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世云和齐元谷两人,都曾是有心想跟着雷选运混,想着发财的人,对这方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少。
话匣子一打开,立马将听来的小道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雷选运的消失,并没有人觉得是件多么大的事情。
就以孟奎松而言,雷选运不过是他手底下,众多支锅中的一个,虽然懂些风水,能寻墓探穴,却也不是无可取代。
而对于跟着雷选运的那些偷尸贼,也是一件好事,他倒了,才有人能爬起来。
好歹也是一个支锅,这位置,油水可比下边出力的人丰厚得多,谁都眼馋。
明面上收麻钱,但实际上干的是偷尸贼的行当,这本就是损阴德不受人待见的事儿,本该低调,可偏偏以雷选运的作风,兜了有了钱,就开始拉帮聚众,四处横行,狂得不得了,手上也是有着好几条人命的人,早点消失,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所以,事情就这么简单压下,据说,孟奎松也只是简单交代,让他在汉中手底下新挑选出来的支锅谨慎行事,给了雷选运的婆娘一笔钱安抚后,就没了下文。
雷选运那婆娘也没听说有报案的举动。
对此,戴世云还感慨连连,说这些人一点道义都没有,得亏没被雷选运看上,不然走这条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弄没了。
山里死人的事儿太常见了,那些看似平静的深山老林从来就没太平过。
一顿酒菜,席间大部分时间是在听两人说这事儿。
那撵山人老沈,果然对这事儿只字不提,也让陈安放心了不少。
他倒是想多打听一些关于孟奎松的事情,奈何,戴世云和齐元谷只知道这人有些来头,和不少有分量的人关系匪浅,至于具体的根脚,却是知道得不清楚,毕竟,他主要混迹的,是西安那边,来汉中也只是有事要办了,才会过来。
探听不出更多的东西,酒足饭饱,陈安以还有事情要忙为借口,和宏山一起辞别两人离开,顺道买了些吃食,带回去给旅社里守着的甄应全。
既然汉中风平浪静,三人胆子也大了不少,在甄应全吃饱后,三人稍微商量,决定趁早将金香玉出手,到车队寻了车子,今天就能赶回去。
说好出门十天左右就返回,这都已经是第十一天了。
三人收拾行李,在陈安的带领下,径直前往钟楼饭店。
李豆花领着陈安来卖过一次金香玉,那一次,虽然只是不到一万块钱的交易,却也是一场不小的轰动。
陈安到了钟楼饭店,径直入内,这次没有服务员刁难,还有上次见过金香玉的人盘桓在此。
几乎在陈安将金香玉拿出来的时候,立马有认出来的人围了过来。
上次收了那十多斤金香玉的人,转手就卖八十五一两,那是红棕色,品质上还不如这棕黄色。
所以,当有人问到价的时候,陈安直接开口:“九十块钱一两,少一分都不卖!”
他觉得,还有不小的提升空间。
当即有人不乐意了:“弟娃儿,你这要价也太黑了,不能当我们是冤大头撒!”
陈安笑笑:“你们自己闻闻这香味,可比上次卖的要浓郁纯正得多,品质也要好得多!”
他将那金香玉递给那人,那人接过后,双手贪婪地磨蹭着那块一斤多点的金香玉,深深地吸了几口,跟着就被旁边的人夺了过去。
一阵嗅闻后,纷纷说,味道确实更好更浓。
“不只是香味……”
陈安那那块金香玉接过来,走到大堂临窗的位置。
哪里有阳光照射进来,他将那块金香玉往阳光下一放,尽管没有打磨过,但依然有阳光透过,在金香玉挡着的背面,投下一片朦胧黄光。
“看看,这折射出来的,是金光,这要是买回去,随便打磨,不管是佛像还是财神,或者吊坠、手把件,都金光闪闪,那样不是好东西……就我所说的这个价格,真的低蛮?”
