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期天的早晨,中纪委监察一室主任王黑脸还在梦乡中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就把他惊醒了。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五点15分18秒。按往常的作息时间,王黑脸这时已经该起床了,他正在创作他的第三本大书,叫《中国反贪实录》(3)。

昨天夜里,中纪委副书记铁娘子约他谈话时说他收到了来自兰河市的一封告状信,说西部省的左竹勇是巨贪。不但大肆地贪污受贿,而且还公开包养了五个情妇。你王黑脸手下的耳目众多,先从侧面了解一下,这封信的分量究竟有多重。铁书记反复强调说,左竹勇是西部省的政治明星,近几年来创造了一部西部崛起的神话。一份项目建议书,造出了三个兰河市,功名利禄全有了,他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如果这封信属实,你就辛苦一下到兰河去一趟……

王黑脸回家把告状信研究了一番,凭他几十年纪检工作之经验,感觉这份告状信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部分内容可信。他准备给兰河市的“耳目”吴次仁打个电话,可一看表已经到凌晨两点17分了,所以就上床睡觉了。

夜里的北京下了一场透雨,气候骤降,睡觉时老伴儿还特意给他盖了条毛毯。说今天是霜降,上了岁数的人要注意身体。他笑着把老伴儿推开了:“快去睡你的觉吧……”这些年,王黑脸编写出版了《中国反贪实录》(1)和(2),有事例、有分析,还有建议,不但给反贪工作提供了实用的参考案例,而且市场销售看好,为此还获得了可观的稿酬。

由于他办案雷厉风行,且每战必胜。所以,一些大案要案都由他亲自出马办理。因为工作忙,他写书的时间就定在每日的凌晨五点。为了不耽搁老伴儿的休息,他提出和老伴儿“分居”。

老伴儿开玩笑说:“都50几的人了,还和我分居,你想干什么呀?”王黑脸嘿嘿笑着说:“天天起早包养‘情妇’啊!”玩笑开过后,老伴儿果然就和他“分居”了。“分居”了五年,出版了两部书。这不,《中国反贪实录》(3)马上就要杀青了。

睡倒后,他怎么也睡不着,除了窗外雨敲窗的唰啦啦的声音外,满脑子的都是左竹勇。左竹勇啊左竹勇,你可要知足啊!这刚升了个副省级,可别再弄出个“巨贪”来呀!真要犯在我王黑脸的手上,你可就倒霉了……

人啊,为什么总是贪心哪?你左竹勇少什么了?你那个西部省兰河新区管委会主任够牛B了,简直就是西部省的“太上皇”嘛,连陈浩同志都让你五分啊!这些年,你光明正大拿的那些钱,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王黑脸刚迷糊了一阵,这电话就响了。他后悔睡觉时没有拔掉电话线,哎,昨天中午没有睡成午觉,今天这班可怎么上呢?罢了,先接电话吧,这么早来电话,不是急事也是大事啊!他接上了电话。

“……喂……噢,是次仁啊?哎呀,你说,什么事?”

“我刚下火车,寻思着会不会有‘尾巴’跟踪我,所以……”

“那你打的马上到家来!”

放上电话后,瞌睡虫儿全飞跑了,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这个吴次仁,睡觉前还想给他打电话呢,这电话没有打,他倒跑北京来了,还来了个“寻思着会不会有‘尾巴’跟踪我”,这叫什么呀?难道兰河市真的发生大问题了?

这个吴次仁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不仅是中纪委在兰河的特派检察专员钱卫国的秘书,而且也是中纪委监察一室主任王黑脸撒出去的“耳目”之一。王黑脸手下的“耳目”,在全国各省区都有。他们没有大事情,一般都不会越级向中纪委直接汇报工作。因为这些耳目,都程度不同地在各省的中纪委特派检察专员手下工作。一般的案子,中纪委特派检察专员就可以办理。这兰河的中纪委特派检察专员钱卫国,都没有向中纪委汇报兰河出事的情况,这“耳目”怎么连飞机都不敢坐、连个电话也没有打,就慌慌忙忙跑北京来了呢?莫非,这检察专员钱卫国也出事儿了?

[2]

王黑脸把吴次仁让进他的书房后,就发现吴次日的眼圈是青的。他开玩笑说:“怎么?次仁,还戴个‘熊猫眼镜’来了,这兰河出什么事了?弄得跟天塌地陷了似的。”

“王主任,你还别说,这兰河可真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慢、慢慢来,慢慢说。”王黑脸从老伴儿手里接过牛奶缸子、三文治盘子,就亲自动手了。他把老伴儿准备的两份早餐放在了自己和吴次仁的面前。

“王主任,是这样。左竹勇出事儿了!”

