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很早就驾着车来到河边,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只有偶尔河上传来水鸟叫声,他解开了皮带让老凯蒂自己去啃食青草和树叶,自己睡在车厢里等待。
这些天瑞克一直在哈里斯堡找活干,帮人翻过草垛、运过牛粪、拉过木头、收过玉米,这都不要紧,有那半桶威士忌在就可以解决瑞克的一切烦恼。
那个小老弟弗里兹不知道会不会来。
自己当初就不该同意送他去皮特堡,连皮特堡在什么地方都搞不清的傻家伙,不知道从哪个猎人或是拓荒者那儿听来一些牛皮吹上天的冒险故事,他被那些野蛮人带回去大概会像奴隶一样整天干活吧,今天要是他一直没出现自己就去镇上报告这伙印第安人绑架了一个男孩!
斯坦威克斯堡条约之后印第安人应该都退回到肯塔基和西弗吉尼亚以西,虽然这是英国佬和他们六邦(易洛魁六邦联盟)签署的,可是他们别想跟白人赖账!
老凯蒂停止咀嚼打了个响鼻,瑞克警觉起来,一手攥住猎刀把子小心的探出头,“大个子瑞克!是你吗,见到你在这等我真高兴!”远远的一个声音喊了起来。
河上游漂下来两条吃水很深的独木舟(划艇),站在船头向自己挥手的不是弗里兹那个小法国佬还能是谁。
瑞克忍住心里的激动跳下车迎上前去,弗里兹还是跟十天前分手时一样穿戴打扮,只不过现在包着头也不戴帽子了,整个人有哪里跟过去不一样,可是看了又看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同。
“瑞克你在找什么,放心吧,他们对我好着呢饮食都是独一份的烹饪,专门给我盖了木屋,再养上几个月我非长的白白胖胖不可。”
“呸,你这种傻瓜就不该回来,他们告诉你那儿是皮特堡你不开心的飞上天,他们是害怕你有傻病跟你吃住在一起会变傻。”
“哈哈,神说我愿意你们在善上聪明,在恶上愚拙。瑞克你对我的认识可不准确啊!”
两个肖尼人听了两人的拌嘴一头雾水,弗里兹用先圣经的段子让瑞克吃了个瘪,接着又把瑞克和新来的肖尼人介绍了一下。
“瑞克也是朋友,火怪你见过,这个大个子肖尼人是跳鹿。好了赶快把东西都搬上车,日落之前我就带着蒸馏器回来,你们还是在这接我。”
从船上搬下来一框框的东西,里边装着瑞克没有见过的淡黄色方块,还有两个大桶和一叠陶碟似的奇怪陶器。
“这个是我送你的,打开看看,”弗里兹把一个南瓜大小的小木桶塞给瑞克,打开一看是一桶散发着奇怪香气的粘稠**,用两个手指蘸起来一尝,味道很甜是糖浆!
看着弗里兹一脸快来问我的表情,瑞克偏不问他糖浆的事,把桶一放把手一伸,“说好了这十天也是雇佣的,我的车钱准备好了吧?”
弗里兹当然付不出车钱,他这十天都在大山里边窝着,除非他有点石成金的魔杖。“就冲着你等我这十天,我发财了一定有你一份,现在还是去镇上吧,有什么话边走边说。”
傻孩子又说大话,不过看起来肖尼人没拿他怎么样,发什么财,这山里难道真的有金子?
欧洲移民们最早来到北美大陆的目的就是寻找传送中的黄金国,现在他们当然还找不到,很多人因此破产。
另一些人却找到了绿色的黄金,他们靠种烟叶、靛蓝、棉花等发了财;另一些人找到了活的黄金,从河狸皮贸易中赚了大钱;北美殖民地还有着最宝贵的资源,几百亿棵上百年树龄的参天大树,为英国造船成为另一样金钱滚滚的产业,从新英格兰船厂驶出的大船也培育了美国庞大的商船、渔船队,北美洲还没有找到现成的黄金可是却有许多黄金的机会被找到了。
几十年后新英格兰甚至出了一位夏天往世界各地卖冰块的能人,把水发掘出了金矿的价值。
“你发的财在哪儿呢,让我看看,我现在就要那一份,”瑞克嘴上不饶人,还是套好马驾车顺着林中小道返回。
“就是这个,你也尝过了,一定不愁卖对吧!”弗里兹充满自信的从筐子中取出了一块淡黄色的块状东西,瑞克看了几眼笑起来。
“这也是糖对吧,你准备怎么卖呢?像我们现在这样直接到哈里斯堡把车一停开始吆喝吗?一天下来我相信你能卖出去几块,可要想发财我建议你找点别的路子。”
“不会的,人人都爱吃糖,怎么会没有人买呢!”弗里兹脸色变了,这才是瑞克熟悉的那个样子嘛。
“我在哈里斯堡待了十天那里什么样我可比你清楚多了,”瑞克灌了一口酒,“哈里斯堡只是个两百多人的小镇子,有几个商人、工匠和做短工的人家,周围的农夫会过来做点买卖,糖他们会想吃,可是他们没几个人有钱啊!只有木材商人付过我钱,其他人都是包我吃喝就当抵工钱了。”
此时的哈里斯堡还只是个临河的小镇,居民寥寥商业也还不发达,可是萨斯奎纳河水系的航运价值将来会让它兴旺起来,并成为宾州的首府。
至于美国人没钱这个事还得怪英国人!
