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的两人,冲到路上挡了一下,逼得陈安不得不一脚踩死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车厢内,宏山、甄应全和骆祥文措不及防,一时间弄得人仰马翻,靠着车头坐着的宏山,脑袋更是砰地一下,撞在铁栏上,疼得龇牙咧嘴。
就连几条猎狗,都一下子稳不住平衡,踉跄跌倒,又赶忙爬了起来。
开车最怕的就是有人这种突如其来阻拦,稍不注意就是人命,弄得陈安心里哇凉哇凉的。
副驾上的陈文志,脾气可没陈安这么压得住,当即从车窗伸出脑袋,冲着两人吼道:“狗日嘞,不要命了嗦!”
那两人却是不怒,立马凑到车窗边,其中一人讨好地说道:“哥子,消消火,我们也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们这辆车,怕错过了,才冒险拦下来,真对不起!”
陈安戒备地审视着两人,没有说话。
车厢里,宏山、甄应全和骆祥文却是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猎狗也纷纷跳下车跟了过来。
宏山、甄应全都提着猎枪,骆祥文那也是腰间别着手枪的,突然见三人过来,还领着六条呜呜凶叫着的猎狗,那两人面色变得慌乱,不由自主地退远一些。
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是容易出事儿,陈安他们五条汉子,还带着枪,生怕遇到了强人。
在车厢里,他们已经听到陈文志和这两人的话,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骆祥文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想干啥子?”
那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摇头:“没得啥子事……对不起,对不起哈!”
两人说着,转身就走。
“给老子站倒,事情不说清楚就想走,怕是没得那么简单……老实交代,在这种地方拦路,是不是想抢人?”骆祥文把眼睛眯了起来。
类似开车在路上被劫道的事儿,他在派出所,已经是时有耳闻的事情,也曾接过几次报案,只是,领着人追查下来,总是找不到线索、人影,一件件事情只能压下,有的是不了了之。
“抢人?”
两人又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我们绝对不是。”
“既然不是,拦车干啥子?”
“我们拦车,只是想问问驾驶员是不是去广元的,如果是,想商量哈,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回去。”
“这段路虽然偏,过往的车子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不拦别的车,专门拦我们的,啥子意思嘛?”
“哎哟,哥子,真的是没得办法,我们身上没得钱,前面是拦了几辆,人家直接就不理……我们也是被人坑了。”
“坑了?啷个回事?”
“就实话跟你们说,我们是来广元买车的,结果去买的时候,碰到个人,说是有辆二手车要出手,问我们要不要,只要三千块钱就行了。
哪怕是二手车,这价格也太便宜了,一听就晓得是哄骗我们嘞,我们当然不上当。只是那个人拿出了车管所的证件,说车子是被扣押半路上的黑车,开车的司机跑了,只要买了车,有正式驾照,到车管所登记,就能开,所以才便宜处理。
我们看那证件不假,就跟着来了,结果,一进到那个废弃的厂子,就跳出几个人来,把我们围了,车子都没见到,还把我们贷款的几千块钱给一哈子抢咯。
他们手头有枪,好不容易从那里被放出来……没得办法,只能先回广元再说,想搭顺风车,没得钱,没得人理,只能脚走,本来是想走山道抄近路,结果人生地不熟嘞,绕来绕去,又绕到这里来了。”
听到这话,陈文志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厂子是哪一个?”
“我看门墩上写的是红星弹簧厂!”其中一人说道。
陈文志听到这话,转头看向陈安:“是了,就是那个破厂,我听人说是以前搬厂子进山的时候,搬进来的,后来厂子搬走了,也就废在那边的山沟里边,我的车子就被那两个龟儿扣在那厂子里边。
听他们这话的意思,那些狗日勒,这是以我的车骗人抢钱……”
陈安也猜出了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儿,但他更在意的是,两人说的,这些人手里有枪,而且似乎不止两个人。
于是,他冲着那两人问道:“他们有几个人,手头有几杆枪,都是啥子枪?”
其中一人细细想了下,说道:“跳出来围住我们的,连上引我们进厂的那个,一共有五个人,枪倒是只有一把,是把单管猎枪,至于有没有藏着的,不晓得。”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难对付,在骆祥文看来的时候,陈安冲着他点了点头。
骆祥文冲着那两人说道:“上车!”
“上车……我们是真没得钱了!”
