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3月18日,由李大钊主持的中共北方区委,会同北京地委、国民党北京特别市党部、总工会、学生联合会、反帝大联盟,以及广州代表团等60多个团体、80余所学校约5000余人,在天安门举行“反对八国(美、英、日、法、意、荷、比、西)最后通牒国民大会”,抗议日本帝国主义的军舰侵入大沽口、炮击国民军的罪行。并通电全国一致反对八国通牒,驱逐八国公使,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撤退外国军舰。

会后,举行了数千人的示威游行。当游行队伍高举旗帜、高呼“打倒帝国主义”、反对“段祺瑞政府”等标语口号时,遭到了军警开枪射击,打死打伤数百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三一八”惨案。

“三一八”惨案发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宜宾,激发了宜宾人民的义愤。郑佑之领导的中共宜宾特支,广泛动员、联合宜宾各社会团体、各界进步人士,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反帝爱国斗争运动。特别推动了宜宾抵制英日等“仇货”运动。

郑佑之等人组织叙府外交后援会,领导青年学生、店员市民,进行声势浩大的三次反对英日“仇船仇货”的斗争。

第一次抵制英轮“仇货”斗争。

1925年冬,那时宜宾团特支以搞学生运动为重点,加强对学生会的统一领导,在叙府联中、宜宾女师、宜宾县中、宜宾中区高小、女学会小学、明德中学、明德女中、明德小学等学校先后成立了学生会、叙府学生联合会,引导青年学生投入反帝爱国运动。

11月22日,宜宾团特支获悉仇船“老蜀通”(英国货船)满载仇货(煤油等)驶来宜宾的消息。郑佑之、尹伯民立即组织有关人士进行开会,经研究决定:由党团员郑佑之、郑则龙、刘愿庵、李竹君等,约集叙府外交后援会、学生联合会数十人在江边巡守。

次日清晨,英国商船“老蜀通”满载洋货驶达宜宾。郑佑之立即组织外交后援会、学生联合会数十人到河边,向驳船工人宣演,着重揭露英日帝国主义的罪恶,号召为“三一八”惨案死难烈士报仇。

驳船工人个个义愤填膺,积极参与,表示决不为英国轮船起货。

郑佑之领着各路群众团体队伍数百人赶到江边,以壮声威。他们高呼口号:“打倒英国帝国主义!”

“坚决抵制英国仇货!”

“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口号声声声威震,怒吼声震撼江岸,吸引了抵制“仇货”的队伍,他们高呼着口号,并用石块、瓦片等扔向“仇船”,阻止靠岸。

这时,“老蜀通”的船上水手大呼开炮,英国船员还举起手枪威逼群众见状,少数群众被迫奔避,秩序大乱。而更多的人义愤填膺,忍无可忍,纷纷向“仇船”抛掷鹅卵石、砖头瓦块,迫使船员龟缩舱内,不敢露面。

抵制“仇船”的行动,遭到了宜宾驻军唐旅长的压制。军方借口维持秩序,派兵前往江岸,干涉阻挠群众的行动。

刘愿庵率领部分群众与阻截“仇货”的官兵争辩,向他们摆事实、讲道理。随后,郑佑之又前往会晤唐旅长,晓以大义,劝唐收兵。

唐旅长听后觉得郑佑之讲得在理,自知出兵抑制群众的正义行为理屈。唐就当面向郑说:“将船上的子弹、钢条等军用品起卸后,余货任群众抵制……”

反对“仇船”的声浪,像长江涨水一浪高过一浪。在群众的反对怒吼声中,那只洋鬼子的“老蜀通”,只能望天叹息,对江呜呜哭叫,在滚滚洪流的江水中打了一个转,就被江水冲走……

刘愿庵、李竹君在这次抵制“仇油”斗争中,表现异常突出,经团特支研究,缩短候补期,提前转为正式团员。

第一次抵制“仇船”取得胜利,大快人心,令宜宾市民欢呼雀跃。同时郑佑之又发动组织外交后援会、学生联合会、商学联合检查队,继续开展巡查“仇船仇货”的活动。

之后,由尹伯民给中央局写了一份宜宾抵制“仇船仇货”的专题报告——中央局:

今将近来工作报告如下:

11月17号,同学郑则龙征求得刘愿庵、李竹君二人加入“Y校”。22日闻仇船老蜀通(英国商船)满载仇货上驶。当由同学郑佑之、郑则龙、刘愿庵、李竹君等约集叙府外交后援会、学生联合会数十人在河边巡守。至夜,仇船未到,宿河边守候有则龙、愿庵等学生。

次晨,仇船老蜀通到,当由愿庵同学一面派人知会各团体齐集河边,以壮声威。一面向驳船工人讲演,各工人亦均激于义愤,不为仇船起货。及团体齐集河岸,约二三百人。有叙府外交后援会、宜宾外交后援会、宜宾店员外交外后援会、叙州学生联合会各团体,大呼打倒英国帝国主义!抵制英国仇货!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后因仇船买有小菜一挑被群众抛弃,仇船水手大呼开炮。又值洋人现出手枪,群众奔避,秩序大乱。有一部分人义愤填膺,向仇船抛掷瓦石,仇船水手及洋人乃避入舱内。

后由驻防军队唐旅长派兵来河岸弹压,借口维持秩序。经同学郑佑之、刘愿庵力与辩争,并往晤该旅长,该旅长自知理屈,乃要求将子弹、钢条起卸后,余货任群众抵制。

午后四钟,唐旅军用品起竣,群众复以砖头瓦石送仇船起程。呜呜叫数声、仇船仓促解缆起离叙下驶矣。

此次运动算得部分的胜利。愿庵、竹君二同学均异常努力,而叙城群众之热忱亦甚可钦佩!愿庵同学已上成都,担任联合会YC、CY及全川青年大联合等重要工作。竹君同学担任宜宾店员运动甚有成效。我们商议特将愿庵同学候补期缩短为五日,竹君同学候补期缩短为一月。

叙府外交后援会及学生联合会已共同组织商学联合检查队,认真检查英日仇货。

第二次抵制英轮“仇货”斗争。

1926年4月11日,英轮“川东、川西”号装运煤油等“仇货”抵达宜宾。

此时中共宜宾特支已经成立,特支通过国民党左派县党部、学生联合会、外交后援会,组织叙府联中、县宜中、女中等校学生到江边抵制“仇油”起岸。

郑佑之等党团领导人,又以各社会团体的名义,组织了比第一次更加猛烈的反帝爱国斗争运动。

12日英商买通驻宜军方出面,派兵阻止英船“仇货”上岸的群众。军方用刺刀冲开群众,强行起运洋油。参与抵制的群众被激愤了,与兵丁们展开了搏击,扭打起来……

与此同时,郑佑之他们在城区组织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各校学生会宣布罢课,沿街游行演讲;各社会团体纷纷向全国发出通电、宣言,呼吁各地支援。

吴锡藩积极投入抵制洋油的爱国运动。他当时是叙府联中的学生。他读书的学校是进步人士汇聚的场所。除在课堂上潜心学习各门功课外,课外喜欢读进步书刊,对《觉悟》《新青年》《中国革命之过去现在和将来》等进步书刊,更是如饥似渴地仔细研读,并且经常与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议论时局。

当时,四川军阀各自占山为王。宜宾是刘文辉的地盘,他为了肥私和扩大势力,想方设法巧立名目、重派苛捐杂税,无限度地搜刮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吴锡藩对军阀割据横行、地主劣绅鱼肉百姓极为愤懑,表示要干一番立志打倒军阀、改造社会的事业。他遵照党团组织的指示,率领一支宣传队到将军街等地方,站在板凳上向群众演说,痛斥帝国主义的罪行,高呼“打倒帝国主义!”“与帝国主义实行经济绝交!”“英国佬的油轮滚回去!”等口号。

那天李坤泰身上长了血疮,正在郑家大院养病。郑琇石冒雨赶来向李报告:“宜宾学联通知,叫你立即回学校,有紧急行动任务。”

李坤泰立即就同郑琇石一起,一路小跑回了学校。回校后才知道,外交后援会得到消息,“川东号”“川西号”轮船载着英国美孚洋行的煤油,企图靠宜宾码头卸货。宜宾学联动员和组织各校学生,抵制“仇货”,不准船只靠岸。

李坤泰立即把女子中学的学生组织起来,向同学们讲:“同学们,英帝国主义再次向宜宾运送仇油,作为有良知的中国人,又怎能姑息这些毁我河山的帝国主义为非作歹呢?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决不允许仇油靠岸。同学们,跟我走吧!让我们肩并肩,手牵手,响应外交后援会和学联的主张,和宜宾所有的学生们,一起连起手来,抵制外侮!”

