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于波一定最恨那些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的干部。他的那点事,充其量就一个用人不当的问题,考察意见和报告都是组织部门拿的,且又有银岭市委、市政府的推荐意见。最终拍板定案,还是你省委的决策。
这时候,王一凡感到自己真是太愚蠢了,竟然把于波看成了一个打击报复、损公肥私的省委书记。再也不能犹豫了。说吧,把一切都说出来。还有那个卢四油一定有问题,为什么前面对于涛的成见那么大,后来又主动推荐于涛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另外,柯一平穆五元打着省委书记的旗号为于涛四处奔波,他们一定也有问题!对!把这一切都向组织讲清楚。
主意一定,一身的轻松。见送来了饭,他狼吞虎咽,把三菜一汤一米饭吃了个一干二净。
见监视器里王一凡的那副吃像,程忠笑了:“陈书记,你们去谈吧,看样子,这王一凡下定决心了。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参加了,我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呢。”
“去吧。”陈书记信心十足地说:“这里有我和万检察长、田处长呢。”
“祝你们成功!”程忠兴致勃勃地走出了房间。
“果然不出你的所料。”万检察长给程忠汇报时说:“王一凡把一切都交待出来了。没有发现有什么漏洞,我们分析,他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看家里就不去搜査了吧?”
“这么肯定?”程忠问。
“我们敢肯定:王一凡是受了柯一平、穆五元的愚弄才这样做的。
他这样做完全是怕得罪于书记。”万检査长说完这些讲了王一凡说过的一件事。那是王一凡任省经贸委副主任时的一件事。
省经贸委主办的《龙江经贸》杂志上发了一张省委某副书记下企业视察的照片。结果是记者拍这张照片时把这位领导给拍虚了。主编审査时也疏忽了这件事。结果,这位副书记把电话打到了省经贸委副主任王一凡的办公室里。
“一凡吗,我是XXX。”
王一凡忙向xxx书记问好。
书记问:“《龙江经贸》的那个主编叫什么名字?工作态度怎么样呀?”
王一凡说:“叫曾超,工作态度还可以。”
“既然可以,让他在下面再锻炼一下吧。”副书记把电话挂了。王一凡没听明白是怎么回来,秘书柯一平拿着《龙江经贸》杂志对王一凡说:“还不明白呀?是冲着这张照片来的。”
王一凡问秘书怎么办?柯一平说:“立即把曾超调下去”
王一凡这样做了,就在曾超到车队去的第十五天,王一凡就被提拔成了省经贸委主任。因为这位副书记主管干部。
万检察长接着说:“王一凡根本不了解于书记的情况,他是怕于波书记报复他。因为柯一平、穆五元找王一凡时打的是于书记的旗号。你想想,面对将要上任的省委书记,像王一凡这样的人能不顺水推舟吗?话又说回来,人哪有不犯点错的?王一凡管工业还是很有一套的。”“如果是这样,于书记可就被动了。”程忠担心地说。
“那怎么办?”
“我可能多虑了,于书记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只是怕于书记真的向王一凡负荆请罪……程忠最后还是下了决心那就这样吧。”
26
穆宏从家里跑出来就到了梁家。
他和梁颖洁都在学校里请好了假,打算先陪陪王桂英。罗副矿长和矿上的职工们都在找梁颖洁的父亲,所以,他俩专门呆在家里陪王桂英。
王桂英见这对懂事的孩子这样,很是感动。她表面上装作无事人的样子,可内心里苦呀。她是相信梁庭贤的,这个人对煤矿、对他的工人爱之有加。可对女人那可是天生的冷面,在他眼里,漂亮女人全是木头。矿上、公司里也不乏漂亮女人。有的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方设法向梁老总靠近,企图投怀送抱。
可是,任凭你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在老梁那里都是一个结果。兴冲冲有备而去,茫茫然败兴而归。有女人竟然给老梁造谣说,梁庭贤是**。是不是**,王桂英最清楚。可以这么说,年轻时的老梁在王桂英身上可来劲儿了。这家伙要么工作忙,回不了家,要么回家来吃饭、睡觉两件事。其它的大到装修房、孩子上学,小到买米买面,他从来都不过问。
这些王桂英都习惯了,他来不来家里地球照样转,他来不来家里的一切都得她忙上忙下。有时忙紧了,都是邻居帮她干活。自己的丈夫呢,把家当旅馆,正用人时连人影儿都看不着。就这一点让王桂英有点受不了。在王桂英的心目中,梁庭贤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要不是王桂英体谅梁庭贤,说不定每次回家总要爆发一场战争。
她就忍吧,实在忍不了了,她也会和他吵架的。梁庭贤这个人偏偏不理这个茬,你吵归吵,我做归做,你吵了也白吵,我还是照做不误。
王桂英忍无可忍了,曾正式向老梁提出离婚。那些日子,老梁是煤矿采区书记,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照样能再娶一个比王桂英强十倍的。可是梁庭贤黑不下这个心来,王桂英跟着他受了多少苦,别人不知道他梁庭贤知道。
过去家里的十儿亩责任田她一个人种,种完了地回家来还要做家务。老的老、少的少,喂猪喂鸡样样不能少。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进矿的家属工资格,王桂英才带着老人、儿女来到了矿上。这王桂英提出离婚可是非同小可。一来他不忍心抛开她,她为这个家做牛做马,到头来到哪里去?除了回到农村,还能到哪里去。二来二老还在,儿女尚小,她走了谁来照料老人和孩子?这件事一千个不行!一万个不行!
