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椅背跟D33的椅背轻轻碰到一起，两个人像是静静坐在照片墙下的两个观众。D33听乔达说起高中时候的路彬彬跟现在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的路彬彬，比我还不爱说话，整个人酷酷的爱装忧郁，女生们特别爱吃这一套，再加上他长得帅，随便往那儿一坐就是偶像剧。我就觉得他挺装的，故意离的远一些。没想到当我被欺负的时候他竟是唯一一个挡在我面前帮我的人。”说到这段陈年往事，乔达整个人还忍不住轻轻发抖，眼神里回**过不愿意回忆的痛苦和深刻：“那天雨下的很大，雨水像也加入欺负我的那些疯子一样，注刷着我的眼睛，我甚至都看不清他们落在我脸上的脚底板，就在我感觉我快要死了的时候，突然路彬彬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跟前，拼命地要救我。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在乎过，没有被人这么奋不顾身地拼过命。”
D33知道那一天。
之前通过路彬彬的噩梦共通，她在屏幕上清楚地看到那天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乔达感动过后轻轻一笑：“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成功地把我救下，因为对方人实在太多了，他很快就被打倒了倒在我身边。我们两个相视一眼笑了。在这之前我们其实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甚至……自卑地瞧不上他。在他出现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如果可以，往后余生在他需要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他。”
说到这里，乔达眼眸亮如天空突然闪来的闪电，闪进了他的眼里。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装酷，他是累。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还要出去赚钱，因为他还有一个妹妹需要他照顾。那些偶像剧的静坐不过是旁人想象出来的。他对女生的献殷勤不感兴趣是因为他有艰难的生活要发愁，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些。他只是……努力地把这些都隐瞒起来，变得云淡风轻。”
D33静静地听着，通过乔达的描述想象出那时候的路彬彬的样子。
他的过去，她没有参与过。
他的现在，她想紧紧抓住着。
他的未来，她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女孩一直一直陪伴着他。
D33出神间，旁边的乔达说：“路彬彬一直过的挺苦的。孟梦，等这一波事情过去后，你会一直一直陪着他吧？”
D33的鼻子一酸，差点没落泪。
她清了清嗓子：“明天，我们要去哪儿，几点，你确定不会碰到萧冉吗？”
“哦，对了，为了明天的见面，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些谈判筹码？”
……
第二天早上八点，倾城酒店。
D33一身运动装，把头发梳成清爽的马尾跟乔达出现在一楼大堂。
他们假冒萧冉的团队这个时间在这里会面，合作方只会看到他们不会看到萧冉。
这个运动内衣的品牌方在A市的代理是一个戴着红色眼镜框的娘娘腔。
D33过去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给自己的眼镜不停地擦拭，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身板又窄又长，像两条竹竿拼凑在一起。昨儿个晚上乔达找出这个甲方爸爸的个人资料，D33对他并不陌生，走过去冲他鞠躬示意：“穆总，您好。”
穆总抬起头，看到D33愣了一下：“哎？这不是最近很火的怪力少女吗？叫……”
“叫孟梦啊，穆总。”乔达趁机接过话茬跟穆总微笑，“穆总，好久不见，上次在贵公司的新品拍摄时候见过，您还记得吗？”
其实根本就没见过，乔达故意这么说来套近乎。
穆总也没想起来，假模假式地拖长音“哦”了一下，挑眉看看两个明显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他们：“找我有事？”
“听说穆总在找新品代言人，我特地带我家孟梦来争取一下这个机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乔达开门见山。
穆总眯着眼把擦得锃亮的镜框架到鼻梁上，晃了晃脚上的皮鞋：“可是我们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等一下就要见面。”
“那不是还没有见面吗？只要在合同签约之前就还都不算数。”乔达笑着把D33往对面沙发上一拉坐下，然后把手机放到桌上给他推过去，“我相信穆总看了这段视频后会有不同的想法的。”
穆总没有立刻接，而是看向门口。
他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影子，再看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
穆总微微皱眉，收回视线间迎上乔达笑到死死盯着他的眼神，他妥协地耸耸肩：“好吧，那就给你们五分钟。”
“谢谢穆总。”乔达捂胸口，表达感谢。
穆总拿过手机。
这段视频是乔达跟D33对接后，拍下来的自我介绍。
视频内容只有三十秒，镜头里是一段动态的自我跑酷拍摄，掌镜的人正是D33。
她要向穆总证明会跑酷的女网红不是只有萧冉一个，她同样很契合他运动品牌的呈现性。
