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兰河市人民政府主持城建工作的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左竹勇被尿憋得难受……于是在一条从没有见过的大街上找厕所。他东奔西颠,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公共卫生间。他走进去后才发现,卫生间里人满为患,他着急得转磨磨,走也不是,就地解决也不是……他娘的,让一泡尿憋得我堂堂一个市委副书记满大街乱跑,真是岂有此理?此时此刻,他不由得想到,兰河市的公共卫生间真是太少了,在我主管城市建设工作的岗位上,我不但要多建它几座,而且还要建得豪华舒适呢!对,就这么办!把这项工作做好了,我不也出政绩了吗?……嗬嗬,成天思谋着该干点什么事,这今天不就碰上了吗?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叮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左竹勇惊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他看看表,凌晨一点钟,这个时候,是什么人在打电话啊?还懂不懂规矩啊?当他意识到响着的是红色的保密话机时,大吃一惊:不好,一定有什么紧急情况!不然的话,这个电话是轻易不会响的。他一个骨碌从**爬起来,拿起了电话:“喂……您好!”
“是左竹勇同志吗?我是陈浩。”
“是陈书记……陈书记,我是左竹勇,您……请讲。”光着身子的左竹勇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省委书记深夜打电话,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左竹勇同志,你马上到我办公室里来!”
“陈书记,好的,我……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后,左竹勇才发现,自己的手里攥了一把汗。
我刚调来兰河市不久,还没有做出一点儿成绩来,这省委书记怎么就要召见我?而且还是半夜三更……是好事还是坏事?应该是好事吧?想到是好事时,他想起了包发虎。这个熊蛋神啊!他早就说过,我左竹勇只要是离开了甘旺,我的运程就会改变,紧接着,我就会一顺百顺,在新的岗位上实现我的人生价值了!难道自己期盼已久的一切,这么快就来到了?
“嗬嗬!”左竹勇笑着穿上了衣服,然后迅速地洗了一把脸就要出门时,穿着睡衣的小保姆林萍出来了:“左书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出去吗?”
不知是怎么回事,小保姆林萍给左竹勇的感觉除了亲切还是亲切。如果不是这种亲切感,她这样冒冒失失地出来,他一定会很不高兴的:我是主人,我到哪里去,和你有什么关系?可是,面对一脸真诚的林萍,他不但没有反感,而且还感觉非常地舒服:“你这个小熊蛋,你怎么起来了?快去睡你的觉去!我要到省委去开会。”
“那我给王师傅打个电话,让他开车送你。”林萍说着就跑到了客厅的电话机旁边。
“算了,都这么晚了……我打的去。”左竹勇拉开房门:“我走了,你快睡去吧!”
左竹勇走出楼门时,院子里非常安静,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抬头仰望天空,肃穆的夜空里繁星闪烁,半弯弓箭一样的月亮在星光的衬托下,美丽无比。它们挤眉弄眼,静静地向人间挥洒着清冷的光辉。微风吹来,空气里满是青草、以及树叶的清新味道……
突然地,左竹勇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一定是小保姆林萍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定是这样的。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丫头为什么老是用这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呢,难道是……
这个丫头很是有些意思,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似的。有时候,又觉着不像,究竟像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户,林萍果然从窗户伸出脑袋来看着他。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揉了揉弥勒佛一样的肚子,便大踏步地朝前走去了……
坐到出租车上时,他的思绪又从小保姆身上回到了省委书记的电话上。包发虎给他说过,世界上的一切事情皆有两面性,面对顺境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可以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因为,在“顺境”这条路上走的时候,很可能还有变数。想到“变数”这个词时,左竹勇吓了一跳:你怎么就认为省委书记找你一定是好事呢?万一是坏事呢?
坏事?省委书记找我会有什么样的坏事呢?
他仔细的捉摸着陈书记刚才电话里的口气,又觉得不象是坏事!既然不是坏事,就一定是好事了!那么,是什么样的好事在等着我左竹勇呢?升官?不太可能。因为,他从地方上调来兰河不久,级别也有副地级刚刚升为正地级,按惯例是不可能马上提拔的。
那么,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呢?