可谁想王桂英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离婚不可。梁庭贤慌了,忙忙表态,一定尽可能回家,尽可能照顾家,请王桂英放心。她说,那也不行!这就奇怪了,你不是对我不回家很有意见吗?怎么我答应尽可能回家了你还不行,你到底还要干啥?
还要干啥?王桂英知道她和梁庭贤离不了婚,也不可能离婚。她之所以提出这个令梁庭贤不能接受的话题是因为梁庭贤的家庭观念太淡漠了,她要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梁庭贤多顾顾这个家,别为了工作忙的连家也不要了。可是,这些话还不能告诉他。让他难上那么一阵子,答应的条件才行。
谈判的结果还是两个字:离婚。
梁庭贤为难了,在夫妻的问题上,发脾气不可以,打人骂人更不可以。怎么办?要说梁庭贤这人呀,只要是他想做的事,还真能想出不少鬼点子来呢。
“我们赌一把,老天让你走,就离,老天不让你走,就不离。”梁庭贤以少有的温和说。
“咋个赌法?”
“老天要留你,今晚一定会下雨。老天要不留你,今晚就不下雨。
王桂英见窗户外阳光明媚,别说下雨连风都不可能刮,就说了声“行。”
奇怪的是这天晚上还真下雨了,窗户外唰唰的,窗玻璃上雨水在不断的往下流着。王桂英想,还真神了,还真下雨了呢。她打开窗户往外看,夜空中星光灿烂,是有人在房顶上往下喷水呢。
王桂英悄悄来到了平房的后面,一架梯子正搭在房后墙上。她顺着梯子爬了上去,见丈夫正在用小孩的玩具枪往下喷水呢,旁边还有一个水桶呢。
王桂英见此情景,心头一热,泪水就流下来了。她想自己这事儿做的太过分了。还提什么条件呀,这事儿就这样了。她本想叫他的,还要对他说,她原谅他了。她没有这样做。她悄悄的来到家里躺在了**。
她被感动了,他是想方设法让她留下来的。这样想时,她笑了,她想起了有人说她家的老梁是**的话来。她更加爱丈夫了。她想,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给他出难题了。梁庭贤回来了,他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床边:“快起来,下雨了!”
