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川今天去参加交流会是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姜烟木然地摇摇头，越发觉着面前这双黑色墨镜透着寒意。
但她不知道这寒意是从墨镜本身，还是墨镜下的那双眼散出来的。
韩黎对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很是满意，“像他这样的摄影天才，不会甘心只在火星一家公司拍摄商业照，可国内的艺术杂志少如凤毛麟角，压根儿没有让他施展的空间。”
“你也知道楚慕川为了这次给V杂志封面费了多大功夫，只有到巴黎，融入当地时尚圈，他才能发挥自己才能。”
姜烟心里一沉，瞬间懂得了，韩黎今天好心带她参加派对、结交名流的用意。她能给楚慕川的职业发展奠定地基，让他一飞冲天。而这些，是她努力五年后也不一定给的起的。
“你觉着，跟我相比，你在楚慕川面前还有什么优势？”
韩黎是想让她深刻明白，自己样样都不如她？真的是这样么，姜烟攥紧手指，想：如果不是她喜欢着楚慕川，看韩黎和他站在一起，的确是会不自觉脱口而出：这是一对璧人。
其实她心里，早就承认这点了，不是么？
可......为什么总觉着自己还有希望。
姜烟眼圈儿微微泛红，刚修过略带毛刺的指甲抵着掌心，一字一句道：“楚慕川亲口说过，他喜欢我！”
但这唯一的筹码，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
姜烟终于清楚看到，那双藏在黑色镜片下的眼睛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韩黎嘴角就挂上轻嘲，“可你们到现在也没有进一步发展。”
姜烟很想声色俱厉地反驳一句：你懂什么，是我亲手把他推出去的。
话已经辗转到了唇边，她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最该痛斥的，该是她自己吧！
没来得及珍惜楚慕川的表白，也没早早表达自己的真心，是该早一点......下定决心的。
不该，威胁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最不愿意失去的人，就是他。
可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韩黎看她沮丧的脸，嘴角笑容绽开，“你也说了，只是稍稍动了点心。”
“多在社会待几年，就会明白，谈恋爱要找和自己身份阶级相匹配的，既有共同话题，还能共享资源，互惠互利。”
韩黎把另一半，描绘的像是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姜烟很想说出一大串话来强烈反对，例如两人在一起后琴瑟和谐、相濡以沫才是最好的爱情状态。可她怎么想都觉着这些都是虚幻到让人觉着缥缈的名词，真正好的爱情是怎样她也没经历过。
于是姜烟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她也想给楚慕川最好的，可她能给出最好的东西，就是放手......
让他的摄影才华能展示给更多人看，这是现在一无所有的我唯一能给你的。
姜烟做出这个沉痛决定后，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二十四小时没出门。连从两天一夜交流会上回来的楚慕川拿米其林甜品利诱，也没迈出门半步。
听男生小声吐槽一句‘减肥过度’时，姜烟咬着牙，才忍住没脱口而出她这是在修心养性，避免一见他会春心大动！
但......分别那么久，她居然分外想念那双清冷的眉眼，和他说恶毒话时犀利的神色。
可惜卧室没个猫眼儿，连看都不能看上一眼。
不！没了才好，三天不看他，她一定能收起对楚慕川的心思！
岂料，这一毒誓，在一分钟后就破了功。
听到韩黎说话声的那刻，姜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门。直到看到韩黎打扮的像是舞台上被万人簇拥着的绝色女王，比之前漂亮数十倍。姜烟低头看自己XXL号的宽大卡通睡衣，心中直呼这差距已经不能用数字简单概括。
等对方不解地眼神朝向她时，姜烟才倏地意识到：昨天已经说好放手，她这么做太不道德。
想解释一句，韩黎的视线却以调了个方向，再也不甩她一眼。
“楚摄影师，今天被人爽了约，有时间陪我出去逛逛吗？”
姜烟心里一咯噔，看韩黎全身上下的装备，明显是有备而来，连她都明白过来，这是个约会邀请，楚慕川这么聪明，也一定已经猜到......