如果不是,省委书记为何深夜召见一个省会城市的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呢?如果真有什么大事或者市上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的话,省委书记首先召见的也应该是市委书记,或者是市长呀!还有,自己是分管城建工作的副书记、副市长,省委书记找我是不是省城兰河的城市建设工作呢?好像……有这个可能。
刚才不是做了个老百姓上厕所难的梦吗?而且梦中的那个厕所还脏得要命。对了,省委书记深夜召见,应该是改善省会城市市容建设和环境卫生工作的问题。否则的话,省委书记是不可能直接找自己谈工作的。是的,一定是这样,又一想,还是有点儿不对啊,市容市貌和环境卫生工作再重要,这省委书记也不至于半夜找他谈话呀?一定是其他的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情呢?哎,算了,不想了,待会见了陈书记不就什么也知道了吗?
他顺着车窗看到兰河中心广场塔楼上的大钟时,心里一惊:呀,省委书记辛苦啊!为了全省的工作,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睡觉,还在为兰河市的城市建设、环境卫生工作操心。我作为兰河市分管这方面工作的副书记、副市长,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工作呢?
同时,有省委书记的亲自指导,兰河市这方面的工作一定会上一个很高的台阶的。今天省委书记如果是为这件事召见自己,我会告诉省委书记,我一定不辜负省委书记的期望,决心想方设法把兰河市的城建和城市环境卫生工作抓上去!不仅如此,我还要说的理直气壮!
左竹勇正想着时,出租车已经把他拉到了省委门口。他刚下出租车,省委书记的秘书就迎了上来:“左书记,您这么快呀?”
左竹勇和省委书记秘书握了握手,两人大踏步的朝省委办公大楼方向走去。
[2]
左竹勇在省委书记秘书的示意下,走进了省委书记宽大的办公室。陈书记抬起头,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便放下手中的一份文件,起身向他走过来:“竹勇同志!半夜三更地把你叫来,我这个省委书记是不是有点儿不近人情啊?”
左竹勇双手握住了省委书记伸过来的大手:“陈书记,什么不近人情呀?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工作,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啊!”看见陈书记平和的态度,左竹勇一路上的猜疑和忐忑不安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陈浩向一边的大沙发伸了伸手:“竹勇同志,请坐。我们坐下说话。”
秘书打开了两瓶红茶饮矿泉水,放到了茶几上,然后轻轻带上了门,走了出去。
“竹勇同志,喝点矿泉水,我们慢慢谈。”
左竹勇见省委书记态度如此随和,就大胆地说:“陈书记,我们兰河市的城市建设工作……”
“竹勇同志!”陈浩大手一挥,打断了左竹勇的话:“我们今天不谈兰河市的城市建设工作。”
“那……”左竹勇见省委书记突然的严肃起来了,还不谈城市建设工作……这个结果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就更加忐忑不安了:不好,看来是坏事儿呀!
“竹勇同志,西河市出大事了!”
“西河?出大事了?”左竹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什么大事了?”
“昨天上午九时许,西河市举行‘迎七一法官表彰大会’时,发生了一起突发的恶性案件。西河市中级法院的副院长王道美和市委书记刘清贤同志被炸死了。”
“啊?”左竹勇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刘清贤……死了?”
