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
做朋友也不迟啊
“唔……”
“又怎么了?”正坐在沙发上平定心神的猫粮不爽地问。
“没……”我赶紧收了声,低头扒拉了一口面,用力地嚼着。
非常地用力。
在分完蛋糕之后没多久我们就撤离了,大约那之后就是酒精和群魔乱舞的主场,不太适合我这个“孕妇”,于是我在各种一旦知道了事情真相再看果然是别有深意的笑容中憋闷得离了场,太憋闷了,憋闷得都加快新陈代谢了,憋闷得我坐进车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来,把袋子打开,虽然是猫粮,我也吃了”!
他一脚就踩到油门儿上了。
然后就到了现在。
“慢点儿吃。”猫粮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说。
“猫粮……”我居然感受到一丝传说中宠溺的温柔,抬起头立刻看见眼前已经由不爽转化为一脸无奈的男人,我赶紧在眼里挤出来一汪泪水,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真的好难吃啊……”
他冒起一根青筋,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
“自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说得是,这次就连我也心生愧疚起来了……”我吸了吸鼻子,果然演技太过浮夸,挤出来的眼泪不成型,又回去了。
虽然他确实是说了先带我去吃点儿东西再回去,但是我也确实作天作地地表明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先去洗澡的态度,毕竟睫毛膏还没有随着我的眼球融化到灵魂深处已经是灵异事件了,还有其他黏腻在我脸上的东西,只要想到它们的存在我就觉得发自内心的僵硬,于是仗着吃了蛋糕又吃了三明治垫过底了,以及就算不利己也要损人的迁怒精神,我严正要求他给我下厨,他给我做饭,他亲手做的饭!
所以现在后悔了。
所以这次就连我也心生愧疚起来了啊。
真的是地球上任何一种语言都难以言喻的味道,非常之难以言喻,就连中华小当家都无法表现出来的味道,并不是具体的难吃或者味道怪异,而是用粗壮的方式描述就是,吃进去是一种味道,嚼的时候是一种味道,最后咽下去是一种味道,还回上来又是一种味道,关键都还不是什么好味道,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放入里面的主食配菜调料全部各自按照排列组合顺序彼此互相结合了一圈,有几个可能还发生了点儿化学反应生出了新的物质。
就是这么难以言喻。
我暗自颤抖,难不成这位先生就是传说中饮食界的神之一手吗?
乍看之下明明一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完美表象,我这什么眼光啊,这回看走眼还走的不是一两光年。
“难吃就不要吃了。”他稍稍有点儿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我稍感放心,损人不利己的初衷也只是看到这样的光景就算是达到目的了,也不枉我耍赖装乖装无辜装可怜装狠威逼利诱勾引,总之什么都过了一遍,他终于围着张阿姨的小围裙进了厨房,等到我舒舒爽爽洗了一个舒服得都晕堂了的澡,就看到这位先生居然跑到网上扒拉下来一张煮面的食谱正在耳朵红红地分析食谱上常常出现的“××适量”中的“适量”二字是个什么概念。
不过是一碗面而已,我已经笑到满厨房打滚了。
并且深刻地怀疑明天张阿姨要是问起她神圣的工作场地被什么东西过了一遍的时候我估计我还得再滚一次。
然后吃到这碗面的时候我就扑通滚到沟里去了。
“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你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啊!”我噗了一声,“我都心生敬意了。你不是曾经留过学吗,我还以为自己在外生活过的人都自带日常生活18项全技能。”
“餐厅,食堂。”他哼了一声说。
“……所以这是你第一次做饭?”我艰难地说,在受宠若惊和我怎么这么倒霉的选择里简直没有丝毫的障碍,“说好的留学生一开火三分钟认识全楼的人呢?”我半开玩笑地引用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知道以他的条件还用不着省吃俭用。但话又说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吃不惯才逼着自己动手改善伙食的吗?
一想到这里我立刻形容严肃地问他:“话说面出了锅你自己有没有试吃一下?”
