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心中唯一
还存在幻想的事情
“严医生现在在手术室,他有个病人突**况,不得不安排了一场紧急手术。”前台接待的护士小姐客气地说,“他有跟我说过会儿有位叫凉夏的小姐来找他,让我转告你先在他办公室里等他一会儿。”
提前约好了时间过来医院找小严医生,结果却听到了这样的回复。
不过毕竟一直以来都受严爸严妈照顾,已经习惯了医生的突**况。既然严岩让我等他,大概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我也对护士小姐客气一笑:“没关系,我在那边的休息区坐一会儿好了,麻烦到时候让他去那边找我。”
办公室是两人间的,除了严岩,还有另外一位医生,虽然现在他人不在,但总觉得坐在那里有些尴尬。
我找了一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之前住院的时候因为精神打击太大,一直都窝在**,甚至都没有注意这家医院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听严岩说过他没有选择在严爸严妈工作的医院上班,因为太熟悉的环境难以成长,不过他也说过差不多的时候会回去,毕竟这个行业,有了父母的积累资源会比较丰富一些。
虽然不懂,不过听起来好像考虑得很成熟的样子。
我抓了抓额头上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从闻到医院的味道开始就有些微微发痒,结起的痂在我手贱的干预下大半已经脱落,这种讨厌的动作实在太具有习惯性了,就好像抠青春痘一样停不下来。大概会留下痕迹吧,我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是这个位置,没准会显得发际线靠前也说不定。
这家医院是本市建立时间蛮久的一家私立医院,也是第一家私立医院,就连我都知道。不过我们家一家三口都被严岩家所属的市医院承包了,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居然还有了点儿迟来的新鲜感,病房环境自然不用说,休息区看起来也好像是刚刚重装过,显得干净又清洁,色调搭配也充满了暖意。
大概此时临近晚饭时间,病人都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待着,休息区靠近楼层的出入口,陪护的家属端着打来的饭菜接二连三地从电梯里钻出来,消失在各个病房里,食物的味道在空气中叠加起来,即使是这样的环境里也完全没有任何愉快的感觉,让我更是对医生这个职业心生了无上的敬意。我看着那些忙前忙后的家属,仔细想想不管是催尚杰提起的车祸理赔还是住院手续的办理,我统统都没有概念,好像连病历本在哪儿都不知道……虽然总是在说爸妈忙没有时间管我什么的,但我确实是个被照顾得很好的孩子啊……究竟是怎么长成这种有着乱七八糟心思的死大人的呢。
“虽然是在那个位置,不过女孩子脸上留疤总归是不太好的。”一个声音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在我身侧响起。
我停了一会儿,默默地把脸往反方向又移了一小格,让那个身影彻底离开了我的余光。
“没礼貌!”被按着脑袋直接扭过来,扭得太猛烈了,差点儿穿越回去,这真是久违的吐槽,我看着眼前凶巴巴的医生,不想在严岩的办公室里等的原因就是这个人,在我住院期间,有时候严岩没空,会让这位和他同办公室的连医生关照我一下,虽然我生活完全能够自理,也有温柔美丽的护士姐姐,完全不知道还需要被怎样的关照,不过只要过度解读一下严岩这么无微不至的行为,我也是忍不住就小激动起来。
然后就彻底被这位凶残的医生给一秒击碎小粉红了。
“复查?”他言简意赅地问,这么猛烈的动作都没有把饭喷出来,一定是颜值太高,超越科学了。
“约会。”我答得更言简意赅,“等严医生。”
“你不是已婚妇女吗?”作为一个医生如何做到这样粗糙的,“严医生黄金单身可是出了名的。外遇?隐婚?”
说你粗糙真是错怪你了。
“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已婚的?”我随口问,只想把砸到自己脚的石头赶紧搬开。
“我看过你的病历,别说已婚,你的药物过敏史、家族病史我都知道。”他一脸被质疑了专业能力的样子,盯着我的脸皱了皱眉,一副看不惯的样子,把扒拉了两口饭的饭盒放在一边,转身去到护士值班室,走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棉签和一管药膏。
“自己动手还是我来?”非常具有专业精神。
“所以你看过我的病历?”我一只手撩着自己的头发帘,一只手别别扭扭地用棉签戳着,感觉眼球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当时住院时严岩给我擦的那什么加快伤口愈合预防留下疤痕的药膏,据说是本院特产,效果感人。
“上面写了些什么?”我问,他奇怪地看着我,我只好补上一句,“不小心把病历本弄丢了。”
这话也没错,一开始就丢了,丢得从来都没见到过。
“让你的主治医生给你写份申请,拿着去病案室就能复印一份。”岂止是专业精神,简直是业界良心,“你干吗不直接问他?”