“是的,刘清贤同志离开了我们。”
“陈书记……”
“左竹勇同志,请坐。坐下说。”
左竹勇坐下的时候,省委书记秘书拿着手机进来了:“陈书记,中纪委铁书记的电话。”
陈浩朝左竹勇点点头:“你稍等一下。”接过电话,便接听着走进了办公室一侧一个墙体透明的小会议室里去了。
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很大,左竹勇现在坐的这个区域是接待区,是省委书记专门和省委班子、重要的客人谈话的地方,这个位置在省委书记办公室门口的左手。中间是省委书记的办公区,有写字台、大转椅和顶天立地的书架……右手是一个独特的小会议室,之所以独特,是因为办公室的墙体是透明的,你坐在接待区,就能够看到省委书记打电话的样子,甚至会议室里的桌椅、花卉,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它又是隔音的,左竹勇能看到省委书记打电话的每一个动作,可是,他听不到省委书记说话的声音。
此时此刻左竹勇的心思,没有在小会议室里的陈设和打电话的省委书记身上,而是突如其来的西河市市委书记刘清贤突然被炸身亡的消息!嗬嗬,这是不是老天有眼呢?你盼着刘清贤那个熊蛋死的时候他活到好好地,现在,你的仇恨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即将丧失殆尽的时候,也随着左竹勇的胸怀随着人格升华而变的博大的时候,死对头、大仇人刘清贤居然说死就死了……
左竹勇啊左竹勇,今天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年来,你经过在甘旺草原上的磨砺,你的胸怀已经像草原一样辽阔了啊!可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的又小肚鸡肠起来了?包发虎大哥不是说过吗?太阳光大,父母恩大,君子量大。人家都死了,你还能怎么样呢?拿老家的话来说,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就是说,人已经死了,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可以“了了”。可是,你左竹勇怎么还是这样的心态呢……看来,自己的量还不够大呀,这说明自己这些年在甘旺草原上的修炼还远远不够啊!
难道,我左竹勇和刘清贤这个熊蛋之间的仇恨就真的这样一死就“了了”吗?难道就因为“君子量大”这个词就要忘却刘清贤这个熊蛋对自己的侮辱吗?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本身也没有如此的简单啊!
想当年,我们都在西河地区工作,你刘清贤是怎么害我左竹勇的?你他妈的也有今天啊?当年,你把我这个管理近百万人口的西河地委常委、西河市市委书记赶到了只有八万人口的少数民族地区——甘旺州的甘旺市去当市委书记。不仅如此,还对跟我左竹勇关系近的人是大肆地报复啊!
想到甘旺时,他就自然而然想起了那次一路上的凶险。在去上任的路上,他和钱剑波差点还把性命扔到三合草原上!
当时,要不是“四朵金花”之一的美女王一丹,发现他们的车子掉进了那个要命的煤洞子里的话,他和钱建波,恐怕早就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
他离开西河市的时候,就因为钱建波开着警车把他送到了甘旺州,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屁大的事儿,刘清贤这个老熊蛋居然把钱建波这个公安战线上的一级英雄模范下放到了下面的刑警支队,去当一个无所事事的调研员……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个人到甘旺去受苦受难不足惜,可是,在我周围的人遭到刘清贤疯狂报复的同时,给我的家人也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一次我老婆因为加班没有按时回家,心爱的儿子放学后进不了家门,就四处游**,结果就走失了整整三天啊……可恶的熊蛋刘清贤,你知道那三天我左竹勇是怎么过来的吗?
还有呢,我老婆田小娴为了到甘旺州看我,在兰河市遭遇了车祸,由此而导致了高位截瘫的后果。现在她除了大脑清醒外,跟一个植物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切的一切,这所有的麻烦和灾难,都是你刘清贤这个熊蛋给我带来的。面对这些揪心的往事和侮辱,难道用“一死百了”和“君子量大”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吗?
当然了,这一切要是放在“廉洁奉公、执政为民”这个大问题是衡量的话,就是小我了。既然是小我,我可以“君子量大”,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你这个可恶的熊蛋给西河市带来的灾难,那可是比天大啊!就因为你这个熊蛋一手遮天的原因,所以,具有丰厚文化内涵的西河市,本来有着得天独厚的发展优势,就因为你刘清贤这个熊蛋的小肚鸡肠,这些年已经落在了全省的后边……
你刘清贤这个熊蛋,对此还没有负上一点点的责任,就这么突然地死了?难道真的就“一死百了”了吗?不能,你就是死了我也得把你拉出了问问:你把西河市弄成这个样子,你该当何罪?
