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山那两开山儿,下手极重。
一斧头落在杨家旺后背,少说也划出二十多公分那么长的一道口,紧跟着在腿上的这一斧头,应该是断腿了。
杨家旺惨嚎着,哪里还有站起来的机会,小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他剩下的,也只能是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往前爬,尽可能地远离那把随时会要命的斧头。
他是一个狠人,至少在和邢锦山闹掰之前还是一个狠人。
召集的十个人手,一路上遭遇陷阱,一路折损。
那些陷阱,一個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要命,直到那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招惹的是两个狠辣程度丝毫不比他差的撵山人,被逼出来的。
一路上,人心散了,他也害怕了。
一个狠辣的人,一旦开始害怕,那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他想到的就是跑路,顺便拉上一个能帮忙背锅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陈安和宏山会在这里等着他。
手里有枪又能怎样,瞄着打都未必能打得中,更何况是在不断的石头干扰下的胡乱开枪。
而现在,宏山狠辣的两斧头,除了身体的疼痛,所带给他的,就只有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他在拼命地往前爬,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宏山提着开山儿,就跟在他旁边,眼角余光中,他看到那被血染红大半的开山儿,还在滴血,在疼痛的刺激下,渐渐昏迷过去。
陈安见宏山已经搞定杨家旺,也没有急着追出去,先到鲁子胜旁边,见那家伙已经昏厥过去。
他将那些子弹压在弹夹里,装到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里,把其他的枪械也收拢,顺便在鲁子胜身上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其它凶器,找到了那把冯丽荣以前带着的那把小刀,装自己袋子里。
然后,他才提着那些枪械来到宏山旁边,看了看杨家旺身上恐怖的伤口,将杨家旺翻了个身,将他衣物的袋子和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可能再伤人的东西后,稍稍松了口气。
“蛋子哥,你刚才的做法,太冒险了!”
陈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们明明还有更稳妥的办法!”
之前本就被折腾了两天三夜,吃了几口鸡肉,喝了点鸡汤,这一路的奔逃下来,身体强烈的疲惫涌了出来,更多的是高度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放大了这种疲惫感,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
宏山也跟着跌坐下来,喘息着看了陈安一眼:“是还有别的办法,但是我等不得,也不想还有别的变故……黑娃子我都不虚,还会怕他!”
陈安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要是没有宏山的勇猛,估计还有得折腾。
这样也好,更为干脆利落。
“这两个狗日勒啷个办?给他们个痛快蛮?”宏山问道。
“等哈……”
陈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死了!”
“为啥子?”
“今天这事情不小,就我们看见的,已经出了两条人命了,如果再弄死这两个狗日嘞,那就是四条命,可不是随便往山里一扔就能完事的,再说,他们要是就这么死了,有些事情,我们怕是不太好说清道明。
你也晓得,桦树梁这个村子的人,不少已经被这狗日勒收买了,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他们为了摆脱责任,把事情一下子推给我们,那么多人,我们怕是有理也说不清。而且,我觉得,收他们两个命的人,还有更适合的人!”
陈安微微叹了口气:“英姐家男人和娃儿的尸骨,现在都还在地窖里面放着,这一年多两年的欺辱,她心里边的仇恨,比我们更甚。换作是我,如果不能亲手报仇,心里边终究不甘!”
“也是哈!”
宏山听完,微微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身来:“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叫英姐!”
陈安赶忙将他叫住,将上了膛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递给他:“把枪带上,路上小心点!”
宏山知道陈安是担心他再遇到别人。
两人只是在最后见到五人,但保不准还有别的人也在搜寻,当然得小心些。
宏山接过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翻看了一下,转身顺着山道去找白佳英。
陈子谦的一枪,震慑能力极强,当场就把桦树梁的队长和支书都给吓蔫了,其他人更没有想法。
一问才知道,窝棚里的陷阱就是陈安设的。
被伤的那人送到村里草医家里,看着那伤口,那草医也没辙,让他家赶紧找队上借牲口,拉着送到镇上的医院去处理。
也正是在借车的时候,村里管事儿的几人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知道了杨家旺让人从外面掳了两个人回来,跑脱了,也知道了杨家旺他们去追撵的事情。
平日里没少得到杨家旺的好处,出了事儿,一个个就跟着跳出来了,都想表示一下,看以后能不能得到更多好处,也为了提防事情闹大不好交代。
白佳英的事情,村里人已经不当回事了,但这两个外来的人,不小心不行。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次碰到了铁板。
陈子谦直接动了枪,更威猛的宏元康看上去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没有比自己的命更值得认真对待的,一下子都老实了。
至于孙世涛和高永胜两人,倒是很想劝说一下情绪激动的陈子谦和宏元康,但他们很快发现,这样强硬的方式,效果很好,至少一下子就清楚事情经过了。
杨家旺本就是一个正在通缉的杀人犯,将人掳来,想要报复……还想着来阻挠的人,值得理性对待?