“之前没想到。”我哼哼唧唧地说,“想到的时候又有点儿不敢问了……”
他挑了挑眉,先是惊讶,随后一副了然的样子。
“怀疑自己得了绝症?”
我一口气噎住,憋了半天。
“……你再猜?”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觉得要是再继续和他聊下去估计要有注水的嫌疑了。
“不敢的原因也就两种——”这位医生却反而深沉起来,“要么是因为害怕事情是自己想都没想到的,要么就是害怕跟自己想到的是一样的。”
“后者。”我老实地说,“其实挺明显的,但是我这么年轻,怎么会想得到居然会是这么个让人讨厌的故事。”
“那个只是擦伤而已。”医生没头没尾地说,“伤口的创面有点大,但不深,出血量一般。顺带一说,身体机能不错,没有淤青,没有肿块,也就是个门诊包一包的程度吧。”
“我就说是擦伤吧!”我闭眼,握拳做了个耶的姿势,“谁擦伤要住院还待那么久……”
连医生故意做出个有钱您消费的手势,我被他逗得笑出声来:“万一我要看病历怎么办?”
“你不是没想看吗?”连医生嫌弃地说,“倒是小严医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要是往邪路上走根本拦不住。”
“换句话说就是押上职业生涯了吗?”我笑完了,防备地看着他,“你也好可怕。”
这是要转换什么风格了吗?这家医院才是真可怕。
“……职业生涯什么的倒是没那么严重。”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我,“都是照章办事,钻钻空子,就是操作起来麻烦点儿,需要个共犯,主要是你……”
“小夏。”对话中被谈论的对象突然出声打断了对话,我转头,看到严岩气息有些急促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来不及穿上的外衣,看样子是一路跑了过来,“等了很久了吗?”
“还好,有人说话就不觉得。”我摇了摇头,“就是肚子有点儿饿。”
“是后遗症吗?”连医生的声音又开始伴随着嚼嚼嚼的动作,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故意的。
等等,什么叫作后遗症啊?我一花样的少女食量收不住也就算了,还不能到饭点肚子饿了吗?
“连医生……”严岩不赞同地点了名。
“她知道了。”连医生简单粗暴地把进度条往后拖了好长一段。
我一时呛住,半是无奈地笑了起来,却在看见严岩担忧的表情的时候,又觉得有些难过。
“真是的,这种氛围要我怎么表白啊……”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然后才下定决心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欲言又止的严岩说,“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吧。”
在用悲情史打趣严岩之前,其实我是问过他的,现在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因为晓柠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是不是因为他还喜欢她。严岩给我的回答却是,高中时期单纯的恋情,那种懵懂不可靠的暗恋,在高考过后因为念的大学不一样,分开两地,有了不同的经历,心态也慢慢发生变化,最终淡去,消失不见了。不要说是单方面的恋情了,甚至是友情的部分,也变成了要时刻挂在嘴上,百般强调才以为不会消失的东西。
这是很简单的事。
那时候的我多少有些害怕,害怕是因为自己最终没有把真相说出口的缘故,这段恋情才失去了回应的机会,变成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存在。
却没有多想,我自己呢?
17岁的时候,我可以喜欢他,暗恋他,他不喜欢我我也可以就这样一直下去,那么之后的分别和经历,是不是也会像他这样,淡去,或者喜欢上别人。
如果我的时空没有错位,如果我就这样长到28岁。
这是不是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呢?
“小夏。”严岩叫了我的名字,我回过神来,他正忧心地看着我。
我对他露出一个笑。
“我不知道你来没来过这里。”我细细碎碎地说着,“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没想到离你上班的医院这么近,它家咖啡很好喝,主食首推蛋包饭,但是我吃过一次,我想吃点儿别的。”
“……咖啡就好。”他妥协地说,眼光却不自主地看向窗外。
“医生自己反而不注意健康吗?感觉真是具有现实意义啊。”我把菜单递给服务生,艾丽今天休息,接单的是上次那个学习拉花的女孩,看到我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我点了一堆上次没有点过的食物,两人份的主食和小吃,再一次在内心向面店老板道歉,这是不同风格的,但是真的是每一样都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小夏……你是怎么知道的?”不管怎么说他也不会有和我讨论食物的心情,而我也不过是在提及之前铺垫一下气氛罢了,真是相当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啊。
“就是我曾经开玩笑地说,如果把28岁的那个我,钱包里的卡片标识的地方都走过一遍的话,没准儿能拼凑出28岁的整个人生也说不定。”我有些苦恼地笑着说,“我就只是这么干了而已。”
包括学校,包括公司,包括曾经住过的地方,买东西的地方,吃饭的地方,运动的地方,这一切我曾生活过的地方,包括那些所有我一筹莫展的工作和10年份积攒下来的动画和漫画,还有阁楼里封存的那些书本。
“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了……”确实是相当苦恼啊,我也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向窗外,“只除了这里……只除了这个地方,然后所有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你还会因此而伤心。”他皱着眉说,看起来他才是那个伤心的人。
“……只是觉得有些可悲。”我想象着那个在别人的描述中好像冷淡得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自己,在光线暗淡的窗边望向对面的样子,会不会也同样觉得可悲到憎恨起自己?