那两人面色惊骇,其中一人有些畏畏缩缩地说。
听到这话,骆祥文忍不住笑了起来:“给老子滴,把我们当成拦路抢钱的了嗦……”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往两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老子是公安。我们这趟过来,是我们一个兄弟伙就是你们说嘞红星弹簧厂被扣了,说是车管所的人,但我们去车管所问了,就没得这号人,可能是人假冒嘞,换句话说,骗你们来买的车,很有可能就是我兄弟伙的车子。”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几人,还是满脸的疑惑。
之前刚被人骗过,他们现在哪里还敢轻易相信人。
但一想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好骗的了,关键是,陈安他们手头也有枪,也不敢跑,于是,硬着头皮钻进了车子。
其实,之所以将两人也带上,是怀疑这两人可能也是那伙人的托,到时候好一起办了。
陈安没有急着启动车子上路,叫上陈文志,跟着钻到车厢里,再细细找那两人问了下情况,和骆祥文他们一阵商量后,定下了办法,这才开车继续朝着广元方向走。
事实上,到了这里,距离陈文志车子被扣的地方,已经没几里路了。
不过十数分钟,远远能看到岔往红星弹簧厂的岔路口时,陈安将车子开到山湾处隐蔽着。
他把双管猎枪取出来,把驾驶位让给陈文志,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车厢里,宏山他们一帮人也纷纷跳下车。
按照商议的办法,由陈文志开着车领着骆祥文进入红星弹簧厂探查具体情况,他和宏山他们则是先一步摸到红星弹簧厂隐藏下来,到时候,看骆祥文的指示行动。
若是真是一帮披着狼皮的劫匪,按照骆祥文的指示行动,把人给全部抓了。
骆祥文随即坐到副驾上,点了一支烟抽着,看着陈安、宏山和甄应全,领着猎狗和那两个倒霉鬼,拐进路边的林子。
这些早年间在山里建的厂子,大都位置隐秘,红星弹簧厂也不例外,选的位置是在距离公路差不多五六百米的山坳里,那里有河流经过,在河上建了水坝,有水力发电机的机座。
只是已经废弃了,发电机之类早已经拆走,就连那几座厂房和职工楼,门窗之类都已经破损,墙上更是爬满了藤蔓。
类似的厂子,在山里隐藏着不少。
而就陈安所知,弹簧厂可是大厂,工人那待遇相当好,也是很多女娃儿愿意嫁的地方。
这些年,还有顺口溜流传:小妹小妹你快些长,长大嫁给弹簧厂,三天一只鸡,两天一个膀……
只是,不再是早些年防备着头顶有飞弹的时期,这些隐入山里的厂子,终究太偏僻,不利于发展,在情势稳定后,纷纷搬走,留下一些废墟。
而眼下这座红星弹簧厂,俨然成了匪窝。
在林子里能看到那厂子的时候,陈安让甄应全和那两个倒霉鬼留了下来,一路过来,他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不懂撵山,在山林里穿行,相当没有章法。
若是让他们太靠近了,弄出响动,反倒更容易引起厂子里边的人注意,还不如让他们等在外面。
而甄应全留下来,也是为了看住那两个家伙。
但看两人的样子,应该确实是受害者,也不会走,毕竟还盼望着陈安他们把自己被人抢了的那些钱给弄回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贷款,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承受的。
两人倒也听话,就静静地蹲在厂子后边的山坡上,借助林木的遮挡,看着陈安、宏山两人,悄无声息地到了围墙边,然后从倒塌的缺口钻了进去,被屋舍遮挡,不见了踪影。
而陈安他们到了厂子里边,立刻蹲伏下来。
宏山一个人提着枪,借着屋舍的遮掩,朝着厂子大门靠近,很快,他看到厂子门口有一人挎着单管猎枪靠墙抽着烟,不时瞟一眼外面的大路。
随后,他又小心地朝着厂子里深入,见办公楼一层的大厅里,有火烟冒出,他悄摸着靠近,见有四人在客厅里拢了一堆柴火,拖来条椅和破烂木桌,上面摆放着不少酒菜,正在胡吃海喝、划拳行令,闹哄哄的。
随后,他又转了其它地方,再没有看到人,只看到陈文志那辆被开进厂房里,撞到水泥柱子上,把车头撞瘪的汽车。
想必是这几个家伙闲着没事,胡乱摆弄那车子,把车给撞了,然后就一直停放在厂房里,难怪那两个家伙来这厂里一趟,没看到车。
也不知道被撞得严不严重,还能不能开走。
情况探明,他快速返回陈安他们所在住宿楼后面,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两人稍微商量,决定到办公楼对面的住宿楼上等着,在那里能看到大厅里的情形,也方便射击,等着骆祥文和陈文志的到来。
就在两人从窗户翻进住宿楼,透过只剩下些玻璃碴子的窗口朝着对面观望的时候,厂子门口传来了越来越近的发动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