……
“竹勇同志,你在想什么啊?”省委书记大声说着,走过来坐在了左竹勇的对面:“你是不是在想……刘清贤同志的死因啊?”
“是的。”面对省委书记,左竹勇实话实说:“陈书记,我真的是不敢想啊!”
“那个法院的副院长,是因为包庇杀了人的儿子才让人家给炸死的。刘清贤同志虽说是‘殃及’的‘池鱼’,可是,我听说他也有不少问题嘛!长存同志告诉我,他已经收到了不少的告状信了。”
左竹勇混迹官场已经几十年了,他深深地知道,在领导面前说别人的坏话是得不到领导赏识的。弄得不好,还会给领导落下一个品行不端的影响呢。所以,他虽然对刘清贤恨得要死,但是,他还是不能在省委书记面前说刘清贤半个字的不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省委书记已经洞察到了他的内心:“竹勇同志,你曾经和刘清贤同志搭过班子,你给我实话实说,你认为刘清贤同志有没有问题?”
“陈书记,请原谅,我离开西河市已经好多年了。我真的不知道刘清贤同志有没有问题啊。”
“滑头!”陈浩喝了一口红茶饮矿泉水:“你是怎么到的甘旺州?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要真不知道的话,我会半夜三更地把你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吗?”
“陈书记,实话实说,我当年的确和刘清贤同志尿不到一个壶里,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的我,在草原上工作了多年,我的素养也提高了许多,所以,我不认为我当年到甘旺州工作,就一定是刘清贤同志把我排挤出去的。”
省委书记对左竹勇的回答似乎非常满意:“嗯,我相信。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讨论对刘清贤同志如何如何的时候,而是尽快地派一个得力的同志到西河市去,把西河市的局面稳定下来。你在西河市工作的时间比较长,熟悉情况,省委打算派你到西河市去任市委书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左竹勇真的没想到,省委书记和他谈的是这样的内容。
到西河市去当一把手,这当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了。当年离开西河以前,好多事儿虽然干完了,可还留有遗憾。有些特别大的事儿,比如经过了论证,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的西河文化等项目,如果自己没有机会到西河去工作的话,恐怕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想到这里,他感激的望着省委书记说:“陈书记,我服从组织安排。”
“很好。”省委书记站起来看看手表说:“左竹勇同志,你现在到省委小会议室去,王志宇同志在等你。还有,今天上午十点钟,你列席省委常委会。”
“谢谢陈书记。”左竹勇离开省委书记办公室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叠在了凌晨三点的数字上……
左竹勇见省委书记下逐客令了,就努力地用手摁住了弥勒佛似地肚子,实际上他是在摁激动地怦怦直跳的心呢:“再次谢谢陈书记,也谢谢省委的信任!”
陈书记伸出大手握住了左竹勇粗壮的手:“好好去干吧!我相信你,竹勇同志!”
