下手臂。
她转过身，看到萧冉的时候她噙着泪水（眼药水）还没有拭去，装作惊讶又一闪即逝慌张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看你把我的活抢走了没有。”看到D33吃了钉子，萧冉心情大好，“昨天不是气焰嚣张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后劲不足了？”
D33冷着脸：“不用你管。”
“你这么使劲是为了给路礼礼凑医药费，我听说了，路礼礼昨天做检查，她的情况越来越差。你跟路彬彬忽然间这么强硬地对外公布你们两个的关系无非是占着你当网红，感觉来钱会快一些才敢这样。可是你现在也看到了，事情没你想的这么容易简单的。你演砸了倒无所谓，你是把路彬彬往沟里带。”萧冉摊手，之前那种不可撼动她地位的自信又回了来，优雅地奚落D33。
D33冷哼：“你现在承认我才是路彬彬的女朋友，你是个冒牌的了？”
萧冉：“真假重要吗？真假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人都觉得我这个假的比你这个真的跟路彬彬更登对，我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是把他当成你的占有物！当初在高中的时候他不接受你的告白你就造谣他是偷拍女厕所的变态，你知道你把他害的有多惨吗？！”
“还说这些陈年旧事，翻来覆去的，孟梦你不累吗？”萧冉不耐烦地摆手，“我害他什么了？这都是他自找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机会，是他拒绝不要的！这怪不得我！只要他说他错了，只要他说他有眼无珠，我就可以帮他澄清，是他！根本都是他的错！”
D33眼神闪过一丝的明亮，继续清冷地盯着她，“那路礼礼呢？她只是一个孩子，你还装出一副很喜欢她的样子。你明明知道她的情况不好，你还断了他哥哥拍摄接活的所有单子，你这是要害死路礼礼。”
“我对路礼礼那么好，她只喜欢你。那我为什么还要管她？？？路彬彬只要跟我服个软，和我好好交往，路礼礼的人生也好他的人生也好会很轻松。我这些年赚的钱都是他的！”D33戳到萧冉的痛楚，萧冉眼神里的警惕逐渐放松，被失控的狰狞所取代，“为什么？比起你我到底差在哪？为什么我都做到这种程度路彬彬还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这到底是为什么！？”
D33的头发被萧冉抓着，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D33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的头皮被扯着，脸整个往上走，再加上她有点不对劲的表情，整个变得很喜剧：“不如我让线上网友告诉你为什么？”
提到线上网友，萧冉狰狞的脸骤然一变：“你说什么。”
D33捏住她的手腕将其反时一推，将头绳拿下来重新扎好，指着她身后不远处以两盆花圃做掩护的镜头。
萧冉不敢置信地跑过去把一只手机拿出来，看到D33居然在做直播，直播右上角显示有至少十五万网友在线看直播。而刚刚她的自白已经全部录了进去，线上的评论疯了一样地在刷屏。
「天哪，第一跑酷公主啊，我心里的女神啊，刚刚我经历了什么？经历了线上塌方吗？！」
「果然，女人疯起来，不管是女神还是女神经都是一个鬼样子！」
「萧冉居然做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出来，如果不是她用那种可怕的样子说出来……我要一瓶酒，静一静。」
「萧冉，你知道吗，你的做法真的很下贱，你的心不正啊，这就是你得不到爱情的原因！」
「我是路彬彬我也不会要你这样的女人，躺在旁边不踏实啊……」
「我输了！我输的不是钱，是我的真心！」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女人都是川剧脸，很善变的，幸好我随机买的孟梦。没抱希望。赢了，赢了。」
……
萧冉眼珠爆裂，慌张地退出直播间，扔下手机转身就朝D33冲过去。
“孟梦！你敢阴我！”
D33一脚踹在本来的萧冉的膝盖上，让她在自己面前跪下。
萧冉闷声喊了一下，膝盖跪地。
D33目光像两根冰棱戳在萧冉的脸上，抓起她的衣领利落地赏一巴掌道：“这一巴掌，是过去你在高中的时候污蔑路彬彬，我替他还你的。”
“孟梦你……”
“啪！”
“这一巴掌，是你拿路礼礼的性命威胁路彬彬不得不听你的。”
“啪！”
“最后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教训你的。”
