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日志上说拦截阻断逃亡船只作战期间你们抓到了三条船,可是我为什么只看到两条?”
弗里兹翻着航海日志,看向拉波特满脸的问号。
“那条船用火绳枪一直顽抗,都退守底舱了还不肯放弃抵抗,我让他们点燃船帆,谁知道底舱里也放起火来,还有助燃的油脂,等我们发现不对劲已经太晚了。”
拉波特一脸的不自在,心知又要被数落一顿。
“拉波特先生,我在陆地上都让他们饶了萨摩人的性命,你何苦把他们逼迫的那么紧呢。
抓到的每一条船都是敌产,可以补偿我们在海上的花销,每天都是一大笔钱呢,拍卖敌产之前修补船帆也要花钱。
他们要是知道还有生路,怎么会那么决绝!
你找人朝他们喊话了吗?”
“当然,我命令他们投降来着。”拉波特脸上的不耐烦,分明写着你看我像白痴吗。
“嗯,下次试试先告诉他们可以活着离开,只要放弃几样身外之物,我们就会像对待客人一样款待他们。”
“这怕是不大好办吧,我们的船上从来没有客人!”
“那你就当我们对待客人也是那样好啦,总之下次别再把钱烧成灰了!”
“哎,萨瓦兰先生,我要是像你那么富有,一定会在岸上舒舒服服的做富家翁,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多事情做,一条小破船真没啥值得惦记的。”
“拉波特先生,这个世界不太平呀,你不也离开了富庶的瓜德罗普岛吗?”
“哦~不,老板,我们能别再提瓜德罗普这个我的伤心地好吗,下次我一定把船都给你拖回来,你满意了吧?”
“那么你看这份报道我这样写,你同意吗?”弗里兹从挎包里取出一卷纸递给了拉波特,拉波特只读了几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怎么回事?这报道是以我的名义写的!
面对着两百个手持火绳枪、大刀、长枪的贵族私军,解放者萨瓦兰指挥水手们放了一排枪,就冲了上去,他拔出短铳击毙了敌酋……”
拉波特声音低了下去,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这才说道:“嗯~,看起来写的挺有趣的,比我写的好多了,就这么发表吧!”
拉波特递还稿纸,又想起了什么,“奄美大岛上来的翻译和引水可靠吗?我们现在连敌船在哪里都不清楚,真的要直冲鹿儿岛?”
“前面抓的俘虏都说不清,目前也只能前往鹿儿岛外海,看到船就抓,总有从鹿儿岛港口里边出来的水手清楚炮台和港口的船只分布吧。”
“这样一来,我们至少还要带上几十个琉球士兵才能控制那些船,把它们送回大琉球岛。”
“至少要一百人,人手多多益善,不止是夺船时弹压水手,后送时最好也是这些琉球人亲自去掌舵操帆才安全,告诉费曼,让他先守着这,我们回岛上一趟,把人带来。”
等到船队再次北上,她们先在屋久岛周边海域见船就抓,几乎把岛上渔船扫**一空,然后继续北上在大隅海峡里抓捕偶尔出现的商船。
许多渔船破旧不堪,琉球人也看不上,拉波特下令把它们凿沉,费曼对此表示异议,“破坏贫苦人谋生的工具并不是什么荣誉的事情!
不如让它们自己漂流吧,也许事情过后它们的主人还能重新找回来。”
拉波特对此嗤之以鼻,“我们正在破坏敌方的反击能力,一条只能载二十个人的船也是萨摩领主可以利用的工具,何况谁拣到船会白白还回去呢?”
也许等几个敌对国的私掠船掠夺美国的商船破坏航运变得普遍之后费曼就不会这么慈悲了,谁让他现在觉得自己正在卷入的是一场与己无关的战争呢,现在他只能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些船被凿沉。
不过很快拉波特发现了新的猎物
“那条船看起来有五百石(一百吨),属于在日本沿海也是不多见的大船,发讯给费曼,让鸬鹚号包抄这条船。”
这条船上的抵抗极为激烈,船员的装备比奄美群岛上的足轻还要好,他们甚至搬出了一门轻型火炮架在船头。
但在武器技术代差面前,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拉波特命人带上线膛枪爬上瞭望台,从上面居高临下地向炮手射击。
轻型火炮只开了一炮,弹丸撞在鸬鹚号船壳上被弹开了,来自两侧的线膛武器子弹横扫过船头,不久船头就只剩下无人操作的火炮,甲板上的船员手持长刀哇哇大叫却对两条大船无可奈何。
拉波特让奄美翻译进行了喊话,对面还以不用翻译也能理解的咒骂,拉波特看向弗里兹,摊了摊手,转向章百户扬头示意琉球新军们站到舷边。
抓到的幸存者招供,萨摩战船和商船如今约三分之二都泊在鹿儿岛港有炮台和战船的保护,其实如今的商船和战船区别并不大,它们都属于要消灭的对象。
弗里兹皱了皱眉,港内的船只数量还是太多了一些,除非琉球士兵能跳上去逐个点火,否则还是会有许多幸存。
拉波特则拿着一张手绘地图,不断地重复审问着俘虏,末了他十分满意地走了过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城市布局,太适合你的秘密武器了!”
