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贷款

对路易拿破仑的欢迎宴会在9月25日举行,经过诸多人士的努力,这个被菲利普王朝囚禁的人,终于得以到英国流亡。

“公民,恭贺您获得自由。”路易拿破仑一直自诩为真正的公民,共和国的维护者,按他的要求,阿伯丁外相这样称呼他。

“您好,外相先生,请问这位先生是?”

“啊,我来介绍,这位是清国公使郭嵩焘。”

“啊,清国。梯也尔先生曾经以我的名义派去了使节,但后续的发展,我却不知道,总之,您好,东方的客人。”路易拿破仑心不在焉的说着客套话。

郭嵩焘对这种叛党余孽也没多大兴趣,哈哈哈的谈天气。

过了一会,有侍者来请郭嵩焘,到一旁的密室里,英国财政大臣迪斯累利已经等在里面。

“您好,郭先生。”

“您好,户部尚书大人。”郭嵩焘想,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然,迪斯累利递过来一张纸:“据我们所知,贵国的军队,在长江中游,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郭嵩焘不懂英文,他听着自己的翻译在耳边轻声着这张纸的内容——由英国上海公使馆发出的关于黄梅战役和太平军占领江宁的简报。

得知楚剑功的部队占领了湖南湖北,他并不十分惊讶,但发匪攻下江宁,他立即感到大事不妙。作为一个合格的“士人”,天下钱粮,六分在湖广两江这种常识郭嵩焘还是有的。

郭嵩焘的第一反应,就是清廷没钱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心里在暗暗的担心,英夷要落井下石了。

这时候,就听见迪斯累利缓缓的说:“不列颠对贵国的局势非常的担忧。我们驻贵国的公使格莱斯顿先生判断,贵国朝廷的财政已经破产了。恩,破产,您清楚破产的意思吗?简单的说,就是没钱了,一钱不值了。”

“户部尚书大人,您太小看我大清了。您看,拿出一千六百万两白银来贵国买货,我们连眼睛都不眨,我大清富甲天下,发匪只是一时得势,反掌即灭。”在英夷面前,郭嵩焘还要维护大清的尊严。

迪斯累利笑了:“公使先生,也许吧。我今天不是来和您争论大清的财政局面的,而是怀着对正统王朝神圣性的担忧,希望能给你们一些有力的帮助。”

他安的什么心?郭嵩焘怀疑着。在迪斯累利这样背靠大不列颠的强者面前,清廷的一切官场经验都是毫无用处的,何况,郭嵩焘本人也不是精于官场经验的人。他决定开门见山:“户部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将为贵国提供一笔贷款,以支撑正统的王朝。您知道,我国为了维护法国正统的波旁王朝,打了整整二十年战争。我国对于帝制的正统性非常的敏感。”

郭嵩焘到英国这么久,对欧洲历史多少知道一点,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大清也曾为了安南的正统性出兵嘛。

“那要大清对贵国纳贡称臣吗?”

“不用,大不列颠和大清是平等的。这是《辛丑合约》中规定的。只不过……”迪斯累利故意停顿了一下。

来了,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的心。郭嵩焘心想,嘴上问道:“只是什么?”

“我们对贵国的还款能力还有疑虑,我们需要一些担保。”

“你们要什么抵押?通商口岸?”郭嵩焘彻底警觉起来。

“No!No!”迪斯累利摇着头:“我们只是想在天津到浦口之间建一条铁路,并在上海设一个电报局。”

“天津到浦口的铁路?浦口现在被发匪占领了。”郭嵩焘没想到英国人会自己送上一条铁路来。国门初开的人,没有见识过殖民主义的恐怖手段

“所以,铁路沿线,我们要派兵保护。”

“不行!”郭嵩焘断然否决了,他自以为看清了英夷的用心,原来是要在大清驻军啊。他断然表示拒绝:“绝对不行,我们不用谈了。”

“或者你们派兵保护也可以,我们为护路军队提供装备,还有……军事顾问。”在郭嵩焘面前,英国人退却了,郭嵩焘认为自己取得了一点小胜利。

“那这条铁路你们要控制多久?”

“只要大清还清借款,我们就立即交还管理权。”

似乎……是件好事。郭嵩焘依靠直觉,认为英夷没安好心,但是以他自己的知识,却看不出陷阱在哪里。何况,铁路和电报,是他做梦都想引进大清的东西。

他在考虑。迪斯累利善解人意的说:“您不用匆忙决定,您可以向国内请示,只要合约达成,我国立即向贵国提供三百万英镑,也就是一千万两白银的贷款,年利息百分之十,您知道,这个利息非常的公道,您可以去问问外面的法国人,他们可是高利贷的行家。”

法国人?郭嵩焘的头脑里立即闪出了“以夷制夷”四个大字。

“请让我考虑考虑。”郭嵩焘结束了这次会谈。

出了密室,郭嵩焘并没有去找路易拿破仑这个反贼余孽,而是找到了法国立法团影子内阁首脑梯也尔先生。他作为法国自由派的代表,也在这里庆祝路易拿破仑的获释。

“贷款?”梯也尔圆滑的说,“我不是银行家,我不知道应该是多高的利息,但我可以为您打听打听。约个时间吧,后天怎么样,我去拜访您。”

第二天,财政大臣迪斯累利向罗伯特皮尔首相汇报了密谈的过程。

“本杰明,你是真心支持这个计划吗?我们的驻清国公使和你可不怎么对付。”

“阁下,而这个计划,很对我的胃口。我认为,这是个好计划。虽然我和格莱斯顿是政敌,但我们同样热爱女王,在有利于大不列颠的事情上,我不会阻扰他。”

“不知道威廉和那群叛乱者谈得怎么样。”

“阁下,我回来了。”大不列颠驻上海公使私人秘书,剑桥毕业生伯纳德先生回来了。

行政主管汉弗莱先生闻讯赶了过来,三个人坐下:“好了,伯纳德,和江宁的上帝信徒们接触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