“钱卫国怎么回事?”

“他呀,十足一个‘墙头草’,陈浩说左竹勇是英雄,他保证说左竹勇是好样的!”吴次仁说着从包里取出了一沓照片和一页手写的纸。

“次仁,你先吃点,我看看再说。”王黑脸在照片上看到的是一栋豪华、别致的超大别墅,有花园、草坪、高尔夫球场,还有花草树木……这套价值几百万别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左竹勇瘫痪在床的妻子田小娴。另外,他还有十几处大小不等的小型别墅、楼房,全是以左竹勇情妇王一丹的名义购买的。以上房产价值近千万元。

同时,还有左竹勇包养的五个情妇的照片。她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全是西部省顶尖尖的美女。她们依次是王一丹、林萍、梁林、杨晓芸和梁西娟。除林萍是左竹勇家的保姆外,其它的四个女人不但在左竹勇的身边工作,而且一个个都是新区重要部门的一把手。

吴次仁确实饿了,他把那份早餐吃完后,用餐巾擦了一遍嘴巴和手:“王主任,我向你保证,我提供的这些资料都是经我亲自核实了的!”

“通过房管局了吗?”王黑脸开始吃他的早餐了。

“通过了。”

“所以,你才感觉有人跟上你了。”

“是的!”

“你呀,真蠢!哪有这么查案子的?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不会的,我,都是通过朋友查的……”

“年轻人呀,你有朋友难道人家没有朋友吗?说不准你的朋友就是别人朋友的朋友!……另外,你说这五个漂亮女人是左竹勇的情妇,也得有证据啊!”

“证据?那都是兔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给我老实在这待着,哪里也别去!我马上给铁书记汇报,我们争取在三天以内飞到兰河。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行呀,主任!已经打草惊蛇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那几十处房产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别人的呀!”

“说的……是啊,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

“我必须得马上回去!”

“为什么?”

“不回去钱专员又该怀疑我了。”

“噢,……他也让左竹勇拉过去了吗?”

“差不多吧。”

“你这是什么话呀……好,我现在就送你到机场,把你送上飞机!”

[3]

吴次仁飞回兰河市的时间是早上10时多一点。也就在这个时候,左竹勇莫名其妙地中纪委“双规”了。

左竹勇因为生病的原因,所以他在新区开完主任办公会后就直接回到家里来喝中药来了。他还没有喝下那半碗黑乎乎的中药,中纪委的人就上门了。中央纪委调查组的吴组长、尤副组长(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尤处长)在省纪委、省反贪局同志的陪同下,来到了左竹勇的家里。吴组长出示了盖有朱红大印的“两规”通知书,说要带左竹勇出去谈一谈……

吴组长带左竹勇走后,尤处长等人又向小保姆林萍出示了盖着大红印章的“特别搜查证”,说要搜查左竹勇的住房。可是,在左竹勇及其田小娴的房间里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而在王一丹的房间里,不但搜出了东西,而且战果还特别辉煌:存折15张,金额3056万元,现金整整500万元;还有各种金银、首饰等。这些东西都是在王一丹房间的夹壁墙里搜出来的。林萍把这一切告诉左竹勇瘫痪在床的老婆田小娴时,她吓坏了。

尤处长开始和田小娴谈话了:“田小娴,知道吗?就我们现在手中掌握的这些证据,就能把左竹勇枪毙十次了。”

田小娴怎么也不会想到王一丹屋里会有这么多的钱……可是,不管怎么说,王一丹是住在自己家里的。田小娴知道,在王一丹的房间里搜出了这么多的东西,实际上就是在左竹勇家里搜出的东西。所以,她在震惊的同时,也是泪水涟涟:“这都是王一丹害了他呀,这些钱都是王一丹收的,我和老左都不知道呀!”

“别哭!”尤处长说:“现在有一个办法能救他。”

“啊?”田小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说,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当然是人重要。”

“你要人,还是要钱。”

“当然是要人。”

“很好。”尤处长说“你要是要人,我们就救你们一次,让左竹勇继续当他的官。”

“啊?”田小娴这下听清了,她就给尤处长频频点头:“领导,我把这些钱都交给你们了,你要救救他呀!”