穆总抬眸：“这是？”
“我拍的。”D33答道。
穆总微微一怔，再看了一遍，仍然不敢相信地看向D33：“你说这是你拍的？”
“如果穆总不相信的话，您可以亲眼见证一遍。”乔达信誓旦旦地保证，示意穆总可以放心考察，指了指旁边的D33，“我们孟梦的外貌条件，和业务能力也是很出众的。诚心求一个跟贵方合作的机会，希望穆总可以考虑一下。价格方面，还比萧冉优惠。”
穆总换了一边继续跷二郎腿：“我们并不缺钱，我们只想要好的效果。而且，你家艺人昨天晚上爆料出来的新闻我是知道的。这种跟感情沾边处理不好，很容易会爆雷，我为什么要冒险呢？”
“事实上，穆总您如果选择萧冉才会有爆雷的风险。”乔达笑着解释道，“她才是我艺人和路彬彬的第三者。”
D33倏地看向乔达。
之前曾经跟她说以和为贵的他，现在反水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D33发现人性这个东西像老家的淘宝池，总是能从里边淘出新的东西来。
穆总仍然保持怀疑：“这是你的片面之词。”
乔达以退为进：“那是不是我们能证明刚才说的，穆总考虑给我们一个机会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乐意。只不过那个时候给穆总的优惠就要收回了，不好意思。”
说着他带了一下D33的胳膊肘，示意起身。
穆总眼珠一转，赶紧跟着起来，对站起来的乔达说：“我忽然想到，其实这两者之间可以同时进行，并不冲突，你觉得呢？”
D33看到穆总冲乔达伸出手。
乔达垂眸，要回握过去。
就在合作的初步意向快要达成，意外出现了：
萧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赶到。
她及时出声，一步三摇：“穆总。”
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去电视台找可丽姐那么夸张，而是披散着长发，穿着平时跑酷会穿的衣服，踩着平底鞋，风情仍然犹在。
D33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当然不希望我在这里。怎么？你以为黑了我的邮箱我就不知道了？”萧冉冷笑，“孟梦，抢活这么卑鄙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了。毕竟你已经抢了我一样东西了，不是吗？”
D33皱眉：“路彬彬他不是东西。”
乔达：“……”
萧冉：“……”
穆总：“……”
所有人在场一只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D33以自己一人之力让本来战斗升级的场景忽然变得上不去下不来的。
D33补充道：“他是人，他是活生生的人，他拥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
萧冉细眉下的眼神尖锐，穆总见状赶紧打哈哈，双手各自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冷静一些：“萧冉啊，你怎么迟到了？其实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
“没有什么误会。穆总，你的诚意不够啊，我还以为你只是找了我一个，原来我只是你的备选。”
“不是，萧冉，你听我说……”
“穆总，你如果要选她，我就不考虑你这边了。”萧冉简直一点也不给穆总面子，粗糙地点头致意，毫不留情地转身。
D33看到穆总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地扭曲了一下。
他转而看向D33和乔达，压着火气道：“看到了吗？你们可是害我失去了跑酷公主的第一人选，如果不能证明你们刚才说的，我绝对会让你们知道说谎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D33让乔达留下来跟穆总谈后续的细节，她有事先走一步。
D33追上萧冉。
“萧冉，你等等。”
萧冉已经架上了大墨镜，不耐烦地甩开D33的手，不屑的神情间涌出一丝看穿的调侃：“怎么？怕我联系律师告你家经纪人非法黑我的工作邮箱，来求我的吗？”
D33皱眉：“你有什么证据？”
萧冉双手抱臂冷哼一笑：“我比你还要早认识乔达，他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耍花招，让团队的人都盯着呢！是，乔达的技术是不错，我不懂电脑，不过我问过了，只要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就算是网络上！”
D33垂眸：“是啊，只要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那么萧冉你呢？你做过的事情呢？”
萧冉的脸不动声色地僵了僵，走到D33跟前勾唇附耳：“那你拿出来好了，我们都看看谁比谁更能蛊惑人心？”
D33眼角微微收起，按住她要后退的肩，学她的样子也在耳边说了一句话。
萧冉的手握紧拳头，胸口不住地起伏。
笑容像是会移动的蒲公英，落在D33的脸上，轮到她笑看萧冉，转身离开。
乔达在酒店门口张望，见她回来问去哪儿了。
D33回：“去确认一下手术费能不能真的赚到手。”
“啥？你又见到什么合作商了吗？”乔达一头雾水。
“和穆总谈的怎么样？”
乔达一边点头一边打电话给司机把车开过来：“穆总说只要我们能把恋情绯闻的事情搞定，就跟我们签。萧冉封杀路彬彬的事情圈内的人是知道的，我找几个愿意作证的证人看看能不能拍视频。这个事情问题应该不大。”
D33看着天边的云彩，轻声道：“萧冉把你黑电脑的事情都做了记录，我想你找证人的事情她也应该想到了。”
乔达眨眨眼，脸色开始凝重。
D33却轻松地笑了：“放心，我想到了一个更简单的办法，一定可以。”
时间不多，D33不想多浪费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