……
D33很大力，萧冉的嘴角应了三巴掌后沁出一点点血丝。
萧冉吃疼拧眉，想要起身，可是刚才D33那一踢，膝盖像碎了一样拼接不回去，另一只脚根本使不上力，再加上D33死死按着她的肩，她只能是刀俎上的鱼肉。
而这一幕，被D33安排在另一边的摄像头上传到网上。
她在来这里之前自己拍了一个小视频，在她和路彬彬的约会视频下上传在评论里，只要一眼尖的网友发现，其他人便都会发现。她在视频里搞了一个活动——让大家下注赌真相站哪边，等一下会做个分晓。
到时候她和萧冉到底孰是孰非就知道了。
这一招很有效，不但维持住热度还增加热度，到底谁在说谎，大家讨论度异常火爆。
这也是D33想要的。
她要让萧冉亲自把她做过的一切恶行都告诉大家知道。
在小小的屏幕上，对于D33亲自动手教训萧冉大部分人还是激动又热烈地表示恶人就该有这样的惩罚。
还有人延伸地讨论到校园暴力的事件，更有亲身者表示这真的是一辈子的阴影很难消除的。
D33看着萧冉倔强还不肯服输的眼神，已经不想再生气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管是通过网友的下注，还是平台的播放量分成，还是她和萧冉之间到底谁是小三的分晓之后萧冉的活动纷纷转至于她这边的商务。
路礼礼的手术费，完全可以筹满。
D33放开萧冉，后退一小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一定能和路彬彬长长久久，但你绝对不可能是他人生里的那个人。放心吧。”
说着，她把手机收回来走出花圃。
身后传来萧冉疯狂的喊叫声。
“啊——孟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走出花圃的玻璃房，D33看到抓手的身影。
她苦涩一笑。
答应连帽衫的事，真的是一刻也不肯多给她。
D33把手机上的钱转到路礼礼的医院账户上，给路彬彬打去一个电话：“喂，彬彬。”
“孟梦，我看到直播了，你……”
“我已经把六十万打到路礼礼的医院账户上，她可以马上做手术了。你不用担心。”D33打断他的话，轻声道，“路彬彬，我想听你叫我真正的名字一次。”
路彬彬：“……孟梦，你……”
“我知道，我叫启梦，我曾经真的跟你爷爷认识。你项链里那张照片，是真的。”D33抿唇，透过抓手看着远处的室外花园，那一大片的蝴蝶兰像很多蝴蝶要随风起飞。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她是被R星球的高层冻结住时间的早一批地球人，好像一旦承认了，她跟路彬彬之间隔着很远的时间距离。
事实上R星球被抹去记忆的公民，都是不自知的地球人。
可是现在即将要走了，她还是想要听路彬彬这个地球人确认一次她原本的身份。
“不管你是启梦也好，孟梦也好，还是D33！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路彬彬感觉到D33的语气不对，心里的一股着急油然而生。
听着电话那头跑起来的路彬彬，D33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抓手，知道自己终究是等不到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彬彬，我爱你。请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
“孟梦，你等我，我……”
D33把手机挂了，随手放到旁边，向抓手伸出自己的双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路彬彬在路边一边往前跑一边拼命回头看有没有出租车。
他不能就这么跟她分别。
他一定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他要告诉她，他也见到了R星球的领导，被告知了她是他爷爷那一辈的人。
“你是否还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你的生命？”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
既然连空间都是虚无，那么过去未来更是虚无。
他只要知道现在的她是能给他幸福的人就好了！
而在路彬彬看不到的脚下，两个空间慢慢分开，剥离。他脚下奔跑的距离似乎在悄悄拉长。
“师傅，快些，去路人花圃！”
路彬彬坐上出租车，飞驰的车轱辘也似乎在原地奔跑，犹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