一段让人窒息的沉默。
我开始默默地用筷子卷啊卷啊卷,卷了一大坨出来,然后抬眼等着他回答。
他看了我一眼再看了面一眼,抿了抿薄唇:“没有。”
潜台词是他还没有那么傻。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不要错过。”我一手捏着筷子,一手接着不知道会落下的什么东西,蹭蹭蹭地挪过去,亲手将面喂到他嘴边,预支了可能下辈子才会有的温软贤淑,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他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
“能成为你亲手做的第一份食物的试吃者我表示深感荣幸。”如果努力的程度能够聚现成眼睛里诚挚的光芒的话,我的眼里现在八成都能看到银河系了。
我用整个银河系闪烁着他,心中默默地想着他要是不吃我就把耍赖装乖装无辜装可怜装狠威逼利诱勾引再来上一遍。
然而他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慢慢张开口,就着我的手吃了下去。
然后脸上立竿见影扭曲出四个表情。
我想按照顺序大概分别是吃进去、嚼的时候、咽下去以及回上来。
这场面实在太高端,自从这不停丢彩票的穿越以来,我觉得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开心的感觉了,于是更加笑得停不下来,终于瘫在沙发上放声大笑到一直滚落下沙发糊在地上。
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听见旁边传来低低的有些无奈有些妥协的笑声。
慢慢地笑声变得越来越大,虽然不能和我满地打滚相比,但也算得上是开怀,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在空气里低低震动着,在我心脏上微微产生着共鸣。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笑出来,那样子看起来有种意外的真实。
我躺在地板上,仰着头看他,视野变成了一个很荒谬的角度。我看到天花板,看到桌子角,看到沙发棉线细密交织的边缘,我看到他在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要不是这几天的经历,我还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你的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他止住笑,舒展着眉头看我,却说了我想说的话,“在此之前我总是倾向于你是没有感情的。”
“倾向于?”我重复着,“就是你说的那个物化的过程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我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任他把我拉起来,安置在沙发上。我随手抱了个垫子过来,摆出防御的姿势,总有一种要严肃谈话的不幸预感。
“你所有的行为都好像只是在遵循着某种严格的规范——”他盯着我的眼睛说,“好像自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规则,不会失格,不会动摇,没有丝毫的怜悯。”
我愣了愣,尝试着去想象那样的感觉,虽然自己对全盘反转这件事已经从一开始就难以理解无力吐槽到了现在,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实现到这么离奇的局面?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这么想着,扯出个难看的笑,“所以我是该对自己居然变成了如此有技术难度的人表示充满希望呢,还是该难过现在的我究竟是被未来的自己讨厌成什么样了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决心呢?”
如果说性格决定了人生,那决定性格的又是什么,思想,情绪,观点,信念,感知,态度,这是我17年积累下来的,造就了我这人的经历,却被作为反面的标准被全盘否定,所以我这17年的人生是如此徒劳而错误的东西吗……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猫粮,他也回看着我,带着一种更加深沉的探究,却又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我反倒无法继续下去,尴尬地移开了视线,看到一边被我移开的面碗,这东西一旦失去了调笑的心情,不过是一碗味道极端诡异的反社会物质,怪异得让人难以下咽,我多少带着点儿逃避的意味起身,直奔厨房,想在冰箱里找出些张阿姨留下的还没有被郑先生糟蹋完的食物,却只看到一小堆啤酒,在冰箱灯亮起的时候默默地蹲在那里。
“你知道……”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关系,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早点儿……”
他停下,早点儿,早点儿是在哪里,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我抢了他的游戏机,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留下一大堆威胁他的话然后爬上树翻过二楼的阳台,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那种,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关系,可以一起感慨人与人之间的际遇真是奇妙的小事。
我移开那一小堆的啤酒,在它们后面把一小瓶辣椒酱拖了出来,转身回到沙发上。
“这几天我总在想……”我挖了半瓶辣椒酱放到面里,用筷子拌匀,感觉排列组合又多出了一个重量级的元素,我旁若无人地搅和着,接着说,“如果我听完了自己这10年的故事,又或者是所谓的恢复了记忆,而这一切又不是穿越的话……我是不是又会变成那个完全相反的自己,不知道跟谁堵着气,继续做着那些讨厌的事……可是,仍然,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就好像只是读了本书,看了场电影,就算投入再多的感情,我自己仍然还是我自己,还是我漏洞百出的人生。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呢?”
“你可以赞同你所看到的,但是只有你所经历的那些,才是让你深信不疑的。”他说。
“……”我有点儿无语地看着他,认真地跟他商量,“你这么简单就说出答案会让我的困惑显得非常没有意义诶……是不是所有小孩子困惑的东西在你们这些大人眼里都显得如此简单?”
