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和宏山一直看着两条青川犬跟母野猪缠斗了十数分钟。

面对兴奋度丝毫不减的两条青川犬,这头两百多斤的母野猪到最后只能将屁股退到一棵大松树根脚跌坐着,哼哼哧哧地左挑右撅,将频繁进攻的两条青川犬逼退,就是不肯挪动屁股半分。

就连撅挑,也显得那么无力。

有的时候,两条猎狗咬在它身上,它都懒得动一下,已经精疲力尽。

陈安不想再等下去了,回头冲着宏山说道:“蛋子哥,你就在这里等起,等我去把这只野猪打了,如果有啥子情况出现,莫乱开枪,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不伤到人或者狗,一定要稳住。”

宏山点点头:“晓得了!”

陈安小心地借着大树遮挡,靠近母野猪。

说来奇怪,大多数野物,在见到猎狗的时候,往往第一时间选择逃跑,一旦被猎狗缠住,而撵山人又出现的话,它们往往会放弃猎狗,转而疯狂地进攻撵山人。

陈安小心靠近,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出现,招来母野猪的攻击。

别看着它现在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但若是猛然爆发,那也危险。

对于凶猛的猎物,没死之前,都得提防。

有大树遮挡,他也有躲避周旋的机会。

手中的火枪只能来上一发就得重新装填,靠近一些,能打得更准更致命。同时里面铁砂从枪口喷射出去后,扩散的面积也要小得多。

如果站远了,打不准是其一,成片出去的铁砂也非常容易伤到狗。

这是陈安不想也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唯有靠近一些。

听到动静声响,休息了一阵又蓄积了些体力的母野猪扭头朝陈安看来,果然猛地站起来,朝着陈安就冲撞过来。

它刚一站起,一直守在它两边寻找撕咬机会的招财进宝一拥而上。

招财咬着野猪已经被撕破几处的耳朵,进宝自然是又朝着屁股后面招呼,两条青川犬都咬得满嘴血呼啦的了。

被两只青川狗一纠缠,母野猪想冲撞也跑不起来。

这次,陈安心态好了很多,往侧面让了一步,接着又迎上前几步,借着野猪旁边的另一棵松树掩护,端着的火枪枪口直接怼到距离野猪脑袋不过五十公分不到的地方,果断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爆响,野猪脑袋上立刻多了一个血洞。

母野猪凄厉地叫着,一下子趴了下去,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但它的四条腿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根本无力支撑,反倒顺着山坡跌跌撞撞地朝着下方的山沟滚了下去。

两条青川狗也立马狂吠着追上去,去撕咬在沟里不停踢蹬着四条腿的野猪。

“蛋子哥,你去补上一枪,小心点!”

“要得!”

宏山兴奋地几下纵跳到山沟里,端着枪小心地靠近不停抽搐野猪,发现它没多少威胁后,胆大地将枪口抵着野猪脑袋上,又开了一枪。

野猪身体一下子绷直,随后渐渐地软了下来,再没有动静。

这回算是死透了。

陈安上前,揉了揉招财和进宝的脑袋,然后招呼宏山拿出开山和杀猪刀,动手放血开膛。

一拢肝脏很快被取了出来,陈安切割下来,喂给两只猎狗,在它们吃完后,两人又折返回去,将被宏山打死后扔在一起的八只小野猪统统开膛,肝脏也都喂给两只猎狗,紧着它们吃饱。

一下得了这么多猎物,陈安自然是想着怎么把猎物搬回家而不是继续摘油桐。

那头两百多斤的母野猪,扒拉掉内脏后,也就一百七八十斤的样子,被宏山拿绳索拦腰捆着,分开的绳索套在双肩上,直接背了起来。

他身体壮实,力气也不小,看着他走路轻松的样子,陈安都不免惊叹:好身板,好气力!

剩下的那些小野猪自然是由陈安来背了。

一只小野猪不过十来斤的样子,内脏一掏,也就七八斤,陈安带来的背篼倒也装得下,连着背篼里采摘到的油桐果,一共也就一百二三十斤的样子,倒也难不住陈安。

两人一路上没有再耽搁,一前一后地往家里赶。

西面这片山,距离村子并没有多远,也就是六七里地的样子,两人都清楚哪些地方能走,哪些地方好走。

回到石河子村的时候,也就是晌午时分。

今天没有上工,不少人难得有休息时间,早上抓紧时间打理下自家自留地里的活计和家里的杂务,下午天热的时候,不少人就在皂角树场子周边的树荫下休息,男人们凑在一起抽烟冲壳子,女人们则是拿着针线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两人经过的时候,一个身上挎着头母野猪,另一个背篼里的野猪崽堆尖了出来,引得一众人纷纷侧目,一下子议论纷纷。

“耶,又打到野猪了嗦!”有人高声询问:“要不要帮忙?”

