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梁颖洁把几张报纸交到了王桂英的手里,她高兴地说:“这上边全是那个坏蛋陷害我爸爸的事儿,你慢慢看去吧,我要上学去了。”

梁颖洁怎么能不高兴呢?一夜之间父亲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艾滋病病人,她在学校里就抬不起头了。穆五元为了达到让儿子穆宏与梁颖洁断交、和省委书记女儿于妮谈对象的目的,让人偷偷摸摸在校院里贴上了她父亲**着身子和卖**女鬼混的照片和彩色报纸。她实在没脸在学校呆下去了,只好偸偷离校回家来陪可怜的妈妈。

在那些可怕的日子里,母女俩终日以泪洗面。她们不敢下楼买菜、买东西,更不敢去找身患传染病的亲人。四邻八舍、亲戚朋友都与她们家断了交。在这艰难的时刻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罗辑田罗叔叔,另一个是穆宏。别人都怕进到她家里会被传染上艾滋病。惟独这两个人不怕。罗辑田罗叔叔说:“怕?怕什么?别人怕我可不怕!”

穆宏更是坚定不移地要走进她们家,他们开始不给他开门,怕连累他,怕影响他的学业。可是穆宏这人真是个犟人儿,他那种不屈不挠的劲儿惹恼了邻居,对门邻居骂他“来找死”,却感动了梁颖洁母女俩。

笑面虎穆五元还不死心,让派出所的警察埋伏在了梁家的四周。

在穆宏下楼买菜时抓走了穆宏。面对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父亲穆五元,他宁死不屈,要么让我去找梁颖洁,要么我就去死!

穆五元见惟一的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再加上妻子的唠叨,他只好放走了儿子穆宏。他告诫儿子:梁家去不得,那会被传染上艾滋病的!可穆宏还是毅然决然来到了梁家。

听到梁庭贤是被人陷害,而且没査出有病的消息时,这对年轻的大学生,在母亲面前竟旁若无人地拥抱而哭,哭成了一对泪人儿。事后,梁颖洁说,这几天非人的日子考验了她和穆宏的爱情,也考验了穆宏的人品。

对于穆宏来讲,也终于过了梁家父亲这一关。过去梁庭贤不允许女儿大学未毕业就谈对象,影响学习。这次事件后,梁父默认了他和梁颖洁的关系。

—场虚惊终于过去了,本来她们俩要一块去上学的。临走时,梁颖洁又改变了主意,她说,你先去,我亲手给爸做顿饭,让我们父女俩单独吃顿饭谈一谈,然后去上学。这不,她就留下来又陪了母亲两天,还真的给梁庭贤做了一顿饭,也真的让父亲关掉了手机,陪她谈了一个晚上。

今天,她该去上学了,为了让同学们知道她爸确实是蒙冤受屈的,她去九龙日报社买回来了一堆报纸,她装了一部分,留给了母亲一部分。她知道,她妈也会很乐意看这些报纸的。

王桂英叮嘱女儿好好学习,和穆宏相互鼓励,别只顾了恋爱影响了学习。梁颖洁在母亲耳边大声说:“听见了妈!我照办!”

王桂英打开门送女儿来到了楼下,见楼下停了不少车,从车里下来了不少人,其中还有梁庭贤。梁庭贤笑呵呵地把省委书记、纪委书记、公安厅长介绍给了梁家母女。于波一听是梁庭贤的妻女,就叫住梁颖洁:“上楼,我们特意来看你的父亲,也看你和你的母亲,你走了,哪行?”

于波握住了王桂英的手说:“梁夫人,让你受委屈了!”王桂英:来好好的,见省委书记亲自来了,而且还说她委屈了,那由不了自己的泪水竟然像江河奔流一样,喷涌而出……她松开了省委书记的手,转身大哭了起来。

“你这是咋了?”梁庭贤和女儿过来说:“于书记来看咱们,你哭什么?”王桂英这才强忍住了哭……

大家说着上楼,那些谈虎色变的邻居们挤在了一起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在议论着什么。

进屋后,王桂英忙天忙地地洗水果、泡茶,于书记说:“都免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梁夫人,你们都坐吧。”

王桂英仍然在流眼泪,她只是强忍住了哭声。大家都知道,在梁庭贤被陷害的这些日子里,受苦最多、压力最大的是王桂英,甚至,她的压力比梁庭贤还要大呢。所以,大家看着王桂英流泪时,他们的眼泪也在眼睛里转圈圈儿。