“……不!”他想了一下才说,“或许只是成年人更加清楚,所谓的道理不过是些空泛而无用的东西,就好像废话一样,于是更加容易说得出口。”
我更加无语地看着他,这种熟悉的感觉果然是一脉相承,只是那位残酷的大人在说出残酷的言论的时候多少还有一丝不善与小孩子相处的犹豫,这位儿子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蓝得都发黑了。
我把终于拌匀了辣椒酱的面塞了一口到嘴里,那口感简直艳压群芳,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自觉摆出思想者的造型,这个回味简直漫长到我都开启走马灯思考起人生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应得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等到那阵余味过去才说,就连猫粮都露出一副不忍的表情,“所以我们现在做朋友也不迟啊。”
“朋友?”他重复了一遍。
“是啊,互相了解嘛。”我吃下第二口面,感觉一旦底线被突破以后也就没什么不可以接受得了,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口味已经诡异得有点儿萌了,人类的适应能力真是可怕。
我想了一下,拿起辣椒酱的瓶子看了一眼,包装设计特别朴实,单刷辣椒酱的话这个味道居然还挺不错的:“如果你把我当成独立的个体的话,我回去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其实是可以做朋友的。”
“回去之前?”他的样子看起来彻底被我弄糊涂了,这不能怪他,毕竟在表达穿越这件事上也没有个什么指导性文件。
“我还是心存期待我能回到我自己的时态里的。”我补充,“毕竟我只是个傻乎乎的高中生,而且我刚刚考完高考,除了怎么爽快地玩以外不应该思考更加复杂的事情了。这件事总得有点儿什么启发性吧,比如追求自己的理想却无论怎样都还是失败,在不喜欢的事情上有着莫名其妙的天分,真的很莫名其妙啊,但是我还是觉得,虽然选择了这边好像风生水起的,又是什么副总经理,又是什么扩大经营的,但还是不想要这样的人生,现实得有点儿太让人难堪了。”
“17岁吗……到底是什么让你变了那么多?”他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有些犹豫,却最终还是伸出手来。
我没有避开,只感觉他的手指擦过我的脸颊,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大约是我脸上沾了东西,他帮我擦掉,只是这样没有含义的轻微接触,我却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
“那些让我相信的经历过的事情吧。”我微微偏了头,对心跳的方式有点儿自我嫌弃,和他这样聊天的感觉难得的平和,“那些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未来,就算知道了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就能改变人生的事,大概真的经历的时候就是很艰难吧。”
“如果就一直这样了,你打算怎么办?”他问,似乎有意避开了穿越的部分,大概是不愿意面对这么超自然的现实,这样即便是我之前说的是出了车祸脑子撞傻了,也还是可以聊得下去。
真是讨厌……
我想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只能抓了抓脸颊:“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有一件喜欢的事,我周围的人都对我很好,大家都是努力生活的普通人,而且就算从这个未来来看,我的成长都没有灰暗到哪里去的。倒是年轻的心啊这种东西本来就脆弱,考砸个试都可以不对人生抱希望,丢掉只宠物就决定再也不要喜欢上任何东西,而失个恋,那基本上就是一切了吧,所以这10年的人生我究竟在别扭些什么其实也蛮容易理解的。”
我偏过头,隔着窗户的反光看那个倒影在黑夜中的自己,突然有一点儿体会到那种难过的心情。
“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喜欢什么就会异常执着,还容易走极端,”我继续说着,“也许就像严岩说的那样,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会有所改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好像行走时一点点偏移的路线,在脚下的时候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可是一年一年地偏移着,有一天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早就与最初的自己背道而驰了,未必是好,也未必是坏,但总有它的道理可言。其实大多数人都这样,只是程度多少上的差别罢了,不回头看其实也没什么,我这样只不过是极其特殊的情况,一下子跨越了10年的时光,所以显得反差特别大无法接受而已。所以,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大概就只有接受28岁的这个人生,然后用17岁的方向走走看了。”
静默了一下。
“你很喜欢他?那个医生。”好半天他终于开口了。
“然而我感慨了那么半天的人生,你就注意到了这一个重点。”终于有了点儿人夫的样子了呢,猫粮君,“我真是白说那么漂亮的话了。”
我慢慢地慢慢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无言地谴责他。
“不!”他没有半点儿愧疚的意思,“我只是在想你17岁的……方向。”
真是无言以对。
“是啊,我很喜欢他,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暗恋他,我们一起长大,这感觉漫长到我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我承认,有点儿自我嫌弃,觉得今天话说的太多了,都是些幼稚的话,只有我一个人在说不停的,但是他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给我的始终只有平和的感觉,好像一切难堪的事情都变得很简单。我想起最初和他一起吃比萨时的样子,因为对这个人全然不在意,所以多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话,现在还是这样不停地说着,但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却又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我总以为我喜欢他喜欢得明显到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他。”我想着严岩,继续说,“可是我又有点儿怕他是真的看得出来,只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假装不知道,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你眼里已经有一个人的时候,是看不到另外一个人在做什么的。”
“也算公平。”他点点头。
“是啊,也算公平。”我重复着他的话,把脸在抱枕里埋了一会儿,才越过黑暗的边沿抬眼看他,“你会告诉我一件你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吗?”
“为什么这么说?”他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有些意外的样子。
“因为公平啊。”我并不想知道他的秘密,而我的,他大约也不会在意到想用自己的来交换,所以所谓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也可以定义为一些没有说过的不值得言说的事。
我并没有多加解释,但他看起来就像是理解了,只是轻皱了眉,想了一会儿才说:“关于我们的婚姻,你说过正常的部分,我并不觉得那是正常的。”
“我说过正常的部分?”那只有一个部分了,“你是说外遇吗?”