下午,宜宾突然下起了大雨,吹起了大风,湿气和雾气笼罩江面上。李坤泰领头,冒着大雨,带着同学们赶往大南门外的王爷庙码头。

风,呼呼嗖嗖地吹。

雨,哗哗啦啦地下。

雨裹着风,风夹杂着雨,侵袭着宜宾城。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风雨交加中,连伞也撑不稳。雨水顺着伞流下来,流在人的肩上,流在人的衣服上。最后雨伞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很多人的身上都湿透了,薄薄的衣裳根本也不起什么作用,人也冷得直打寒战。

仿佛是和老天较劲似的,李坤泰和同学们高呼着“打倒帝国主义!反对经济侵略!”等口号。虽然同学们淋湿了头发,冻僵了双唇,但她们斗志高昂,群情激愤。

宜宾各学校组织的1000多名学生,聚集在码头。他们用自己的行动,来捍卫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践行自己的反帝爱国的决心。学生们正在搬运石块砖头,准备用此打击油轮。

此时,已经从驳船上卸下了一些煤油桶。同学们见状,高呼口号:“坚决抵制仇油!”“不许仇油靠岸!”

学生们愤怒地吼了起来,纷纷抓起石头,向英轮砸去。密集的石头,像那飞蝗一般扑向“仇船”,迫使它赶紧解缆起锚离岸。

站在河岸边的一些男同学,就立即划船至江心,只见吴锡藩等几个同学一起,跳上轮船,和大家一起,把一桶一桶的洋油掀进滚滚洪流的长江里。顿时五颜六色的洋油桶漂在江面上。

李坤泰向码头工人进行宣传,群情激奋的码头工人,在学生们的感染下,他们跳进江里游向油船,把一个个洋油桶推到滚滚奔流的江水中。

见势不妙,英商轮船就开到了合江门的对岸,在美孚洋行的仓库里躲藏起来。

这晚的战斗暂时宣布结束,只有吴锡藩等少数学生坚持留下,负责继续监视“仇船”的行踪。这次反对抵制“仇船”的斗争,同学们硬是坚守了三天三夜,没有让“仇船”靠岸卸货。

第三天,奸商李伯衡等用小驳船绕道,偷偷想把洋油运上岸。吴锡藩等同学看见后,立即跳上驳船,一个劲儿把洋油桶提起来往江里丢。

郑佑之组织外交后援会,当即在国民党县党部召开工商联、学联、妇女各界代表会议,研究进一步抵制方案,决定:惩办奸商李伯衡,拍卖“仇油”,严禁贩运“仇货”等。

随后,宜宾党团组织,又通过尹绍周等人,分别动员组织爱国工商业者、市民店员,宜宾外交后援会,支持学生爱国运动,帮助抵制“仇货”,这给了同学们极大的鼓舞。一场全城性有组织的学生罢课、店员罢工、商人罢市的运动全面展开。

恼羞成怒的奸商李伯衡,一面假意派人和同学们交涉说好话;一面偷偷地给伪城防司令官辜勉之送礼,请求对学生抵制“仇货”的斗争进行压制。

李坤泰和同学们回到学校后,手中刚端着饭碗,郑琇石就急匆匆地冲进寝室:“不好了!不好了!城防司令辜勉之,扣留了外交后援会派去谈判的三个代表,抓走了在江边监视英轮行踪的十几个学生,同时冲散了在街头宣传的女学生。”

原来是辜勉之派人请学联、外交后援会、店员委员会派代表,到城防司令部谈判,却被他当场扣押了。得知消息后,郑佑之安排李坤泰带领一批同学,到崇报寺城防司令部请愿,随之志愿来请愿的学生越来越多,把崇报寺围得水泄不通,连街上也站满了人。

学生们高呼口号,坚持要找辜勉之评理。直到晚上八点多,辜才派人出来传话威胁说:“段执政(指段祺瑞)演得来惨案,辜司令也演得来惨案!

