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沟而下的两边山坡,虽然陡峭,但也不排除野猪会窜跳上去的可能。

别看着两三百斤就觉得它们笨重,但其实,野猪的爆发力、耐力极强,两米多高的垂直地埂,那也能中途腿脚借力,轻易就能纵跃而上。

为了防止野猪不从两边山坡跑掉,沿途也需要哄撵。

宏元康大块头,步子也大,别看着四十多岁,奔跑起来也相当的快,竟然很快就超越落最后的拖着坑木的野猪。

他深知,这头野猪跑不快,终究逃不了,也就不去管它,继续往前冲。

陈子谦或是用手扒拉阻挡的枝叶,或是身形一矮,从灌木丛缝隙中穿过,速度也不比宏元康慢。

但两人,都远远落后于沟中狂奔的那四只野猪。

它们,已经抵达了宏山守着的第一片缓坡。

准确的说,那里是山坡上另外一条更小的山沟和这条主沟交汇的地方,泥土腐叶淤积,长着片杂草和藤蔓,也是野猪最容易跑掉的地方。

山沟里野猪一路狂奔而来,冲撞着沟中灌木丛枝叶发出接连的哗啦声响,宏山往后错过一小段等着,也准备了几块石头,待领头前冲的野猪冲过的时候,他突然从藏身的灌木丛后边站起来,大声吆喝:“吼……哦……”

紧跟着,他也跟着朝缓坡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将手中抓着的两块山石接连砸了过去。

受到这惊吓,原本急于钻进林子逃窜的野猪,本能地往右边坡地逃窜,结果,还真有一只母野猪冲了上去,后边的宏元康还离得远,只能看着它钻进林子跑掉。

另一头母野猪就没那么幸运了,眼看着也即将冲爬上去,被宏山及时从林间雪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中背部,惊叫着跌落下来。

它重新往上冲窜,但似乎是因为少了第一次那股劲,没能爬上去。

听着后面赶来的宏元康和陈子谦的吼叫声,它迟疑了一下,随着两头已经顺沟往前跑的黄毛野猪继续往前冲。

宏山脚步不停,前面还有一个缓坡是野猪容易跑脱的地方,他不敢耽搁。

终究比宏元康年轻灵活,他跑起来,碰到灌木丛阻挡,双手手臂往面门上一挡,直接冲撞而过,碰到小点的灌木丛,更是直接纵身越过。

连跑带窜,脚底生风一般,短时间的爆发出来,速度居然跟这三头野猪跑了个旗鼓相当,那势头,比起宏元康又强了一大截。

眼看着三头野猪即将冲向前面那片山坡,他一边大吼着,一边几下纵跃,顺着山坡斜里冲了出去,如同一块从山坡上滚落的大石头,携带着很凶悍的威势。

他的及时赶到,让三头野猪毫不迟疑地顺沟朝着陈安所在的方向冲。

陈安就静静地等在断崖边,藏在松树后面,端枪静静地等候着,听着沟里传来三人的吆喝声越来越近,很快,看到三头野猪冲出来,他却没有急着开枪。

只有一枪的机会,而成功驱赶到这里的,是三头野猪,根本就顾不过来,而且,崖口的位置,两侧都有逃窜的机会,他一个人也拦不住。

之所以等在这里,陈安也是为了利用这断崖。

他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在三人的驱赶下,慌不择路的野猪会不会从悬崖上冲跳下去,那么高的悬崖,摔不死它们,也能摔残它们。

当然,野猪虽然在狂窜,但也不会傻到看到前方是悬崖还继续往前冲。

陈安在这里,已经做好准备。

用带着的开山儿砍下些树枝,挡在能跑掉的两侧。

断崖口上,也稀疏地放了几根树枝,挡着野猪的视线。当它们闷头冲过去的时候,只有掉下断崖的份。

如果有及时刹住脚的,陈安再开枪也来得及。

埋伏的位置,距离断崖崖口,不过四五米的样子,这距离,这点准头,陈安还是有的,而且,火枪的威力也能很好地发挥。

宏元康、陈子谦和宏山在后面狂吼吆喝,三头野猪一路狂冲过来,眨眼间到了近前。

陈安的神经,在这一刻也紧绷到了极点,心脏都跟着砰砰狂跳,感觉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他这一次,还是没法做到完全冷静,但总比上次杀黑娃子的时候更安全,虽然紧张,好歹能保持冷静,控制住自己。

下一秒,三只野猪,由窜跑在前的两只黄毛打头,一股脑地朝着枝叶稀疏遮掩的崖口冲了出去。

第一只黄毛,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纵跃出去,带下去两根枝丫。

第二只黄毛惊觉前面有悬崖,想要刹住身体,可这是断崖位置,脚下的根本就是被泥土杂草浅浅盖住的石板,滑得不得了,快速的奔逃的冲势,又岂是那么容易能抵消的,也身不由己地嘶叫着从断崖崖口滚落下去。

最后剩下那只母野猪,它注意到前方的情况,也是一個急刹,在距离崖口两米多的地方停下,哼叫着转向朝着左边树枝遮挡的地方,准备往那地方逃窜。

可早已经端枪瞄着的陈安,又岂会给它机会,食指扣动扳机。

砰然声响中,枪口一段带火的烟雾喷出,大颗粒的铁砂从枪口射出,打的正是野猪前腿后三寸的腋窝位置,瞅的就是它急忙刹住身体转向侧过来的时机。

说来话长,但其实从看到野猪冲出来到陈安开枪,不过几秒的时间。

断崖下接连传来嘭嘭的声响,接着就是母野猪的嘶吼。

打中了!