“为什么不掩饰得更加好一些呢,尽是些只要简单确认就完全开脱不了的部分,就好像故意的一样。”我带着抱怨的语气说,“稍微掩饰一点儿我就可以把问题全部推到别人身上了嘛。”
他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搅着冷饮里的冰块,在玻璃杯壁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听起来就像我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我都会信,因为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他沉默了一刻才轻声地说道,“我知道。”
他知道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吗?”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不敢让他看到我的表情,我在心里默念着,不敢的原因有两种,要么是因为害怕事情是自己想都没想到的,要么就是害怕跟自己想到的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变得疏远,而我走进你医院的原因吗?”
“那天……是你的毕业典礼。”他叹了口气,说,“你没有参加,独自走过半个城市,来我的学校找我。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只是想我知道而已。也许不说出来就这样下去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想要我知道,你说,因为这是你心中唯一还存在幻想的事情了……”
“……好像笨蛋一样。”
“是啊。”他苦笑,“我们都像笨蛋一样,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那个时候究竟该怎样做才对,如果只是安慰你,回应你,说些好听的话鼓励你,事情是不是又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但是我不想骗你。”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说谢谢吧?”
“……你说了谢谢。”
我们同时沉默了一会儿,他大约是在回忆,而我只能想象,想象那个说出心中唯一还存在幻想的事情的自己。
“之后你就正式进入了你爸爸的公司,和大学时一样,成天没日没夜地工作,拼命地学习,拼命地生活,拼命地改变自己,唯一不同的是你再也不画画了。我很担心你,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和你说些什么,你只是说,你已经想明白了,经过了这些失败和打击,自己确实也应该成熟起来了,不能总是由着性子为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无止境地耗下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们一起长大,经历了一个人一生中最苦恼却又最为无虑的时光,我不想将这称之为疏远,但时间就是这样一天天虚度,再然后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就停留在了很久之前的地方了。”
“再然后我就结婚了。”好假的谎言。
他点了点头。
“然后你就结婚了,我是从我爸妈那里知道的这个消息。”他皱着眉,露出个苦笑,“叔叔阿姨送了请帖到我家,他们看起来很高兴。我只知道那人是你在工作上认识的,和你们家有生意往来,不久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在父亲的公司帮忙,准备继承家业。你爸爸谈起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对他赞不绝口,好像再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婚姻,我想你大概终于找到了能给你幸福的人了……”
“你去参加婚礼了吗?”我打断他,问,装出故作轻松的样子,想着第一次和郑伟嘉见面的样子,“所以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新郎和新娘冷着脸举行仪式,彼此一句话都不说什么的?”
举办过婚礼这件事已经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了。
“差不多吧。”他难过地看着我,“我并没有多想,或者是我不愿意多想,你变得太多,而我知道的只是你在工作上表现得极其出色,升职很快,取得的成绩也越来越多,尤其是结婚之后两家的联合,公司发展速度越来越快。我安慰自己,或许你确实是重新找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然后一切都变好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里遇见了你。”
我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既然提及这里,就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大概那个时候的那个自己和现在的我心情一样吧……有时候觉得这个城市好像大到你一生的光阴都不值得一提,有时候却又小到连躲藏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她……那个我,告诉你的,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故事吗?”我问严岩,关于被迫和我家的公司解约,然后我用整个公司和员工的生计要挟那个人娶我的故事。
“但是你不知道他已经有了恋人。”他说,说的就好像某种开脱一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这是后悔了吗?”