学生们一听更加愤怒了,口号声喊得更洪亮了:“打倒帝国主义!”“打倒辜勉之!”“立即释放被监禁扣压的老师学生!”

郑佑之组织连夜召开党团紧急会议,决定一边发通电,向全国呼吁,请求支援;一边继续发动群众,坚持斗争,营救被捕的老师和同学。

各学校的宣传队,仍继续外出宣传,向人民群众演说,揭露帝国主义侵略我国的罪恶阴谋,屠杀中国人民的残暴罪行……激发人民群众的爱国热情使人们明白抵制“仇货”是爱国主义的行为,号召大家揭发奸商洋奴卖身投靠的可耻行径。

李坤泰把女子中学的学生组织动员起来,上街讲演、喊口号、贴标语、撒传单。她们来到奸商李伯衡的店铺前,将标语密密麻麻地贴满门板,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围观者。

李伯衡是一个狡猾的商人,暗暗与洋人勾结贩卖销售仇油。因为是这种重利轻义的商人,所以帝国主义才一次二次地向宜宾运送仇油。在这种奸商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民族情结,有的就是**裸的利益。

眼见端着刺刀的士兵冲过来了,李坤泰挺身向前,同带兵的军官讲理,大声喊道:“你们打吧!你们杀吧!你们为什么要打赤手空拳的爱国学生?你们都是中国人呀!为什么不把枪口对准帝国主义,对准军阀,而偏偏要对准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爱国学生……”

还没等李坤泰说完,凶神恶煞的士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逼近了,把宣传队伍冲散了。站在李坤泰旁边的同学一见情况紧急,拉着李就跑。她们一路猛跑回了学校,有人才发现李跑丢了一只鞋子,露出了一只天足。而同学们的鞋小,她又穿不了。

“你好像还有双鞋底?”郑琇石提醒李坤泰说。李就从箱子里翻出一双新鞋底。见状,黄世尧说:“我们连夜给你赶做鞋子吧。”同学们知道李坤泰做不来针线活。

在微弱的桐油灯下,黄世尧赶做鞋子。李坤泰和同学们就围在一起,摆谈下午的宣传工作情况。经过这一次惊险,大家都很佩服李坤泰过人的勇气。

李坤泰并没有泄气,反而是充满自信地说:“我们明天还要继续宣传。斗争越是激烈,越是不能泄气。目前形势大好,全国各地已掀起反帝运动新**,敌人是不敢轻易动手了。”本来大家都还有点惶恐不安,听李这么一说,他们一下子静下来,纷纷开始谋划第二天的宣传活动。

第二天上午,李坤泰穿上新鞋,率领女中宣传队又走上街头,沿街贴标语,散发传单,向周围群众演说。叙府联中、宜中等学校的宣传队也纷纷出发了,他们互通信息,互相配合,分区负责搞宣传。

在大十字街口大观楼下,郑佑之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向人群演讲。他从鸦片战争讲到近几十年来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残酷侵略,再从“三一八”惨案讲到宜宾人民反帝爱国热潮,从抵制“仇货”讲到辜勉之扣留代表和捕去的同学。

郑佑之的话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听众,大十字街头挤得水泄不通。他讲完话便带领同学们游行示威,成群的码头工人、店员、市民和搬运工人也涌进了队伍,边走边呼口号,整个宜宾城都沸腾了。

次日,英商贿买驻军武装保护,强行起运,群众愤而结队游行,各校罢课。16日,全城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对经销仇油商人处以“名誉死刑”。