“没问题!不过……”

“……”田小娴直愣愣地盯着尤处长。

“这事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讲。左竹勇我们也会给他交代,他也不会胡说。记住,打死骂死没收过任何人的礼。至于你们不合法的房产,要马上采取措施……”

“嗯,嗯。”田小娴又一次连连点头。

“祸从口里出,你们不说出去,就没有任何事情。”

见田小娴疑惑地又一次点头称是,尤处长就让急忙忙赶来的王一丹交出了3056万元存折的密码和存款用的假身份证……

尤处长让手下人拿着假身份证、密码、存折,带着王一丹乘车分别从14家银行提前支取或转存了这些钱。很快,这些钱的主人就彻底的变更了。尤处长等人满意的把提来的现金和金银首饰装上了一辆白色的挂着外地牌照的高级小轿车。之后,这些人很快就在王一丹、林萍的视线里消失了。

[4]

三天后,中纪委的王黑脸以及中纪委特派检察专员钱卫国等人来到了左竹勇的家里。这一回又把田小娴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个王组长是个50多岁的高个子,而那天那个吴组长是一个30多岁的矮个子。很显然,三天前的吴组长连同那个尤处长等人,是一伙骗子。

在王组长和钱卫国的监督下,反贪局干部认真地搜查了左竹勇的住宅,地下室,没有搜出任何值钱的东西和存折、现款。王组长很是意外,左竹勇是他们刚刚从一个会上被“请”走的,难道这么快就走漏消息了?不可能呀,吴次仁虽然提前回到了兰河,当他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难道说,左竹勇真的没有问题?……王黑脸又询问了满脸疑惑的小保姆林萍,林萍说左主任去开会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这跟左竹勇的老婆田小娴的答复是一致的。当然了,此时的林萍还是没有搞清楚此王组长和彼“吴组长”之间的关系。

可是,瘫痪在床的田小娴却非常的清醒,彼“吴组长”等人正如左竹勇说的那样,他们一定神秘地失踪了。现在,她已经证实:三天前发生的事情,此王组长一行不知道。知道这些时,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左竹勇家没有什么东西嘛,我看这个案子有点出入。”王黑脸对钱卫国说。

钱卫国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左竹勇没有收过任何人的现金,他只收过一些烟、酒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大问题。”

“还有什么情况?……哎,林萍,你回避一下。”

见小保姆林萍走了,钱卫国说:“王组长,就看你老人家的了。看能不能在左竹勇口里掏出点什么东西来?”

“扯淡!”王黑脸说:“难道真的是捕风捉影吗?”

“要对诬告者进行严肃处理。”

“当然,这些情况我们还要认真调查,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是,王组长,我们会随时把调查情况汇报给您。”

“看来,只有在他身边的五个女人身上突破了。”

三天前,左竹勇被“吴组长”带到了兰河市顺王府大酒店的一个总统套间后,严肃地说:“左竹勇同志,你的问题非常严重,希望你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代清楚所有的问题!”

令左竹勇纳闷的是,这个“吴组长”说完上面一句话就走了。负责看守他的三位“纪检”干部居然拿出了两副扑克要和他“双扣”。当然,他被剥夺了自由,既不能打电话,也不能随便走动。左竹勇只好“到哪山打哪柴,到哪河脱哪鞋(hai)”了……

他一边玩着,一边思考着这一系列反常、奇怪的现象。按道理说,中纪委“双规”他,要把他带到外省去,即使不去外省,也会在兰河以外的某个地方找个宾馆或在某个“军事重地”把他控制起来呀!这可倒好,他们不但没有把他带出兰河,而且还把他弄到了顺王府大酒店。这顺王府大酒店不就是包发虎发虎集团旗下的企业吗?这里的老总包发虎不就是他左竹勇的“铁哥们”吗?哎,罢了罢了,“进了菜籽地,不怕染黄衣”,就由他去吧。

首先是,中纪委把我双规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贪污受贿,“小心开得千年车,贪心不吃公家饭”,是我的座右铭。我不但是这样说的,而且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我左竹勇心安理得。

第二,我和妻子田小娴已经“离婚”了,在王一丹的问题上,你们也说不出我的什么来……

玩了几个小时后,为首的自称为“刘处长”的“纪检干部”接了一个电话。他通完话后,冲左竹勇说:“你都这么大年龄了,去,到卧室休息一下,我们也眯一会儿,等领导来了再说吧!”

左竹勇进卧室后,关上了卧室门。他站在门口听了一阵,那几个人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敢打开门看他们。此时此刻的他没有一点睡意,只有一个念头,设法和这栋楼的主人包发虎取得联系。可是,他忙活了一阵才发现电话线不但让人拔了,而且还剪了个一干二净;报警器也不能用,用了会惹火烧身;他试着敲了一下墙,可敲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除了等待,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窗户可以打开,你只要一个猛子跳下去,就呜呼哀哉了;或者把床单撕开,在窗帘盒上打个结,上吊也能死人。可是,他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他本来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包大哥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的一切事情皆有变数”。对呀,难道是什么人看着我不顺眼,把我告到了中纪委?