眼下更重要的事儿,是找到被人追捕的陈安和宏山,事情更为紧迫。
用点非常手段,也是应该,两人直接就当没看见。
很明显,这两人身为桦树梁的队长和支书,本身也就有大问题,当场就被上了手铐,烤在窝棚边的大树上。
而陈子谦更是直接,枪口一挑,指向了送人回来的两人:“带老子去找,要是我们两家的幺儿有啥子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这些狗日勒全都去死!”
一句话,震慑全场。
围在周边的村民纷纷退得更远些,生怕触怒这尊凶神。
在枪口下,那两人哪还敢不老实,只能上前领路,领着陈子谦他们一帮人顺着来时的路去找。
他们两知道中了陷阱的位置,一路过去走的都是熟悉的山道,速度快了很多。
到了陷阱的地方,李豆花听着两人所说的情况,再看看陷阱的布置,由衷地赞道:“我这徒弟,算是把我教的那些东西都学到家了,果然是个撵山的人才。”
到了这里,两人就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了。
但没关系,有招财、来福和巴豆三条猎狗在,很容易嗅到气味,一行人加快速度追赶下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跟到了那道又多了两具尸体的山沟,看着那些陷阱和两具尸体,一帮人看得触目惊心。
也不去管这些事情,继续随着猎狗去跟。
陈安他们重新到过山沟,猎狗嗅到了最新鲜的气味,没有接下来的弯弯绕绕,直接往山坡上追踪上去。
连翻两道山梁,招财和来福狂吠起来,一路狂奔着窜进山林。
这个时候,宏山正领着白佳英往回走。
突然听到狗叫声,他还被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人来了,赶忙叫着白佳英藏到路边的林子里,手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也立马举了起来。
只是,当他看清楚跑来的三条猎狗时,一下子变得欣喜。
紧跟着,他就看到山坡下方紧跟着跑上来的陈子谦和宏元康,他当即大叫起来:“老汉……叔……”
他一边喊着一边迎着山道跑了下去。
看到自家儿子还活蹦乱跳,宏元康也是欣喜不已,只是,冲着宏山扫视一通,发现他手脚都是破皮沾血的,再看看脸上的淤青:“你这是啷个搞的哦?”
“被绳子捆着,一路上想犟开绳子,磨破的,脸上的淤青是被抓我们来的那几个龟儿打的!”
宏山此时浑然忘了身上的疼痛:“你们啷个找来的?”
“是狗娃子那几条猎狗回去报信……”
宏元康话刚出口就被陈子谦打断。
“这个等哈慢慢说,铁蛋,狗娃子嘞?”陈子谦急急问道。
“在上边山坡里等我,叔,放心,狗娃子也跟我差不多,没得啥子大问题!”
听到这话,陈子谦稍稍松了口气,提着双管猎枪,顺着山道往上急走,一帮人也匆匆跟了上去。
陈安为了让杨家旺不会因为流血过多死了,往他的伤口上糊了些泥土,将他的衣服割碎,进行简单包扎。
这个时候,从昏迷中醒来。
他看着坐在旁边的陈安,虚弱地说:“弟娃儿,求伱放过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你不敢嘞?”
陈安嗤笑:“放了你让你再找机会来害我蛮?”
“我这腿脚应该是废了,哪里还敢对你们有任何想法……我有很多钱,两万多块,只要你放了我,全都是你嘞!”
“又来这一招……王习礼放了你,结果被你找到家里面给杀了,是前段时间才发生的事情,我记性可没有那么差。不过,这的确是一笔不少的钱……在哪里?
实话跟你说,我没打算放你,但是,你不说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弄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废得更彻底一点,遭点罪也是好勒!”
陈安说着,掏出兜里的小刀,指头刮了刮锋口,站起身来,一脚踩在杨家旺的右手掌,刀尖刺向他的手腕,不断加大力气,很快见血。
杨家旺眼睁睁地看着不断没入血肉的刀锋,猛烈地挣扎了两下,反被陈安踩得更紧。
他惊恐地说道:“这些钱我放在两个地方,一个在小院的地窖里面,那里有一个罐子,另外一个用油纸封装着,藏在小院后面的山坡上,埋在一棵拐枣树树桩下面。”
“看看,不放了你,你还不是说了……”
陈安冷笑一声,转身走到一旁。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山道上,传来猎狗的叫声。
他定睛看去,见是招财、来福和巴豆,心里欣喜不已。
两条猎狗一路狂跑到陈安面前,直往他怀里窜,像是久别重逢,欢快得不得了,冲着他又扑又舔。
陈安揉了揉它们的脑袋,抬头看向山坡下方的山道,陈子谦等一群人,正快步顺着山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