经过不息的反对“仇货”斗争,当局被迫将仇油贱价拍卖,并保证以后不再装运,斗争又取得了胜利。

奸商刘三娃因暗地卖煤炭给“仇船”,被学生们发现后,吴锡藩等人就把刘三娃从家中揪了出来,在刘的背上插上“卖国奸商”的牌子,拉到大十字街当头示众。

奸商李伯衡见势不妙,连忙派人与学联代表交涉,答应了学联提出的条件:所有煤油一律七折拍卖,三天卖完,保证不再贩运“仇货”。

女子中学选出李坤泰、郑琇石等13人为代表,去监视拍卖仇油。三天后,仇油拍卖完了。

第三次抵制英轮“仇货”斗争。

1926年6月11日,第三次英国商船载着“仇货”,再次来到宜宾。

那天凌晨,李筱文按宜宾外交后援会等进步团体的布置,率领五育学校师生投入反对“仇船”斗争。他领队来到合江门,与齐集这里的联中、宜中、女中学生及工人、店员、市民队伍在一起坚守河岸,不许“仇船”靠岸,不许起卸“仇货”。

夏天,宜宾经常下大雨。这天又下着瓢泼大雨,李筱文冒雨顶风伫立,他全身被雨水湿透了,仍然站在江边,组织学生宣传抵制“仇船”,阻止“仇货”上岸。

当载满亚细亚煤油的英轮“川北”号欲靠岸时,李筱文振臂领呼:“誓死抵制仇油!”“不许仇货卸岸!”震天动地的口号声,响彻三江六岸。参与抗议的众多人群,全力阻止,迫使英轮“川北”号不敢靠岸。

李筱文站在江边大声一喊:“冲——”他率先跳进了江边的一只木船上伸直手臂指向江中。随即,江里就出现了几只小木船,一齐向江中的英轮划去。船上的码头工人、青年学生同时发力划向“仇船”。

只见李筱文挥动缆绳,抛向“仇船”,套住船舷栏杆。小船靠近“仇船”他们抓牢缆绳一个个纵身跃上甲板,从英轮船员的手中抢过篙竿、铁棒等狠戳油桶。

一阵“乒乒乓乓”之后,船上的油桶裂开了口子,煤油喷射到甲板上,流进船舱,流进江里。

看见英勇的工人学生的反抗行为,站在岸畔的人群,为他们鼓掌叫好。顿时,在江边响起如雷掌声、欢呼声、喝彩声。

河岸上的声援队伍,助长了登上“仇船”的工人学生的志气与威风。他们把舱中油桶搬出来,举起篙竿一个个地砸裂开口,抛之江中。顿时,江面浮起一层油污,似败絮泛流江面;油桶在江水中半浮半沉,随波逐浪,顺江而下。

愤怒的人们拾起岸边的石头、瓦块、烂砖,奋力投掷击打“仇船”。船体的顶篷上、甲板上、船舱里都被卵石、破砖烂瓦砸伤。那商船上的人,早已被愤怒登上船的工人学生吓破了胆,只能像一只只缩头乌龟一样,龟缩躲进船舱里不敢露头了。

“川北”轮在两岸河边群众的辱骂声中,发出呜呜——几声哀鸣的惨叫,又灰溜溜地离开了宜宾……

当“川北”轮离开宜宾后,郑佑之指挥李筱文、吴锡藩、李坤泰等,仍然继续组织学生宣传队,向士兵们宣传抵制“仇船仇货”,反对帝国主义经济侵略的道理。士兵们也受到了感动,十分同情学生、理解学生的行为,保持了理智与忍让。

然而,那些不良商贩,同驻军勾结,谋手段,耍花招,设骗局,对积极参加反对英日等帝国主义的爱国教师学生、工人店员进行报复。

他们的阴谋诡计商榷好后,就由宜宾城防司令辜勉之出面,假惺惺发出邀请,请反抗“仇货”的各团体代表开会。

当时,郑佑之刚好有事离开了宜宾,而负责领导工作的尹绍周等人,没有察觉辜勉之设有骗局。于是,就决定由尹绍周带队,同邓国梁、李汉儒、张济民等各界代表和师生,组成14人的队伍,来到辜勉之的城防司令部。当他们一进入防区,就被官兵全部扣留,随后还逮捕了一些进步人士。