在省委小会议室里,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王志宇代表省委,再次的给他谈了话。他回到家里时,才知道王一丹突然地从西河市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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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朵金花”之一的美女王一丹不但是左竹勇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左竹勇落魄时给予巨大帮助的两个人中间的一个。在那个非常的时期,王一丹还是甘旺州所在地甘旺市西部民族大学的一名学生。也就在左竹勇到甘旺市赴任的那一天,王一丹和她的同学到三合草原上去凭吊一对殉情的恋人时,和同学失散了。就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她在辽阔的草原上,看到了一辆飞驰而来的警车……
好奇怪呀,这个美丽无比的镜头就像儿时看过的一场电影,老是出现在左竹勇的脑海里——
在临近黄昏的草原上,很可能会受到野狼威胁而走投无路的王一丹发现警车的时候,就像盲人看到了光明一样。就在她兴高采烈的高举着纱巾向警车飞跑过去的时候,她眼前的警车突然不见了……
那一年,西河地委常委、西河市委书记左竹勇因为受地委副书记刘清贤的排挤,被上级一纸调令,调到了边缘的民族地区——甘旺州甘旺市当市委书记。虽说是平调,级别没有降,可管辖范围小了,权力也相应地小了。西河市有近100万人口,西河地区有200多万人口,而新到任的甘旺市才有八万人口,全甘旺州也才30万人口,那里的经济条件、自然环境,跟西河是没有办法比的。
送左竹勇上任的车队由高速路到砂石路上的时候,左竹勇的心情冰冷到了极致。看看吧,这里的交通都是这个样子,那自己去工作的地方能好吗?司机见前面开道的警察走远了,就要加油超车的时候,一个意外突然发生了。前面行驶的一辆载重大货车,被迎面而来的一辆脱缰野马似的大货车撞上了。迎面来的大货车是空车,把左竹勇坐车前面的大货车撞翻在了马路上,一大车钢材滚落了一路。要不是司机一个急刹车,一圈钢材很可能就砸到左竹勇乘坐的越野车上了……
大家下车来查看,两辆大货车已经撞得不成样子了。空车的司机也已经甩出驾驶室了,实车的司机被撞得血肉模糊。除了在事故发生前开过去的警车外,其余的车队全部被拦在了事故车的后面。
左竹勇见钱剑波拨打电话报了警,就带着人去救人。实车上血肉模糊的司机已经奄奄一息了。在左竹勇的指挥下,大家急忙把这个司机抬到了左竹勇的坐车上。左竹勇命令司机:“你马上掉头,和吴秘书长把伤员送医院,然后电话联系。”
左竹勇的车子走后,刘清贤过来了:“甩到马路上的空车司机,已经死了。”“死了?”左竹勇吃了一惊。刘清贤接着说:“我们还没有到这个家伙跟前,一股冲天的酒味就扑鼻而来了。很显然,这个司机是醉酒驾车才导致了这次车祸。”
“刘书记,我看这样。”左竹勇对刘清贤说:“你看后面的五台车说什么也过不去了,你就率领车队返回吧。我呢,就坐前面公安局的警车去甘旺。你看这样行不行?”
刘清贤前后看了看:“左书记啊,本来我们要送你到任上的,你看看这个样子……这段路没有个三几个小时是开不通的。这就叫人要送你天不送人啊!这样,钱剑波,如果方便的话,你就代表我把左书记平安的送到甘旺去吧!”
钱剑波接上说:“刘书记,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刘清贤看着搓着弥勒佛肚子的左竹勇,在心里骂了钱剑波一句“狗腿子”后,双手抱拳大声说:“左书记,我们就对不起了。”
左竹勇望着假惺惺的刘清贤强装笑脸说:“刘书记,你们还得等一等交警,把现场保护一下……”见刘清贤把手伸过来了,就握着说:“刘书记,再见!”
警车刚刚走了几十米,钱剑波命令司机停车。左竹勇疑惑不解的问:“怎么了?”钱剑波对左竹勇说:“左书记,让司机回去吧。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没有个穿警服的警察在现场也有问题。同时,等这里的交警来了,也好做个交接。”
左竹勇见钱剑波考虑的很周到,就对司机说:“有道理,你下去吧,一定给当地的交警把情况交代清楚。”
司机下车后,钱剑波麻利地起步、加速……就在这个时候,钱剑波的手机响了。他一手开着车,一手打开了手机:“……左书记,是包大哥的电话……包大哥,我是……”
钱剑波就把出了车祸,他亲自驾车拉着左竹勇,现在已经到了什么位置,等等,都告诉了包发虎。包发虎让左竹勇听电话,左竹勇就把手机接过来听上了:“包总,我是左竹勇……”包发虎告诉左竹勇,他已经到甘旺的三和草原上了,正等着给左书记接风洗尘呢。
左竹勇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一下子温暖了许多。一高兴他的粗口也就出来了:“……你这个熊蛋啊!这么老远的路,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啊?”包发虎告诉左竹勇,他今天早上五点钟就出发了,现在也是刚到三和草原的蒙古包里。
一听包发虎那么早就出门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他左竹勇在异地接风洗尘……左竹勇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包总,你个熊蛋是不是搞错了啊?我左竹勇现在可是虎落平阳的落魄之人啊!别人躲都唯恐避之不及啊,你这么……”
说什么呐?包发虎坚定地说:钱剑波兄弟不是在送你吗?我敢说,他也是真心实意地送您啊!别的人,我就不敢说了。他们不是在送您,而是在看你的笑话呢!还有,左书记,你听我说,不要以为您被刘清贤这个狗东西赶出了西河就一定是坏事情!也不要以为他刘清贤从此就可以在西河市一把手遮天了!