想来想去,他还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把我告到中纪委又能怎么样?首先是我左竹勇没有问题,其次是我左竹勇现在是大功臣,我的一个大手笔就把一个兰河市变成了三个,这样的丰功伟绩难道别人能变得出来吗?让孙悟空来变,他也变不出来呀……

就在左竹勇绞尽脑汁想怎么“变”的办法时,包发虎带着一阵风似的推门进来了:“左主任,你怎么回事?”

左竹勇傻了:“大哥,你个熊呀……不对呀,大哥,中纪委的人呢?”

“这里哪有什么中纪委呀?”

“啊?”左竹勇一下子跑出卧室,客厅里、会议厅里、卫生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哎,大哥,那些熊们那里去了?”

“谁们呀?打了你一天电话不通,去你家里后,从小保姆那里才知道了你的情况。我到中纪委特派检察专员钱专员那儿去了一趟,哪有这回事呀?”

“啊?”左竹勇在茶几上发现了一个纸条:

谢谢左主任的巨额现金、存款以及金银首饰,我们后会有期!

钟及伟即日

“既然是假的,那快报案呀,让公安局把这些熊们抓回来!”

“报什么报?我感觉这些人是在帮你!”

“帮我?”

“对呀,他们在你的家里搜出了巨额现金,还有存折和金银首饰……”

“什么……大哥,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家里怎么会有什么‘巨额现金’,‘存折和金银首饰’呢?”

“这样吧,左主任……你坐!坐下慢慢说……我相信你确实没有这些东西,可是,你们家里还有别人呀!”

“……大哥,难道那些东西是王一丹放在我家里的?”

“左主任,明天,最迟后天,正儿八经的中纪委调查组就到兰河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来了,在你的家里是不会搜出什么东西来的!”

“不对。大哥,我有感觉……一定是王一丹在我家里放了这些东西……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给你推了一卦,有人告你的状子中纪委已经受理了。”

“谁?是哪个熊玩意儿告的我?”

“稍安勿躁!……左主任,这样吧,你听我的没有错!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无针难穿线。明天也好,后天也罢,就让他们来吧。好在他们在你的家里已经搜不出什么金货、现金和存折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不行!”左竹勇生气了:“王一丹这个熊蛋,我不会放过她的!”

“左书记,此言差矣。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应付明天后天的事情。”

“大哥,请您直言,我应该怎么办?”

“从现在开始,我做两件事:一是让王一丹把她那些房产上的漏洞补好!因为,王一丹确实背着你做了不少的事情。二是……我去找梁林、杨晓芸她们,让她们把外商、内商们的善后处理好,不能再出任何乱子!另外,你也给王一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可以了。”

“大哥,真有这么严重?”

“比这还严重!渡过这一关再说吧!好吗?你必须得听我的!”

“好!我听你的!……大哥呀,家里我可就交给你了。”

“哎,主任,你给我说实话,你和林萍究竟是什么关系?”

“嗨!大哥,你想哪儿去了?我和王一丹都没有实质性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和林萍有什么关系呢?”

“好!我相信你。现在,你只需给她通个电话,你在开会,回不了家!噢,对了,正好!我听说,中央已经加大了反腐倡廉的力度,你正好让新区纪委搞一个反腐倡廉培训班,第一课就由你亲自讲!”

“好主意!省委也有这个意思,我还说过一阵吧,那我们马上办这个事儿。……不过……”

“不过什么?想知道这里面的所有内情?”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啥也瞒不过你!”

“是啊!要不,我这个‘包相爷’不白当了嘛!”

“你得告诉我,王一丹究竟有多少问题?”

“说有问题,她就有问题。如果说她没有问题嘛,也说得过去。主任啊,这样吧,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以后,我再详细地告诉你一切!”

“好,包相爷,我听你的!

[5]

左竹勇、钱剑波、“四朵金花”,还有包发虎,都被王黑脸一行秘密地带到了邻省的“青江宾馆”。

包发虎、钱剑波及“四朵金花”中的老大梁西娟、老二梁林、老四杨晓芸都因为没有涉及到任何经济问题,所以询问的结果是:他们虽然和左竹勇走得特别密切,但和左竹勇的交往仅限于价值数千元的礼品而已。对此,王黑脸虽然不相信,但也没有过多地追究。

接下来,王黑脸又问她们和左竹勇的关系,梁西娟不依了:难道说是个女人就和左竹勇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吗?你们这么做本身就是错误的!我希望你们不要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了,否则的话,我要控告你们!