美国独立后头几年每年要从英国进口275万英镑左右的货物,这个金额其实很少要知道1760年代的时候英国每年光从茶叶上收税就能收600万英镑(到了1800年英国茶税的年收入是2000万英镑),但是同期美国的对英出口只有560万美元约合120万英镑。
此时的贸易不可能用美元结算,付账要付金镑、金埃居、先令等金银币出去,这一进一出的贸易逆差累积下来就有价值几百万英镑的贵金属货币到了英国,如果没有英国贸易制裁的影响在过去这北美13殖民地进出口收支不但平衡还有得赚。
没有贵金属支撑美国各州发行的纸币严重贬值,这使得人们更不爱用纸币,雪上加霜的是一些州的议员还要求税收也只收硬币,政府自己都对纸币失去信任。
此时的美国既没有金矿也没有银矿、铜矿自己铸币困难重重,啥值钱资源都没有也难怪英国人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放弃了。
其实美国国内经济还是很健康的在1786年左右就自己摆脱了衰退,但是货币流通不足的问题却困扰着美国人,买付不出钱卖也收不到钱,美钞谁也不敢用,少量银币、铜币和商人签发的汇票成了乡村的主要支付手段,一些地方甚至退化到了像印第安人一样易货贸易的程度。
“还有啊,老弟你这糖是怎么来的,跟市场上的糖块颜色、质地怎么都不一样呢,来历不明的东西谁敢乱吃,哈哈。”
弗里兹皱起了眉头,的确没考虑到麦芽糖在美国市场上还是生面孔商品,会有一个产品推广被市场接受的过程。
但糖就是糖,没有人能抗拒甜味的**,这是人类从猿类祖先那里继承的本能,被子植物花了几千万年才给灵长类留下这样的基因记忆,糖是人类大脑需要的高能量物质,它能让大脑感到愉悦,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没有比糖更容易被人接受的商品了。
弗里兹眉头舒展开来,看着瑞克笑道:“既然直接卖有困难那我就找一家商人委托售卖好了,本地卖不完商人可以运到外地去卖。我也不一定要收现钱,粮食、铁器、衣料、毛皮,有价值的我全都可以换。”
瑞克盯着弗里兹看了又看,“你这十天经历了什么,以前找不到人买桶的时候你沮丧的像只猫,缩成一团。现在的你一会一个主意,不对,打从你坚持要去皮特堡就不一样了,执拗的要命。”
弗里兹内心很想装酷的说:“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可瑞克肯定听不懂,还是老实的说:“我的经历说出来怕你不信,在肖尼人那里我不是个找不到活儿的小桶匠了,我能帮他们做很多有用的工具,他们都很尊敬我,我帮他们酿酒,他们用糖来酬谢我。
酿酒,对了,我们直接去艾略特家吧,我今天不管是借是租一定要弄到一个蒸馏器带回去,他们家在这镇上酿酒的里边做的最大,直接找他们应该有办法。”
“艾略特家可不是酿酒最大那么简单,你看这条路,哈里斯堡镇就在河边也有现成的码头,为什么他家还需要一条路单独通到河边?”
弗里兹第一次注意这个细节,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知道艾略特家底下路子野的很。不过这个年代在美国能被禁止贩卖的东西几乎没有,毒美国佬和英国佬正在往大清卖,武器那是猎人和拓荒者的生活必需品,只有逃避关税的走私商品能解释这种鬼鬼祟祟了。
既然不是杀人放火买卖人口的勾当,艾略特一家基本的规矩还是有的。
“我记得尤金.艾略特是在巴尔的摩做进出口生意,看来他们也顺便做一些帮大家省钱的生意。”
瑞克回应了一个你懂的眼神,其实弗里兹一点也不在乎尤金.艾略特的生意,或许还求之不得,这意味着他有一条灰色的下游分销渠道,说不定还能帮弗里兹也省下一些税。
道路两旁的树叶已经被秋风染成金黄,没有风也会自己掉下,一圈圈打着旋儿的飘落地上。看到这弗里兹就自然的想到凌冬将至,留给自己大量生产麦芽糖的时间可不多了。
水浴陶缸今天回去就应该能够出窑,有这个东西冬天也能继续生产,但是在皑皑白雪下收集橡子,河流结冰之后运输煤炭都已经不再可能。自己眼下需要大量人力,来储备冬天需要的物资,酒精蒸馏器只要付出代价合适今天就要带回去,有酒肖尼人就能够向其他民族印第安人借来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