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着山道径直回家,并没有遇到任何情况。

在经过石河子大村子的时候,陈安看到竹林里有些别人扔掉的坛坛罐罐,于是钻了进去,进行翻捡。

山村的人,不少人喜欢将这些废弃的东西往竹林里扔,里面弄得乱七八糟的,看上去很脏乱。

“安哥,你找那些东西干啥子?不脏蛮?”

冯丽荣有些嫌弃。

“拿回去栽蕙草!”

陈安笑着回了一句:“家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置办的,可没有栽蕙草的东西。这些破烂的坛坛罐罐,拿回去清洗打理出来,栽蕙草最好。”

“栽门前那些山石旮旯里面就行了!”

冯丽荣喜欢归喜欢,但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不得行,要是栽在那地方,等到那些鸡仔孵出来,会啄,夜里有老鼠会来咬……而且光线太强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晒死,你没有看到,这些蕙草都是长在树林里面,有树枝树叶遮阴蛮?”

陈安见冯丽荣似乎没有太过重视,于是叮嘱道:“这棵蕙草很特别,山里也少见,得小心伺候,很多人喜欢蕙草,我估计以后也会很值钱。”

冯丽荣点点头,见陈安挑选了两个半截土罐,还在翻找,她又忍不住问到:“找一个就行咯,找那么多干啥子?”

“那么大一簇蕙草,我之前看过,总共有八苗,可以两苗一盆,分成四盆来栽,等到明年新抽出苗来,就好看了。”

分苗,大概是将蕙草一盆变两盆,两盆变四盆最快的方法,就这一簇蕙草,陈安直接分成八盆都可以。

冯丽荣见陈安又翻找出两个,也跟着钻进竹林,帮忙提了两個,然后一起回家。

村里进入农闲,不少人要么忙着进山采药,设套抓野味,要么砍柴,为过冬作准备……

好几个路过的村民看着两人提了破破烂烂的坛坛罐罐从竹林里出来,都投来怪异的目光,被陈安直接忽视。

也有人问找这些东西干什么,陈安也只说拿回去栽点花花草草。

一场婚礼,除了少数两三家,别的人家几乎都到场了。

他们都没想到,当初一个山石遍地,没人看得上眼的盘龙湾,被陈安这么一打理,一切变得井井有条,比挤在大村子里安逸多了。

就连院子里留着的那些山石,似乎也一下子变得顺眼起来。

栽些花草,倒也正常,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倒也没太当回事。

两人提着破烂罐子回到盘龙湾,就蹲在河边,抓着河里的河沙,将四个半截坛子里里外外好好洗了一遍,这才拿着回到院子。

陈子谦和耿玉莲在家,两人在宏山家帮了几天忙,现在房子已经盖好,只剩下楼板铺设和家具打造,暂时没什么事,回到家里,开始忙着修理通往青沟的山道,用石头铺路铺台阶,就为了能好走一点,不用一下雨就弄得满裤腿的泥。

看到四条猎狗先回到院子,知道陈安他们回来了,老两口也跟着回到院子,见两人提着破烂坛子回来,也满是不解。

“拿这些东西回来干啥子?”

耿玉莲也是一脸嫌弃:“都是别人扔掉的,有些还是死人用过的。”

的确,村子里面老人过世,生前用过的不少东西,会被搬出来找个岔路口,能烧掉的烧掉,烧不了的就直接扔山沟或是林子里面。

耿玉莲这是觉得晦气了。

陈安倒是没管那么多:“拿回来栽些花草,总不能用家里面这些好的坛坛罐罐来栽撒……对了,老妈,老汉,你们要是上山,看到那种叶片跟一般的蕙草不同,开素白、素红和素黄的蕙草,记得挖回来,这些东西,山里都少见,难得遇到一棵,我估计以后会很值钱。”

他可没忘记,过上些年,兰花被炒作起来的时候,多少人满山遍野寻找的情形,就连不少县城里的人,也整天往山里钻。

一听兰草可能值钱,耿玉莲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陈子谦则主要是回来看看两人有没有出什么状况,见两人都好好的,叫上耿玉莲折返回去,继续修小路。

冯丽荣到仓房里将晒席抱出来,铺在院子里,把两人布包里的草药倒出来进行分门别类,在他进行挑拣打理的时候,陈安换了个背篼,提着锄头,也往后山走。

到林子里面,他捡拾了不少掉到地上的腐烂松球、松树皮,在一些灌木根脚,搜寻了一些酥松的,颗粒好的腐殖土,背了回来。

然后又到屋子里找来锉刀,把几个残破的罐子边缘的锋口给磨平,又在底部钻了几个排水孔。

被他这么一打理,几个罐子看上去居然变得挺有型。

这才将腐殖土混合腐熟的松球、树皮混合,用这些东西,将那一簇蕙草小心分苗,修剪了腐烂的老根,分别栽培在四个准备好的花盆里,找来青苔护住表层,浇透水以后,又专门在院墙边的树荫下搭了个架子,将四盆蕙草放置在上面。

“被你这么一弄,看上去一下子就顺眼了!”