郑佑之得知这一情况后,当即赶回宜宾,以宜宾学联、宜宾北路地方自治促成会的名义,起草了对宜宾驻军关押反抗“仇货”的谈判代表、捕打学生、封闭学联会、摧残外交后援会的宣言——

五卅惨案发生后,全国军民除了卖国殃民之奉直军阀而外,谁不义愤填膺?谁不赞成而且可怜这一种无可如何的消极抵制——仇货仇船运动?乃吾叙驻军,四月十一既以兵驱散抵制仇船之学生,估起仇油。六月十一更以兵殴打学生、市民,并且永远禁止抵制仇轮;又进一步封闭叙府学生联合会,拘禁叙府外交后援会代表尹绍周、宜宾店员外交后援会代表邓国梁、学联会代表李汉儒及大小学生十余人,至今犹不释放……

呜呼!贤明的驻军,你们的手折上不是明明写着“爱国”么?你们每日训练兵士,不是叫他们保卫国家么?怎么不许人民爱国?且摧残爱国运动?

你们以为这种爱国运动有碍税收么?但他们抵制是仇货,并非一切货。仇货抵制了,这一切货(包含国货在内,提倡国货也是爱国)就该畅行,不惟对你们的税收丝毫无损,而且连带使生产国货的国内富豪增加,尤便于你们派款(试问外国人把钱赚起跑了,你们能派他出一个钱捐款么)。即使你们用惯仇货,不愿抵制,他们亦已停止抵制仇货,而仅仅抵制仇轮了。同上理由,仇轮不来,则华轮多来(因为川江除了仇轮全是华轮势力),对于你们税收丝毫无损,而经营华轮之华商富庶,容易派款,且于你们有大利。

如此,我们真不解你们驻军,为什么要殴打爱国之学生、市民,拘捕爱国团体之代表及学生,且封闭叙府学联会了!

英国帝国主义者残杀我们同胞,已不知若干人,我们不军民一致的对外,且自相残害,这真要叫仇人拍手称快了!呜呼!“爱国”、“保国”之军队!

同胞们!从此我们应当有彻底的觉悟了。军队不能爱护国家,我们人民应当自己爱护国家。我们县内从去岁发生战事以来,所出的款子已超过二百万,假使我们自己组织起来,又有什么帝国主义打不倒?我们一年几百万几百万的出给军队,叫他们爱国保国,他们不惟不爱国保国,反转压迫摧残我们的爱国保国运动,我们对他们军队还有什么希望呢?我们今后应努力的宣传地方自治,促成地方自治。

我们自己的国,我们自己来爱。

我们自己的地方,我们自己来治。

我们自己的财产,我们自己来保。

我们更要向驻军要求:

释放爱国的两后援会及学联会代表和学生;

启封叙府学生联合会;

永远禁止仇轮来叙;

惩办此次殴打学生之兵士及其长官。

同时,宜宾还向全国总学联和省学联发出“快邮代电”,请求支援。全国学联及各大城市学联纷纷在报纸上谴责辜勉之。

宜宾各团体,纷纷直接致电广州国民政府,要求严惩镇压爱国运动的罪魁祸首。

四川省学联还组织同学,向四川军阀刘文辉请愿。

为抗议当局对群众反对“仇船仇货”运动的武装镇压,以及无理关押谈判代表,宜宾党团组织再次举行了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的行动。

李筱文在这次运动中,负责宜宾学生界的宣传工作,他夜以继日地组建训练队伍、编写资料、安排活动、检查宣传效果、总结工作经验,不顾个人安危,带领师生游行演讲……

经过20多天的斗争,终于迫使刘文辉做出决定:撤换了辜勉之的城防司令职务,释放了被捕的14位爱国志士。

释放这天,郑佑之组织人员,在将军祠举行了庆祝大会。宜宾各校学生整齐地排列队伍,齐聚街头,燃放鞭炮,热烈欢迎被扣留的代表和被捕的学生。

宜宾各团体又派出表代与驻军谈判,最后达成了贱价拍卖洋油,并提取一成归公,以后永远不许洋油起岸的协议。

至此,宜宾三次反对抵制“仇船仇货”的爱国运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