经过调查取证,王黑脸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王一丹外,这几个女人确确实实和左竹勇没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所以,梁西娟这样质问他时,他就有点儿无言以对了。由此,他就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再不能在这三个女人身上纠缠这些所谓的“不正当男女关系”问题了。于是,他知错必纠,马上就秘密的把这三个女人送回去了。

五天过去了,其他的人都陆续离开了专案组,只有左竹勇和王一丹被留下了。左竹勇是举报信中的巨贪,当然不能放了。同时,有证据证明,“四朵金花”中的这个老三王一丹,很可能就是左竹勇的情妇,同时也是突破左竹勇最重要的人证。所以,王一丹也是不能放的。

为了马上拿下这个案子,王黑脸和检察官及其助手又一次参加了对他俩的询问。

下面是询问左竹勇的笔录:

“刚才我们向你出示了我们的有关证件,你清楚我们的身份了吗?”

“清楚了。”

“姓名?”

“左竹勇。”

“年龄?”

“54岁。”

“职务?”

“省委常委、兰河新区管委会主任。”

“你家里的几百万现金以及多本存折,还有金银货是从哪里来的?”

“必须要说吗?”

“必须要说!”

“那好!我家里没有几百万现金,只有两万多块,绝对超不过三万!这点钱全是我和老婆田小娴的工资,是前几天取出来的,准备给老婆买个按摩床哩。你去问刘小康(左的司机)那个熊疙瘩就知道了。存折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的,上面有八万块钱,全是我的工资收入和补助。另一个是小保姆的,上面有三千来块钱。至于金银货吗,都是老婆子用过的首饰,合计起来撑死了也就两、三万吧!”

“左竹勇,你要对你讲的话负责任!要是这么点东西,我们能首先提出来吗?”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必须要说实话!”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举报信中列举几家投资公司给左竹勇行过贿,都一一被左竹勇否定了)

“左竹勇,你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们是给你一个主动交代问题的机会。实话告诉你,你那些公司的负责人都交代了,……你要交代了,就算你主动……我讲得太清楚了!”

“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哪个熊玩意儿说了,是哪个的事!跟我左竹勇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要对你的话负责任!”

“我负责!没有就是没有!”

……

“王一丹是你的什么人?”

“王一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左竹勇,你是有老婆的人,你怎么说王一丹是你的未婚妻呢?”

“我已经和我老婆离婚了。”

“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前吧。”

“另外,王一丹送过你多少钱?”

“花过她的小钱,如吃吃喝喝、穿穿衣服什么的。但是,大钱我没收过!”

“她搞得几十项工程,都是你替她争取来的?”

“不是!是她自己争取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们不知道,那熊疙瘩的本事大得很!”

……

[6]下面是询问王一丹的笔录:

“你跟左竹勇是什么关系?”

“恋爱关系!”

“为什么?”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之间的爱是纯洁的!”

“你第三者插足,哪有资格给我们谈‘爱’?”

“你们这些家伙信口雌黄!我抗议!”

“抗议什么?”

“第一、他一个月以前已经和他的老婆离婚了。二、他是一个年富力强、性欲正常的男人,老婆瘫痪在床多年,他不嫖娼、不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他只爱我一个人!三、我除了他,没有任何感情上的异性朋友,我也是一心一意爱他的!如果有可能,我们今年年底就要结婚、组织家庭!怎么说是‘第三者’插足呢?”

“你才30岁出头,你为什么会去爱一个糟老头呢?是爱他手中的权力吧?”

“错!大错特错!一、他不糟,也不老!而且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二、我凭我公司的实力搞工程,我们和其他竞标者一视同仁!所以,不存在爱他手中权力的问题!倒是他沾了我不少光!”

“什么光?”

“什么光?我和我的公司几年来累计给新区管委会引进资金达31亿美元,这才造就了他。要不然,他就没有今天的工作成就!这个新区,要是没有我们的努力,它的工农业总收入就不可能达到三个兰河市的总收入!”

“你别说这些了!”

“那我说什么?说他以权谋色?我告诉你们!我们在谈恋爱!我们快要结婚了!”

“我们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那好,问吧!”

“他的离婚证拿到手了吗?”

“这个你要问他自己,我不知道。”

“左竹勇老婆名下那套价值581万元的别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几天前它的房主是左竹勇老婆,现在,又转到了你的名下?这究竟怎么回事?”

“过去用他老婆的名,是因为我名下的房产太多了,所以,当时就办成了她的名字。后来我感觉不妥,他是堂堂副省级干部,所以才又转到了我的名下!而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这别墅是左竹勇的!是他闻到了什么风声,才转到了你名下的!王一丹!你放老实点,因为有中纪委王组长,我才对你这么客气的!同时我告诉你!左竹勇已经交代了,这别墅是他的!”

“我也告诉你!这套别墅是我王一丹的!你们这些家伙爱信不信!”

