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叔神色坦然的坐在沙发上,作为在英国商业也曾经表现极为出色的工业家,他并不讶异于韦泽表现出来的果断。当然,同行而来的欧洲社会活动家们的感觉就大不相同。也许是太容易就得到了中国大皇帝陛下的接见,这些人对于韦泽的预判和现实的差距未免太大。
然而韦泽发话了,对这帮活动家早就极为不满的翻译兼警卫们二话不说就起来“送客”。那人没想到中国人如此的率直,这做法哪里里是传说里含蓄隐忍的中国风格,简直比欧洲的君主更简单粗暴。
被迫离开的时候,那位扭头看了看坐在韦泽身边的恩叔。他终于认清了现实,中国大皇帝韦泽真想见面的其实只有恩叔一人而已。这想法立刻激发出他内心的一丝嫉妒,同时他也万分期待恩叔能够说服韦泽。让这位作风粗暴的中国大皇帝认识到历史并没有站在他那边。
等那人走了,恩叔开口问韦泽,“阁下,我曾经看过很多您写的文章。在文章里面我并没能看出您竟然如此热爱战争。”
“我觉得把热爱换成敢于更好些。”韦泽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您相信战争能解决问题?”恩叔则就此提出了看法。
韦泽摆摆手,“战争解不了不问题,但是战争能解决产生问题的人。如果我们从人类社会的角度来看问题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是人引发出来的。虽然你看待问题很深刻,不过我必须说,这次挑起战争的理由并非是我们中国先提供的。”
“然后您就国内问题国外解决?”恩叔的话还是这么直率,虽然也是在批评甚至嘲笑韦泽,恩叔对于那位被撵走的同行者并不是很认同。恩叔觉得那位同行者犯下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以知识份子的传统习惯看问题……,也就是说,只要不是他认同的人,都比他愚蠢。恩叔并不完全认同韦泽的行动和一部分看法,可他绝对承认韦泽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能够站在权力的顶端,能够实施跨过几万公里的远征,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与无能和愚蠢无法划上等号。在恩叔看来,即便韦泽依旧有愚蠢和无能,那也得是以全知全能为标准。全知全能的标准可不仅仅在韦泽之上,更在地球上所有人之上。在这些不全知全能的人中,韦泽或许是最接近那个全知全能境界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那也得看是现在的国内问题还是未来的国内问题。”韦泽不希望和恩叔打马虎眼,同样他也饶有兴趣的尝试着考验一下恩叔的眼光到底能深远到何种程度。
恩叔眼睛稍微眯了一下,韦泽的这番话其实也很有些陈词滥调的意思。“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的子孙”,欧洲的君主和从政者们太多次说过这种谎言。韦泽说的没错,如果他消灭了美国,占据了那么巨大的领土,的确可以让中国缓解人口压力问题。
在见到韦泽之前,恩叔先在中国旅行了一番。那发达
的铁路与航运系统自然不用再说,沿途的城市人口之多,规模之宏大,都让恩叔有些理解了八亿人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每一座城市都充满了人口,每一条街上都是楼房。从南海到广东,从广东到江浙。这样的城市一座接一座,仅仅恩叔到过的城市人口,大概就比整个欧洲的人口更多。
当恩叔抵达了被称为光明之城的南京之时,他不得不为这座中国的首都赞叹。伦敦、巴黎、柏林,和这座城市一比就显得狭小寒酸。充斥在那些城市的肮脏和污秽更没办法和南京相比。
“阁下,您或许是在未来的中国未雨绸缪。不过我很好奇的是,您准备把您所创立的一切交给谁呢?是资本拥有者或者是无产阶级?”恩叔最终说出了以认同韦泽为基础的话。
韦泽眼睛一亮,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韦泽的心情终于轻松起来,对他的质疑就该是这样。即便这种话也经常从20世纪乃至21世纪的民粹们口中说出,但是韦泽相信恩叔绝不是民粹。被一个这样精明的人用如此朴质的问题质疑,韦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我相信共产主义一定能够实现,虽然我认为共产主义实现的条件和大家相差很大,不过那并不等于我不认为共产主义一定能实现。基于这样的立场,我当然希望能够让劳动者们拥有生产资料。”韦泽慢悠悠的回答着恩叔的问题。
