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回到李凡家,发现大伟不在,李凡说他有急事出去了,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坐在客厅里,故意把无聊的辫子戏看得津津有味,李凡则在旁边打着毛衣,真是让人觉得奇怪,毕竟夏天快来了。她问我,你觉得哪一种花好看一些?她拿出一本杂志,翻到其中的一页。我看都没看,说不感兴趣也没有审美观。李凡说你至少要挑一种吧,毕竟是为你打的。我问孩子呢?李凡说保姆早就哄他睡着了。

我说我不要毛衣,我不能保证她的毛衣完成时我还和她在一起,说不定我会换工作会走,甚至会离开武汉,而且我也不能随便地接受别人的礼物。她把才开始打的毛衣和毛线针一下放在旁边,问“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在这里你会有前途的,大伟和公司的老总认识,再说你的能力也不错。当你有一定的薪水了,可以贷款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我不要房子,我对买房子没兴趣,对升职也没有兴趣。”

“你不买房子你把鱼儿放在哪里?”

我很恼火,我最厌恶别人来安排我的生活,说不定私下里大伟和公司的老总打招呼要如何地来照顾一下我,这很让我不好想,我不愿意这样。可是我又不能在别人家里对着别人发火吧,我强忍着怒气,说“她放在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的确,我不喜欢别人来安排我的生活,我也不喜欢安排别人的生活。

“你们吵架了?”

“没有,怎么会吵架?要是见几次面就吵架问题就大了。”

“哦,那就好。”李凡见我今天说话有些古怪,便继续打着毛衣,说那我就找自己喜欢的一种花样吧。

我想回家了,不能忍受这种谈话的气氛。我说我去洗澡了,想睡觉。其实我还没有那么早睡过。李凡说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边,等会她来洗。我偏不!我洗完澡后,换上那条新的**,感觉很舒服。然后自己把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洗了,放在洗衣机里甩干,看你李凡怎么样。

我出卫生间后,径直走向我要睡的那间房,半躺在那**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才抽了一半,外面就是李凡敲门的声音,叫我打开门。

李凡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不让我抽烟,自己从我手上抢了过去,我说你怎么又管起我抽烟来了?你连大伟抽烟都不管。她说我就要管你。

我说“我又不是你的孩子。”说完我又拿出烟,点了一支。我知道李凡是不会生气的,只会心痛,只是祈求上帝让她不要把我当作她孩子的替身,我早断奶了。就像她看着我和她孩子在一起时,我们就成了她眼中的两个孩子。我想即使我是一个孩子,也是一个坏孩子,我和9个女人上过床,从十九岁至三十五岁,我怀疑她如果知道这些会不会自杀身亡,还是会像对待那个.电脑站www自闭症的孩子样,装作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李凡坐在床边,手没事地牵了牵被子,说“如果你不喜欢别人干涉你的生活,我以后保证不这样做了,行吗?”

我没有说话,她又接着说“我想再要一个孩子,你说行吗?”

“你应该和大伟商量的,而不是我。”我吃了一惊,但还是装作平静地说。

李凡说“你可以给个建议的。”

我告诉她最好不再要孩子,因为那对现在这个孩子不公平,如果这个孩子是正常的,那倒没有什么关系,生三十个也可以,你不能让他感到孤独,虽然他很孤独,但他更需要关心,他更脆弱,更可怜,囿于自己的世界,找不到一个大门,或者说他也不愿意找。但你不能因此而把这道门给他关上,那可真他妈玩蛋了。然后我把烟往烟灰缸里使劲地一掐。

李凡没有仔细听我的建议,倒责怪我不该说脏话,她的话我感觉到一阵凉气。我问“你是不是买了部新手机?”

“你知道了还问?”

