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没有想到,林为民的想法居然是买下《警察本色》的剧本。

“您买我这剧本干什么?”

在他看来,林老师这种人物,怎么可能看上或者用得上他的剧本。

“当然是想试水电视剧制作领域。不过不是我,而是国文社。”

“国文社要搞电视剧?”

海晏越听越懵,一个出版社,好端端的搞什么电视剧啊?

林为民笑了笑,“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等回头事情定下了之后再跟你详细说说吧。剧本的话,我觉得你可以交给我们,稿费一定从优,另外就是在电视剧制作时,你这个编剧会有一定的话语权,怎么样?”

海晏不再纠结,“没问题,我听您的!”

海晏跟林为民认识这么多年,深知跟着林老师走,就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二话没说便同意了林为民的想法。

翌日一早,林为民就把程早春堵在了办公室。

“老程,还有三年就退休了吧?”

林为民的问题马上让程早春警惕了起来,像一条护住了饭盆的狗子,这小子太子当腻歪了,想谋朝篡位?

“什么意思?”

“想不想在退休之前干点大事?”林为民用极尽蛊惑的语气问道。

他的这种表情和语气,程早春太熟悉了。

每次需要他背锅的时候,林为民就会摆出这副姿态来。

“不想!”

程早春摇头,坚定的拒绝。

“你啊,胸无大志!难怪就当个社长!”林为民怒其不争道。

“你小子少给我灌迷魂汤!有事说事!”程早春不吃他这一套,表现的十分清醒。

林为民见激将法不行,只好放低了姿态,摆出奸佞小人给皇上进谗言的姿态来。

“您看,国文社在您老人家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您老对我们国文社的贡献当真是居功至伟。自您上台以来,咱们国文社一步一个台阶,这才几年时间啊,就已经把隔壁的人民社按在地上捶了……”

“诶,不要说这些不利于团结的话。”老程摆手阻止了林为民的话。

“是是是。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国文社现在发展的好啊,又是建印刷厂、又是建下属社、又是建家属楼,一年印量和销售额能占到全国出版界的四五个点,这都离不开您的日夜操劳。”

林为民这一通马屁拍的程早春飘飘然,志得意满,就在这时,林为民却犹豫了起来,“不过……”

老程同志正飘着呢,突然发现有人拽他裤子,心里立马绷紧了一根弦,“不过什么?”

“您就没想过,我们国文社现在树大招风,有点太招眼了?”

“这……”

老程顿时迟疑了起来,仔细想想,最近这两年国文社确实有点太出风头了。

国内的出版社普遍规模都不大,哪怕是一些国家级的出版社,产值也普遍在亿元规模以下。

有下属社的出版社有,有印刷厂的出版社有,有JZ建房的出版社也有,但能集这三条于一身的出版社,却独国文社一家。

林为民观察着程早春的神色,又加了一把火,说道:“您没听说吗?我听说上面一直有成立出版集团的想法!”

他这话一出,程早春坐不住了,“我也听人说过两嘴,不过现在还只是有这种声音。想成立出版集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压住各方势力才行。”

要成立国家级的出版集团,第一个被收编的肯定是人民社、国文社等这一系列隶属于政府部门的出版社。

原本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搞了出版集团就等于被收编,搁谁谁也不乐意,尤其是国文社现在发展的还这么好。

“不需要压,等就可以了。你想想看,现在很多出版社都在走下坡路,不少出版社能原地踏步已经不容易,真正像我们这样能发展的好的出版社更是凤毛麟角。

再等个两三年,到时候你退休了,上面突然说要成立出版集团,收编我们国文社。

你几十年的辛苦,不对,是咱们国文社几代人的辛苦付出是不是付诸东流?这怎么对得起我大……嗯,对得起那些前辈?”

林为民的话让老程同志甚感忧虑,虽然知道这小子有危言耸听的嫌疑。

可是,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防啊!

“你有什么主意?”

这话翻译一下:计将安出?

“要我说,上面真要收编咱们,咱们想拦也拦不住,这是大势,不过咱们可以从其他方面想点办法。”

“比如呢?”

“比如我们发展的太好了,上面想合并我们都找不到理由。”

“尾大不……呸,强枝弱干?”