“你这是干啥呢?”梁庭贤责备王桂英:“于书记他们第一次登咱们的门,你……”

“哎,别这样说,庭贤。”于波制止住了梁庭贤。女儿给母亲擦眼泪,“妈,别这样了……”

“好了,我,拜不哭了。我,我是忍不住……”

王桂英说不下去了,她狠狠地擦去了泪水。

于波把来惫给这对母女俩说了一遍。

“真的?”王桂英泪珠子挂在了脸上,但异常的兴奋:“他真的……”

“是的。”于波说:“汪副厅长亲自核实调査的结果,卢菩根本没有听于涛的。”

“这真是太好了!”王桂英的眼泪又飞出来了:“谢谢!谢谢!”

女儿在一边着了急,忙把母亲推了一下:“妈……”

大家一时竟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梁夫人,你放声哭吧,我们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于波关切地说。

王桂英说:“对不住了,于书记,各位领导们,这下我这心可真放、放下了。”

王桂英冲女儿说:“快,小洁,给你伯伯叔叔们下饺子。”她转身对于书记他们说:“这都中午了,我和小洁刚包的,你们尝尝吧。”

“好!”于波转脸冲程忠、汪吉湟说:“我们尝尝,分享梁夫人的手艺。”

大家齐声赞同。他们知道,今天这饺子要是不吃,王桂英可能会不安心的。

程忠说:“要吃就吃个够,梁总你下楼再买几袋速冻饺子,我们和夫人唠一唠。”

梁庭贤乐哈哈地下楼去了。

一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于波第一个夹起了饺子:“来,大家就别客气了,我们多吃几个!”

“那是,那是。”王桂英这时候也是满脸的发自内心的笑:“多吃几个,我这心呀,就平顺了。”

71

整理过的艾滋病患者交待材料(八)

小凤:

我到省经贸委开会先走了,你的假我也给你请好了(我说你出差了)。你如果想出去转一转,就顺便买几套你喜欢的衣服回来。如果不出去,就等我回来,我陪着你去转。

于留言

卢小凤看着“于留言”的条子,才意识到从昨天出来到今天的这二十多个小时里,她一直都跟于涛在一起。张小元怎么样了?他一定在满世界疯狂地找我,我妈她也一定是着急了。

卢小凤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就给妈妈打电话。果然是传来焦急等待中的那种声音:“小凤,你哪里去了?连个电话也没有。我打电话给你们的主任,他说你出差了。我问去哪里出差了,他说去省城九龙了……”

妈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问,妈,你好着哩吧?妈?

妈说,好着哩,只是张小元出事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猜他做啥事儿了,他把你们于主任的办公室给撬了,什么袖珍录像机,还有什么数字(数码)照像机,好几万块钱哩!我看八成是要蹲大狱了,你说说,他又不缺钱,干这事儿干啥呀,都丢人死了……

妈妈絮絮叨叨的这一切,她不用猜不用问就知道是咋回事。这一定是于涛为整张小元而精心策划的一个小小的阴谋。从昨天到今天,她本来对于涛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的。可是,从张小元的事情上她知道,他这个人大阴险也太危险。

她打通了于涛的手机,于涛高兴地问她,吃过中午饭没有?我正在吃会议饭呢,因为王副省长也在,我就不来陪你吃中午饭了,你自己下楼吃点吧……

“你说完了没有?”卢小凤冷冷的口气让于涛吃惊:“你说完了听我说,马上打电话把张小元给我放出来!把泼到张小元身上的脏水给我洗干净!”

“这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想给我说什么?张小元偷了你的东西?我告诉你,于涛,如果一个小时后张小元还是没有自由的话,后果自负!”卢小凤气愤地挂上了电话。

于涛又把电话打进来了:“小凤,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这就打电话让放人,我还让办公室说,录像机和照像机都找到了。”

“这是你的事,反正你不能动张小元一根毫毛,”卢小凤的口气明显的软下来了。

“好!我的宝贝,我一定照办!可是,你要等我回来!”“不!”卢小凤坚决地说:“我要回去,我要亲眼看到张小元没事儿了才能见你!”

