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鱼睁圆了眼,不敢眨。
“来了两本啊?太好了!”两个女生兴奋地叫起来,“老板我们都要了。”
报摊四周都被报纸杂志海报占得满满当当,报摊里面的光线有些幽暗,只能朦胧看见一个人形的轮廓,看不清相貌。
“都要啊,我看看啊。”
终于那个人从幽暗里,举着两本书,缓缓从幽暗中拔身而出。
他的脸,一点一点明晰在了阳光之下。
叶青鱼仔细看,再看。
眼前的人……是福伯么?
前世在飞身去救福伯之前,她认识福伯整整十年。那时的福伯年过七十,所以叶青鱼刚刚认识福伯的时候,福伯就已经是花甲之年了。
可是眼前的这位摊主,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多岁。
所以,尽管他的相貌和言行之间的小动作都像极了福伯,可是叶青鱼反倒有些不敢认了。
——这位,说不定是福伯的儿子?
叶青鱼是以老叶、赵婉茹和江诗远来作为判断标准的。
尽管她的重生时间线是出了bug的,但是你看老叶、赵婉茹和江诗远他们仨,与她的相对年龄差并没有跟着错乱啊!
所以,她想,作为同样与她的生命线有过深刻交集的福伯,那也应该如此。当年她刚认识的福伯是花甲老人,那1994年她再遇见的福伯也应该还一样啊!
于是她决定先不贸然出声,先站在一边察言观色看看。
摊主举着两本书出来,见是两个中学生,便将其中一本给放回去了,“你们先看这一本《使你为我迷醉》吧。”
两个女生纳闷儿,“为什么呀?”
摊主一本正经道:“我才想起来,另外那本《吻上你的心》已经有人预订了。我答应给人留的。”
“你们如果也想要的话,等下周哈。下周还会再来货。”
两个女生登时哀呼,“啊……怎么会这样。老板你刚才都每说,你是不是故意不卖给我们啊。”
摊主一脸严肃,“怎么会呢?你福伯我是做生意赚钱的呀。你们谁买都是照顾我生意,我都是赚一样的钱,哪儿还能卖给这位顾客,不卖给那位的?”
叶青鱼:!
他自称“福伯”!
两个女学生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便上前央求道,“福伯,那我们加5块钱买,行不行啊?”
“等下周我们就快开学了,就没时间看小说了,您先卖给我们,等下周来货了再卖给那个预定的人呗?”
摊主温厚地笑,却坚定摇头,“不、行。”
“福伯我是诚信经营,答应了人家的,怎么能为了5块钱就不作数了呢?”
“你们开学了也不要紧,我给你们留着,等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来拿。”
摊主说着还保守什么小秘密似的冲两个女生挤挤眼,“这本书就是我给你们单独留的了,别人想来买,我也照样不卖!”
两个女生无奈,只好答应了。
摊主笑呵呵目送她们两个带着憾意离去的背影,一直看着她们走过街去,才笑眯眯回身,将扣下的那本小说给放回一大包书里去。
摊子里暗,不过这会儿叶青鱼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所以她敢确定那里面还有一大包。用牛皮纸打包的那种,里面整整齐齐至少码着好几十本!
摊主发现了叶青鱼,便问,“小姑娘,你也是来买小说的?”
叶青鱼翻了翻裤兜,连兜里布都给翻出来了,一共就两块钱。
她只能讪笑,“……除非您肯用这个价格卖给我。”
摊主也愣了愣,不过随即道,“特别想看?我看你都站这儿目不转睛半天了。”
叶青鱼心下暗叹:她是目不转睛了,可是她哪儿是盯着看小说呢?
不过……
她点头应了,“嗯啊。”
摊主看看她身上的大T恤,因为是家居的嘛,所以是半旧的,本来的白色都有点洗不出来了,而且肩膀和袖口还都有破洞……
他再垂眸看看她的脚。拖鞋,脚趾头缝都红了。
摊主微微皱了皱眉,“大老远特地为这本书来的?”
叶青鱼觉着也对,就点头,“啊。”
摊主轻叹口气,“这样,你进来看吧。小心别给窝了书角,看书别蘸唾沫,别把书脊给折出印儿来就行……”
叶青鱼立马会意,“老板你也租书啊!多少钱一小时,一块钱够吧?”
摊主看了她一眼,“我不租书,就是借给你看。不收费。”
叶青鱼想,这也行啊,只要能让她有机会多留下来观察他一会儿!
她麻溜儿点头,“那老板我帮你看摊儿吧!”
老板摆手,“不用,你专心看你的书去就行。”
叶青鱼钻进摊子里,在当间的小板凳上坐下,将小说捧在手里。
可是她哪儿有心思看书啊。
她没看两行,就跟摊主搭话,“叔啊,你是不是在江苏上大学啊?我记得席绢的小说后来就是江苏文艺出版社正式引进的,所以你这才卖席绢小说的是吧?”
摊主有点愣神儿,“你说的那是我儿子!”
摊主垂眸定睛看她,“你,认识我儿子?他通知书才下来的,我都没声张,你怎么知道哒?”
“啊?”叶青鱼傻了,“您……儿子?”
提到儿子,摊主一脸的骄傲,呵呵地乐,“是啊!我儿子小时候啊,我要出摊,也顾不上他,所以平常寒暑假也是把他带到摊儿上来。他就自己坐在这小板凳上,对,就是你现在坐的那个,然后自己安安静静地看书。”
叶青鱼却乐不出来。
她赶紧垂下头去,装模作样地又看了两页书,然后试探着问,“那,您家老爷子可高兴坏了吧?”
这回又轮到摊主傻了,“谁?我家老爷子?”
叶青鱼郑重点头,“对,就是您的老父亲,老福伯啊!”
摊主更傻了,“我老父亲?你,不仅认识我儿子,还认识我老父亲?”
叶青鱼想当然地点头,“是啊!”
摊主又上下打量她,“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啊?不可能有二十岁吧?”
叶青鱼心说,我27了呢。
不过她也就含混过去,追问,“怎么啦?”
摊主叹口气,“我老父亲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你怎么可能认识哟!你这小姑娘是把别人当成我们家老爷子了吧,呵呵。”
叶青鱼手里的书“啪嗒”掉到了地上。
乱了。
这条线有点乱,她得捋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