她假装顺窗户看,奇怪的事儿又出现了,那雨还在唰唰的下着。她二话不说,脱去了丈夫的湿衣服,让他上床睡觉。梁庭贤顿手抱过王桂英,把她搂在了怀里……
从此后,王桂英再也没有提起过让他顾家的要求。
“妈,该吃饭了。”穆宏把梁颖洁做好的饭端了过来,王桂英这才回到了现实。
“妈,你哭了?”女儿关切的问道。
王桂英能不哭吗?丈夫吃饭了没有?现在他究竟在哪里?他还活在人世上吗?那年“下雨”的事儿出现在眼前时又让她感动了—回。她大声地哭起来了,令女儿和穆宏不知所措。
门铃响了,“快去开门,你罗叔叔来了。”
女儿打开门,果然是罗辑田来了。她说:“嫂子,别再伤心了,梁总找到了。”
“他,他在哪里?”王桂英忙擦去了眼泪问道。
“我们一起去接他吧,省委于书记也要去,就是他让我通知你的,让你和小洁一定要去。”
王桂英急忙换衣服去了,梁颖洁把一杯饮料递到了罗叔叔的手里,罗辑田咕咚咕咚一口气把饮料喝尽了。
27
“陈秘书,你给我叫的人呢?”于波见陈秘书走进了办公室,问道。
“刚接到电话,省人民医院的雷院长和性病科的罗主任十分钟后赶到。”陈秘书说着把一份文稿递了过来。后者说:“稍等。”见于书记的签字结束了,陈秘书才把文稿递了过去。于波认真地看着文稿,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省委书记对文稿很满意a陈秘书这才如释重负地走出了省委书记办公室。
陈秘书又走进来了,于波知道等的人来了便说:“请他们进来吧。”
雷院长、罗主任进来了。大概是第一次进省委书记办公室的缘故吧,面对这样宽大、气派、铺着地毯的办公室,两位客人走了几步竟停下来了。
陈秘书介绍说:“这位是雷院长,这位是罗主任。”于波迎过来和客人握手:“请,请坐。”陈秘书把两杯热茶递到了客人的手里。
“请你们来,是想请教一下有关性病方面的问题。”于波开诚布公地说。
“请教不敢。”雷院长谦虚的说:“罗主任是我们院这方面的专家,罗主任,你给于书记汇报吧。”
“哎,不是汇报。罗主任,你能不能简明扼要地先介绍一下这个可怕的性病,然后嘛再说说传染的途径。”
罗主任介绍说,艾滋病病毒又称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是艾滋病的病原体。它们经常侵入淋巴细胞和单核细胞,破坏这些细胞并导致免疫功能下降。被感染的人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病,血清中也检测不出抗体,这段时间称为窗口期,一般为两周到三个月……
“罗主任,你看你能不能再简单一些。”于书记打断了罗主任的话说。
“好的。”罗主任继续说,被感染病毒的人,经过检查,血清中可测出抗HIV抗体。这就说明,这人已经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我们把被感染的人称之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即HIV携带者。
“艾滋病的全名叫什么免疫缺陷综合症?”于波问。
“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
“怎么讲?”于波又问。
“就是说,这种病毒人一旦感染上,人的免疫系统功能就会下降,直到没有免疫功能。”
“我明白了。”于波说,“就是说没有任可抵抗力了,容易感冒、拉肚子,且治不好。”
“对对!于书记。”
“还有,照你前面讲的,窗口期就有三个月,我的理解这窗口期就是病毒已经埋伏到人体里了?”
“是的,于书记。”
“也就是说,人感染上病毒到患艾滋病,还有一段过程?”
“对。”
“那么,只要发现了这个窗口期,在接受治疗的情况下,会不会延长这种窗口期,或者说,能不能把己经埋伏在人体内的这个‘杀手’彻底地消灭掉?”
“前者有可能,也许是三个月,或三年,或者更长。但要彻底消灭掉这个‘杀手’,很困难。”
“好。”于波喝了一口白开水,“再请教一下,与这种病人接触,应该注意点什么?接触者会不会被感染?”
“好的。”罗主任介绍说,在同一间房子里生活、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在一个车间里上班,等等,都是可以的,因艾滋病病毒不可能在空气中播散。这是一。
第二点,也不可能经由水、食品和未经消毒的餐具传播,也就是,不可能通过消化道传染。因此,人们进入市场,出入餐馆,也不会有被传染的危险。
第三,也不可能通过日常的生活接触而传播,包括完整皮肤接触,如握手,甚至公共淋浴;接触带病毒者或病人用过的衣物,如衣服、被褥、贷币等等,即使在有艾滋病患者的家庭中,除配偶与小孩外,其他成员也不会被传染。与艾滋病病人一般的交往,到外地旅游或度假,只要遵守艾滋病的卫生规则,是不可能有被传染的危险的。
第四,在天然水中游泳,与病人皮肤接触、拥抱、一般礼节性接吻都不可能被传染。
“哎,罗主任,连礼节性的接吻都不会有问题,那什么情况下可能被传染呢?”于波听的很认真,问的也很详细。
“主要有三种途径:一是性传播,二是母婴传播,三是血液传播。
“就是说,只要不接触患者的血液、粘膜,都不可能被感染?”于波问道。
“是这样。”