于涛还想说什么,卢小凤挂上了电话。

她穿好了衣服、洗完了脸,准备要走时,电话又响了。她知道这电话一定又是于涛打来的,她没有接,她也不想接于涛的电话了。要想办法离开于涛,和这个人在一起,真是太可怕了!可是,离开他能有那么容易吗?矿管会下属的六大煤矿,都是人家的天下,你还能到哪里去呢?就是离开矿管会办公室,去了五道岭煤矿,你就能躲开于涛吗?他能让张小元在一个中午之内变成盗窃犯,他就不能让你卢小凤变成个什么犯?或者,他会在一夜之内让你卢小凤臭名昭著……卢小凤,你信不信?

张小元两年前在你的荼里放安眠药,那是为了完完全全得到你,那是一种爱。而今天的于涛在你的饮料里放上**,除了占有你还能给你什么呢?除了金钱,他还会给你什么呢?你就是有了金钱,你又能怎么样呢?于涛不高兴了,还会继续给你金钱吗?于涛厌恶你了,他一定会对你下毒手的。这,就是于涛跟张小元的区别,张小元和她一样,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于涛呢是一个恶人,是一个坏人!

既然不能摆脱他,那就暂时还得应付他,和张小元的爱情是不可能进行到底了,给他说清楚吧,让他离开我,离开我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不行,不能明确告诉他,就慢慢的疏远他吧。不这样怎么办呢?不这样,她就不仅仅是对不起他了,而且还会伤害他,甚至他和于涛斗争时,就会进一步中于涛的埋伏中于涛的圈套,到那个时候就会害了他了!

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这五万块钱应该拿上,不拿白不拿,反正这钱一定是公家的,他姓于的能有这么多钱吗?她同时也感到,不拿这笔钱是不理智的,在于涛的眼里,她卢小凤除了是一件玩物外,他还能把你当个人看吗?既然他不能把你当人看,你就不能便宜了这个恶人就用这五万块钱作为对张小元的补偿吧!

她还没有走出房门,于涛已经赶到了。见于涛来了,她又坐到了沙发上,把装有五万块钱的手包也扔到了沙发上“宝贝,你没事吧?”

“别叫我宝贝,就叫我名字。我没事,我要马上回去。”“不行,我这要开三天会,你要陪我。”

“正因为要陪你,我得去找张小元,把我们的关系了结了!”

“了结了?你要和他分手?”

“不分手又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他打个落花流水?所以,我把五万块钱带上了……就让他离开我吧。”卢小凤说最后这句话时,差点流出了眼泪。

“那……你就去吧。”

卢小凤拿上包站起来就要走,又被于涛叫住了:“慢!”于涛又从手包里取出了三万元递到了卢小凤的手上:“多给他点吧,让他再找一个。”

卢小凤拉开手包把三万元装了进去,拉开门就走了。于涛又一次追出来叫住了她:“你回来一趟。”

卢小凤又回来了,她走进门以后于涛锁上了门。

“干什么?”

“我忘了,我给你订好了午饭,马上送过来了,你吃点再走吧,

“已经订好了?那好,我吃了走。”

于涛走过来抱住了卢小凤:“我要你。”

“现在?”

“现在。”

“于主任,这个时候我一点兴致也没有,你还是饶了我吧。”

“不能饶了你。”于涛扑上来抱起了卢小凤朝卧室走去,卢小凤问:“张小元的事儿……”

“他已经回到家里了。”“此话当真?”

“我骗你干啥?骗别人可以,骗你就是骗我自己。”于涛剥卢小凤衣服时,送菜的到了,他把被子给卢小凤盖好说“等我,我马上回来!”

72

于波正在批阅文件,陈秘书走进来了。“有事?”于波头也没抬,继续在文件上龙飞凤舞。

“于书记,纪委程书记、检查院万副检查长、公安厅汪副厅长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于波把批阅过的文件夹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案头的最边上。

在陈秘书的引导下,三位走进了省委书记办公室。

于波手一伸,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三位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于波见陈秘书把八道岭煤矿出的矿泉水递给了三位,他自己在那只细园形的透明玻璃杯里,加上了微型饮水机里的白开水,坐在了一边的沙发里:“你们快说吧,二十分钟后,我和刘省长要去八道岭,给他们刚投产的罐头饮料厂去剪彩呢。”

“于书记,这事儿我和政法委陈书记碰过头了,所以……”程忠一改住日痛快利落的风格,甚至有点吞吞吐吐。

“是于涛的事?”于波问:“他还没有开口?”