弗里兹眨眨眼,“什么秘密武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燃烧霰弹啊,你看,这片城下町沿海岸狭长部分建筑像是一条带子,我们只要向城下町南边射击,引起大火之后,南风会让整个城市从头烧到尾,包括码头都陷入火海,而码头的出口狭窄,只要被一两艘燃烧的船挡住,其他船就无法跑出来!”
弗里兹沉吟不决,拉波特设想的这场战斗简直就是“生麦事件”后英萨战争的翻版,英军也是炮击城下町引发大火,但这么干还是过于丧心病狂了点。
而且向岸上射击会留下炮弹尾翼残片被人发现,这违反了弗里兹一向坚持的技术保密原则,但以最小的代价全歼萨摩舰队的诱.惑无法抵御,或许他们无法把这项技术利用起来呢!
“好,那我们就干吧,你去鸬鹚号上暂代费曼指挥,我担心他会下不了手!
另外,我们放一些俘虏上岸去城里警告一下萨摩藩主,让他们知道我们要为琉球王国干点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进攻时间选在天刚黑下来吧,这样城里不会有熟睡的人。”
弗里兹苦涩地说,这依然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自己的身后名誉会因此事经历起伏,管他呢,反正都是身后事。
“或许,攻击之后我们应该把另一些俘虏送去长崎,让幕府知道萨摩藩暗中染指琉球才给他招来了这场攻击,这样损失惨重的萨摩藩主在几年内都会忙于应付来自幕府的钳制,给琉球自由港增加武装自己的时间。”
白日西坠,船队来到刚好能够看到地平线上樱岛的位置收起了帆,捕获的船只串成一长串,由琉球士兵驾着向西绕道返回大琉球岛,这场进攻弗里兹只留下了三十个琉球新军作为辅助,大部分渔民被释放上了一条小船,他们急急忙忙地驾船朝着鹿儿岛方向驶去。
计算好日落的时间,信天翁号在前,鸬鹚号在后,笔直朝着樱岛方向疾驰而去,这座高耸的活火山正好在鹿儿岛对面,隔着几公里宽的锦江湾,是再好不过的地标。
海上仍然吹拂着南风,南边的天空笼罩上了一片铅灰色的浓云,波浪起伏被飞剪船的船首划为两片。
天色昏暗下来,船队冲进了锦江湾,比预计的时间略早一点,早来就早来吧,也许这样更便利炮手瞄准呢。
前方出现了鳞次栉比的船桅,那就是鹿儿岛港,萨摩藩舰队的主力所在,岸上响起了警钟声,但对鹿儿岛港来说,这个警报来得太晚了。
轰~船首炮开火了,朝着那一片桅杆撒下了火雨,跟在后边的鸬鹚号则向着岸上播下了一片同样的火种,大火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开始冒出了头,强劲的南风吹拂下烟尘、火光一时间笼罩了城下町和海港。
海港附近的炮台和炮船开火了,他们开火的时机太早,炮弹无力的撞在船壳上又掉落进水中,那条只有十几吨排水的小炮船横在航道上,弗里兹急转舵,信天翁号直撞在它船尾,顿时从它船尾切下了一小段,炮船上的人看到海水涌入慌忙跳入海中!
信天翁号在锦江湾中完成了转向避开继续前冲的鸬鹚号,但是刚才的撞击也让船首的船壳木板填缝裂开了,一些海水渗了进来,水手们冲上去用桐油和的麻灰紧急堵漏,修补要等到返回琉球再说了。
鸬鹚号在城下町中部又补射了一发燃烧弹,这才转向尾随着信天翁号向南而行。
整个鹿儿岛港在熊熊燃烧,烟柱直冲云霄,越来越大的南风也吹不散它,火光像是锦江湾西岸也爆发了一座火山,萨摩舰队主力完蛋了!
南风越来越大了,海浪像山一样朝两条船压过来,鹿儿岛港的余烬夹杂着火星在狂风中飞舞,一副末日降临的景象。
弗里兹眼前除了火星什么也看不见,狂风呼啸着把火星连成了一线,风暴中心却像是一个黑洞,弗里兹只觉得身不由己被那个黑洞卷了进去……
从黑暗中醒来,眼前是洁白的病室,呼哧作响的呼吸机,闪烁着红绿灯光的医疗仪器,忙碌奔走的ICU护士,梁平的意识重新苏醒过来,真是个奇怪的梦啊!
他又重重的合上了眼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