“看来这艾滋病并非想象的那么可怕嘛!雷院长,我们要加大这方面的宣传力度,不然的话,人们都会把艾滋病当成是洪水猛兽了。连病人的家属都不让病人进家门,这怎么可以呀!不瞒两位说,我在罗主任介绍之前,这些问题也是模糊的。还有,罗主任,我们有一位企业家被人陷害,很可能被感染上艾滋病病毒了。请你们一定认真地检査和治疗。”
“这没问题,请于书记放心。”
“原来是这样。”雷院长说,“怪不得于书记对这个问题如此感兴趣,原来是为了梁庭贤呀。”
“是的,雷院长,这个梁庭贤,可是我们龙江省的一个宝贝挖瘩呀。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个会要参加。希望你们把梁庭贤同志这个病人给我护理好,最好能治愈。”“我们一定尽力。”雷院长、罗主任齐声说。
陈秘书走进来了:“于书记,开会的时间到了。”
“好,我这就走。雷院长、罗主任,谢谢你们!”于波和两位客人挥手告别。
28
于波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刘省长、政法委陈书记、省纪委程书记、省公安厅汪副厅长、省检察院万副检察长等“1号调査组”的全体人马全起来了。
“坐,坐吧。”于波说着坐在了会议室里那把只有省委书记才能坐的椅子上。
程忠汇报说“于书记,王一凡你昨天看过后,我们把什么都弄清楚了。他没别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听信了柯一平、穆五元的假话。”
“什么假话?”于波威严的问道。
“这两人都说,于涛当集团老总是你于书记授意的。我说,那时的于书记和我还在新城市。可这也难怪,这个王一凡,工作上有一套,就是这一点小毛病,看风使舵。可你也不能怪人家呀。柯一平、穆五元、于涛还送了王一凡10万元,人家理直气壮地给退回去了。这些情况全核实了。”
“这么说,我得去向王副省长负荆请罪了?”
“这到不必,因为王一凡没有把这些情况及时地向组织汇报,再说了,在于涛的问题上,他也是有责任的。”程忠说。
“那这样吧,今天晚上你让政法委陈书记来我这里一趟,每天上午我们一块去接他出来,银岭矿区的那一摊子还得他去管。刘省长,你给他交待清楚。把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事情接好,别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
“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办。”刘省长表态说。
程忠接着汇报了卢四油受贿50万元的犯罪事实。
“这个卢四油,不就是那个口口声声喊廉洁的人吗?我们党的事业就是这些个家伙给耽误的。把材料移交检察院吧……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对于涛,你们为什么还不采取措施?要等到他把证据都销毁了再去抓?”
“不!”程忠汇报说:“暂不惊动于涛有两个原因,一、张三君被杀案和他可能有直接的关系,还未拿到强有力的证据,二是集团公司刚刚组建,这就立马换人……”
“好了!”于波打断了程忠的话“张三君被杀案有他的情书在张三君手包里,他脱不了干系,这是一。其二,他向卢四油行贿,这点已经证据确凿。其三,如果再让他在集团老总的位子上呆一天,那么,他还会给你生出什么事儿来呢。程忠书记,你这样做是有私心的,我们说王一凡见风使舵,你程忠这叫什么呢?啊?如果于涛不是我的弟弟,你也会这样做吗?”
“不!于书记,我向你检讨。”程忠此刻心情异常的好。他绝没有看错人,这就是他熟悉的于波,这就是他了解的省委书记。说实话,在对于涛的问题上,正如于波讲的,他确实有点私心。而这私心也正像于波说的那样,因为于涛是于波的弟弟。他这样做,实际上也是在投石问路。如果于波不表态,怎么办?难道让梁庭贤们继续受冤蒙屈,难道让八道岭、银岭矿区的二十多万干部职工失望?
他心想,于波肯定会指示对于涛采取措施的。他想的没有错,好一个于波,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对腐败分子、对无能之辈深恶痛绝,哪怕这个家伙是他的弟弟,哪怕这人是他救命恩人——婶娘的独生儿子!
好样的,于波!好样的,省委书记,我程忠在你手下干活,是幸运,更是一种幸福。一九九九年,任市委书记时,你搀我当市长,让我完成了毕生的事业:“引黄入新”引水工程。使我的追求、抱负全范围地实现了。你到省里当省委书记,又把我提到了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的岗位上,今天又让我亲自处理省委书记的弟弟于涛。你说,我程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可说的。说良心话,在他手下工作,真是幸运。
“好了!”于波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出来,省爱书记的那种威严,立刻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对于涛,从今往后,谁也不许有私心,如果有谁敢胆大包天,包庇于涛,我于波第一个撤了他!程书记,你听清了没有?”