我告诉您,左书记,不一定!因为,世界上的一切事情皆有变数!表面上看,你走下坡路了,可是,下坡路不是永远的!而是暂时的!这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一样,很快,阳光就会出来的!有句话叫做人挪活树挪死,您眼下是有不少的麻烦,包括你们今天在路上的麻烦,你们一定要小心啊!可是,您只要平平安安地到了甘旺州的任上,您的运程才会转变。当你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离开甘旺的时候,你的好运气就彻底的来了。
刘清贤这个狗东西虽然把你挤出了西河,但不能证明他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左书记,不一定!我告诉你,你走后,他也许会升上去的。因为,您走了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可是,这个狗东西接下来的结果是很糟糕的!您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在左竹勇心情十分糟糕的时候,包发虎的一席话说得他热泪盈眶……
左竹勇听完包发虎的一席话后感觉到,正如包发虎说的那样,他到甘旺州去工作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而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刘清贤也未必就是永远的胜利者。包发虎真是一个高人啊!他的出现犹如大海里的航标,给左竹勇适时的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还真让包发虎给说准了,这心情好得快,麻烦也就来得快。
黄昏时分,他们的警车开上了三合草原。这里一面临山,一面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因为心情的原因,钱剑波把车子开的飞快,不知不觉的,他们的车子开到了一个废弃煤矿的塌陷区。可是,钱剑波不知道这里的地理情况,更不知道前面会有危险在等着他。他大胆的沿着牧人走过的一条摩托车小道,开足马力,急速行驶……
突然,他发现了前面一个车轮大小的黑洞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紧接着,警车就掉进这个突然出现的煤洞里去了……
钱剑波驾驶的这部车子,就是王一丹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发现而又突然失踪的警车……
王一丹很奇怪,她明明看到一辆警车晃晃悠悠地朝自己飞驰而来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她惊诧莫名而又极度失望,以为刚刚看见的警车只是一时心焦而出现的幻觉。她四下打量,再没有发现任何一点点希望的迹象,她看到的只是天边黑压压的乌云,以及俞来俞清冷的晚风……
还有,远处几声野狼的嚎叫。她吓坏了,如果让野狼发现了,她就不可能回到学校去了……想到这里,王一丹害怕极了,也失望极了。情急之下,她竟无声地哭起来了……
[4]
王一丹看到左竹勇回家了,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了左竹勇跟前:“左哥,您终于回来了。”
“一丹,你怎么来了?”左竹勇轻轻地拍了拍王一丹的后背说:“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一个电话。”
“你都急死我了!”王一丹不管不顾小保姆林萍怪怪的表情,继续大呼小叫:“都吓死我了!”
左竹勇把王一丹推到沙发上坐下后,慢悠悠地问:“怎么了?你这个小熊蛋,什么时候你才能够给我安静下来呀?啊?”
“我梦见你掉到粪坑里面去了!”王一丹见左竹勇不急不慌,生气了:“人家都吓死了,你还嬉皮笑脸的。”
“什么?我掉粪坑里去了?”左竹勇这下明白了,也想起了去省委书记办公室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嗬嗬嗬……原来……”
王一丹更加生气了,打断了左竹勇的话:“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觉着我是神经病,对吗?”