他点了点头。
“我对婚姻,有着传统式的尊重,即便是我们这样的,我仍然希望保留尊重的底线。”他顿了顿,“只是这句话说出来太过虚伪。”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啊!”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我含蓄地比画了一下,随即嫌弃地看着他,“精神出轨更渣好吗,还耽误人家姑娘那么多年……我已经不能直视你了呢猫粮叔……”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对,明明是我强抢的民男还死活不和人离婚,“但是你确实耽误人家好多年……”仔细一想也是因为我耽误了他好多年他才耽误了人家姑娘好多年……“但你要是真的保有尊重就应该跟人家姑娘断干净……”不一开始就说了确实是想离婚来着……而且也不知道那个姐姐是什么心路历程……
“没错,这确实是句不要说出来的话……”我最终断言。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自己在原地打转,弯了弯嘴角,有种奇妙的坦率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想笑,就笑了出来:“好吧,刚才那段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我把脸贴在抱枕上歪着头看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平调嘿嘿嘿嘿地笑了个够,才继续。
“严岩喜欢的是白晓柠,所以我是那种还没有开口就被拒绝掉的人。”我说,“和严岩不一样,晓柠和唐拓,我们是高中的时候才认识的,晓柠是我的同桌,下铺,后来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四个总是在一起,一起念书,一起看动画,一起买漫画,一起打电动,一起钓鱼,一起爬山,或者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在一起,坐在路口的花坛上,喝一杯奶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高中真的是很痛苦的时光,每天都为着高考积累压力,可是一旦越过了最终为之努力的那一天,突然发现留存在记忆里的居然都是些美好的东西。”
就像现在的我。
他点了点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有同样的经历,还存有同样的记忆。
“就像漫画里画的那样,他给她留了封信,放在抽屉的最深处,约她下了晚自习在教学楼后见。他一早就跑去那里等着,但那天她突然有事,一下自习就急匆匆地走了,书包拉出来的时候挂落着信纸掉在了地上,她没有看到。”
却被我捡了起来。
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格子信纸,异常工整地写着邀约的话语。
“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纸条上写着的地方,但是却连出现的勇气都没有。”我想着那天晚上,严岩站在路灯的光晕里,我在转角处的黑暗里看着他。他等了很久,我看了很久,一直到宿舍熄灯,他知道她不会来了,于是伤心又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雨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伸出手,半仰了头,露出苦恼的表情。
“所以你看,我人生中最像漫画的场景居然是这种狗血。”我嫌弃地撇了撇嘴,“而且我还演了个反面人物。”
第二天严岩就像是没发生过这些事一样,我们四个还是一起念书,一起玩耍,一起经历着高中所剩无几的时光。我总想着一有机会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可是大概对于一个根本没有勇气的人来说,永远都不可能真的等到什么机会。
“然后我就来到这里了。”我耸了耸肩,这并不是多久远之前发生的事,“所以如果这真的是我的10年之后,我最想知道的大概就是我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严岩,这想法挺作弊的,或许这就是我穿越过来的原因。但是我不敢问,我只知道晓柠现在在日本,不久之前刚刚结婚,严岩说这10年她去过很多的地方,就像她一直向往的那样,然后遇见了一个倾心的人,结婚,定居,她一直都是这样,好像永远都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然后朝着那个方向头也不回地走下去。但是我们似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联系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还是就只是另一个物是人非的故事。”
可是物是人非的故事也一定是我的错,看看现在我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太想理。
“你总是这样吗,为所有的事情自责?”
“太自大了吗?”我想起他的话,笑起来,“有什么办法,我还是小孩子嘛。”
他没有说话,我只能当他默认,这多少让我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你一定觉得很无聊吧?”我保持着脸上的笑,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反正就是些很幼稚的故事。人家说三岁一个代沟,你跟我之间都沟出一个马六甲海峡了,被你笑话我也不算亏。”
结果那边就真的笑了一下。
“这种时候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给面子的……”我挂着黑线开口,却看见他站起来,在我仰躺着的沙发旁边坐下,背靠着沙发,用后脑勺对着我。
“都一样。”他点了支烟,“成人的爱情不过是再加上欲望和利益,嘴上却说着要追求真爱,不是还要幼稚吗?”
声音里有了不加掩饰的疲惫。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凉薄的烟雾慢慢升起,散开,却仍然在他的头顶越积越厚。我从未见过他抽烟,却总是在他身上闻到烟草的味道,这个想法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些难过,我默默地翻了个身,蠕动了一段距离,然后伸手够到目标,又蠕动着爬了回来。
“你抽烟就算了还专门跑到我旁边抽。”对着还在冒着烟污染空气的目标扣动扳机,浇花的花洒里喷出一小注水。
扑哧……为民除害。
……
我被拎着领子扔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