陈安轻轻一笑,拿着那块金香玉,重新返回桌子坐下,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些走南闯北的客商,随便站出来一个,哪一个都是人精,优点都已经指出,他们自己会权衡。
就这米仓山里特有金香玉,别的地儿可不容易见到。
这东西买过去,甚至不用走多远,去到咸阳、西安,转手就能换来更多的钱。
众人围在旁边议论纷纷,还是有好几个动了购买心思,试图把价格压一压,但问到陈安,他始终只是微微一笑,一句也不多说。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生怕被人抢了先,硬着头皮说:“你这个背篼里边的,我全都买了!”
陈安笑着冲那人竖了大拇指:“好眼光,好胆气!”
他说着,将自己背篼里的那些一块块捡拾出来,足有四十斤的样子:“你确定你能要得完,估计有四十多斤?”
那人多少有些傻眼,四十多斤,那是三万多块,可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他一时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犹豫了一阵,不想错过这机会:“你等哈!”
他说完,噔噔噔地顺着楼梯上楼,那上边是客房。
陈安当然知道他是去干嘛,要么是找背后的主顾,要么是去借钱。
而其余人看到陈安一下子拿出那么多,变得越发犹豫了。
有人开口问道:“那么多,不是说金香玉很稀少的嘛,弟娃儿,你这是不是找到矿脉了?”
陈安抬头扫视着那人:“你去找个我看看!你们是不晓得,我们三个在山里边找了多少天,钻了多少山沟沟,才偶然碰到那么一块翻滚到山沟里边的石头。要是真有那么多,进山的人不少,啷个不见别人送来卖?说得倒是容易,还矿脉……
有钱谁不会赚啊?再说了,那些深山老林,是一般人能闯嘞?你是不晓得,为了找这点东西,我们整整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山里折腾,风餐露宿,眼窝子都陷下去咯。”
陈安心口就编,脸不红心不跳。
就在这时候,之前开口说要买的那人,领着三人下来。
一看到那三人,陈安心里不由一阵突突,来的正是在山里活吃猴脑的三个广东佬。
不少广东人说普通话费劲,到了汉中地界,却又听不懂这边的方言,交流多少有些困难,所以,很多时候,那些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大都会选择在当地选一个代言人辅助,除非混过一段熟悉了才不需要。
三人没想到,这三个广东佬,居然就住在这钟楼饭店里。
想到在山里喊过的那句“金香玉”,陈安生怕三人认出来。
那人领着三个广东佬来到陈安他们所在的桌旁,卖力地介绍着金香玉,以及所需要的价格。
他自己想买,发现量太大,根本吃不下,只能找帮手。
让陈安他们没想到的是,在细细看过金香玉的成色后,三人当即决定买了。
陈安冲着宏山说道:“去借把称!”
宏山点点头,起身外出,没多长时间,提着把木杆称回来,这可比上次李豆花借来的,要大得多。
东西堆摞在称盘里一称,四十三斤五两。
陈安合计了一下:“三万九千一百五十块!”
三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后,其中一人快步上楼,提着个袋子下来,随后将一沓搭用白胶布捆着的大团结放在桌上,足足放了四十沓,其中一沓又抽掉五张,不小的一堆。
宏山和甄应全帮着清点无误后,陈安将那些金香玉交给三人。
其中一个当场就笑了起来:“上次你和那老头来卖的时候,我还没弄懂这东西,不敢下手,事后专门请教了人,又研究了一些古籍,香味特殊,能入药,而且还是辟邪之物,带回去,随便弄个无事牌,都能引得人争抢。
手上沾染过,手留余香,尤其是女人,摸过这金香玉,身上留下的香味更持久。
别的不说,放在家里,也能满堂生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妙物。
正所谓,世间未闻花解语,如今却见玉生香……没想到,隔了一个多月后,我居然又见到了,还是品质更好的。一直还在想着,这一趟能不能遇上,没想到你就来了,赶巧了。”
那些迟迟不肯下手的客商,听了这番话,纷纷朝着三个广东佬围了过去。
三人似乎在这里盘桓了不少时间,隐隐有了某种威望,说出来的话更能让人信服,一个个开始商量能不能从他们那里购买到一块。
结果,主事那人笑笑:“一百一两!嫌高可以不买,我这弄回去,随便往港澳去一趟,识货的,舍得花钱的,多了去了,只怕没有那么多。”
一百多斤而已,丝毫不影响它的稀缺性。
听到这话,众人一愣,这是坐地起价啊!
