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和狗子安静的站在船舯的操作台上,一会看看船上忙碌的水手,一会扭头看向三面围聚过来的郑家船只。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对方船比己方要多的多,而且还是三面夹击。齐天的两只手紧紧抓住船帮,心里对满天神佛祈祷着,希望这次也能安全的逃出升天。
“曹爷,对面的船好像是红毛鬼的。”有眼尖的水手大声喊道。
“嗯?”曹雄听到,立刻转身,拿单筒望远镜看了过去,盖伦大船,两侧密布炮口,“……是红毛鬼!是红毛鬼的船!”
齐天听到曹雄的惊呼,转头看着齐大陆。
“荷兰人。……很多是红头发,我们都叫他们红毛鬼。”齐大陆抬着头也在朝对面的船只张望。
哦,那应该是17世纪赫赫有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似乎在这个时期,荷兰人的船只遍布全球,算是继西班牙之后又一个全球海上霸主。
“赶紧把刘香的旗号挂出来!”曹雄又吼道,“多挂几面!……娘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船长,对面三艘船挂出了那个刘的旗号。”大副厄兹·贝凯姆转头朝船长库姆·斯特报告道。
正面对着曹雄他们船驶过来的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排水量均达六百多吨,配置大小火炮三十多门,其中18磅重型火炮有十五门,在东南亚及中国沿海,都不是明朝水师或普通海盗所能匹敌的。十几天前,他们从巴达维亚出发,前往福尔摩萨岛(台湾岛)运送一批武器粮食农具等补给品。却不想在南海海域,与郑芝龙和曹雄船队相遇。
“刘,应该算是我们的盟友,总督大人对他很看重,是我们对付尼古拉(郑芝龙的外国教名)的好帮手。嗯,看样子,他们的情况很不好,在被后面的十几艘船的追击。……我的大副,我们靠过去,帮帮他们。”
“如果……我们遇到攻击,该如何?船上可是装了众多福尔摩萨的补给品,还有公司的高级代表……”大副厄兹·贝凯姆问道。
“哪些小船也敢攻击我们?”库姆·斯特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这里不是明国沿海了。他们胆敢攻击我们,那就送他们去见上帝!……哦,不,去地狱!”
“曹爷,红毛鬼好像招呼我们靠过去。”陆福明说道。
“靠过去!……不要挨他们太近。”曹雄吩咐道。
曹雄等三艘船在海面上划了一个弯,慢慢朝荷兰人船只驶近。
“陈大哥,对面是红毛鬼的船。……刘香的人靠过去了。咱们怎么办?”郑家船队的一艘海沧大船上,苏老三朝一个瘦高的汉子问道。
陈晖举着单筒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前方几艘船,默然不语。那晚,郑彩命他们一行十几艘船追击逃跑的刘香船队。夜里,他们将船队分散,间隔十几里成扇形跟踪而来。午后,收到东北方向的烟火信号,迅速围了过来,最终在申时,堵到刘香逃至此处的三艘船。本以为,再加把劲,可以在入夜前围住这三艘船,要么击沉他们,要么招降他们。却不想,在这又遇到了荷兰红毛鬼。
陈晖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己方有11艘船,其中大船有6艘。对方虽然只有5艘船,但红毛鬼的船可是大船,看样子火力强于己方,逃跑的刘香三艘船,战力一般。如果接战,可用己方的五艘小船去缠住他们,用剩下的大船对付红毛鬼。这样看来,我们还是有优势的。
“靠过去!”陈晖断然下命令道,“对方开火,咱们一块打!”
“是!”苏老三立马应道。
“船长,他们逼近过来了!”二副朝船长库姆·斯特报告道。
“开炮警告他们一下!”库姆·斯特命令道。
“遵命,我的船长!”
“轰!轰!”两发炮弹落到了郑家船队附近的海面,激起两团浪花。
“大哥,他们开炮了!”
“狗日的,还真敢打!……开炮还击!”
“轰!轰!……”数发炮弹从郑家船队射了过来,击在荷兰船只的附近。
“他们……那些小船居然敢还击!”库姆·斯特惊讶的叫道。
“船长?”
“命令所有火炮开火!将他们全部击沉!……要让他们知道,这里可不是他们的海湾!”
“三舅,他们打起来了!”齐大陆说道,“咱们怎么办?”
“先跟着那些小船绕圈子!……等等看,如果红毛鬼占了上风,咱们再使力。”曹雄吩咐道。
齐天此时心里是有些矛盾的,论民族感情,当然希望郑家船队能痛击荷兰殖民者。但作为逃亡者,却又希望荷兰人能赢,以摆脱困境。
荷兰人凭借强大的火力,不断地想拉开距离,试图用射程远的重炮轰击郑家不断逼近的船只。
“大哥,红毛鬼的炮打得远,咱们的炮够不着他。”
“玛德,靠过去,靠过去!……他们船大,没咱们灵活!”
郑家的六艘大船努力地调整风帆,慢慢朝荷兰船只靠近。
“轰!轰!……”几发链弹击中了一艘郑家船只,将桅杆齐齐打断,顿时,失去了风帆的船只横在海面上。
荷兰人见机,立刻集中所有炮火轰击这艘几乎静止不动的靶子。
三轮齐射之后,这艘失了速的船就被几发炮弹击中水线,破开几个大洞,汹涌的海水立刻灌了进去。船上的水手忙不迭地朝海里跳去,片刻功夫,那艘船打了一个转,倾倒,然后,没入水中。
“操他大爷的!……”郑家船队立时红了眼睛,冒着炮火,不要命地使劲靠近荷兰船只。
“给我狠狠地轰他们!为兄弟们报仇!……”终于有两艘郑家的船接近荷兰船约两三百步,大小火炮立刻朝荷兰船只轰击。
“啊!……”几声惨叫,一发弹丸击中了一艘荷兰船只,飞溅的木屑将其中两名水手擦倒在甲板上。
“转向,拉开距离!”荷兰船上,大副拼命的喊道,“尽量使用侧翼火炮!”
“轰!轰!……”郑家的另外两艘海沧船也靠了过来,与同伴开始围殴荷兰船。
“哦,上帝!……他们都是疯子!不要命的疯子!”库姆·斯特喃喃地说道。他看着郑家船只明明船艏和船舯已经中了很多发炮弹,上面的水手少说也死伤二三十了,可对方硬是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不要命地靠过来,与他们抵近射击。
“轰!轰!……”又是一排炮弹朝荷兰船飞了过来,其中几发击中了船舯,将操作台打得稀烂,并撂倒几名水手。
“船长,我想我们得撤退了!”大副厄兹·贝凯姆说道,“我们的目的不是与尼古拉的船队作战,而是要往福尔摩萨运输补给品。另外,船上还有公司的高级代表,您肯定不希望他出任何状况,先生。”
“……”库姆·斯特看着自己的大副,沉默了一会,“我想,你的建议是对的。即使把他们都击沉了,我们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挂信号旗,我们撤退。”
两艘荷兰船朝着靠近自己的郑家船队又轰出了两轮齐射,将其中一艘船的船艉打得稀烂,毙伤十余水手。然后,调整风帆,朝西南方退去。