恩叔也不怀疑韦泽本人不支持资本主义制度,如果韦泽支持资本主义制度的话,他就不会几十年如一日的在中国搞起土地国有制。
“阁下准备怎么确保您的愿望能够真的变成现实。而且我很怀疑阁下您在未来真的能够保证中国不会分裂成美洲的中国与亚洲的中国么?”恩叔对于战争的看法很犀利,一路上他也对未来进行了不少推导。
韦泽笑了,和高人谈话就是这个好处,大家太明白了,实在是太明白了。亚洲与美国的距离一定会引发很多问题。即便韦泽的愿望成真,未来难保地跨亚洲和美洲的中国不会出问题。从这个角度来看,恩叔说话实在是够客气,他并没有嘲笑韦泽发动战争会失败的可能。
带着笑容,韦泽回答着恩叔的问题,“在我看来,同时存在亚洲的中国和美洲的中国,也比一个中国一个美国更好。子孙的事情就让子孙来办好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瞎操什么心呢。这个世界一定会是年轻人的,哪怕我们老家伙们再去反对,死神也站在年轻人一边。”
“哈哈。”恩叔也笑了,他也是个老年人,所以他其实不太喜欢韦泽看问题的态度。但是韦泽的话里面却有种强烈的生命力,以这样的态度看问题,连让事物终结的死亡都变成了推动社会的动力般。恩叔即便不喜欢这话,却很喜欢这种态度。
笑了片刻,恩叔说道:“也就是说,我已经没有办法让阁下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喽?”
韦泽微微点头,“真心说,我在年轻的时候有过无数的后悔。那些错误的选择,那些我失败的事,失去的人。那所有的一切都曾经让我痛彻心扉。不过后来我承认了这些事实,我只是个凡人而已。从那时候之后,我判断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每天拍拍胸脯问自己一次,我是否尽力,是否问心无愧。凡事竭尽全力就好。”
恩叔愣了片刻,然后微笑着说道:“原来阁下竟然是这么感性的一个人,实在是让我意外。”
随同恩叔同来的人脸上露出了懵B的表情,他不知道恩叔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种态度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感性。如果谈得上感性,那也是有后悔伤心,会感到痛苦的那个韦泽好不好。一个承认自己不过是凡人的家伙真的能称为感性么?能同恩叔同来,也算是有些见识的。那些真正承认自己不过是凡人的家伙,大概都不是软柿子。
接下来恩叔则和韦泽谈起了有关中国土地政策的事情,欧洲的共产主义者们对中国的土地国有制非常着迷,有关中国土地国有制度的研究报告连篇累牍,来自中国官方的政策文件更是欧洲共产主义者乃至社会主义者们趋之若鹜的宝典。这些人能看到的真正的公有制的实践只有在中国才有,除了中国之外的其他国家,私有制已经基本瓜分了国家的一切。所以绝大多数社会主义者都支持中国的一切,他们想方设法的为韦泽的政策作出正面的注解。
当然,也有一部分共产主义者在反对韦泽。他们反对韦泽的理由是韦泽还不够进步。就如土地政策一样,中国土地国有制度的理论与实践很简单,土地国有,所有人都只拥有使用权。选择土地劳动的与国家签署种地的协议,国家为土地利用者提供科技和政策服务和管理。
欧洲对这种“改变不动产的全部法权根据”政策的评价非常两极化。有认为这种做法不过是让私有制更加合理,有些人,特别是那些立场比较右倾的社会主义者们对这种理念则是极尽赞美。他们认为中国大皇帝韦泽的以“明确打击封建关系”的立场实行了完全的革命。更何况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里面也明确指出,共产主义者们不反对人民占有社会产品,共产主义者们只是反对生产资料的私有化。
看得出,韦泽对此很有兴趣。然而听了个大概之后,韦泽问恩叔自己的看法,恩叔率直的回答,他不太愿意对此事作出过于明确的评价,倒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想这么做。中国的土地国有制度里面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而且有些部分明显是临时政策。既然不知道韦泽的计划,恩叔就不认为自己喷韦泽有什么意义。
“阁下,所以我很想问您,您发动这次战争的目的何在。”恩叔觉得此时是问这个关键问题的好时机。
“国内问题国外解决。”韦泽也实事求是的给了恩叔一个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