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接连喊了几声,洞道里一点回应都没有,这把他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是苏同远出事儿了。
作为一起同来的人,不管肯定是不行的。
陈安不敢耽搁,也挎了双管猎枪,打着手电筒,跳进仓柜,顺着洞道下去,到了弯拐处,他用手电筒朝着深入的洞道里探照。
洞道修整得很好,呈半圆形,很规整,但只够一人匍匐着往里面爬。
地面的泥土很潮湿,有不少树根破开泥土探进来,还发了芽,长了枝条。
只是长时间没见光的缘故,发出的树叶也都寡白寡白的,腐败的气味越发浓郁了。
“远哥……远哥……”
陈安冲着洞道里喊了两声,又侧耳细听,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没办法了,陈安只能一手提着猎枪,一手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爬。
洞道保存得很好,没有任何坍塌的迹象。
一直向前爬了十多米,看到地上多了一些散碎的青砖。
再往前,是一个残破的砖墙缺口,是被人生生打烂进去的,砖体弄得挺厚实,交错着两层,有四五十公分那么厚。
到了这里,陈安没有贸然从墙洞中探头,再次喊了两声:“远哥……远哥……”
他话音未落,听到墙洞里面传来水被搅动的哗啦声。
陈安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并将手中的双管猎枪抬了起来。
“哈哈,你这不是下来了撒!”
却见里面手电筒忽然被打开,苏同远从墙洞一侧转了出来,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陈安。
陈安却是一点想笑的念头都没有,他黑着脸从墙洞中钻进古墓里,转身看着苏同远,抬脚就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苏同远哪里会想到,陈安会突然暴怒。
措不及防下,被陈安一脚踹得连连后退,被身后凌乱的青砖绊倒,栽倒在地。
地面有数公分的积水,他这一翻滚,立刻裹得一身泥。
“麻批,你狗日勒觉得老子好耍蛮?”
陈安怒喝道:“昨天晚上才在老子家里面给老子保证不耍小心思了,今天你就给老子来这么一出,老子都以为你狗日嘞在里面中了机关,或者是被啥子东西咬死球了。”
苏同远从泥水中爬起来,面对陈安的喝骂,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苏同远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陈安也挺无语:“要不是想着你狗日勒跟我是一个村子,你就是死在里边又关老子啥子逑事?”
“兄弟伙,消消气,是我的不是,我这不是心里边也害怕的嘛,人下是下来了,又不敢往里面走,就想着让伱下来做个伴。我晓得你不愿意下来,就想了这么一個招……你就不要再发火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同远连连道歉。
“啷个,又要给我保证,这回是生女娃长鸡儿蛮?”陈安狠狠地瞪着他。
刚才那一脚,算是泄了心头的怒火,他打着手电筒扫视了左右,见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处墓道里。
墓道周围,是用大块的青砖层层堆叠一米多高,然后用砖块砌出花牙子,渐渐形成拱形,花牙子有装饰和向内收口的双重作用,倒也不高,伸手就能摸到顶部。
洞道一头看进去直接就是一些原生的山石,用青砖封堵,看样子,整座墓像是嵌在山湾地下的山石缝隙之间的。
另一头看进去,能看到青砖砌成的门洞,用砖头做了专门的仿木建筑砖雕,只有这一个方向能走,估计是通往主墓室的。
见陈安在打量里面的情况,苏同远又凑了过来:“兄弟伙,进去看看撒,下都下来了!”
陈安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同远接着说道:“这要是一般人家,挖个坑,棺材往里面一放,土一埋就完事儿,这种用青砖修建得那么厚实,而且还有砖雕,做工考究,弄得严丝合缝的墓室,埋在这里的人,绝对是个大户,甚至可能是个当官的。”
确实,通道两侧都有砖雕,有各种人物、动物的雕刻,弄得确实讲究。
陈安没看出有什么危险,于是打着手电,小心地扫视着周围,朝着门洞方向走了进去。
苏同远见状也变得欣喜,似乎忘了刚刚才被陈安踹过,紧紧地跟在陈安身后。
也就十多步的样子,就到了门洞,陈安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个十来平米的方形空间,一副黑漆红描的棺木放在中间,棺盖应该是被人撬开的,很随便的抛在地上,早已经腐烂不堪,棺木的漆也早已经斑驳,地上散落着一些枯骨。
这明显被人翻找过了。
除了空间稍大,里面的砖雕更多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主墓室的两侧,各有一个小门洞,似乎还有空间。
陈安四下扫视一番,见里面挺牢靠的样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就小心地钻了进去。
苏同远更是兴奋,紧跟着窜进去,直奔棺材。
陈安没有立刻过去,而是打着手电看着他。
苏同远到了棺木旁,手中打着的电筒已经照向棺材里面了,但脑袋却偏向一边不敢往里看。
陈安不由讥讽道:“你不是想看蛮,啷个现在到棺材边又不敢看了,就你这德行,你还下来搞个锤子!”
“哪个说我不敢看嘞?”
