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我们已经撒网下去,真的捞到很多人。可是,里面有不少牵连了我们的人。”政法委的书记脸色严肃,浑身上下透出强烈的沉重的压力感。

沈心和政法委书记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有过如此的表情。而且从政法委书记所说的话里面,沈心听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事实。不仅仅是梓炀的手下牵扯到违法乱纪的买卖里面来,沈心他们这一派里面也有很多很多屁股不干净,还到了非常不干净的地步。

“难道就没查出现在就能抓的人么?”沈心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先打击一下梓炀一派的气焰才是正道。

“有几个,不过都不是核心人物。”政法委书记说道。

“那就先别动。”沈心倒是能沉住气,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事情。战场上最不怕的就是敌人跳出来,一个把自己暴露在视线之内的敌人,是最让人放心的敌人。

“但是这些案子总要办下去。”政法委书记有些不解。

“办下去的话有纪检委有监察部门,他们正好管这个,交给他们来办么。你正好也能轻松些。”沈心突然就显得温和起来。

沈心在忙活,梓炀也是一样。他的办公室里面也聚集了好大一票人,梓炀情绪饱满,“对于这些腐败份子绝不能放过,蛀虫,硕鼠,光复党以前没有放过,以后也不会放过!要查,查到底。中央也要组成调查组下去查,要快!”

负责此事的人头点的如同鸡啄米,“梓总shu记,我们会尽快把名单给您。”

中央各派都在努力的时候,江户的樱花已经凋谢了,日本开始进入雨季。从三楼的露台看下去,天地间一片灰蒙蒙,湿润的空气让人感觉挺舒服。

化名德平太郎的梓炀的儿子居中,旁边做着两排跃跃欲试的家伙。德平太郎笑道:“诸君,此时国内波涛汹涌,我听说有人把钱藏家里,我听说有更傻的把钱存到银行。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干,要是稍微聪明点的,埋到地里大概更靠谱一点。哼哼!”

两边的人都跟着德平太郎露出嘲讽的笑容。德平太郎腰杆一挺,大声说道:“我已在江户成立了江户德平银行。你们回国之后告诉那些人,江户德平银行可以让这些人的钱安然无恙。只要他们来存,江户德平银行就会让这些钱万无一失。把钱埋在地下,总没有把钱存在银行里面吃利息来的好吧。”

旁边的人问道:“德平太郎大哥,那我们真的能从中间拿到那么多的手续费么?您可没有对那帮存钱的收手续费呢。”

德平太郎把手中的小折扇“日本现在缺什么?就是缺钱!你们也看到了,那么多土地嗷嗷叫着想卖,可没人买。那么多工厂等着开工,没钱就没办法购买原材料。这些钱投进去,立刻就是大笔的收益。自家人就不藏着掖着,我把话再说一次,大家的收益是日元而不是人民币。咱们以后就拿着钱在日本风生水起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民币变成日元,大家心里面当然觉得不太对劲。就这么对视了一阵,有位兄弟一拍大腿,“在国内,我花十倍的钱也没办法过上这人上人的日子。有些东西在国内花多少钱都没用!你们说呢?”

这话一讲,其他人觉得于我心有戚戚焉,另外有哥们干脆站起身来嚷道:“没错!这人上人在国内就难享受。什么狗屁人人平等,咱们的爹妈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闹革命,难道为的就是和那些穷棒子们人人平等?他韦泽当了皇帝的时候怎么不和我们讲平等!投资日本,我看行!”

一众人等有了共识

后都颇为雀跃,德平太郎趁此机会说道:“诸君,此事没法拖延。大家既然觉得能干,现在就赶紧回国去联络。就我所知,当下国内很多人已经火烧屁股啦。”

日本的雨季时节在江南也是梅雨季节,骤雨初停,南京码头上准备船只愉快的准备出航。韦文睿一家就在码头泊位附近,两个年轻人背着双肩包拽着母亲的手臂,两个更小的小家伙看着即将远行的哥哥姐姐,很是依依不舍。

“娘,您让我们带给舅姥爷的青梅酒……,您不会在里面加点什么料吧?”韦文睿的儿子忍不住问了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你瞎想什么呢!哈哈!那就是你舅姥爷喜欢喝的青梅酒,我想在东非他只怕是找不到。”韦文睿笑道。

在旁边的韦文睿的丈夫有点虚着眼瞅了瞅韦文睿,谁都知道韦文睿和韦坤的过节。有人说王明山在背后唆使利用韦坤,也有人说是韦坤一直羡慕嫉妒长公主韦文睿。不管十几年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欧罗巴银行成立后很快就吞下了韦文睿之前的努力成果。现在王明山退休,韦坤重回非洲执掌大权。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联想。

看儿子和女儿都是有些担心的模样,韦文睿收起了笑容,“人之所跌倒了爬不起来,我认为很大原因就是不认。就算是天大的事情,认了就行。而且我认不认,天也没有塌下来。你们舅姥爷是个很有心胸的人,所以你们别想那么多。就算我们老一辈有什么恩怨,和你们这些小辈没关系。放心去。”

听老娘这么讲,两个娃也只能信了。眼看船就要启动,他们说道:“娘,我们就上船了。”

“哥哥姐姐,你们要经常回来看我啊。”韦文睿最小的娃是个女孩,她已经是眼泪婆娑。

“别哭,别哭,我们一定会经常回来。”哥哥连忙掏出手绢,一边给妹妹擦眼泪,一边安抚着妹妹的情绪。

等到船离开,韦文睿的丈夫有些不自信的说道:“文睿,你真的不记恨么?”