程忠又站了起来:“听清了!”
“大家听清了没有?”于波又大声问。
“听清了!”
“好!散会!”于波说完散会,大踏步地走出了会议室。刘省长望着于波的背影说:“又一个活脱脱的陈刚!”
陈刚是于波的前任,现调首都工作。
刘省长继续说:“这是龙江人民的福气啊!”
在场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起于波来了。虽然,说的都是赞扬的话,可从大家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都是一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人心是杆称啊!那称铊不仅仅是老百姓……
29
罗辑田给省委书记的汇报(五)
(经省委书记秘书整理)
赵红卫指挥着吊机从5辆加长东风车上卸下这一箱箱庞然大物,心底一阵感动,这个梁庭贤,也真是太有能耐了。
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由煤炭科学研究总院设计、陇上煤矿机械厂制造的LS800250S型大倾角肢带输送机给接来了。
上次的论证会开过到今天也才二十几天的时间,这贷款到订贷以及运输就完成了,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八道岭煤矿也会赶上五道岭矿的。
看着工人们兴高采烈搬运设备的样子,赵红卫感慨万千,过去,吴志文当矿长时,别说上这么大的生产设备,就连最小型的半自动化设备都没有想过要上,除了打眼放炮,就是轨道车手工运煤,除此这外,八道岭矿还有什么呢?
赵红卫记的清清楚楚,在20多天前八道岭矿矿井技术改造的论证会上,梁庭贤一口气说出了矿井技术改造的主要内容:改进矿井设备装备,建成高产高效矿井;采用综采放顶煤采煤法,实现矿井采煤机械化;改造生产薄弱环节,提高矿井综合生产能力;改善和落实安全设施,提高矿井抗灾能力。
梁庭贤话音刚落,与会人员就纷纷议论起来。
“还是先考虑吃饭问题吧,一口吃个胖子充其量也是虚胖。”
“这样大规模的技改,资金从哪里来?我们欠银行的贷款还未还清呢!还是量力而行吧,现有的每年30万吨生产能力能完成就了不得了,就破天荒了。要照梁矿长这种改造法,恐怕就不是每年30万吨生产能力了,可能上百万吨了吧?”
“上百万吨?”罗辑田说:“梁矿长的这一愿望如能实现的话,最起码是每年300万吨生产能力。”
“什么?在说梦话吧?八道岭矿历史最高纪录也就是一年完成了25万吨。300万吨?哼!别闹笑话了吧。”
面对这么多的反对意见,梁庭贤胸有成竹地说:“我们矿现有的条件已经为每年300万吨年生产能力奠定了基对。在这次矿井技术改造中,对矿井的开拓计划及巷道布置仍采用每年300万吨改扩建时的方式,即增加采区走向长度,在每一个水平只设一个采区。采区布置方式采用双翼布置,单翼开采。全矿井共设两个每年150万吨综放工作面和一个准备工作面,保证矿井每年300万吨的生产能力。这不仅实现了全矿井的集中生产,降低了掘进率,同时也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使矿丼在生产过程中,能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好的基础,所以,我们这次大规模的技改可节约一大笔资金!”
赵红卫在矿井管理上是一个行家,他见梁庭贤讲的很有道理,便第一个投了赞成票。
他说:“梁矿长,如果是这样的话,井下的基础设施还是可以综合利用的,这样一改,可以充分发挥特厚煤层采用放顶煤采煤法新工艺时的产量高、效率高等潜力。事实上,我们过去是抱着金碗要饭吃,如果按梁矿长提出的技改方案,我们可以在放顶煤厚度、放顶步距及三角煤回收方面积累不少经验,同时,矿井的采煤机械化就能充分体现出来!”
“说的好!”梁庭贤高兴的说:“赵书记,你是我这个方案的知音。我们生产办主任的人选一直没有确定下来,赵书记你就辛苦一下,暂时兼任生产办这个主任,这副担子是我们矿最重的一副担子呀!”
