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可知南京建设了多久?”李局长前几天听的多,说的少。自己的思路确定之后,李局长终于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他用一个问题作出开始。

高丽代表对此根本没有准备,代表们互相看了看,从同行的几人眼中都看不出谁真的知道准确答案,他们也只能问:“建设了多久?”

“从我家陛下夺取南京到现在,二十年总是有的。”李鸿章给了一个答案。有了这么一个基础,李局长继续说道:“你等见到的煌煌京城,不是一年,不是几年,而是二十年间辛苦建设的结果。我国尚且如此,贵方希望能数年就在民朝帮助下建起全新的汉城,这显然是是办不到的。”

“李局长,您能见到陛下。以民朝之富,以陛下的恩德,哪怕是稍稍给些,高丽也能焕然一新。还请您在陛下面前多为高丽说说话。我等定然勤修朝贡。”高丽人很本能的把这些老一套的东西拿出来说事。

李鸿章被认为是能够在韦泽身边说上话的红人,自然让李鸿章心里面高兴。不过李鸿章也仅仅是觉得比较开心而已,他大气的摆摆手,“你们那些朝贡还是用在高丽国内建设上吧。我家陛下仁德,从不以财物为意。别的我不敢说,倒是这朝贡之物,只要尔等能诚心诚意的前来朝贡,便是千里送根鹅毛,陛下也不觉得礼轻。”

高丽使者听李鸿章居然能在这等大事上作出如此决定,眼中的敬畏更重。李鸿章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里固然爽,不过他也稍微有些担心。韦泽的确从来不爱财物,他有两个老婆,却都是三十几年前娶的。去过韦泽家之后,李鸿章对韦泽家简单明快的住处的确很欣赏,不过这距离皇帝的身份相差万里。以韦泽的地位和实力,他就是道德高洁清心寡欲的典范。想用什么奇珍异宝来打动韦泽,那是笑话中的笑话。

现在李鸿章面接到的指令不是韦泽要在高丽搜刮,而是要控制高丽的经济,进而掌握高丽的政治。这个过程中定然会有大量的资金发生流动,这与韦泽自己搂钱毫无关系。李鸿章现在站的高,面前却类似浓雾笼罩的深渊,行错一步只怕就能跌的粉身碎骨。这不能不让李鸿章保持高度的警惕。

不过李鸿章从来不是畏首畏尾之辈,事关前途,李鸿章毫不犹豫的说道:“你等若是想将高丽建的更好,还得从高丽自己动手。我们人民党有句话,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高丽好歹也有上千万人口,与我国一个小省人口相当。若是你等觉得民朝出钱来供养高丽……嘿嘿……”

“天朝哪里是高丽能比,我等也并不敢妄想让天朝供养高丽!李局长可千万不要误会!”高丽使者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凭良心说,高丽官员们不是没想过民朝依仗现在的强势在高丽横征暴敛。民朝海军陆军的强大给高丽留下深刻的印象,地球仪和世界地图在高丽上层已经不是稀罕之物,看看高丽在地球上的那一丁点面积,再看看民朝现在的全新疆域,高丽人非常清楚双方的力量差距。在双方关系上,民朝已经是非常慈悲了。

“我等只是仰慕天朝的风范,将汉城建的如南京,我等自然不敢作此妄想。能有南京一个区的模样,我等已经喜不自胜。”高丽使者却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中国肯派人和他们谈,这本身就意味着机会之门并没有被关闭。

“民朝不可能给钱让高丽修建汉城,不过高丽若是肯自己努力,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你们修起新的汉城。无须横征暴敛,无须逼得民怨沸腾。想来大家还都能在其中赚到点钱……”李鸿章抛出了

他的诱饵。

这诱饵此时看起来并不足够诱人,高丽代表并不相信靠高丽自己就能把高丽的都城建设的如同南京的一个区。李鸿章撂下大意“爱干干,不干滚”的结束语之后施施然而去,高丽代表团内部就开始商讨起来。

“难道民朝真的会给钱么?”代表团团长金三顺摸着脑门,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

“民朝竟然如此认真,金团长为高丽立下大功!”

“金团长一句话,皇帝都得亲自派人来。可见金团长威名赫赫!”

几名团员欣喜的狂拍马屁。

“难道皇帝陛下如此重视人大么?”只有一位用沉思的语气考虑着事情的发展。

这种考虑无疑是驳了金三顺的面子,金三顺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此事我们马上电告国内,赶紧告知王上。若是王上能够派遣使者到南京再恳请一下,只怕此事能成的机会大大增加。”

方才那位有异议居然摇起头来,“我觉得不妥。此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若是王上知道之后急急忙忙派人过来,最后居然和我们所说的不同。王上怪罪起来,我等可承受不了。”

这等比较保守的看法并没有能够在代表团里面占据主流,这群代表们被眼前的重视给弄得心潮澎湃,情难自已。虽然电文并没敢夸张,却也把中国有意帮助高丽建设新王都的事情向高丽上层进行了汇报。

此时的高丽电报掌握在中国办的“高丽铁路与电报公司”手中,所有往来信息,特别是上层的秘密信息对中国方面单方面透明。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此时在高丽的“中国上层”手中。袁慰亭得到了这个情报之后,和王士珍等人开了个会。

“难道国内真的要支援高丽不成?”袁慰亭倒是兴致勃勃。若是国内真正支援高丽,就需要派遣人手。高丽这地方也不是多重要的所在,派遣的人手想来不会太多。倒是在高丽工作的级别会提升。作为骨干人员的袁慰亭等人自然也能跟着一起升官。

王士珍还是那种平淡的表情,“我不这么觉得。电文里面说的清楚,李局长要高丽靠自己来解决问题,国内只是出手帮一下。就高丽现在的人口,兴建几座新城有何难的。我们自己不也考虑过在平壤修建新城么?”