“是的。”

“这没有什么问题吧?根据现有的证据,陷害梁庭贤,杀害张三君,国有资产大量流失,行贿受贿,这几条哪一条没够上判死刑?我的意见是,注意收集旁证、受指使人的证据,让检察院向法院提出公诉,从重从快宣判!”

“我和政法委陈书记一致认为……”万副检察长也有点吞吞吐吐的样子。

“认为什么?”于波表面上很平静,说出的话透着—种威严。“认为,认为他毕竟是你的……”

“毕竟是我的弟弟,就可以网开一面?简直是笑话!你不了解我,难道程书记、汪副厅长也不了解我?”于波有点生气了。

“他们两位的意思和你的一样。”万洪山说。

“这就对了嘛!就按程忠同志、汪吉湟同志的意见办!”

“我们想,你是不是去一趟……”万洪山的话被于波打断了:“让我去给于涛做做工作,让他赶紧交待问题?是不是?同志,别忘了,他是不可救药了,他干的那些事情,有哪些是一个人做的事儿?”见陈秘书又出现在了门口,于波知道又有什么重大事儿发生了,不然,在这个时候,找省委书记的电话和人是不会打揽正在谈话的省委书记的。

“是王副省长,他说他要自首。”

“自首?”于波惊问道:“自首什么?”

程忠、汪吉湟相视一笑,对于波说:“他家属可能瞒着他受贿了。”

“怎么不早说?”于波问程忠。

“我们也是刚刚才从柯一平的口里知道的情况。在王副省长这个问题上,我要向你和省委检讨。”

“检讨什么?检讨在王一凡问题上的错误?”

“是!”程忠站起来说。

于波示意让程忠坐下,然后对陈秘书说:“让他进来吧。”

王一凡面目憔悴,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他把一份东西交到了于波的手里:“正好,程书记也在,我向省委省纪委自首来了。”于波把王一凡递过来的东西放在了沙发扶手上,他看了程忠一眼又看王一凡:“自首什么?”

“我老婆田玉玲、儿子王韬收受贿赂600多万元。”

“这些钱呢?”于波问:“还在吗?”

“这……”

王一凡的话让程忠打断了:“其中的500万元让于涛派的人从王韬电脑公司的帐上卷走了。这事儿王韬、还有他妈田玉玲至今还蒙在鼓里呢。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王副省长拉下水。”

王一凡听程忠这样说,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是啥时候知道这事的?”于波又问。

“我从你接我出来后,就发现问題了,田玉玲整天唉声叹气的不对劲,我实在受不了,就对她说,你要是再不说,我离家出走。她才告诉了我真相。于书记,我有罪呀!”

“程书记,你马上派人去王副省长家里找田玉玲、王韬核实。老王呢,就呆在我这里吧。”

“好的。”程忠说,“让汪副厅长跟我一块去吧。”

“好。”于波站起来送走了程忠和汪吉湟。

“老王,你坐下,坐下说。”于波紧盯着王一凡的眼睛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就好办了。程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的话,我们两人就都错了。

“我以我的人格和党性担保,这些问题我确实不知道!我的错误是:没教育好家属和儿子。所以,我也是有罪的!”

“先别急着下结论。”于波严肃地说,“是非自有公论。”

陈秘书又走进来,他把省委书记的警卫员也带来了:“于书记,让王副省长在我办公室呆一会儿,你还得马上出发,要到八道岭去。”“好吧,小吴,你陪一会儿王副省长,等纪委程书记回来。”

警卫员一个立正:“是!”

“老王,”于波把王一凡写的东西交给了王一凡,“这个东西我没有看,你再看一下还有没有可修改的地方。”

王一凡接过了他写的“自首书。”

于波大踏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王一凡面对自己亲手写的“关于受贿问题的交待”,大脑里乱成了一团麻。省委书记为什么没有把他写的“自首书”交给纪委书记程忠呢?交给了程忠或者省委书记自己留下了,就说明自己的自首行为被认可了。可是他为什么又给退回来了呢?