陈安也不由感叹:真他娘的黑!
就他所知,过上二三十年,金香玉正式开采的早期,这种特品的金香玉,也才五千块钱一公斤的样子,算下来,一百二十五块钱一两。
这年头的一百,和那时候的一百,可完全是两码事。
他今天喊出九十块钱,就觉得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一转手,就有人敢喊一百……
原本打算将另外两个背篼里的金香玉,隔段时间送到别的地方去卖,但看看其他那些刚刚没入手,此时却表现得有些急切的客商,陈安忽然觉得: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宏山和甄应全也朝着他看了过来,三人有默契,都微微点了点头。
陈安当即将宏山的那个背篼上的绳索解开,拿掉捆绑在上面的被子行李,将下面放着的金香玉拿了出来:“我们这里还有,还是九十一两!”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过来,有人直接掏钱,催促着陈安赶紧过秤,大的买不起,也入手一块小的。
那三个广东佬见了,主事那人立马跑过来,看看背篼:“还有那么多?”
陈安笑笑:“估计还有百斤!”
他略微盘算一下,大概是觉得,这些东西,只有尽入他手,才能赚上一笔,当即表示:“剩下的这些我全都要了……小兄弟,刚给你买了那么多,给点面子啦!”
陈安有些疑惑地看着三人,这些广东佬,已经这么有钱了吗?
剩下的金香玉,那份量按照九十一两来算,少数也要十万。
“钱的问题,你放心啦,在南边,我们也是很混得开的人,港澳的商人、老外,没少见……这点钱对我们来说,洒洒水啦。”
看出了陈安的担心,那主事的广东人又补充了一句。
陈安皱着眉头想了想,点头将事情答应下来,一次售出,更痛快些,省得跟其他人纠缠。
本就是过来收麻钱的人,当地人的那些老物件,几毛、几块钱收起来,到了掌眼手里,转手卖给这些广东人,一件就能变成几十几百,他们再一倒手,卖给老外,就可能变成几千。
对这些大老板来说,这十来万,确实是洒洒水。
这些金香玉,一个山洞里开采的,他们挑选过,品质都差不多,在三人翻看过没问题后,陈安当即招呼宏山和甄应全过秤,这一称,共计一百零八斤六两。
“去掉零头,就按一百零八斤算……”
陈安盘算一会儿,说道:“九万七仟二佰块!”
这个数字一出,周围无论是看热闹的闲人还是客商,都吸了口冷气,尤其是内地的,可没什么人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钱,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么一大笔钱,在这年头,绝对是天文数字,也必然是一次更大的轰动。
那广东佬却是一脸云淡风轻:“这趟亲自过来看看情况,本就打算顺便做一次大的生意……”
他从怀里掏出个皮甲,抽出一张存款单,交给旁边另一人,冲着陈安三人说道:“你们稍等,我让人去取钱,咱们货钱两清,绝不拖泥带水。”
陈安冲着他笑笑:“爽快!”
等了约莫半小时左右,那离开的刚动人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返回:“银行里一下子只能取出八万,剩下的,得用箱子里那些预备的现金!”
为首的广东佬点点头,起身上楼,再次抱下两捆钱。
清点后,他将钱交给陈安。
前后总共十三万六千三百五十块,全都放在蛇皮袋里,那可是大半袋的两。
看着这么多钱,宏山和甄应全呼吸都不自然地急促起来。
“这么多钱,啷个带回去哟?”甄应全很不淡定地问了一句。
陈安笑笑:“简单,直接通过邮电局汇款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