“那件事里面韦坤也是被人给用了,更重要的是,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回头想,能安然退下来,已经够幸运啦。”韦文睿笑道,说完,她握住丈夫的手,“能回到家,好好照顾孩子们。我反倒是觉得对这个家不再亏欠,也算是安心了。”

听妻子这么说,韦文睿的丈夫握住妻子的手,笑道:“你能这么想,太好啦!”

韦文睿轻轻一笑,握住了丈夫的手。她看着缓缓启动的船,心里面百感交集。船上运了数亿人民币,那都是之前曾经跟随长公主韦文睿,现在走投无路的那帮家伙们贡献上来的钱。眼看暴雨将至,钱放在国内已经完全不安全。最机灵的人会选择跳船来换取机会。和手握北美军权的祁睿相比,在非洲当节度使的韦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船上不仅有钱,还有一帮决定去非洲开拓未来的民朝上等家族成员。以韦泽都督坚持共和制的不靠谱选择,不那么共和的地区才能保证家族千秋万代。

对一起走到现在的丈夫,韦文睿有很深的感情,不过他并不真的了解长公主韦文睿的全部。认命,抛掉无意义的仇恨,这不等于就此放弃。韦文睿明白隐忍的重要。就如韦泽所说,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年轻人的,韦文睿首先就要坚持到年轻人的时代必然来临的那天。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南京的码头阳光明媚,南京的报社的窗户依旧被雨滴敲打。编辑有些迟疑的看着责任编辑推给的文稿,不太自信的问:“这个真的行么?”

“有什么不对么?”责任编辑不快的问。

“从材料上没什么不对,可老苏,这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给地主翻案?”编辑说出了担心。

“你从哪里看出来咱们给地主翻案的?这里面说地主都是大好人了?还是咱们说湘军吃斋念佛从没杀过人?”苏小康不满的答道。

编辑担心的问道:“可是你觉得《贱民法》值得商榷,我觉得会不会被人误解。”

“那些人要是反革命,要是手上沾满了人民的鲜血,那就明正典刑,公审之后统统杀掉么!一个贱民法,以出身决定未来。剥夺上学机会,剥夺当兵机会,剥夺晋升的机会。这公平么?贱民法结束之后,这么多被贱民法打击过的家庭快速恢复,人家家的孩子上大学,当兵,靠公务员,都干的很不错!”苏小康大声说着,气势上很是强盛。

编辑被这股子理直气壮的感觉压迫,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还是竭尽全力的反抗,“让别人误会,不好。”

“我又不是要反对《贱民法》,我只是介绍了摆脱贱民法束缚之后,这些年轻人是如何做出成绩来的。你不觉得这也是个很好的噱头么!天天歌功颂德,你觉得百姓们愿意看?就按照这个来写!”苏小康一锤定音。

摆平了这件事,苏小康大步走出编辑室,他需要这样的运动才能疏解心中的情绪。上亿人的鲜血汇合成的洪流冲垮了满清,始作俑者韦泽踏着无边的血潮登上了至高的宝座。从此开始,民朝几十年来一直笼罩在韦泽这位老头子的阴影之下。

在苏小康和他认同的好些朋友看来,韦泽比满清更专制百倍。满清的文字狱是‘说了犯禁忌的话就要被杀’,在韦泽创造的民朝里面,大家只能说韦泽认同的话。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劳动人民是国家的主人’……

韦泽就是靠了《贱民法》才得以真正毁灭中国文化,毁灭了继承中国传统文化的阶层之后,一切话不管听着是不是正确,那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正确的人,没见过正确的实施,怎么可能正确的理解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呢?!

韦泽已经75岁了,他最近几年很少出现在权力核心,苏小康听说过很多次韦泽已经完全病倒,甚至是暴毙的消息。据说之所以不发布消息,是因为上层怕民心浮动,才封锁了韦泽死亡的消息。那个看着像是韦泽的人仅仅是个替身而已。

不管韦泽是不是真的死了,至少韦泽的权力明显没有以前强势。苏小康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什么问题,既然韦泽说了自己要搞共和,共和制当然要保护言论自由。向人民逐渐揭露《贱民法》的罪恶,就是让中国文化重新复兴的开始。要承担如此意义重大的工作,苏小康觉得自己精神百倍,充满了正义的勇气。

到了主编办公室,主编立刻递给苏小康一张纸,上面讲中央准备在未来几年内全部取消各种分配制度,采取聘任制度。执行了几十年的双轨制最后的难点被攻破,民朝进入全新时代。

“好消息啊!”苏小康大喜过望。只要是在毁灭韦泽创造的旧时代的更新,苏小康都会觉得非常开心。

“我们准备对此进行一系列报道,你来负责一下!”主编也颇为高兴的说道。

“没问题!”苏小康立刻应道。仅仅是这么转瞬间,他就发觉自己可以把反击《贱民法》的内容全面和这个宣传融合在一起。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会写个包括过去、现在、未来在内的全方位深度宣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