见王士珍如此坦率,袁慰亭哈哈一笑,“我这不也是想升官想的心焦。”

王士珍还是非常平静,“我觉得国内能有如此说法,连陛下都插手了,我们倒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升官的事情。陛下做事不爱做没结果的事情,这些年来中央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虎头蛇尾没了结果的事情,我们在高丽的经营想来是被陛下看重。”

袁慰亭登时来了精神,他出身不太好,对于升官自有其追求。国内现在升官要么得有出身,要么得有学历,袁慰亭一个铁路学校毕业的学生,距离两者未免差距太大。有了机会的时候,袁慰亭比谁都更在意。

王士珍不管心里面怎么想,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他用一种和年纪完全不相陪的平静语气说道:“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的工作有三大成绩,一、控制了高丽的物资流通,二、控制了高丽的情报流通,三、控制了高丽相当一部分资金流通。想来陛下是看重这三点,想再上层楼,进一步控制高丽。而且袁处长你还笼起了一支铁路武装力量,这支力量虽然不至于公然造高丽的反,可我们若是让他们对付高丽地方势力,他们确实肯干的。现在若是能好好利用手头的资源,高丽大有可为。”

袁慰亭一

直很服气王士珍的眼光,听到王士珍这番评论,更是连连点头。这可都是袁慰亭在内的一众兄弟努力的结果。

王士珍继续说道:“现在我等只缺一样东西,那就是陛下的指示。若是陛下能给我等指示,那我等升官就板上钉钉。若是陛下不知道我等,那我等就跟着新派来的人好好干即可。”

“怎么才能让陛下知道我等呢?”袁慰亭急切的问道。

王士珍沉吟了一下,虽然生性沉稳,做事靠谱,不过在这个欣欣向荣的时代里面,若是说王士珍没有点上进心,那也是胡说八道。正因为有这种上进心,王士珍才格外的重视机会。在高丽工作的这帮中国人出身其实都不咋样,没权、没钱,或者干脆就是前朝余孽的人大把。如果大家有什么能够称为相同的,大概就是避过了“贱民法”的打击而已。这样的一众人,想在皇帝韦泽面前露脸,靠他们自己定然不行。若是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强行出头,只怕情报还没到韦泽手里,就先被韦泽下面的那群人记在心里了。

思忖了片刻,王士珍果断的说道:“给李局长发报,把最新情况通知他。”

李鸿章现在是个局长,按理说地位也不算低。不过李局长的出身更糟糕,他连余孽都不算,只能说是彻头彻尾的老反革命。不管李鸿章自己如何高看自己一眼,父子两进士也好,当过满清的贵族也罢。他的历史本身就是污点重重,洗刷不净。可李鸿章能够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韦泽陛下心里有他。所以王士珍其实很不理解,李鸿章这几年的怨怼心情,那种怀才不遇的酸劲,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过此时不是批评李鸿章的时候,这厮就算是再烂泥糊不上墙,王士珍他们都得把这顶烂轿抬好。除了韦泽的器重之外,王士珍着实看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借用的。

袁慰亭有时候虽然自己会犯浑,却从不是一个混账到底的存在。听了王士珍的分析,袁慰亭立刻就行动起来。除了开始收集高丽王廷对此的反应之外,还把情报尽快传递给了李鸿章。

韦泽看完了李鸿章送上来的近期情况总结,他笑道:“看来在高丽工作的同志挺人才的,你可得用好他们。”

李鸿章此时神定气闲,他微笑着说道:“陛下,以前我私心太重,一直没能更好的团结同志。其实对于这些同志,我是早该为他们请功的。”

“袁慰亭、王士珍、曹锟,这几个年轻同志的工作情况我知道。”韦泽轻描淡写的说道。虽然他说的轻松,李鸿章心里面却是大大被触动了,原来韦泽对高丽的关注远超他李鸿章的想象之外。

“我认为你暂时的问题在于,对于组织建设认识不足。光复党之所以强,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有政治立场和政治理想的组织。所以回到高丽工作的时候,你和同志们好好讨论一下,如何强化组织。政治理想和政治野心看着相似,其实完全不是一码事。李鸿章同志,我一般是对事不对人的,不过我其实没有看轻过你,所以你若是让我不满意,我不能保证我对你处置的时候没有个人情绪在里头。”韦泽说话很坦率。

李鸿章只觉得脑子有些犯晕,身上热汗与冷汗一起往外冒。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请让他被皇帝看重,因为那是通往无限光明未来的大道。如果你恨一个人,也请让他被皇帝看重,因为那是通往无尽地狱的直路。

即便是心情激**,李鸿章还是毫不犹豫的对韦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为陛下效忠,死而后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