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真理—过程的三个主要向度如下:

·事件。事件带来了境遇、看法、制度化的知识以外的“某些其他东西”,事件是一个危险的、不可预知的补充,即现即消;

·忠诚。忠诚是过程的名字:它是在事件本身的命令之下对境遇的持久探查,它是一个内在固有的和持续的中断;

·真理。真理自身即多重的、内在于境遇的、由忠诚所一点点建构起来的东西;它是忠诚所收集在一起并产生的东西。

过程的这三个向度具有若干重要的“本体论”特征。

(1)事件既是处境中的(situated)——它是此一或彼一处境的事件,又是补充性的(supplementary );因此,与该处境的所有规则绝对分离,或曰没有任何关联。因此,随着海顿(或在这一“某个人”海顿的名下)出现的古典模式,关系到的是音乐处境而不是其他,当时,这一处境是由巴洛克模式占统治地位来管理的。它是这一处境中的一个事件。但在另一个意义上,该事件根据音乐形式所要权威化的东西,从巴洛克模式所获得的充足性内部是无法理解的;它实际上是关于某些其他东西的问题。

那么你可能会问:是什么东西造成了事件和“使之成为”事件这两者之间的关联?这一连接是更早期处境的空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每一个处境的核心,作为其存在的根基,存在着一个“处境中”的空缺,在其周围,该处境的充足性(或稳定的多重性)被组织起来。因此,在巴洛克模式的艺术饱和的核心,空缺(与未被注意到一样具有决定性)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音乐建筑学观念。海顿—事件的出现是作为这一空缺的一种音乐上的“命名”。因为构成这一事件的正是一个全新的建筑学和主题学的原则,一种新的以一些可变的单位出发来发展编写音乐的方式——而这正是人们从巴洛克模式内部不能够感知到的东西(没有关于它的知识)。

我们可以说,既然一种处境是由运行于其内部的各种知识组成的,因为事件命名了该处境所不知道的东西,因此事件就命名了空缺。

举个众所周知的例子:马克思是政治思想的一个事件,因为他在“无产者”的名义下,指出了早期资产阶级社会的核心空缺。因为正是在无产者——完全无产且没有政治舞台——的周围,由那些拥有资本者的规则建立起来的自鸣得意的充足就组织了起来。

总结起来说:一事件的基本本体论特征就是它铭刻、命名处境中的空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才成为一个事件。

至于忠诚,我已经解释过重要的是什么东西。其根本之点,在于它永远不是不可避免的,亦不是必然的。只是还不能判定的是:无利益关涉,即它为了参与其中的“某个人”所假定的利益——即使只是自我的虚构性代表,是否算得上是纯粹和单纯的利益。因此,由于坚持不懈的唯一原则是利益原则,因此某个人在忠诚中的坚持——成为一个人类动物主体的连续性——还是不确定的。我们知道,正是由于这种不确定性,才有了真理伦理存在的空间。

关于所产生的真理,我们必须首先强调它的力量。我已经就柏拉图的洞穴中的囚徒“回归”——这是真理对知识的回归,特别唤起了人们对这一论题的关注。真理在知识上打了一个孔,对于后者来说,它是异类的,但它也是新知识的唯一已知的来源。我们应该说,真理强制知识。[3]动词“强制”表明,由于真理的力量是一种中断的力量,正是通过破坏确定的和运行的知识,才使得真理回归到处境的直接性中,或改写了那种从意见、信息和社会性获得其意义的手提式百科全书。如果某一真理本身永远不可交流,那么从远处看,它仍然意味着对交流形式和对象的强有力的重塑。这不是说,这些修正“表达”了真理,或者表明各种意见中的“进步”。例如,整个音乐知识主体很快就在古典模式的伟大人物周围组织起来——但先前却形成不了这一知识。在这里,并不存在什么“进步”,因为古典的学院风气,对莫扎特的膜拜,在任何意义上都不比先前那些东西更为优越。但是,它标志着一种知识的强制力,一种对交流规范(或说是对人类动物在“音乐”上交换的意见)的非常强烈的修正。当然,这些修正后的意见是短暂的,而作为古典模式之伟大创造的真理本身,却将永远持续。

同样道理,大多数令人吃惊的数学发明的最终命运,就是终结学院的教科书,甚至通过高等学校的入学考试而有助于决定我们对“主导精英”的选择。从数学真理中产生的永恒性本身不是这里要讨论的问题,但它们以这种方式强制了社会性安排所要求的知识,而这就是它们回归人类动物的利益的形式。

事件所召集的处境空缺;忠诚的不确定性;以及真理对知识的强有力的强制,真理过程的这三个向度,正是关于恶的思想所依赖的基础。

因为恶具备了三个名称:

·相信一事件不是召集较早期处境的空缺,而是其充足,这是恶,是在幻象(simulacrum)或恐怖意义上的恶;

·没能达到忠诚就是背叛,即在你自己所是的不朽中的背叛意义上的恶;

·将真理等同于所有权力是在灾难意义上的恶。

恐怖、背叛和灾难正是真理伦理——与虚弱无力的人权道德相反——在它对进程中的真理的单独依赖中所试图排除的东西。但是,正如我们将会看到的那样,只有通过真理—过程自身,这些才成为真正的可能性。因此,肯定只有在善进行时才存在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