“这没问题。梁矿长,我只是担心呀,这么大的投资,你到哪里去弄?”赵红卫忧心忡忡地说。
“这一点我负责,你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我管好生产,罗矿长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我搞基站管理和销售。贷款的事,买购设备的事完全包在我身上……技术部门和其它部门做好新设备安装调试及生产和销售需要的工作。……
“过去由于矿井主副提升井、通凤、排水、井下运输等主要生产环节能力有限,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矿井生产能力的提高,不然的话,我们这个30万吨的生产能力可以翻三番不成问题。鉴于这些原因,我们这次技改对以下几个生产薄弱环节也一并进行改造。”
梁庭贤讲“以下几个生产薄弱的环节”时,根本没有看笔记本,赵红卫想,这个梁庭贤的脑子可神了,他来八道岭才几天呀?仔细一想,赵红卫也就释然了,这个人满脑子全是矿井,所以,他才对矿井的爱达到了痴情的程度。对于一个视矿井和矿工为生命的人,他能不熟悉他的才井和矿工吗?
梁庭贤面对八道岭新一届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如数家珍地说:“第一,提升系统的改造。新凿一条倾角225度新主斜并,井筒装备LS12002X500型大倾角胶带输送机,日提升煤1万吨,运距1000米,以满足技术改造后主井提升的需要。副井提升基本满足矿井技术改造期间正常生产及今后辅助提升的需要。
“第二,井下运输系统的改造。井下运输巷及运输大巷均采用胶带输送机运输,以实现井下原煤的连续运输及简化运输系统,提高运输能力
“第三,通风系统的改造。这次技改时,在原有基础上,新增一条风井,并建通风机房,新选通风机,以增加矿井入风量,满足矿井通风需要。
“第四,地面生产系统的改造。为适应矿井技术改造后的生产能力,新建一座年处理能力300万吨选煤楼和一座年处理120万吨选煤厂,以提高矿井原煤的储装能力。
“最后,是改善和充实安全设施,提高矿井的抗灾能力。我们八道岭矿煤层自然发火期短,浅部采空后有积水。尤其是漏水事故,是我们安全生产的头号敌人。所以我们安全措施的重点是防止煤层自然发火及浅部采空区的突水。我们这次技术改造除了继续使用已有的综合性防灭火措施及配备探放水设备的防水措施外,还要配备更进KJ一386型煤矿安全监测系统,对井下风速、风量、瓦斯來度、有害气体含量、设备的开停状态等进行不间断动态监测,并能自动采集和处理数据信息等设施,提高矿井的抗灾能力。这一块的投资也不小,可是,我们必须要这样做,我们要对得起矿井里生产的几百名黑哥们!”
梁庭贤充其量是个自学成才的大专生,可他对矿井的熟悉程度,对丼下黑哥们的关心,迎来了他上任后的又一次掌声。
“……”梁庭贤仍然是不照笔记在讲,讲完技改方案后,他见大家的热情很高,又讲了煤矿未来的发展……
这才二十多天,机器设备就运回来了。赵红卫知道,梁庭贤之所以在银行能贷来那么多贷款,这完全靠他在五道岭当矿长时的信誉。可以这么讲,银行给梁庭贤本人的信用等级也许早就超过了三个A。他们知道,只要是梁庭贤来当八道岭煤矿这个矿长,八道岭一定会兴旺发达的。赵红卫想,就跟着这个人干吧。
面对八道岭的木来,赵红卫的心里隐隐一阵疼痛。其实,他早就想当这个矿长,他想,要是上面让他这个科班出身的矿党委副书记当这个矿长,他一定比吴志文这个敗家子干的要好。当然了,他一定没有粱庭贤这么大的魄力。
认命吧,他想,自己朝里没有人比不上吴志文,能力又没有梁庭贤的强,更比不上梁庭贤。可令他不痛快的是这个罗辑田,年纪轻轻的,不就是跟梁庭贤艰得紧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能耐。
他对罗辑田的不满源于半月前的一次考核,按他赵红卫的心思,他早就该兼这个生产办的主任去了。可是,一个副矿长(还是梁庭贤指定的,未经上级部门的任命),竟然考评起他这个党委副书记朱了,不就是考评的结果是个“c”嘛,他不但没有兼成生产办主任,而且还让罗辑田那小子好好的羞辱了一番。
所以,他就把这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梁庭贤身上,他想这姓梁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有句话不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吗?罗辑田如此对待我这个党委副书记,原因不在你姓梁的身上还在谁的身上。
一想起那件事儿来,他就来气。赵红卫不服罗辑田的考评,认为他不公正,他就撕掉了在报栏里的考评表。罗辑田当着那么多的人又让人事管理员贴了一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这个党委副书记下不了台吗?他一气之下又撕了。
罗辑田说:“赵书记,你撕,撕一张我罚你100元,李干事贴一张我奖100元!”