看到母野猪突然掉头朝向自己,耳朵嗡嗡响的陈安顾不得其它,将枪往肩膀上一甩,纵身往上一跳,双手刚拽着棕绳,准备往大松树上爬,母野猪已经冲撞过来,张口就朝着他悬着的双腿咬来。

陈安赶忙腹部猛然用力,将双脚一下子提起来,蹬着树干,避过母野猪这一咬后,几下爬到上边三米多高的松树枝桠上蹲着。

他是瞄着要命部位打了一枪,但陈安没法估计这一枪的效果,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打准。

母野猪惨叫着掉头,那就是要准备拼命了,他可不想跟一头受伤后彻底发狂的母野猪正面对抗,被咬到一下,后果难以想象,安全为主。

现在总算安全了。

他低头看着下边冲着松树几下撅挑后,哼哧着看向自己,鼻孔两道热气急剧喷涌的母野猪,发现自己那一枪打得还挺准,只有核桃大的一片枪伤,血液不停地往外冒。

而在这时,十多米外,提着斧头的宏山正狂冲过来。

见状,陈安连忙大喊:“不要过来!”

听到喊声,宏山连忙止步,而母野猪也在这时,注意到赶来的宏山,掉头就冲进山沟,朝着宏山所在的山坡冲了过去。

宏山被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就跑,见旁边有棵青杠树,立马跳起来往上爬,几下蹲到树桠上。

只是刚冲到半坡的母野猪,却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一样,翻滚着跌入山沟,挣扎几下,没能站起来。

陈安知道,自己开的那一枪,打中要害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更远处,林木哗啦声传来,陈子谦和宏元康也相继跑近。

陈安看了看沟里,见那头拖着坑木的大野猪没来,还有另外一头母野猪也没在,不由出声问道:“还有两头野猪嘞?”

“那头母野猪跑咯,我没拦得住!”大口喘着气的宏山说道。

陈安笑笑:“跑了就算!”

陈子谦和宏元康两人也接连赶到,看着沟里捣腾着四蹄的母野猪,两人龇牙咧嘴的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气了。

“啊哟,都好几年没恁个跑过了,真的是要了老命了!”宏元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陈子谦也是大喘着气:“就是,看来得多练练了,不然以后上山可跟不上这两龟儿子,会拖后腿……我看你差不了好多,跑起来还是像头老熊!”

“你也不赖,像只豹子!”宏元康也笑道。

陈安听着两个互相恭维的长辈的话语,心里越来越想知道他们背后的故事了。

宏山从树上跳下来,冲着宏元康问道:“老汉,哪只中套的野猪嘞?”

“还在后边沟里面,好像是被沟里的石头挂住,没得事,它跑不快,也跑不掉。”

宏元康站直身子,看看沟里面已经不动,流了一大滩血的野猪,又看看其它地方:“还有两只黄毛……跑掉了?”

“滚到山崖下边去咯!”

一开始,陈安打的就是让它们尽可能滚下石崖摔死的主意。

他解开绳索,抱着树干滑下来:“蛋子哥,斧头给我!”

宏山猜到陈安想要干什么,说了句:“让我来!”

他小心地顺着山坡下到山沟里,谨慎地靠近母野猪,扬起斧头,朝着野猪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野猪只是抽搐了一下,就再没动静。

确定野猪已死,陈安这才放心地走到崖口边,伸手拉着一旁的小树朝断崖下边张望。

只见两只黄毛野猪,都直挺挺地躺在石崖下的山石缝隙中,死得不能再死了。

陈子谦他们三人也围过来,朝下边张望,宏元康转头看向陈安:“狗娃子,不愧是跟着师傅学出来的,这算盘打得漂亮!”

“主要还是你们配合得好,要不是你们赶得紧,它们也摔不下去,三头野猪到了这里,场面一乱,我很有可能忙着上树躲避,一头都留不下。”陈安说的是实情。

宏元康、陈子谦和宏山,都非常给力。

“五头野猪,留下四头,你娃儿领着我们三个,就凭着三把斧头一把枪,很多人怕是打死都不敢相信,不信你看好,回到村子,只要说出去,必然引起轰动,村子里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瞧伱!”宏元康咧嘴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