……

[7]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和所有接受过反贪局审查的人一样,左竹勇给调查组组长王黑脸写下“不自杀,不逃跑,不串供”的保证书后被西部省委的两位领导接回了兰河。车辆驰出邻省地界进入西部地界时,左竹勇害怕了。其实,他走出邻省那家宾馆时,他就怕了。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害怕。眼看着刀架在了脖子上,而后又魔术般地死里逃生,谁想起来没有点后怕呢?

王一丹啊王一丹,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如果真让人家把你那些钱在我的家里搜出来,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我早就告诫过你,小心开得千年车,贪心不吃公家饭。可是,你就是不听,这一次你险些把我左竹勇给害死……

现在的问题是,王一丹的问题究竟有多大?哎呀,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包发虎那个熊蛋能呀,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我左竹勇的一切全完了!不愧是我的包相爷呀!另外,那些骗子也帮了我的大忙了呀!要不是他们提前介入,事情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哎,票娃子真是个坏东西呀!这一切都是票娃子这个熊玩意儿给闹的啊!如果这次运气差,不就撞到王黑脸的枪口上了吗?到那个时候,别说几千万,就是有几个亿又能干啥呢?哎呀,王一丹啊,你该到收手的时候了!

回到家里,林萍给他做的是他最爱吃的浆水面。在田小娴的卧室里,他当着田小娴的面吃得很香。吃饭时,林萍几次想说两个调查组的事儿,都让左竹勇用手势拦住了。尔后他又附耳小声对林萍说:“小心,家里可能有窃听器。”

林萍吓了一大跳,不再言声了。到了客厅后,林萍给他打来了一盆热水,放到了他的脚下。他把脚伸进那冷热适宜的热水中时,他的双眼湿润了。他想自己洗,可林萍不让。她认真地搓着他的脚说:“先烫一烫,睡觉时再洗一个热水澡……”

面对林萍的唠唠叨叨,左竹勇由衷地说了声:“还是小萍好呀。”是的,他这个“小保姆”真的对他很好。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林萍的好。他想,上班后,立马让管委会给林萍安排个工作,让她有个班上。

当然了,他是知道林萍的心思的,她也和王一丹一样,是深深地爱着自己的。

这个时候的左竹勇很是幸福,老婆瘫痪在床,他已经拥有了深爱着他的王一丹。可是,这个王一丹真的是狗胆包天啊!她竟敢瞒着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很显然,自己是不可能把她的所作所为给组织汇报的了。可是,我要是不汇报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切就过去了呢?还有,她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还能和她结婚过日子吗?

林萍是默默无闻爱着他的人,她不仅年纪小,而且还口牢,跟她在一起,他感到更踏实、也妥帖。王一丹就不一样了,脾气上来就把不住辕了,就胡闹腾开了。不过,两个女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对他左竹勇都是忠心耿耿。就这一点,他就特别满意了!

包相爷说得好呀,天长日久见人心!这件事情后,他认清了不少人。尤其是小林萍,他想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其实,这些年来他也没有亏待过她,她提出来的事,他都为她办了。她没有提出来的,他都为她想到了,并且办到了。包相爷还说,女人是祸水,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他没有在女人身上翻船,说明他的命好。可是,万一要是遇上个坏女人呢……

从现在起,除了王一丹外,绝不跟任何一个女人来往了。可是,我难道真的要和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继续交往下去吗?包大哥说得对,我可以不追究王一丹收受贿赂的事情,但是,如果天天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我会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呢?这个问题是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原则问题,看来,我得好好地考虑一下了。

这天晚上,左竹勇在林萍的陪同下,到小区的林荫道上散步,林萍轻轻地给他说了两个调查组的事儿。

林萍用幽怨的目光看着左竹勇,压低声音说:“要不是这伙骗子,王姐放在家里的那些钱和存折、金银货就是铁证……王姐姐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左竹勇慢慢地搓着弥勒佛一样的肚子说:“假设那第一个调查组是假的,那么中纪委特派检察专员钱卫国肯定知道内情。还有,你如果不冷静,在见到第二个调查组时提起第一个调查组,那麻烦可就大了!后果呢,也就不言而喻了。你说,我能逃过这天大的劫难吗?”

林萍早就怕过了,这时她反而比左竹勇更轻松。她说:“我就是不明白,她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呀?还有,实在不行,你就下来吧,别当这个官了。你如果同意的话,我会伺候你一辈子……”

左竹勇在她的脊背上拍了一下:“傻孩子,你伺候我一辈子干什么?你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另外,我不但要把这个主任当下去,而且要当好!虽然这次的事情与我没有多少关系,但是,我会在票娃子的问题上引以为戒的!我一定继续保持不贪不占的一贯作风,争取做一个让中央、让省委、让老百姓都满意的官!真的,我一定会做到!”