“你再看一下有没有可修改的地方”是啥意思呢?王一凡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安定不下思绪来。

其实,于波对王一凡还是有所了解的,要不然,他那天是不会去给王一凡负荆请罪的。王一凡在关键问题上只看来头看背景,不坚持原则,这是他的毛病和缺点。可王一凡对工作的认真负责,那是没得说的。他总是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地为党工作,是一位两袖清风的好干部。

现在的问题是,要查清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于王一凡来说是致命的。那就是这一切,王一凡究竟知情不知情?他没有亲手收礼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么他王一凡是不是在家属出现问题之后就知道这些事呢?知道了没有采取措施,没有及时向组织汇报清楚,这就是有问题,就是说破了天说破了地也没有用,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如果确实不知情,田玉玲母子一直都在瞒着,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王一凡,那么于波的“真像你说得那样,那就好办了”的话就不难理解。

田玉玲母子知道王一凡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她们知道他知道了这些事情后会不放过的,所以她们早就设计好了要一辈子瞒着王一凡,如果是这样的话,于波就决定不追究王一凡什么了,让他负一点没有教育好家属的责任就可以了。另外,让他把家属瞒着他收下的贿金全部退赔清楚。做完这一切后,该干啥就千啥去吧,副省长还是王一凡的。

如果情况是另外一回事,那就说明王一凡就是拿着人民的,吃着人民的,不为人民办事的不称职的干部。对于这样一个阳奉阴违的人,于波绝对不会手软的。

省委书记于波的这番苦心,王一凡说啥也理解不了。不是理解不了,而是面对在家中发生的如此触目惊心的事儿,他给吓坏了,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思考于书记为什么会退回他的“自首书”,还给他说了那么一句话。他现在满脑子是那600万元贿款。600万元垮个啥概念?虽然,其中的500万元仍然让于涛瞒天过海拿走了,可这600万元的受贿责任是要负的。

省委书记的警卫员像木雕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透出一种对犯人一样的无情和威严。王一凡本能地感到,他这下全完了。没想到自己两袖清风为官一辈子,到头来落了个受贿600万、革职査办的结果。

田玉玲呀!王韬呀!你们这两个冤家,是你们害了我王一凡呀!

73

在矿上工作了三十三年了,梁庭贤从来没有像这些天这么高兴过。说实话,三十三年来发生的一切,酸甜苦辣咸,滋味样样全,他都尝遍了。可是这次“艾滋病”这个苦滋味可让他尝的是心惊肉跳、灵魂也出窍了。他感到这辈子算是活到头了,才五十岁,不是退休,也不是下岗,而是“作风不正派”,“和有性病的卖**女郎上床”,“传染上了艾滋病”。

这样子的“结论”,把他一下子从山顶推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他的这种“耻辱”行径,不但毁了他自己,而且还让老祖宗、师傅郑天隆脸上蒙羞啊!有天晚上,他梦见了郑天隆。

师傅还跟生前一个样子,可惟一和生前不同的是,他气得暴跳如雷:“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砸断你的干干梁(小腿)!”

他心里明明朗朗,是有人陷害他,可是他面对师傅,就是说不出话来,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傅铁青着脸,举起刨煤的镐头朝他的小腿上砸来:“我敲断你的干干梁!敲断了,我伺候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啊哟!”梁庭贤都听到镐头落下,小腿脆生生折了的声音,疼的他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他擦擦惊出的满头大汗,看着黑黢黢被烟熏过的窑洞壁,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想过无数次自杀的念头,可罗辑田的话语惊天动地:“你要死?可以呀!你死吧!你死了你就是罪有应得!你死了,有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坐上你的位子,而后把我们多年来辛辛苦苦干下的事业I糟塌得一干二净!八道岭煤矿的1800位兄弟姐妹就会无班可上,男人们无事可干东逛逛、西串串,游手好闲,可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我们如花似玉的姐妹们就会涌进大城市的歌舞厅里,为了生存出卖她们的肉体。姓梁的,你去死吧,算我罗辑田瞎了眼睛,跟错了人。跟不上个好鬼、喝不上口好水!我自认倒霉了!”

罗辑田的话,把梁庭贤要死的心激活了。他想,是呀,我死了谁来证明我的清白呀?我死了,我为之奋斗了三十三年的事业不就彻底完了吗?我死了,和我同甘苦共患难的矿山兄弟们怎么办?好端端一个煤矿、把好端端一个公司拱手交到那个败家子于无能的手里?不!不能!决不能!

为了洗清蒙受的冤屈,我不能死!为了像罗辑田这样忠心耿耿为我、为矿山的兄弟们,我不能死!为了矿山8万名矿工,我更不能死!为了洗清冤屈,为了抓住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不见血的凶手,我决不能死!

“罗辑田!”梁庭贤见罗辑田生气地走出了窑洞,他追出来大喊道,“我能死吗?”