这种明眼所能见的事情,不能再像打黑娃子和豹子那样,自己关门独享,没人问,可以不当回事儿,既然有人问要不要帮忙,那肯定也是想分点野猪肉了。

陈子谦当了队长,需要人拥护,陈安自然不能拖他后腿,表现得太小家子气。

而且,这也是积攒自己声名的时候,还能避免眼红。

只是些母野猪的肉而已,倒也没什么舍不得。

“就等你们这句话了,想要帮忙的跟着来,记得带上刀!”

陈安招呼了一句,脚步不停,背着东西直往陈安家走。

天气闷热,这一路下来,一直使着力气,身上的汗珠子不停地往外冒,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又干,形成一圈圈的白色盐渍,随手往脸上一擦,只觉得脸上也像是抹了一层细沙,放下手掌一看,全是盐颗粒。

招财和进宝先一步跑到老屋前,看到猎狗回来,领着两個孙女坐在柿子树下缝衣服的耿玉莲起身到路口张望,见陈安和宏山背着野猪上来,她赶忙放下手中针线,送到屋子里面放着,再次迎了出来。

宏山背得重,到了老屋前,一屁股直接就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陈安也在耿玉莲的帮忙下,将背篼放到地上,把背篼口上面的猪仔一只只从背篼里提出来放在地上堆着。他要轻松得多……

“啷个又打到那么多!”耿玉莲满脸惊讶。

“打得多不好蛮?”陈安笑了笑,问道:“我老汉和我大哥大嫂嘞?”

“他们都去山上摘油桐果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割猪草、看娃儿。”

陈安点点头,说道:“老妈,赶紧将柴房大锅里的水烧起,烫猪毛。”

母野猪的皮毛难褪,选择直接剥皮取肉,但这些猪仔却还很嫩,能用热水褪毛。

“要得!”

耿玉莲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柴房。

陈安回了屋子,从水缸里舀了一大瓢冷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一路下来,只觉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宏山在外面看见,也挣扎着起身,在陈安喝完后,也接过水瓢,舀了一瓢灌下去。

两人出了屋子,到柿子树脚下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可刚坐下去,就看到有绿头苍蝇寻着气味飞来。

陈安赶紧起身去驱赶,过去一看,就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已经有几团细小的蛆卵被绿头苍蝇下在肉上沾着。

“天气太热了,苍蝇又多,得抓紧时间把这些肉弄好,烟熏出来,不然不要多长时间,这些肉就会发臭!”

陈安不敢有多少耽搁,回屋拿来菜刀和杀猪刀,叫上宏山,开始剥大野猪的皮。

不多时,大村子里有六个回家带着菜刀的青壮也到了陈安家老屋前,简单打过招呼,上手直接帮忙。

有他们加入,事情一下子快了很多;

两个小侄女也来凑热闹,被陈安剔来两根竹枝,交给她们,让她们负责驱赶那些靠近的苍蝇。

两个小家伙倒也听话,拿着竹枝挥舞着,追着靠近的绿头苍蝇打。

一帮子人先给母野猪剥了皮,等着柴房水烧烫后,又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帮着将那些小猪仔打理出来。

随后几人一人分了十来斤母野猪的肉,跟陈安和宏山打了招呼后,提着就回去了,倒也不贪,没想着要前后腿,都知道把好肉留给主家,至于那些小猪仔就更别说了。

撵山打猎危险,得了猎物,给人分一些,那是情分,不分也是本分。

宏山也忙着回去,分了母野猪的一只前腿和一只后腿,外加两只小猪仔,带着回去腌制。

陈安找来花椒面、辣椒面混合着盐巴在锅里炒了一下,拿回来给这些肉全都抹上,辣椒和花椒面散发的气味,能有效阻挡烦人的苍蝇,不会那么快在肉上产卵生蛆。

而烟熏肉食,最方便的就是,无论什么季节都可以进行。

现在温度高,这些肉只要装缸腌制三五天,直接烟熏,就能很好地保存。

准备腌制后烟熏的肉,陈安只要了母野猪的两只腿和剩下的六只猪仔。

至于其它的,则是留着自家吃,还有喂狗。

看着那六只猪仔,陈安细细回想了一下冯学恩给他的单子,他收购的,也就只有个猪肚一个选项,没有野猪崽。

只有一个猪肚能卖,倒是没必要往镇上跑一趟。

看着那打理出来,显得白白嫩嫩的猪仔,一个上辈子电视里、手机里见过,但却从来没有品尝过的菜名浮现在陈安脑海中:烤猪肉。

现在既然有这条件,可不能浪费了。

陈安当即砍来竹棍,将猪仔解了花刀,平整地固定在竹棍上,到我屋里的火塘上烤着。

没有蜂蜜,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调料,在他这里,只有辣椒、花椒和盐,但有这些东西,也足够了。

于是,当陈子谦他们回来的时候,刚一进屋就看到了那只已经被烤得金黄的野猪猪仔,闻着都香。

似乎在这一刻,一天忙碌下来的疲惫,一下子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