苏同远深吸一口气,微微转头,眼皮像是装了马达一样,狂抖着,努力地睁开一条缝。
他那被蜜蜂蛰过夜只能睁开一条缝的眼睛一点点移动,似乎终于看清楚棺材里没什么害怕的东西了,才转头正视。
“里边啥子都没得!”苏同远打着手电在棺材里扫视了一番后,失望地说道。
陈安也走了过去,看到棺材里除了一些朽烂的布条和几块枯骨外,确实什么都没有。
棺材里骨头不全,被扒拉到了一角,看样子,地上的那些骨头是被从棺材里扔出来的。
手电筒扫向墓室四周,这里的砖雕更多一些,陈安大概看了一下,也只是看出其中两副砖雕。
一副是一个人光着膀子躺在河畔,还有两条似乎是从河面窜跳出来的鲤鱼……
想了好一会儿,他认出应该是所谓的王祥卧冰求鲤。
他听说过这个被誉为二十四孝之一的王祥孝敬后母的故事,觉得挺扯!
还有一个,有人在哭,有竹,有笋,似乎是哭竹生笋的孝道故事……
至于其它的,陈安看不明白,估摸着也大都是关于孝道的砖雕图案。
其实,这些雕刻非常的简单,多年在地下渗水的侵蚀下,已经变得模糊。
苏同远没有在棺材里找出什么来,也围着墓室墙壁粗略扫视了一圈,立刻朝着左边的洞道走去,打着手电略微一照就钻了进去。
陈安见他那样,也凑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很小的耳室,四五平米的样子,里面一样汪着些水,有不少罐子碎片散落在地上。
苏同远低头仔细打量着,试图寻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结果,看来看去,啥也没有。
“啥子都没得,那些盗墓贼,弄得也太干净了,都不晓得给老子留点!”
他很快钻了出来,唉声叹气地说。
“早就说了,有盗墓贼来过,你觉得他们还会给你留值钱的东西?非要往里面钻上一趟,真的是老鹰打饱嗝——鸡儿吃多了!”
陈安嘲讽了一句。
“莫急,那边不是还有一间蛮,说不定还有东西!”
苏同远目光看向对面,然后快步走了过去,手电一扫,跟着又钻了进去,结果,人一进去,不过十来秒,突然怪叫一声,又跳了出来,拔腿就跑。
“麻批,我说你狗日勒啷个回事,给老子一惊一乍的?”陈安破口骂了出来,刚刚他被苏同远的怪叫又吓了一跳。
“快跑……有蛇!”苏同远脚步不停,大声喊道。
陈安闻言,手中电筒扫向对面的耳室门洞。
目光所及,心头忍不住一惊,浑身汗毛竖立。
只见里面一条胳膊粗的黑蛇正吐着信子昂着头从门洞中扭动着爬出来。
陈安除了在手机上刷到有那些大蛇,现实里见到的蛇类,最长的也不超过两米。
眼前这条,绝对超过一丈,算是庞然大物了,而且,他认不出名目,不知道有没有毒。
墓穴中的东西,他也生不出猎捕的想法,更不想被它伤到,转身朝着外面墓道跑。
在山村里,经常会听老人们提起「三月三蛇出山,九月九蛇钻土」这两句谚语。
大致意思是说:三月份天气开始转暖,阳春三月吗,随着气温的不断上升,蛇会在三月初三这一天从冬眠状态中醒来,出山而行,也就是所谓的「出山」;
而到了九月份,天气又开始转凉,随着气温的不断下降,作为冷血动物的蛇便不得不开启冬眠模式,钻入土中,来抵御漫长的严寒。
这条大蛇行动缓慢,看样子,藏在里面冬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也差不多到复苏的季节。
以后进山,得小心脚下了。
原路顺着盗洞爬出,从仓柜里跳出去,陈安才发现,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新鲜,不由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转头看向苏同远:“你狗日勒搞个锤子,除了裹一身泥,这下安逸了撒?还偏要拉上老子,你让老子以后啷个信你?
你像是读过书的人嘛,狼来了那课文晓得是啥子意思撒?
这是第二次了,老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下次再给老子耍心眼子,不要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到了这种时候,苏同远又开始装死了,闷着头,什么都不说。
吐出心里的浊气,陈安不再理会他,去仓柜看看蜜蜂,又看看那盗洞,生怕那黑蛇突然从盗洞中钻出来。
他见仓柜中还有不少采蜜的蜜蜂,他又在周边转了一下,发现那几处残存的屋基里,都有疑似盗洞的地方,估摸着这地方可能是某个古时家族的坟地,应该是被盗墓贼给清空了。
等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眼看仓柜顶上残存的蜂蜜被吸收得差不多,再看看背篼里的蜜蜂,几乎装满了一背篼。
陈安决定不再等待,将那些蜜蜂驱赶进背篼,不再管散蜂,用柴刀砍来一根木棒,装了蜂的背篼没法倒着背,被他用绳子在一头拴了背篼,另一头绑了提篮装着的子脾挑上,挑上东西往回走。
苏同远则是背着瓦缸里的蜂蜜,不敢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