林萍要还要说什么,被他拦住了,他压低声说:“你明后天就去上班……上班后要认真工作,努力进步!”

[8]

晚饭后,省委书记陈浩参加了省委党校处级干部培训班的结业典礼。因为还要参加对左竹勇处分问题的常委会,所以,党校把省委书记的讲话放在了结业典礼的最前边。在几百位学员的掌声中,陈浩登上了党校大礼堂的主席台。

陈浩把目光扫视了一遍灯光下的年轻学员们说:“同志们,本来吗,章校长让我在你们的结业典礼结束时说几句话。可是,今晚还有一个重要的常委会,我必须要参加。因此,我先说说,我说完了就得走,请同志们谅解。我这是‘省委书记,身不由己’啊!”

陈浩的开场白风趣幽默,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陈浩双手压下了掌声:“同志们,我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就想起毛主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你们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很年轻啊,正是学习和进步的好时候。你们也是我们共产党人中间最有生气、最有朝气的一支主力军。……作为一名真正的共产党人,在新时期,我们要研究透四个字:博、修、商、道。”

什么叫“博”?它的本义是:“通晓大学问。《说文解宇》说:““博,大通也。”指通晓“天道、地道、人道(德)”的大学问。这里边,德最重要!我们在选拔干部时强调德才兼备,就是这个道理。还有渊博,指精深博大;广博,指心胸宽广、知识丰富、经纶天下、技艺众多,等等。我们要做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什么叫“修”?修就是饰。《说文解字》中说,“修、饰也”。修心、修身、修境这三修是必需的。修境就是修业、修境界、修环境。还有修改,过去指整治朝纲、恢复原状、学习钻研实践等等。现在指积极、自觉的献计献策,参与到政府的形象工程、管理工程和服务工程中去。它主要的内容为:“修心、修身、修业。一句话,即古人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品德修养、行为修养、学识修养、技能修炼非常重要!没有一身的本事,谈何为人民服务?

什么是“商”?为什么要说“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说商行吗?它的本义是:“估量、计算、测算、自强,等等。这里的“商”不是你挣了多少钱,实力有多雄厚,而是先有德后有财富,才是真正的“商”。主要内容是:“商有道:先义后利则荣、先利后义则耻”;自强不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一之吾十之,人十之吾百之”等等。要把真正的利益给老百姓,而不是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什么是“道”?它的本义是:“道路。”《说文解字》中说:“道,所行道也”,《广雅》中说:“一达谓之道”。……树立道德、遵从道义、坚持正义。同时,要掌握经济规律、市场法则、专业方法和各项技术与技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没有道德,没有办法,没有方法,你怎么造福一方?没有正义感,不关注现实,不关注民生,不为老百姓服务,你有什么资格做官?

我们如何理解“博修商道”的意义呢?请记住《中庸》中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还有《大学》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然后是《周易?象》里边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最后是:“《中庸》里的“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和范仲淹的“先义后利则荣,先利后义则耻”。……

几百位处级干部都是第一次听省委书记讲这样深奥的内容,他没有讲稿,竟能一口气讲这么多。他们都被陈浩的博学多才所震撼,所以,雷鸣般的掌声又一次响起来了……

赶到省委办公室时,秘书说中纪委监察一室王主任王黑脸和中纪委特派检察专员钱卫国等已经到接待室了。陈浩对秘书说,那就请他们上来吧。

省委书记热情地和王黑脸、钱卫国握手后,请他们坐在了宽大的沙发上。他从秘书手里接过一瓶红茶饮矿泉水,并打开了瓶盖:“你去吧,我来!”秘书朝王黑脸、钱卫国点点头,尔后走出了省委书记办公室。

王黑脸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黑着脸,他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眯着眼看着墙角处一盆蓬蓬勃勃的绿宝石,钱卫国双手从陈浩手里接过了红茶饮矿泉水:“陈书记,谢谢。”陈浩朝王黑脸组长看看,又看钱卫国:“钱专员,你陪王组长说话,我打一个电话……”

王黑脸见这盆绿宝石不但长到了屋顶部,而且还顺着屋顶边上主人的一根细细的牵引线,爬到了足足有十来米的地方。照这个长势,要不了多久,绿宝石就会绕到省委书记陈浩的办公桌后。

他的眼睛在绿宝石上,可心中的不平长得比这绿宝石还快。他这次到兰河来,实际上是失利了,除了左竹勇有个情妇王一丹外,再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难道左竹勇真得就这么廉洁吗?照陈浩的说法,左竹勇是廉洁的。那天左竹勇的双规解除前,他收到了中纪委铁娘子的电话。

铁娘子的态度很是坚决,既然没有查出举报信上的主要问题,即经济问题和“包养五个情妇”的问题,我看左竹勇的‘双规’可以解除了!王黑脸问:“那作风问题呢?”铁娘子说:“人家在谈对象,你怎么管?”王黑脸反诘:“他跟瘫痪在床的老婆离婚了吗?”铁娘子也反问:“除了这个王一丹,他还有这方面的其他问题吗?”王黑脸已经不高兴了:“难道一个王一丹还不够吗?只要他没离婚,他就不能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他不但搞了,而且基本上是同居在一起!难道这还不严重吗?”