来巴黎之前，楚慕川若是想到未来会被女神追上门来提出约会邀请，估计心情好到说脏话都会带上笑。
姜烟心里一阵抽痛，不顾一切地望向身旁男生，想：这人之前不是说喜欢我的么，若是这时候坚定不移地此刻说出一句拒绝，她以后一定死心塌地跟着他，再也不耍什么花花肠子玩拖延玩暧昧。
谈什么给得起给不起，大不了她姜烟拼死拼活接广告走秀场，给他楚慕川创造出一个巴黎工作室出来！
楚慕川仿佛察觉到那边的灼热眼神，清冷眸子朝姜烟撇过去，一字一句道：“我是有时间的。”
姜烟灼热的心，被浇上带着冰碴的负摄氏度冷水，险些停止跳动。
“只是......”楚慕川看着垂下头的小人儿，唇角带着丝戏谑再次开口，“姜烟法语英语都一窍不通，一个人待在酒店闷了两天，再把她丢在这儿，我于心不忍。”
我看你是怕我抑郁致死后负连带责任，姜烟咬着牙，恨恨道：“放心，我活蹦乱跳的，肯定比你能适应环境。”
楚慕川挑眉，再次问：“你确定一个人没问题？”
“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你也不是看小孩的保姆，怎么那么多废话！”姜烟皱着眉头，立即把楚慕川推了出去。
也许是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衬得楚慕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灰暗。也许就是因为那点些许灰暗，让背靠着门的姜烟听着两人脚步声远去，望着窗外彻底落下的太阳，心情许久都陷入沮丧中。
他已经明确选择好了，不是么？
再难过就是对自己曾经的拒绝打脸，姜烟一遍遍讽刺着自己，还是没能走出阴霾，最后只能鼓起勇气走出酒店，借异域风景洗刷心里那点伤感。
就这么沿塞纳河畔一步步走着，居然走到埃菲尔铁塔那里。
姜烟望着头顶金灿灿的塔尖，嘴角带上轻嘲，“不过是个高一点的铁塔，实际看也就那么回事。也值得浪费飞机票特地到这儿参观，傻到冒泡儿！”
一旁两个笑着拍照黄皮肤黑眼镜的游客，一听她的话，脸上没了笑，照片也不拍了，就只是愤怒地盯着女生。
“不好意思......”
中国人？听到几声中文，姜烟转过头，看到楚慕川就站在她身后微笑朝什么人挥手，大脑有两三秒空白，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揶揄，“你连约会都这么迅速，不愧是全火星效率最高的职员。”
“迅速什么，我找了你半小时了！”楚慕川看女生怔住的模样，皱眉，“姜烟，你是不是在酒店望窗外望太久了，脑子里灌满了塞纳河水？”
姜烟看他被铁塔暖黄色灯光包裹上一层暖融色调，也没答话，就那么安静地望了他好一会儿。
楚慕川只顾着盯她，竟也一时语塞。
姜烟望见楚慕川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和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居然莫名想到‘眼前人是心上人’这一句诗，被这个想法唬了一跳，马上从楚慕川身边逃了去。
“你去哪儿？”楚慕川一手将她抓了回来。
她望着他含笑的眼睛，皱了皱眉头，想：刚刚分明不是看错，可怎么可能......
“你怎么像个青春期小女生一样，一天到晚脸色怪怪的，问你又一句话不说！”
姜烟看他抱怨时都含着笑的桃花眼，鼓起勇气问：“楚慕川，你是不是重新喜欢上我了？”
不然，为什么会这样笑着看我？
不然，为什么指责时语气宠溺？
不然，为什么我能到你的心跳？
姜烟眼前落下一道黑影，有什么东西霸占了她的唇，软软的，带着水果味的清甜，楚慕川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姜烟大脑一片空白，空白到忘记眨眼睛，空白到听不见任何声音，感受不到燥热的空气，只能够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的全是她。
姜烟回过神来时，楚慕川挑着眉毛看她，她唇上的酥酥麻麻，心脏也仿佛要坏掉。
楚慕川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发丝，笑的如花。
下一秒，姜烟双手掐住脖子，脸色苍白地半趴到了地上。
“喂！”楚慕川当即沉下脸，“被我亲了下，干嘛寻死觅活的！”
老子难得浪漫一次，给这种反应？
姜烟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今天一天没吃饭......”
西餐厅，姜烟扫**完面前丰盛菜肴，才终于肯抬起头，“你怎么会放弃韩黎，选择我了啊？”
楚慕川珉了口红酒，淡淡道：“在我心中，一直把韩黎视作女神。”
“那我在你心里就是比女神更高贵美丽的女人喽？”姜烟表情美滋滋，对这个恭奉很是喜欢。
“你......”楚慕川艰难吞下口中的酒，“你顶多算一女的，打拳击时还会变成纯爷们儿。”
“......”有这么说自己刚追上的女朋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