“没错。你想想,合并成立出版集团,假设我们一家出版社产值就占到集团七成以上的产值,上面还好意思的吗?就算他真想合并我们,我们闹也有理由啊!”

程早春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所以说,我们现在必须要一心一意谋发展,聚精会神搞建设。”

“说点实际的。”

林为民徐徐说道:“要想往大了发展,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出版社是传统产业,上限就在那里,总不可能我们一个出版社的印量就占了全国20%,这是不现实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深挖我们作为内容产业上游的优势!”

内容产业?上游?

对于林为民口中时不时冒出的新鲜词汇程早春早已免疫,意思理解了就行了。

“我的初步想法是,可以开发一些版权运营项目。”

版权运营?

“你是说拍电影电视剧?”

林为民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并不局限于这两种媒介。电影、电视剧、广播、漫画、动画……”

“停停停,越说越没边儿!”程早春打断林为民的话,问道:“不对吧,我们出版社只有人家小说的出版权而已。再说了,我们国文社就是个出版社,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源搞这些东西啊!”

林为民微微一笑,“别的书没有版权,但布老虎丛书的书都有啊!”

程早春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搞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呗!”林为民随口道。

程早春心头一堵,这混账,堵塞圣听啊!

“作家们都同意了?还是你背地里搞的?”

“签合同的时候就说了,还特地给他们指出来了具体条款。没人在意,大家也都明白很多作品压根就不具备版权价值,更别说是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版权。

而且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合同约定版权运作成功了我们和作家三七分成,我们三,作家七,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

听他这么说,程早春放下了心。

这话林为民没说完整,是扣除了运营成本后的三七分成。

这里面说道可大了去了,林为民倒不是想坑人,主要是大家一起赚钱,国文社出工出力,分成拿的还少,总不能还把运营费用给掏了。

“另外你说没资源搞这件事,合作就行了嘛,最好是能控制几家内容制作公司,这样一来,我们对于内容就有了绝对的把控权。”

程早春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信,“我怎么越听越玄乎?”

“玄不玄乎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林为民语气笃定道。

“怎么试?”

“我搞了个电视剧剧本,这两年电视剧市场向好,咱们先试水一下电视剧制作。”

说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

程早春道:“说了半天,你在这等着我呢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那么没有格局?为了拍个破电视剧,我至于吗?我告诉你,搁国外,这叫Intellectual Property,知识产权。

《超人》你知道吧?那就是漫画改编的电影,还有各种衍生品,运作的好了绝对赚钱。

还有迪士尼,迪士尼知道吧?

弄的好了,到时候我们国文社就可以朝传媒集团转型了!”

林为民吹牛不打草稿,老程却被“传媒集团”这四个字给深深吸引住了。

传媒集团!

但凡是干跟传媒沾边儿的行业,谁听见这词儿能扛得住啊!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仅存的理智让老程不断摇头。

“试试怕什么!”

“试试也得要钱啊,投个电视剧,少说也得百八十万。去年刚建了印刷厂,今年又是买设备,又是建房子,没钱!”

一提到钱,老程故态萌发。

“你就没有干大事的命!”林为民恨铁不成钢道。

“干大事又没说一定要花钱。”程早春狡辩道,他想了想,可能是觉得心虚,说道:“你要是不花钱,可以试一试。”

“没你这么抠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我又不是皇帝。只要不花钱,社里的资源随便你用。”

老程同志总算是良心未泯。

“社里的资源有啥用?除了一群编辑和一堆书。100万,就100万,你再给我弄两个人,我先搞个版权运营部出来。

实话跟你说,本来这事我是打算等你退休之后再搞的。

不过跟朋友聊天,我发现现在的时机就不错,早入场可以确立先发优势。”

程早春立刻听明白了林为民的意思,这小子连他退位之后的事都想好了,当真是狼子野心!

“那行吧,就100万。”

“这就对了嘛!”

“先说好,赔了可再没了。”

程早春像个捂紧了钱袋子的地主老财。

“放心吧,赔不了!”林为民拍着胸脯打保票。

“你就那么有自信?”

“市场好啊!现在各地电视台广告费赚的盆满钵满,电视剧还处于供小于求的状态,只要不是拍的太差或者太踩线,跟捡钱差不多。”

程早春闻言放了点心,“那你好好干,干好了,明年给你颁个先进!”

林为民鄙夷的看过去,也就这格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