冯丽荣完全没想到,自家男人在摆弄花草方面,能如此细心。

“也不看看我是谁……以后浇水的时候,不要太勤快,要么不浇,要么就一次性浇透,不然的话,容易烂根,就死掉了。其实放在这里的话,除非是天干得太久,不然都不用怎么管,每年换一次土,修剪一下根就行!”

陈安嘚瑟之余,也不忘交代注意事项。

他把花草栽种好,那些药材也被冯丽荣打理出来,拿了那些白芨去了厨房,清洗出来以后,跟着饭一起蒸。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安惊奇地发现,这些白芨被蒸得烂熟后,确实自带着一股特别的香气,挺好吃。

接下来几天,两口子每天上山,见山上遇到的人多了起来,只能往更深的山林里钻。

当然,每天都多少有些收获。

转眼过去十天时间,院子前的晾晒着的草药已经成堆,天麻却只是找到过两窝,个头都不大,用米麻和白麻,又在院子里多弄出五个天麻窝。

这天早上上山的时候,刚到了山里没多久,路过一面崖壁的时候,看到上面长满红藤,陈安当即决定不走了。

“今天就不去别的地方了,就弄这棵红藤。”

“要得!”

红藤,是山里人对大血藤的俗称,茎秆褐色扭曲,有条纹,砍断时有红色**渗出。

这也是一味草药,运用广泛,有清热解毒、活血、祛风止疼的功效。

这么一大片血藤,能弄出不少茎秆,拿回去以后简单修理表层,然后切成薄片晾干,就能卖到药材公司。

虽然收购价格不过一两毛钱一斤,但是量大。

而更让陈安看重的,是红藤这些延伸出去的藤蔓。

米仓山里撵山采药的先辈,一向视红藤为宝,原因无它,就是因为用红藤藤蔓是编制绳索的上好材料,尤其是农历八月后的红藤最好。

先辈就是靠着红藤制作的绳索,纵横悬崖峭壁。

别看那些悬崖峭壁都是一些大石头,到处光秃秃的,但上面却藏有很值钱的宝贝,当然,这也要有胆量才能采摘下来,也是一个玩命的过程。

在这种时候,红藤制作的藤绳,无疑是绝佳的保命工具。

现在把红藤采割回去,正当时。

陈安叫上冯丽荣朝着石崖走了过去,到了崖底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整棵红藤,山石缝隙里长出的茎秆,足有人的腰粗,扭曲着攀附在山石之间,如虬龙一般。

这少说也是几百年的古藤。这样的古藤,在山里也属于少见。

陈安当即动了柴刀,将那些主干上分出的有手臂粗的枝条砍下,这些都可以用来作为药材。

而那些小指头粗的藤条,则是用来作为编制绳索的材料。

两人相互帮扶着,爬到崖壁上将那些攀附的枝条一根根割下来,收拢后一小捆一小捆地捆扎着。

就这一番清理,就花了两人一早上的时间。

弄出来的药材、藤条太多,一次性背不完。

陈安像是挑柴火一样,弄了两捆挑着,冯丽荣也是一样的操作,挑的是那些藤蔓。

就这样,一人挑了一挑,还有大半带不走。

一路上往家里赶,到了屋里,东西放下,简单吃了东西,他又叫上陈子谦和耿玉莲,往山里去了一趟。

四个人把剩下的带回去,那就轻松了。

至于那虬龙般的树桩则是被留下,这玩意儿扦插都能成活,相信到了明年,又能生发出不少枝条藤蔓出来。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一家子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些红藤上。

那些粗大的茎秆打理出来以后,陈子谦去队上借来铡刀,在耿玉莲的帮忙下,切成薄片,切面渗出红色的**,断面的纹路,像是一朵朵花。

而陈安则是到陈平那里,借来杀猪时烫猪毛用的大铁锅,在院子里烧了柴火,把那些细藤一捆捆地放在里面煮。

一次煮不完,分成几次。

每一次煮上一小时捞出,趁热剥皮。

而后接下来两天,一家子就在家里用这些剥下来树皮搓绳子。

这样的绳索,保管得当,强度硬度皆具,而且虫子不蛀,那可是能用上几十上百年的。

几天折腾下来,挺辛苦,但看着院子里两根粗大结实的藤绳,陈安却是显得有些兴奋。

有了它们保证安全,那些悬崖峭壁,哪里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