你听听,这还是人讲的话吗?赵红卫生气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了。唉,这姓罗的还登鼻子上脸了,他还真扣了我100元工资奖给了小李。
那天晚上,他投了梁庭贤一个赞成票,这是因为他听了梁庭贤技改的方案后,信服了这个人。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梁庭贤竞然让他兼上了生产办的主任这让他感动了20多天,今天又见机器设备源源不断的运进了矿,他更是激动不已了。
他想,看来梁庭贤这个“矿山实干家”是名不虚传呀,我只能跟着他搏一把了。虽说当不成矿长了,生产办主任相当于第一副矿长。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到生产第一线去指挥生产了,做到这一点,就够了,这些天,因为忙,每天回到家里都很晚很晚了。秦子钱永岚先是唠唠叨地说他,漸漸的,她不骂不说了,姚知道老头子的毛病,要是没事儿干,他准能闲出毛病来,要是忙了,他反而有说有笑的尤其是这些天,别说见天到家里都到十点钟左右了,可吃完饭他总要喊两嗓子秦腔。
这不,今晚他又喊起来了。他唱的是诸葛亮的《空城计》,刚喊了一句,就有人敲门了。妻子打开门时,进来的是吴志文和他的“难兄难弟”信玉丰、于跃林。
“是你们呀?快来坐!”赵红卫坐在沙发上伸手让座。“赵书记,你得给我们做主呀!”吴志文刚刚落座就叫了起来,“我这工会主席可是上面给的,又‘不是他梁庭贤聘的,这罗辑田说撤就把我撤了,你这书记也不管管?”
“管?怎么管?”赵红卫把一盒简装九龙香烟打开,一人扔了一支,“不让你当这个工会主席是有章可循的。他罗辑田那个人有那么牛吗?他是代表矿上宣布的。有啥事你冲我来!”
“这不公平。”信玉丰说,“他罗辑田眼里哪有你这个书记呀?他连你的工资都敢扣。”
“玉丰,你别说了,你干的那些个事儿,我还没问你哩,你偷卖了多少块煤?啊?……还有你,于跃林,听说你的外欠款问题最多,啊?……别这样好不好,罗辑田这样做,梁矿长同意了,我这个党委副书记也同意了。”
“那他嫖娼,犯了重婚罪,难道也对了?”吴志文说,“据我知道,这样的事梁庭贤也是不会放过的呀。”
“谁嫖娼了?谁犯重婚罪了?”赵红卫这下严肃了:“哪个兔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嫖娼,我活剥了他!”
“罗辑田。”
“是姓罗的,赵书记,你没想到吧,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做的事可是禽兽不如呀。”这些人七嘴八舌把罗辑田和杨虹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
“你们想想,这事儿梁矿长究竟知道不知道?”赵红卫问。
“姓梁的要是知道了,能有他罗家娃的好?我们知道的情况是,梁庭贤根本就不知道。”
“嗯。”赵红卫说:“我也是这样认为,梁矿长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人。”
这事儿要管。赵红卫心下道,你罗辑田神气活现地扣了我100块钱,我冲着矿上的事业,就算了。可你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不报这一箭之仇,还待何时?
“这事儿证据可要确凿呀。”赵红卫说,“别弄的忙活了一场,啥事儿也没有……好,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姓罗的也该挪挪位子了……你们想怎么办?”
“我们去捉奸。”
“捉奸?这样做太过分了,我给梁矿长说一下让他处理吧。”
“那可不行!”吴志文说:“他是梁庭贤的心腹,姓梁的一定是睁一眼闭一眼。我的意见是,捉奸捉双,把事儿闹大了,由不了他姓梁的不处理,”
“是啊!赵书记,你明白的,他姓罗的为什么连你都敢欺负,就是因为有梁庭贤撑腰。我们不妨把事情闹大了,最好让派出所把罗辑田和那个**抓去,然后嘛,矿上再去领人,这梁庭贤想保也保不住了。”
“派出所能管这样的事?”赵红卫问吴志文。
吴志文说:“为什么不管,这种事是不良现象,他们能不管吗?再说了,派出所所长是我的小舅子。”
“噢?”赵红卫这才表态,“就按你们说的办,到派出所了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再给梁矿长汇报……不过,你们千万别说我知道这事儿。”
“你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