左竹勇见林萍拿来了两瓶红茶饮矿泉水,就接过一瓶喝下了一大口。他看见林萍极不情愿地把另一瓶矿泉水给了王一丹,就说了他做的那个梦。王一丹这下不生气了:“哦,是这样啊?那你更得小心了,这个梦太恐怖了!还有,左大哥,你是不是要调我来兰河呀?”
左竹勇又喝下了一口矿泉水:“首先,说明你这个熊蛋不会解梦嘛!梦是反的,你梦着我危险,我肯定很平安嘛!其次,调你来兰河的事情是子虚乌有的!”王一丹漂亮的丹凤眼笑起来很好看:“我知道了,包大哥一定是故意的……唉,我一点也搞不懂,他为什么总要这样子对我呢!”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抱怨包发虎的意思,可是,左竹勇知道,王一丹一定在心里感激包发虎呢!因为,王一丹心里的小九九别人不知道,他和包发虎都知道。
近来王一丹的心事儿确实很重,不知道怎么的,她特别地想念左竹勇。确切地说,自从左竹勇妻子田晓娴瘫痪在床后,她就对左竹勇有了一种期盼。这究竟是不是一种爱,或者说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她就说不清楚了。其实,她和左竹勇之间一直是有爱的,她一致认为,这种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爱情,而是一种高尚的、伟大的、纯洁的爱。
实话实说,左竹勇在她的心目中永远是一个迷。
就因为她漂亮的缘故,走到哪里,总有一帮男人众星捧月一样围着她的屁股转。她知道这些男人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占她的便宜而已。可是,左竹勇是一个例外。刚开始,她以为左竹勇之所以拒绝她,是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缘故。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左竹勇确确实实是一个正人君子。正因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所以,她才爱之深深,意之切切。
她想,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找了多年的白马王子啊!下定这样的决心以后,左竹勇这个人就占据了她整个的心。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她对这个男人就更是志在必得了。所以,她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就跑到包发虎那里去让他给她解梦。没有想到的是,包发虎居然把她认真地骗了一回:“你马上去兰河,他现在急需要你的帮助!”王一丹大惊:“我左大哥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包发虎言之凿凿:“非但没有,而且……这样吧,我给你提示一下,从此后,你们就能天天见面了。”“啊?”王一丹一下子激动了,她风风火火地问包发虎:“包总,你说的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见包发虎如此说,王一丹就以为左竹勇要调她到省城工作了。所以,她对包发虎这些话的理解是,只有左竹勇把她调到兰河市,她才能够和左竹勇天天见面。
回到住处后,王一丹说什么也睡不着觉。折腾了一阵后,她就决定连夜赶到兰河去。这不,她急急忙忙赶到汽车站,就坐上了开往兰河的夜班车。上车后,她消消停停地睡了半夜的卧铺,天还没有亮,就赶到了兰河。左竹勇家就像是她自己的家一样,她随时都可以来的。可是,她到了左家后,才知道左竹勇被叫去省委开会了。
左竹勇见王一丹半真半假的怪包发虎,就搓着弥勒佛一样的肚子说:“嗬嗬嗬,包大哥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王一丹又兴奋起来了:“这么说,我有调来兰河的希望?”
“不是你要来兰河,而是我要去西河市了!”
“真的?”王一丹一下子冲到了左竹勇身边,自自然然的搂住了左竹勇的胳臂,还使劲的摇:“左大哥,你调到我们西河市了?什么职务?是市长还是书记?”
“上午十点钟去列席省委常委会,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噢……”王一丹这才放过了左竹勇:“那你应该睡一会儿呀!要不然开会时就要打瞌睡了。”
“一丹姐姐!”林萍压制着心中对王一丹的不满,强装笑脸说:“你才知道啊?要不是你,左书记早就睡下了。”
“好好好,大哥,你快去睡吧!”王一丹仍然不管不顾林萍嫉妒的目光,把左竹勇给拉了起来:“快去睡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