他却摇了摇头。
“我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他说,“如果会后悔就会做出弥补,但那些认定没有做错的事,所谓的后果就只不过是做出选择所必须要承担的代价罢了。”
“……所以我究竟是怎么变得这么消极的啊……”对自己的前途算是绝望了。
“或许只是下不了决心而找的借口吧。”严岩说,我觉得他并不只是在说那个我,有些似懂非懂的感觉,却听他接着说了下去,“那之后我们才渐渐开始有了些联系。我们都很忙,只是偶尔一起吃饭,聊一聊近况,大多数是工作上的事,还有彼此的父母。你会谈及那个人,虽然始终只是上司提起下属的方式,但听得出来你很欣赏他,他的能力,他的想法,他做事的风格。我只是听着,想你真的是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了,变成了一个……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人。”
我知道的啊,我一直都知道,我支着下巴,把声音含糊在手心里,从你对待晓柠的样子,从你说起她的方式,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变成了那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那些厌恶和全盘的自我否定,那些愤怒和憎恨,有多少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失败和挫折,又有多少是因为心里最后一丝幻想的破灭而散碎到尘埃里的卑微。
所以才说啊,怎么会想得到居然会是这么让人讨厌的故事啊……
“所以是她拜托你帮忙清除掉记忆的吧。”我直言,就好像承认自己是凶手一样,只要不去刻意回避,也不是什么需要复杂推理才能得到答案。
“是的。”他承认,苦笑着说,“罗教授,就是你见过的那位医生,他也不是我的导师,我只是听过他的课,请教过他一些问题,后来就一直保持联系,这是他正在研究的一个项目,我和你偶然聊到……不!”他摇摇头,“或许是我故意的也说不定,这个方案用于PTSD的治疗尚在初期阶段,不要说在健康人身上实施了,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不过他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太多,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我是作为罗教授的助手参与进来的。”
“车祸也是我自己安排的吗?”我问。
“只是为了在你醒来的时候,一切看起来更加的真实。”
哪里真实了……明明漏洞百出。
所以连医生才会说主要是我……主要是为了能骗过我。
“那我还能恢复吗?”我问他。
“……不知道。”他有些犹豫地说,“尽管按照罗教授的理论,记忆是不会被清除的,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会一直存在在大脑里,我们之所以会忘记,只是关闭了通往那处记忆的路径而已。”
关闭通往记忆的路径吗……这种说法真是让人有着说不上的孤独感。
“你说,你觉得足够了,这样的生活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赌气也好,不甘心也好,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一些自己都想不起来的原因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却一再陷入同样的痛苦之中,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说你已经不想再生气了。”他继续着,目光凝视着我,却是看着那个说出来这些话的人,“不想再浪费自己的人生,你可以从头去找回原本的路,你可以学着做回原来的那个自己,你可以放下一切什么都不要了,却只有一件事,却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的遵从自己意愿可以选择的。”
我回看着他。
“……就是忘记那个人,”他说,“我想帮你忘记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确实是借口啊。”我把背靠在沙发上,微微缩了身形,我咬着指甲说,“你们两个都是,什么必须要承担的代价,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结果还不是一发现可以逃跑的方法立刻就毫不犹豫地跑掉了。”
说到底,自己终归还是自己。
他笑了一下,却皱着眉,窘迫的样子。
“……那件事,你还没有答复我。”
我偏过头,无法看他,想着那个我所知道的在我记忆里总是鲜活的神采飞扬的少年:想着他说话的样子;想着他笑的样子;想着他温柔地看着另一个人的样子,想着他低下头,阳光穿过睫毛,光影交错的样子;想着他站在夜晚的灯光下,伸出手,微微带着苦恼的样子……还有跨越了整整10年,陌生的样子。
我感到胸口泛起一阵尖锐而细碎的疼痛,蔓延过经久的时光。
我想着他,重复了一遍:“你还没有答复我,关于我喜欢你的事。”
他愣了愣,或许是察觉了什么,或者是在和我想着同样的事,又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却最终低下头。
“……对不起。”他说。
“啊,果然如此。”
谢谢,对不起,然后就是再见了吧……
我尝试着笑一下,却失败了,果然还是会觉得害怕,害怕事实和自己想到的一样,害怕还有什么是自己连想都想不到的。
“她知道的。”我说,“那个28岁的凉夏,才不是为了什么难以忘掉的谁而清除了自己的记忆,虽然能够忘记是最好不过的了吧,但果然还是因为你啊。17岁的时候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28岁的时候你喜欢上了她,她却已经看向了别人。”
我顿了顿:“她或许只是想在你还喜欢着她的时候,给你一个也喜欢着你的,曾经的自己而已。”
所以才说不想知道啊,这么讨厌的故事,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大概不管什么时候的自己,都无法相信吧。
结果……就只是在逃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