大山也响应着:“我能死吗?”“我能死吗?”……

罗辑田停住了脚步,梁庭贤追过来本要拥抱罗辑田,可想到自己是个有病的人,他站住了。罗辑田冲过来抱住了梁庭贤,梁庭贤转过头推他:“你离我远点、远点!”

"我不怕!”罗辑田抱住梁庭贤的手没松开,更紧了:“我生是你梁庭贤的副手,死是你梁庭贤难弟,我巴不得被传染上呢!”

两人大哭了一场,走进了窑洞。罗辑田告诉他:振作起精神来,就是死也要把害人魔王于无能扳倒!你放心地等一两天吧!

这才过了一天,省委书记就亲自把他接出了窑洞;紧接着,陷害他的凶手于无能也被抓了起来;更让他兴奋不己的是,那个艾滋女还有点良心,她根本没有把他怎么样。

死里逃生一回,能不兴奋吗?洗去了冤屈还回了清白,能不高兴吗?可今天呢,搞好集团公司,安置好近二十万待岗职工,培育好煤电股份公司,早一天上市……这一切的一切,除了上面的因素外,还要加上一条,为了这个新来的省委书记于波。

是为了他吗?梁庭贤问自己,我为了他,他为了谁呢?他也是为了锻岭矿区的兴旺发达,为了龙江省的兴旺发达。我们原来是一条道上跑的车呀!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省委书记,在他心目中变成了和自己是一条道上跑的车呢?梁庭贤在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

说一千道一万,除了认真干还是认真干,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梁庭贤终于下定了决心。

敲门声响过后,罗辑田走进来了:“梁总,我们该上五道岭煤矿了。”

“25度大倾角胶带输送机运来了吗?”梁庭贤愉快地问道。

“到了,正在安装呢,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三天后就可以试车了。”罗辑田现在的身份是银岭煤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兼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常务副总经理,所以,他对属于集团的二级矿五道岭煤矿的情况很是熟悉。

“辛苦你了。”梁庭贤显然对他这位助手很满意:“要注意身体。”

“没事儿,我还担心你哩。”

两人下楼上车,车很快驶入了山间小道。虽然己经是深秋了,可满山遍野的秋景依然美丽动人:野桃树的枝叶更红了,一片一片的煞是好看。杂木灌木丛林也是淡淡的红色,加上青灰色的山岩,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到五道岭煤矿了,久违了的一种情绪,漫上了梁庭贤的心头,也涌满了罗辑田的心。八年前,他们俩就是这里的主人,一个矿长、一个副矿长。

他们在这里干了八年的矿长、副矿长。要说对这里的情况,罗辑田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为他在这里千了不少年,这里的山山水水、沟沟洼洼,没有他不熟悉的。而梁庭贤对这里的了解,那就更有发言权了。因为他十七岁进矿,到现在三十三年,前面的二十五年,他一直是在这里度过的。所以,进入矿区,面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两个人就情不自禁的有点过分的亲切,甚至有些激动。

五道岭矿的副矿长兼党委书记王子元、副矿长罗永清带着一帮人早己候在了煤矿办公楼的门前。他们身后不远还有不少矿工和家属围在那里,大概是听说老矿长来了,他们想看一看他们的老矿长吧。就在梁庭贤、罗辑田和王子元等人握手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头顶一个“冤”字扑过来跪在了梁庭贤的面前,只见她头磕在了地上老矿长,我冤哪!冤哪!”

王子元大声喝斥:“钱水英,你这是干啥?快走开!”

“对呀,梁总又不是纪委公检法,你喊的哪门子冤嘛?”副矿长罗永清附和道。

马上冲过来了几名保安员,把这个叫钱水英的女人拉了过去。

钱水英这才转过脸来大喊:“老矿长,救我们一家!……老矿长,我冤哪……”

“是张林嫂?”梁庭贤见是老劳模张林的妻子,便大声说,“别拉她,让她过来!”

几个保安员松开了钱水英,钱水英又连滚带爬扑了过来。梁庭贤赶了几步扶住了就要跪下的钱水英:“张林嫂,别这样,有啥事你站起来说。”

老妇人站起来口未开就哭成了泪人儿“老矿长,你得替我儿子、老头伸冤啊!啊……”

“伸冤?张林哥他……”

“被刘林一他们给害死了?”

“刘林一?”梁庭贤大吃一惊,刘林一不正是五道岭煤矿的矿长吗?他怎么会害死老劳模张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