“你想和我吗?”我冷冷地问道。

李凡大吃一惊,她心中当然没有想过我会这样问,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一个发了心脏病的病人。

我望着天花板呵呵地傻笑了起来,然后我对她恶狠狠地说“不许再要孩子,现在这个是你唯一的一个,你别伤害他。如果你伤害他了,我会杀了你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我开始喜欢这个自闭症的孩子,甚至不希望他能好起来,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的确没有什么能让我们的双眼看起来美丽的东西了。他敞开了心灵,其实就是被这个世界伤害的开始,现在他这样挺好的,虽然没有快乐,但同样没有痛苦。我想这应该是有天赋的孩子,封闭得越久,越有可能成大气。我都开始羡慕他了。

我把愣在那里的李凡扔下不管,来到宝宝房,看到他正在熟睡中,像天使,更像我的天使。我摸了摸他的脸,说“我会保护你的,打倒李凡,打倒大伟!”我回头,看到李凡在看着我,脸上流着泪,我说“你知道你是个坏妈妈吗?你是世界上最狠心的妈妈,你即使哭也不能洗去你灵魂上的污点。”

“我是坏妈妈,你说对了。我该死,行了吧。”李凡过来,伏在我的背上。我一动也不敢动,仔细地听着门外是否有声响。多年和女人打交道的经历已经让我非常的敏感,即使在的时候,我也会被一些声响打断。

确定外面没有声响后,我说“我想回家。”

“你很特别。”李凡站起身来,像随时要倒下去,说“你对他真好,我知道你是真心的。”

“你错了。”我把她扶着坐在**,小床随着她坐下去,中间一下弯了下来。我说“我是为了我好,如果你不能忍受他的话,可以把他送给我。反正我可以养活他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肯定说的是真心的。我喜欢看他的眼光,纯洁没有任何,不会贪婪地想着要超市里面的某个玩具,或是期盼在母亲怀里多撒会娇。多好的孩子啊,我会看着他,幸福地想着世界上还有这样纯洁的人,这样的心灵这样的眼光。李凡笑了起来,擦着眼角的泪水,说“没想到你还有点古怪,我怎么会把他送给你呢?我决定不再要一个孩子了,只是昨天晚上大伟提起的,谢谢你提醒了我。”

既然她这样说,我就没有继续质问她下去。如同那个新手机一样,其实我早知道那个新手机号是李凡的而不是鱼儿,她试图窃取我和鱼儿之间的聊天内容。鱼儿和她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我现在都不知道,大伟,还有鱼儿,李凡和我之间,关系远没有上面我叙述的这么简单。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感觉,到底有多复杂,我也说不上来,我有可能只是一个替罪羊。

我本来想逃离这个复杂的漩涡,回到我简单的生活中。如果我就此辞职就可以一走百了,把电话号一换,换一份工作。世界上相当于我这个人就消失了。可是对那孩子的感情却不知道可以走多远,我发现自己爱上的并不是那个孩子,而是我自己当时的那种生活状态,一种想把自己封闭的状态,我甚至也有些迷恋了那孩子的生活方式。李凡说大伟出去打麻将去了,那是他唯一能解闷或者说谋杀多余时间的方式,以我的眼光,姑且就信之了。

我离不开那孩子了。李凡说“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想和你是吗?”

“是啊,可是你当时没有回答,问题作废。”我说着,然后出去回到自己房间里。她又跟着进来,我问“你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烦。有些事情想告诉你,让你给我拿个主意。”

我说我不想听,我的头脑里已经装了太多不应该装的东西,再装多了会炸的。我对人与人之间复杂或浅显的关系不感兴趣。女人在三十左右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既想在自己的青春之间放纵一下,然后又和自己的家庭观念之间有着根本性的矛盾,还有**上的满足与否,天使变成魔鬼的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一个眼神或一个暗示。她无非想说的就是大伟可能在外面有二奶啊,或者大伟和她之间的**出现问题了,或者说为这个孩子的事情上产生冲突了等等。我不想听,从报纸上就可以看到很多,但是因为那些人不认识,我也只是看看罢了,可是李凡因为我认识,就不能当听听就算了。

我只想远离这尘世之间的复杂,正如当初给我的三条道路让我觉得她是一个读懂了我的人,我的伪装如同枯叶蝴蝶样足够让对手不能知道我的内心,就像李凡样,他人即地狱,除了那个孩子。

“你叫鱼儿不要再找我了,我也不会找她。”说完我钻进被子里,把头蒙住,一下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