“王主任,我们纪委办案子要实事求是,要让证据说话!”铁娘子已经有点不悦了:“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同居?我知道的情况是,这个王一丹住进左竹勇家里,是他老婆田小娴的意思。况且,他们根本就没有住在一个屋子里!到现在为止,他们的所谓同居,仅仅是人们的一种说法和猜测而已!”

“那,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铁娘子见王黑脸不坚持自己的过激行为了,就心平气和的说:“这样吧,你和省委的主要领导沟通一下,汇报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同时,左竹勇的‘双规’可以解除了!”

结束和中纪委副书记铁娘子的通话后,中共西部省委副书记刘启东及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王志宇就到了。王黑脸没有握刘启东伸过来的手,而是黑着脸问:“你们怎么来了?”刘启东说:“王组长,我俩代表省委、代表陈浩同志来接左竹勇同志来了。”

王黑脸很不高兴地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王志宇赶忙说:“王组长,是这样,是陈浩同志告诉我们这个地方的。再说了,事实终归是事实嘛!如果左竹勇同志有经济问题的话,别说我们找不着这个地方,而且,陈浩书记也不可能让我们来接左竹勇同志!”

王黑脸知道,省里已经知道一切了,便反唇相讥:“难道作风问题不是问题吗?”刘启东说:“是问题,它跑不了,可经济问题就不一样了!如果是经济问题,我们就不可能来!”王黑脸这下抓着把柄了:“哪一条党纪国法里规定,一个党的高级干部可以有两个老婆?”

刘启东刚要问王一丹是他老婆吗?被王志宇拦住了:“这不是事实!王组长,我们也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可以吗?”

王黑脸这才感到,把人家两位副省级领导堵在宾馆院里不大合适,就说:“那我们出去找地儿坐吧。”

在宾馆对门的顺王府大酒店里,王黑脸没有吃摆到桌上的山珍海味,只吃了几块羊肉和一大碗扁豆面就拉倒了。

这天晚上,王黑脸把左竹勇交给了刘启东和王志宇。他当着刘、王的面对搓着弥勒佛一样肚子的左竹勇说:“在中央联合调查组离开兰河前,你规规矩矩在家里写检查,不准逃跑、不准串供、不准自杀,否则,后果自负……”

王黑脸是第二天回到兰河的,他等了陈浩三天,今天晚上才到了省委书记办公室。他也知道,陈浩特别忙,可是再忙也得听我王黑脸的汇报呀!我可是中纪委派来的。他前脚到陈浩办公室,钱卫国后脚就到了。这时候,他就有点不快了。他不仅仅是不喜欢这位外号叫“墙头草”的中纪委同事,而是他怀疑,有些消息就是这个钱卫国传出去的。

他不明白,一个中纪委驻兰河的特派检察专员,居然不负责任到了这种程度。当然,他仅仅是怀疑,而不是证据。靠吴次仁(钱卫国秘书)手中的那点证据,你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会暴露了吴次仁。

紧接着,王黑脸又听省委书记秘书给陈浩汇报说:“省纪委陈书记及省委的其他常委马上就到了。”这下,他就更不高兴了,不是说好我先和你陈浩同志谈吗?这他们来了,我怎么谈?陈浩的用意很清楚,他是想借常委们来压我王黑脸啊!哎……

一见面,陈浩就笑着说:“王组长呀,你们辛苦了!”

王黑脑一门子的官司:“不辛苦,不辛苦!打扰你们的正常工作了。”

“没事。”陈浩坐在了王黑脸旁边的沙发上:“我要不是得到左竹勇同志没有经济问题的确切消息,我能在开会时去中纪委吗?其实呀,我还是特别的感激你,王组长,要不是你来兰河牵头调查左竹勇同志,省委就不可能知道左竹勇同志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

“请问陈书记,你说的‘左竹勇同志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是指他的作风问题吗?”

“不完全是……不过,我要说明一点……”

秘书把常委们领了进来,打断了陈浩和王黑脸的谈话。王黑脸眉头上刚刚打开的“结”又一次堆了起来,而且那脸也越来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